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偷颗星
等兰山君骑鹤走后,东君饶有兴致地问矮自己一大截的人:“方才我问你名姓,你为何说没有?”
方才面对兰山君时的孩子模样荡然无存,苍梧甚至不愿抬头正视东君。
“方才确实没有,只是见到她的第一眼,忽然听到有人在我耳边说了‘苍梧’二字,声音好听,就决定叫苍梧了。”
东君没有再问,单手负在身后。
苍梧却是皱起了眉:“我无意拜你为师。”
东君温声道:“可你已经喊了兰山师姐。”
苍梧:“......”
模样尚且稚嫩的苍梧还不太会收敛情绪,闷着头生气像个奶包子,干巴巴说着:“我要下山。”
东君浅浅打了个哈欠,一缕烟散开便不见了身影,一道困倦轻柔的嗓音被风带到苍梧耳边——
“随你。”
——
下了山的兰山君并没有着急收拾自己的东西,踏云居原本就有她的房间,东君放她下来大概是想让她再多看看旸谷,毕竟这次上踏云居又不知道多少岁月才能下来。
兰山君转悠着来到了藏金室门前。
“兰山?”
负责看管藏金室的越非禾看到兰山君有些意外,毕竟旸谷谁不知道兰山君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力气小得可怜,别人练剑耍刀的时候,她就在旁边玩水吹风。而藏金室里放着的都是旸谷上品武器,每一件都是玄铁地火精炼分量十足。
兰山君对越非禾温和笑笑:“越师姐。”
越非禾挑挑眉,“做什么?”
兰山君凑过去挽着越非禾的胳膊拉近关系,“越师姐,这藏金室有温和轻柔一点的剑吗?”
谷主和东君对旸谷徒生宽容,这藏金室内的东西若看上了同越非禾说一声便是,所以谁来藏金室越非禾都不意外,可偏偏来的是兰山君。
听到兰山君的话越非禾更意外了,“你用?”
兰山君一脸抗拒:“想什么呢,我来给我师妹看看。”
“师妹?”越非禾一边打开藏金室大门,一边好奇问道:“哪个师妹啊?小鱼还是宁宁?”
“都不是,这回可是我的亲亲师妹,同一个师尊的。”兰山君一脚跨进藏金室,顿时被里面的金碧辉煌闪了眼。
以前她没来过还不知道,原来这里头这么多好东西,即便兰山君不会用也忍不住眼馋了。
上品法器在外面怎么也要上十万灵石了,这藏金室里上品法器像是烂白菜样随随便便扔在地上,有资格被摆起来的都是些可遇不可求的至宝。
兰山君一声接一声地哇,越非禾哼笑:“后悔了吧,当初忍忍练下来,这上面的肯定也有你的一份。”
“忍不了,我可是旸谷的大小姐,身子精贵着呢,万一给我累坏了可怎么办。”兰山君开着玩笑话。
“旸谷大小姐”是某个人给她的外号,多多少少带着些嘲讽和轻视。
越非禾无奈笑笑,引着她往剑阁走。
“年岁不大得话,这边的比较适合你的亲亲师妹。”越非禾语气里带着调侃。
兰山君余光看上了那满是符文环绕的一把剑。
剑身修长锋锐,剑尖还悬挂着一滴未干的血。
越非禾见她看便开口说起这把剑的来历:“这是东君从一只海妖腹中得来的,持剑者被海妖吃得只剩一副骨头,这把剑初生灵智亲眼目睹剑主惨死又染上妖气,东君便将它封了起来,也不许旸谷徒生再用。”
兰山君呢喃:“月苍穹。”
声音太轻,越非禾没听清:“什么?”
兰山君笑着摇了摇头:“没事,越师姐,我们看看别的。”
月苍穹,原书中苍梧的佩剑,嗜血邪性,剑下亡魂数之不尽。
这么凶的剑,心性不稳的修士根本掌控不了。
两人背过身走远,月苍穹忽地惊起一声剑鸣,震得一旁的剑也跟着颤动。
越非禾转过身看了一眼,纳闷道:“这是怎么了?”
兰山君把越非禾拉回来指着面前一把十分秀气漂亮的剑问:“先不管,这个呢?”
越非禾看了一眼:“这个啊......”
月苍穹彻底被忽略。
看了一圈,兰山君选了一把最温和的剑——鹤吻。
鹤吻很轻,适合年纪尚小的剑修。
兰山君选好后准备走,却被越非禾叫住。
越非禾从一旁的架子上拿出一个白玉锦盒,兰山君见状不好意思地哎呦一声,手已经伸了出去。
“越师姐这么客气,来一趟还送礼物。”
越非禾差点没被这人的厚脸皮气笑了,一把将人推出藏金室重新关上大门。
“这是前几天东君留下的,说如果哪天你过来了再给你,我还以为这辈子都等不到你来呢。”
“师尊?干嘛不直接给我,还要藏在这里。”
兰山君好奇打开锦盒,里面放着一条寒光凛凛的链刃,链条精银细刻,两端薄刃弯如半月。
越非禾和这些武器打交道百余年了,一眼便看出这链刃刚锻炼不久,且品质绝佳,不输上品。
“东君还真是疼爱你啊。”
兰山君捧着链刃对踏云居的方向热泪:“师尊,我以后一定孝顺您。”
越非禾笑着:“你不惹事就是孝顺她老人家了,听说你跟谢师姐出去,还没回来就被东君关进思过间,怎么回事啊?”
兰山君一脸土色,几句话敷衍过去便止了话头告别越非禾往回走。
回去路上,兰山君越想越气,在路边随便找了根木棍,把它当成那蛇女,用链刃泄气地在上面削削削,木屑留了一路。
木棍被削出尖,兰山君挥手将它打入一旁的树干,三人抱粗的树颤了两下掉下枯叶。
发泄完,兰山君便勾着链刃玩,大步向前走。
在她走后,那被打入木棍的树后慢慢走出一个人,太阳云纹袍干净整洁,衣袖内侧隐隐显出一个字——
谢。
第5章 “师姐,讨厌我?”
兰山君一手勾着链刃一手拿着剑往踏云居的方向走,手掌长短的链刃在白皙细长的指间被翻出花样来。
“该叫你什么好呢?”
“看看这是谁啊,咱们旸谷的大小姐竟然从藏金室出来了,我没看错吧?这手里拿的是剑吗,哎呦,大小姐这是准备练剑了?这细皮嫩肉的手挥得起来吗?”
满是讥讽的话语令兰山君的好心情散个干净。
抬眼一看,不如不看。
迎面一个佩剑的青年,一身法衣皆是金丝银线,头戴玉冠腰束蛇纹细带,就连手上的剑都镶嵌着玉石兽牙,恨不得告诉所有人他多有钱。
四海之内除了一些仙门之外,还有几个家大业大的仙家,其中以柳、风、金三家为首,影响不输一些大仙们。
眼前这位便是柳家年轻一代的二公子柳遇安,天生单灵根,就身世和资质而言,无论他去哪个仙门都是被重点培养的好苗子,可四海那么多仙门他不去,偏要来旸谷踩着第一缕日光飞升,还点名要拜东君为师。
这些年慕名前来的修士不在少数,谷主见她们心性坚韧是可塑之才也都收了下来,唯有这柳二公子不是凭自己本事进谷,谷主本想劝他回去,可柳遇安带着家主亲笔,柳家现任家主于谷主有些恩情,谷主便破例留他在谷中修炼,但一直未给他旸谷徒生的名分。
柳遇安看不上那只有一些太阳绣纹的低阶法衣,同样也看不上身为东君徒儿却柔弱到剑都拿不起来的兰山君。
东君剑术四海之最,收的徒儿却习不得剑术,柳遇安自以为是认为他才应该是东君的开门徒生,在拜师屡遭拒绝后心生怨气,他自然不会瞧不上东君,于是便将所有的不满都加注到兰山君身上。
只要碰面,柳遇安便少不了要嘴上几句。
“你还不知道吧。”兰山君微微一笑,她最是知道这人的痛点在哪儿。
她将鹤吻拿到柳遇安面前晃了晃,慢条斯理地开口:“哎呀,也不知道这剑小师妹喜不喜欢,希望到时候东君师尊亲自教她剑术的时候不要用不惯啊。”
东君两个字刺激到了柳遇安的神经,他脸上已经见了隐忍的怒意:“你这话什么意思?”
兰山君礼貌一笑。
她知道他听懂了。
“东君又收徒了!?还要亲自授她剑术!”
柳遇安胸口剧烈起伏着,这几年他安慰自己最多的话便是东君虽然收兰山君为徒,但平时并不管教,兰山君这个徒儿形同虚设,可现在告诉他东君新收了一个徒儿,还要亲自教她,这怎能让他冷静。
看到面前的人要气炸了,兰山君顿时心情舒畅。
书灵幽幽开口:“你这样真的不是在给苍梧找麻烦吗?在原书里,苍梧也是散养的,所以柳遇安大部分都在找你的麻烦,现在你和他说这些就把仇恨都引到苍梧一个人身上了。”
兰山君:“......”
书灵继续道:“要不是知道你想改变苍梧,我都要以为你在精心设计培养她成为反派了。”
兰山君:“......”
“她在哪儿?”柳遇安牙都要咬碎了。
兰山君刚想说不知道,余光便晃进一抹青色,小小的一道青影。
“师姐!”
人没到声先到。
柳遇安转头,几乎是看到苍梧的第一眼便确认了她就是东君的新徒生,手中剑陡然出鞘。
“让我来看看她有什么资格成为东君的徒生。”
热浪一瞬间铺开,剑尖挑起一条火蛇,蛇口大张獠牙显现,巨大的幻影笼罩着那道瘦小身影,柳遇安这一剑分明是杀招!
兰山君瞳仁骤然一缩,迅速甩出手中链刃,链刃紧追着柳遇安的背影:“苍梧!快躲开!”
尾音还未落地,有人先砸了下来。
价值不菲的宝剑碎成渣渣,柳遇安躺在一边口吐鲜血,一抹青色的身影倒映在他逐渐灰暗的眼瞳中。
待青影走近,柳遇安彻底没了呼吸,连后悔动手的机会都没有。
链刃重新回到主人手中,兰山君愣在原地,她没想到苍梧一出手就把人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