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个白羊
“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
那夜,简熙撞破郑璇和于衫的事,情绪崩溃地跑到雨里,不是说这件事本身对她造成多大打击,如果没有云枝的事在先,她可能并不会和郑璇断得这么决绝,究其根本,不过是云枝伤她太深,作为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郑璇和于衫,让她觉得这个世界再也无人可依。
过了这么久,其实她对郑璇和于衫的埋怨,早就消失了。
简熙依然没有想过要联系她们,因为只要看到她们,就会想起云枝是怎样伤害过她,如果说那个记事本,那些照片,还有撞破云枝背着她和那些狐朋狗友鬼混,对简熙造成的伤害是十分。
那微信里,云枝给简熙发来的和男人的床照就是一千分,一万分。
杨月仍然记得,捧着手机跪坐在雨里痛哭的简熙有多惨,多让人心疼。
那段日子,简熙不吃饭,不说话,不睡觉,身体,情绪,精神状态,全都出了很大的问题,看过很多次医生,没用,完全没用。
要是偶尔说话,就是神志不清地把杨月认成别人,崩溃地质问她——
“就算骗我,为什么要让我知道,为什么要让我发现,如果可以,我宁愿一辈子做那个被你骗的傻瓜,云枝,你知不知道,你到底知不知道啊!”
如果没有那张彻底让简熙没了回头路可走的照片,杨月真的没有把握,简熙会不会又一次蒙住双眼,捂住耳朵,再去爱一次那个把她狠狠伤透的人。
到底有多爱,有多难放下,才会让正值十八岁的女孩儿,在花一样的年纪,年少白头。
后来,突然有一天,简熙走出房间,说想出去晒晒太阳,杨月陪着她,去漂了一头金发,从此以后,简熙完全换了一种性格,完全变了一个人。
是放下了,还是不得不放。
杨月侧头看着简熙,认真道:“我确实自作主张,让池汐去试探她,是不是改好了,是不是值得托付,我以为我是为了你好,但我似乎是做错了,简熙,你跟我说实话,如果她真心悔过,还想跟你再续前缘,你会再给她一次机会吗?”
简熙嘴角勾起没有感情的笑,“你是想让我出门被车撞死吗?”
“说什么呢,呸呸呸。”
“当年我说过,我要是再信她,我出门就被车撞死。”
杨月一时语塞。
连这种话都说出口了?
从前简熙被伤得命都差点没了,如今怎么报复回去,都不算过分。
关了灯的黑夜里,杨月看着失去安全感攥住被角的简熙。
“简熙,你放心,从今天开始,我再也不会自作主张去干涉你的选择,我会永远站在你这一边。”
十八岁的简熙,身边都是待她不够真诚的人,她不像云枝,有叶斯贤,有赵晶,有周茵,有周宏,有很多无条件对她好的人。
二十五的简熙,有杨月,有方文潇,有江晚澄,身边都是好人,她不再无依无靠,不再是一个人,不再是把情绪完全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的傻瓜。
简熙眨眨眼,笑了。
想怎么活就怎么活,长大真好。离开云枝的日子,真好。
-
那晚小区门口一别,云枝每晚都去酒吧,但她再也没有看到过简熙,不是一天,不是一周,而是整整半个月。
再好看的衣裳又怎样,再精致的妆容又怎样,简熙看不到,那这一切都没有意义。
除了这家酒吧,云枝对简熙的踪迹一无所知,也只能在这里傻等,每分每秒都期待能够看到简熙,但简熙绝对是有意躲着她,不然怎么会连着半个月守整晚,都见不到她人。
没办法,一向冷着不理人的云枝主动问池汐,“你好,你认识简熙吗?”
池汐先愣,然后往楼上望了一眼,她知道,四面八方都是注视她们的眼睛,怪不得大家都对这女人如此感兴趣,她顿时猜出她心里的“故人”是谁了。
池汐在她对面坐下,“不认识。”
也是,这里没有简熙,只有酒吧头牌。
云枝落寞地低下头,酝酿很久,心痛地以她陌生的方式称呼她的妹妹。
“那你认不认识……雪姬?”
这么清心寡欲的女人,居然也会为了一个人,把眼眶逼红。
池汐笑道:“雪姬姐姐是我们这里的头牌,我怎么可能不认识。”
云枝太想简熙了,真的太想了,不打扰她,听听她的声音也好。
再见不到简熙人,她怕是要疯了。
“你有她的联系方式吗?”
她的声音已经碎了,但她没有失态,即使喝了酒,仪态依然不曾垮塌半分,如同池汐第一次看见她,平静,疏离。
原来不是所有难过都需要歇斯底里,原来难过也是可以没有声音的。
池汐摇头,“很抱歉,不方便透露给您。”
她不再多坐,起身离开。
云枝平静地崩溃了,身体比理智先做出反应,她挡住池汐的去路。
池汐问:“还有事吗,姐姐?”
云枝颤抖着把碎发挽过耳后,很绝望,很无助地问出一句隐晦的话。
“你们这里有特殊服务吗?”
这里是正规场所,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服务,不过,池汐倒是蛮期待云枝接下来的话,便给了模棱两可的回答。
“哦?姐姐想要谁来陪?”
从前,躺在床上翻个身就能看到的人,如今想要见她一面,居然需要用这样不入流的方式。
疼,好疼,痛彻心扉地疼。
云枝睫毛投下一层阴影,遮住眼底无穷无尽的伤悲,喑哑着发出气声。
“雪姬。”
“雪姬姐姐?”池汐为难道,“她很忙的,怕是没有时间,姐姐要不要再看看别人?”
云枝的双手不自觉攥成拳,拇指摩挲戒指的频率近乎失控,她仰了仰头,苍凉一笑。
“就要她,只要她能来陪我一晚,多少钱,我都可以付。”
第112章 给您口
听完池汐转述的话,靠在沙发假寐的简熙眯开眼睛,饶有兴趣道:“她真这么说的?”
池汐点头,“是的,一字不差。”
一旁的杨月连连摆手,急着摆脱干系,“跟我没有关系啊,这事儿我没有参与。”
简熙笑,“我又没有说什么。”
最近,江晚澄带着简熙做的投资又大赚了一笔,足够她在北城矜贵地段买一套房子,仍会有富余。
她们现在工作的这家酒吧,杨月入了股,这些年,钱也没少攒。
租房并不是长久之计,这几天,她们正在看房子,忙得简熙都快把云枝这个人给忘了。
七年,很多感情,很多情绪,没忘是真的,没那么浓烈了,也是真的。
简熙半天没有给出回复,池汐心中便有数了,简熙这是不愿意了。
杨月朝池汐使眼色,池汐刚准备下楼。
简熙招手把她留下,“你等等。”
“嗯?”
简熙没有先回答池汐,而是看向杨月,“你说,我该不该去?”
杨月翻个白眼,简熙这话既然问出口,心中定是已经有了答案。
“想去就去。”
简熙无意识摩挲锁骨,凝神思考半天,忽而笑了。
杨月问:“你笑什么?”
“我有病。”
“啊?”杨月看着站起来的简熙,又问:“你要干什么?”
简熙甩了下卷成波浪的长发,边褪身上这条裙子,边往更衣间走。
“玩死她。”
池汐没再下楼,云枝知道希望渺茫,却还是一直坐在那里等,蓦地,一阵熟悉又陌生的笑腔响起,带动起她手指的颤抖,她循声望过去,看着简熙挽着一位穿黑西装的女人,款款向她这边走来。
黑色挂脖蕾丝裙颇为性感,裸着光洁雪白的半背,走起路来,习惯性扭着腰。
夜店从不缺美人,简熙的出现,还是引来现场一片骚动,醉得不知天地为何物的人们簇拥着她狂欢,而她,媚眼如丝地对待每一个人。
很公平,也很残忍。
云枝面色苍白地看着简熙,心很疲惫,给不出什么浓烈的情绪,她淡淡的,仿佛没有情绪,可是,谁人能知,她有多痛。
简熙身上这条裙子,和她二十六岁生日那天穿得一模一样。
只要看到这条裙子,云枝便会想起她做过的那些伤害简熙的事,勾起的回忆,都是让她愧疚不已的,无地自容的。
她眼神闪烁,拿起没有消息的手机,不安地上下滑动起来。
穿黑西装的女人叫汪露,是江晚澄给简熙安排的司机,平时简熙要是喝了酒,没法儿开车,就由她送简熙回家。
汪露的工作职责不止开车,杂七杂八的,经常连保镖的活儿也一起做了。
这才几十秒的功夫,她就把挡住简熙去路的那群醉鬼给清散开来。
简熙看到平静而坐的云枝,勾唇一笑。
逝去的时间果然是好东西,能让一个人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云枝内敛,深沉,穿一丝不苟的衬衣西裤,远看近看,都是连头发丝都显得神秘的女人。
剥开表面的平静无波,内里究竟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是的,简熙就是故意穿这条裙子的,她就是要看云枝抬不起头的样子,折磨她,每分每秒地折磨她。
这段时间,那些跟云枝搭讪的人,全都不敢靠她太近,也就池汐能稍微放肆点,但和她讲话,也只敢坐她对面,完全不敢近身。
简熙来到云枝身边时,这里的常客,全都伸长脖子朝她们这边看过来。
这般不食人间烟火的商界精英,也不知道雪姬有没有本事把她拿下。
简熙问都不问,直接在云枝身边坐下,胸蹭过云枝的胳膊,能感受到她一瞬间僵硬的身体,还有错乱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