作者:莎普爱思滴眼睛
她又用神识细细地扫视了一遍玉简里的所有内容,确定自己从头到尾都烂熟于心,这才满意地将它收起来。
“写完啦?”谢挚正在榻上等她,一边等一边翻一本闲书,见她来了,便将书合上放在一旁。
“写完了。”姬宴雪立在床边,褪下手臂上的黄金臂环。
神族的臂环从出生时就开始佩戴,死亡后也不会摘下,意义十分重大,通常会作为定情的礼物送给心上人,姬宴雪便想将自己的臂环全部送给谢挚,谢挚只要了一个,平日戴在手腕上。
谢挚刚戴上的时候颇感新奇,对着手腕端详了半天,感觉自己从来没有如此金光闪闪过。
从小到大,谢挚几乎没有什么配饰,白象氏族太过贫穷,买不起大荒人喜爱的宝石,从前宗主给她送过金环,让她好好保管,告诉它这曾是水晶宫的珍藏。
这金环帮了她许多,可以作为黑雾的容器,从中变化出万千冰刃,在与龙皇决战时,云重紫曾欲一击折下谢挚手臂,也是被它挡住,谢挚这才不至于手腕折断。
苏醒之后,谢挚就没有再戴这金环了,上次离开长珩剑宗时,她想要物归原主,将这金环还给宗主,但是云清池却不接受。
“为什么要还给我呢,小挚?”
云清池脸色苍白,淡淡微笑,她的伤还没好。
“云青紫曾送给你许多聘礼,你取了万法剑竹,但她毕竟不是我……”
“你便当这是……我最后留给你的一点心意,好吗?”
谢挚定定地看了她片刻,道:“你不愿收的话,我会将它放到水晶宫的废墟里,云重紫的尸身旁。”这金环原本也属于水晶宫,如此也算合适。
她终究还是不愿要她送的东西……云清池眼睫颤了颤,抬起头来,神情虚弱而又温柔。
“……嗯,随你。”
宗主常年白衣,发间佩着玉簪,除此之外再无配饰,白芍也几乎没有首饰,只有一对戒指,耳上一双银珠,一则是寿山钱财紧张,二则是她觉得戴太多首饰不便挥剑,即便如今她已是仙王,也仍然不改昔日的简朴。
姬宴雪却与她们二人不同,身上的配饰是最多的,除过黄金臂环永远不摘之外,她最常戴的是一对绿宝石耳坠,很衬她的瞳色,但和她的眼眸比起来,仿佛也黯然失色了。
她收藏的首饰有许多,其中最多的还是各种各样的宝石,在这一点上,神族和大荒人很相似。
姬宴雪和谢挚成婚后最大的爱好之一,就是从自己的收藏里挑选出珠宝来给谢挚戴上,精心打扮一番,然后一欣赏就目不转睛地欣赏好半天,看得谢挚脸都红了,小声问“你干嘛”,这才低下头去吻她,笑着说“你好漂亮”。
而谢挚喜欢给姬宴雪扎各种小辫子,姬宴雪也很纵容她,只要在她们的小宫殿里,她就由着她玩,只是不能带到外面去让别人看到。
有一次姬宴雪忘了没拆完,发间露出来一条扎着红绳的小辫,巡逻的时候被神族看见了,姬宴雪一瞬间脸便红了起来。
她伸手捂住脸,将那条辫子藏起来,好久都没能说出话。
回到殿里才跟谢挚抱怨说她今天大大地丢了一次脸,这下同族一定都要笑话她了,一边说一边将那条小辫子挑出来给谢挚看。
“很好看呀,怎么了嘛。”
“是很好看,可是我不想被她们看见……”
只给小挚一个人看就可以了,姬宴雪抱住谢挚,懊恼道:“这下所有神族都知道我在家里把头发给你编辫子玩了。”
“不好吗?”谢挚忍俊不禁。
“不好,如此我神帝的威严何在?”
“那以后不编了,好不好?”谢挚哄她。
姬宴雪叹了口气,颇有几分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反正大家都知道了,也没关系了,你继续编吧。”
于是姬宴雪精通了如何拆小辫子,好长一段时间,她手腕上都戴着各色彩绳。
除过给姬宴雪编辫子,谢挚还热衷于给姬宴雪擦头发。
昆仑山的冬日漫长而寒冷,自从温泉修建好之后,她们几乎每晚都会泡一会儿,出温泉的时候,谢挚便会为姬宴雪细细地将头发擦干。
对此姬宴雪十分困惑:“小挚,我掐个诀头发就干了,并不须如此。”
“哎呀,你不懂,这是道侣之间的情趣好不好?”
情趣?好吧,这是人族特有的情趣吗?
姬宴雪选择尊重,她在《讨欢息怒记》里写道:“……第五十三条,小挚喜欢给我擦头发。”
附注:“这真是奇怪的爱好,我不太理解,我私下摸过自己的头发试验手感,觉得不过如此,很是无趣,但是想想我不仅喜欢捏她的脸,还喜欢咬她舔她,比较起来,似乎小挚喜欢给我擦头发也就不足为怪了。”
“我以后需要花些心思保养头发了,如此她说不定会更喜欢我些。”想到这里,姬宴雪又有些开心。
在朦胧的灯影下,姬宴雪更加好看了,手臂修长而有力,金发柔顺地在胸前垂落。
她的美貌锋利而不可逼视,像一把名刀,仿佛能割破人的心,直视她的时候谢挚有时甚至会生出淡淡的晕眩感,此刻温馨私密的环境和暧昧的光晕柔和了一些她原有的侵略性,让她的眉目看起来温柔又昳丽。
从侧面看去,女人的鼻尖、唇峰至下巴,能连成一道精巧的弧线,肌肤如美玉一般柔润细腻。
姬宴雪很快换好衣服,俯下身亲亲谢挚,含笑问:“等久了吗?我下次快一点来陪你。”
谢挚很自然地依偎到她怀里去,摇了摇头。
姬宴雪喜欢抱着她睡,最开始谢挚还不习惯,现在已经学会主动投怀送抱了,要是不靠着姬宴雪,还会睡不着。
其实她根本没有等得厌烦,看着姬宴雪的时候,好像都察觉不到时间流逝。
“困了吗?”
“有一点儿……”谢挚无意识地在姬宴雪胸前蹭了蹭,香香的,软软的,好舒服。
“那就睡吧。”
姬宴雪放低声音,熄灭灯盏,在黑暗中凝视了怀中人片刻,谢挚像只小猫一样懒倦地卧在她怀里,掌心抚着谢挚的腰和后背,心中忽而寸寸柔软下去。
这样安宁甜蜜的生活,是她曾经以为自己永远也得不到的。
在昆仑山上,她曾无数次看见神族们同自己的爱人喁喁细语,眼眸低垂,脸上泛着柔和的光彩,姬宴雪也曾半不解半歆羡地驻足远远观看,之后又一个人悄然离开。
这种令人神魂颠倒、无法自控、时而苦恼时而喜悦、身体发热发麻、恨不得撕开皮肤去追逐去奉献的感情,究竟是什么?喜欢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与人真心相爱,又是什么样的体验?她不理解,也想象不到。
她感到爱情仿佛一个难解的谜,又仿佛一个极艰难的法术,爱侣们立在一起时,跟她好像在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那个世界对她来说是陌生而全然不了解的。
但是现在,这些曾使她感到万分困惑的问题,却都迎刃而解了。
在谢挚身上,所有疑问,她都一一解开。每一刻过去,她都能得到全新的感悟,在她心上烟花一般跳跃绽放。
姬宴雪在谢挚额上缓缓落下一吻。
“好梦,小挚。”
第418章 噩梦
在姬宴雪身边,谢挚总是睡得很好,一夜沉沉好眠,再睁眼时往往是在姬宴雪怀里,被女人用轻吻唤醒。
姬宴雪觉很少,她之前喜欢彻夜读书,又没人管她,因而生活十分随心所欲,和谢挚在一起后,作息才规律了许多。
但她还是常常醒得比谢挚早很多,她醒来之后并不急着叫醒谢挚,只是长久地静静睇视怀中人,偶尔抬指,极轻地抚过谢挚的眉梢眼角。
姬宴雪想让谢挚多睡一会儿,也想多看片刻她的睡颜,如同细细观赏一幅心爱的画,不肯放过每一个动人的细节。
她用眼神去丈量亲吻妻子的面容,胸中升起点点欢喜甜蜜,爱意如潮水满涨,充斥心间每一处。
直到太阳完全升起,姬宴雪才会循序渐进地一步步叫谢挚起床。
“小挚?”
她柔声叫谢挚的名字,这是第一步,谢挚往往会迷迷糊糊地答应一两声,也或许会恳求“再让我睡一会儿嘛……阿宴……就一会儿……”她早晨的声音格外软糯,姬宴雪每次都觉听不够。
神帝宽容地允许妻子再多睡几刻,之后要是谢挚再不起,就会进入第二步。
第二步更深入,姬宴雪有时轻轻捏谢挚的鼻尖脸颊,有时起了坏心思,干脆俯身去含吻她。
前者会使得谢挚微微蹙眉,埋进她怀里闷声撒娇“你好烦……不要吵我……”
而后者的效用格外明显,谢挚被强制从睡梦中唤醒,混沌的大脑尚未彻底清醒,但身躯却忠实地一波波传递来热浪与尖锐的快。感。
情潮拍击冲刷,彻底驱散了残存的梦境,却一瞬间将她拖入一个更深更甜更迷乱的梦里,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坠落,被欲望慢条斯理地吞食舔舐。
谢挚指尖发麻,又羞又恼,本想制止,但张开口却只能溢出颤抖的呼唤与细细的呻。吟,试图推开姬宴雪的手臂软弱又无力,根本不像拒绝,倒更像是顺从与欢迎。
被姬宴雪如此“唤醒”过几次之后,谢挚再也不敢让她轻易进入到第二步了,通常抱着她小小地撒会娇就起,姬宴雪因此还颇感遗憾。
她还有一个很好用的方法,就是直接将谢挚抱起来,给她穿衣服,这时谢挚出于羞耻,便会匆忙从她手里抢过自己的衣物。
其实谢挚也很困惑,她从前并不觉得自己爱睡觉,也没有什么赖床的坏习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和姬宴雪在一起后,她便添了这个小毛病。
谢挚自己想过,觉得大概是有三个原因。
其一是如今五州安宁,她卸下重担,心神终于得以舒缓,长年紧绷的人一朝放松,之前长年累月积攒下的压力与疲倦,便会海一般全数反上来,她现在正处于这个需要休息的阶段。
其二是为了不成神,她那未完全成型的小世界“可能之树”,无时无刻都在不断开辟新的世界线。
她平日里看似与常人无异,仍能自由做事,其实每一刻过去,都在消耗海量的精神力,此外,她每日又为研究新的修行方法而殚思竭虑,同样也极耗心神,自然需要睡眠。
其三,则是与姬宴雪有关——
姬宴雪对她太好,导致她恃宠而骄,习惯了向她撒娇抱怨,有时候谢挚明明已经清醒了,但还是会忍不住闭上眼睛装作自己仍然困倦,滚进姬宴雪怀里,只是为了听姬宴雪多哄一哄她。
毕竟,她的声音真的好好听……
谢挚给自己找出理由。
丝绸一般缠绕着耳朵与心房,多听听感觉心情都明媚了。
——但有时也会做噩梦。
谢挚在做噩梦,是姬宴雪先发觉的。
怀中人在轻微地颤抖,一下子令刚入梦乡的姬宴雪清醒过来。
谢挚连睫毛都在颤,眼角湿润,面色苍白,嘴唇微张,如被火焰烧灼,泄出一点痛苦至极的无声呜咽。
显而易见,她被噩梦魇住了,一时难以挣脱。
姬宴雪抱住谢挚,想叫醒她:“小挚?”
她着急又担忧,又怕吓到谢挚,声音仍是轻的,“小挚?醒醒……别怕,别怕,我在这里……”
神识小心地探入谢挚的识海,迎面扑来一股极痛楚绝望的情绪,连姬宴雪也为之心惊:小挚到底梦到了什么?……
她在血红色的荒原中寻到了跪地的谢挚,冰冷威严的大道锁链窥视着她,怨恨的鬼魂贪婪地舔舐她的脸颊。
“破!”姬宴雪指尖金芒一闪,周围的一切随之粉碎。
她抱起谢挚,在世界崩解消散之前,带她离开。
“别怕,我们走。”
姬宴雪在谢挚耳边轻柔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