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往忆云
唇瓣从她侧脸扫过,蜿蜒到她下颌, 继而留下一吻,最终贴上她紧闭的唇瓣,声音低涩:“跟我接吻好不好?”
倪禾栀脸一偏, 躲过她的吻:“你……松开, 让我接……”
她第一次觉得苏喻胆子大, 以前她是用多少层面具才将骨子里的胆大妄为遮掩住。
苏依澜在电话那头急喊:“栀栀, 出什么事?栀栀……”
倪禾栀慌得像被人迎面泼了一盆冷水, 抱着她的手臂都在颤抖:“苏喻,不行的……我得接, 不然会出事,你放开我啊……”
Omega急到眼睑泛红,苏喻顿住,心口仿佛被利刃划过一刀。
她的嫉妒和失落快要把自己折磨疯了。
以前在童村和倪禾栀窝在一起刷老电影,尤爱看星爷演的喜剧,《大话西游》里有一段情节:紫霞仙子钻进至尊宝心里,想探索他的真心。
如果可以,苏喻也想让倪禾栀去她心里看看,那她就会知道,此刻她心底已经成了一片废墟,碎成一块一块。
在流血……
可她疼成这样,在看到倪禾栀眼尾的那一抹红色时,举白旗投降。
当一个人全身心爱着另一个人的时候,就算自己受伤,也不愿意那个人受到半点委屈和伤害。
更不希望让她受到委屈和伤害的始作俑者是自己。
苏喻一声不吭,往后退下床,默默站到角落里。
窗外透进来的残阳将她影子拉长,像暗夜里孤寂游走的流浪猫。
倪禾栀心脏一瞬间被捏着,鼻子酸涩不已。
电话那头声音越发急促,倪禾栀顾不上心疼,坐起身把凌乱的吊带裙拢好肩带,拿起手机贴在耳边。
“喂,栀栀,你在做什么?电话怎么忽然断了?”
苏依澜的低声质问让倪禾栀不由紧张,她提起另一只手紧紧握住手机,不断调整气息:“这儿信号好像不太好,刚刚是不是听不到我说话?好像卡住了。”
“你在哪家医院?”
倪禾栀余光瞥一眼苏喻,又飞快转回:“我在烨城私立医院……”
“这么巧?”苏依澜似乎很意外,声音瞬时扬高:“我就在附近,等着,我马上来。”
电话终于挂断。
倪禾栀抬起头,一瞬不瞬地凝视苏喻,苏喻也这么定定地回望她,无声的一分钟里,漫长到好似一眨眼就可以走到人生的尽头。
“她马上过来了。”倪禾栀轻声说。
苏喻望进她眼底,心里闷得像落了一夜的雨:“所以,我该走了,是么?”
她蜷紧手指,紧到骨节狰狞惨白,声音低哑,像是压抑着什么:“我想不通,真的想不通,你为什么会变心?我们以前……明明那么要好。”
她们那么相爱,为什么会分开?
苏喻给倪禾栀洗过贴身的衣裳,给她梳过头做过饭,吃她剩下来的饭菜,亲她掉下来的眼泪,她皱一下眉,苏喻都会紧张得如同天塌一般。
她们同许多情侣一样,偶尔也会吵架,但几分钟后苏喻就会放下所有情绪去哄她。
倪禾栀喜欢吃的东西,苏喻都记得,她不喜欢的也记得。
出门苏喻都会牵着她的手,因为倪禾栀说贵重物品要随身携带。
倪禾栀说过苏喻是她的“有且仅有”,是她这辈子最爱的人。
可现在,她却要跟别人结婚。
苏喻怎么能释怀?
“对不起……”从头到尾,倪禾栀就只有给她这三个字。
苏喻站在死寂昏漠的角落,眼底的赤忱热烈一点点熄灭。
她转身,慢慢走到门口,手握住门把,顿住。
“倪禾栀……”苏喻哽滞几秒,声音低得有些破碎:“如果你肯回头,我一直都会在原地……等你。”
倪禾栀心脏狠狠地疼了一下,眸中溢出点点水光。
苏喻按下门把手,背影越行越远,直至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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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喻沉默地走到停车场,苗海露立马觉出气氛不对劲,和阮梅对视一眼,默契地往右靠,自觉与她隔离。
车门砰的打开,苏喻一言不发地坐进去,还算宽敞的空间内,气压低得想让人遁走。
“海露。”苏喻眼皮垂下来,一副颓败模样:“她为什么不愿意跟我走?”
苗海露难得表情正经,酌字酌句跟她分析利弊:“你诱拐有婚约的Omega私奔,你爷爷再怎么疼你,也要顾及名声,况且你那个大妈也不是吃素的,把她相中的儿媳妇拐走,你觉得她会放过你?”
“倪禾栀不跟你走,实则是在保护你啊笨蛋!”
苏喻当局者迷,现下被苗海露点醒,脸色微微发白。
苗海露倏地一笑,又恢复不正经调调:“看你这么难受,要不我教你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
苗海露笑得蔫儿坏:“做小三。”
苏喻一个眼刀过去,懒得再搭理她,转而思索该怎么保护倪禾栀,护她全身而退,用心计划着和她的未来。
正想着,停车场的感应灯连接亮起,苏依澜在保镖的簇拥下出来,走两步回头,朝身后的Omega缓缓伸出手。
倪禾栀沉默地站着,没有任何回应。
苏依澜面色微变,几步走到她身侧,脱下长风衣围在倪禾栀肩头。
坐在车里的苏喻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心如火焚,想拿个麻袋把倪禾栀套走,叫苏依澜再不能接近。
她嫉妒疯了,抬起就要打开车门,苗海露神色一动,眼角余光扫去,忙将她一把拽回。
“你做什么!”
苏喻睫毛低垂,语气似是不甘:“凭什么苏依澜一来,我就要走。”
苗海露夸张的“啧”了声:“你还想咋滴?我提醒你啊,像你这种没名没分的小三,是没资格闹脾气的。”
苏喻颓然地垂下手,觉得体内滞闷的热气,逐渐随着呼吸蒸发出去,彷徨彻底席卷了她。
是的,她是小三。
小三是见不得光的。
车内的气压变得愈发稀薄,阮梅不禁往里缩了缩。
太可怕了。
嫂子什么的,看看就好,长得再漂亮也别扯上关系,不然跟苏喻一样惨绝人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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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早上十点,苏氏集团一楼临时搭建会场,各大媒体早早架起长枪短炮,第一时间抢占拍摄角度,随着主持人开场致辞,苏喻作为代表走上台,郑重地在合同上盖章签字。
苏严坤视线紧紧追着苏喻,看着她自信又从容地站着聚光灯下,简直比自己当年接任掌权人还开心,仪式结束后立刻兑现承诺,给苏喻10%的股份作为奖励。
按照法律规定,持股比例超过5%以上的股权转让,都需要进行公示,所以苏喻拿到苏氏10%股份的事情,几乎一夜之间就在公司传开。
张汐雪气得脸都绿了,要知道她嫁到苏家二十多年,手里也才只有10%的股份,而依澜至今没有任何股份。
换句话说,她在苏氏的地位,其实跟苏喻是一样的。
以后要跟这野种平起平坐,张汐雪怎么咽的下这口气,况且苏氏任何一点股份,都是她后半生荣华富贵的基石。
苏严坤如今去哪都带着苏喻,甚至出席股东大会也让苏喻旁听,手把手教她管理公司,为她牵线搭桥,认识各界商贾名流。
苏喻跟着爷爷在众名流间推杯换盏,熟稔地游走在商场,虽然还透着初出茅庐的稚嫩,却显出几分游刃有余,让人直叹后生可畏。
前一天跟苏严坤去Z市恰公,苏喻回来用餐过了饭点,一桌人饿着肚子等他们,张汐雪一看老爷子没回来,说话便开始阴阳怪气:“你现在好大的架子,让全家等着你开饭。”
苏喻狭长的桃花眼慢慢往下压,眸光划过倪禾栀,像滚烫的糖浆,星星点点的蜜色飞溅到她面颊。
倪禾栀似烫到般,短暂地对视一瞬,又快速闪走。
张汐雪被无视,目光像淬了毒的刀,直直地刺向苏喻:“长辈跟你说话,你这什么态度,没家教的野种!”
“怎么,得了10%的股份便目中无人?”
苏喻皱眉,勉强忍着愠色,解释道:“今天和爷爷去了烨山寺,住持留爷爷下棋,让我先回来,路上堵车所以晚了一会。”
老爷子不在,张汐雪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撕下伪善面具,露出阴狠本色:“拿老爷子来压我?你也不掂掂自己几斤几两,我只不过看在我死去的老公份上,赏你一口饭吃,真当自己是这个家的主人?你配么?”
这话难听至极,倪禾栀双手在桌下搅拧,眸中迸出烈烈火星,但苏喻只是抬起眼皮看了张汐雪一眼,仿佛在看一团没有生命的死物。
她说:“既然爷爷认了我,那我就是名正言顺的苏家人,不是来你面前讨饭的。”
张汐雪怒不可遏,腾的站起身,椅子拖过地面,划过刺耳的响声。
“别以为老爷子给你撑腰就想爬到我头上,他一只脚都踩进棺材了,能护你到几时!”
苏喻嘴角牵起讥讽的弧度:“我不是母鸡翅膀下的鸡雏,不需要谁的庇护。”
“你……”
苏喻怼人不带一个脏字,但字字如同一根尖锐的银针,深深刺进张汐雪骨缝里。
“缩在翅膀下的鸡雏”,说的不就是她的依澜。
张汐雪几步上前,想抬手教训苏喻,却被她转身的一个眼神震慑住。
那种一种极其嘲讽又带着点玩味的目光,张汐雪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被猫按在爪子下无法挣脱的老鼠。
不至于当场丧命,但所有的挣扎也都徒劳,只不过是延迟死亡的时间罢了。
这小野种……何时变得这么气场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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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花瓶里香甜的百合花让倪禾栀喉咙发痒,她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掀开被子下了床。
眼前忽然闪过苏喻的脸,想起三个小时前她和张汐雪不欢而散,晚饭没吃就进了书房,隐隐担心她空肚子入睡会引发胃病。
倪禾栀仰头看一眼壁钟,时针巧合指向十一,这个点厨房应该已经收工,不至于太惹人注意。
她随意披了件睡衣出了卧室,偌大的厨房果真只有一个年轻的小女佣,炉灶上的炖盅飘出浓浓的中药味,大概是苏依澜平时吃的补药。
小女佣正困得打哈欠,见倪禾栀进来,连忙捂住嘴:“倪小姐,您怎么这么晚还来厨房,炖盅里的东西我看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