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绝歌
王成伟看看王涯,想了想说:“我能问问吗?”
王涯笑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但不大好向你明说。你知道我奶奶通些神神道道,叶子和奶奶家有很深有渊源。”
王成伟轻轻点点头,不再多问。他说道:“你大伯毕竟是你的生父,东西要回来就算了。”
王涯眸中划过一丝幽冷,说道:“二叔,他把我往尿桶里溺的事我可以不计较,但我家出事后他干的那些事是真没想过我的活路。我不在乎被他拿走的那些东西,但他干的事实在太缺损。仇家上门,二话不说就把我卖了,我要是没点真本事,早被他间接害死了。他干的这些事,说是害命谋财也不为过。他知道我是什么性格,还把我们家的东西全占了,闹着要你开我和我爸的死亡证明,这是十分笃信我们会死在外面回不来了。为恶不得惩只会变本加厉。如你所说,他是我生父,我是他亲生女儿,亲生女儿遇到危难他不帮忙反而帮着仇人落井下石,完事后占我奶奶留下的家业,他当我是什么?他念过半分血亲情份、念过半分亲情情义吗?”
王成伟也明白王涯和王成志之间的恩怨,劝道:“给点教训就算了。对了,你奶奶有消息吗?”
王涯的神情一黯,叹了口气,说:“已经不在了。我曾去到地下见过她一面。”她想到与奶奶最后相见的情形,不由得幽幽一叹,又想起安置王成安的事情,说道:“二叔,我打算给我爸安个家、让他成个家。”
王成伟说道:“你也该找男朋友了。”
王涯笑道:“二叔还想我结婚生子啊?”她摇摇头,说:“我是没戏了,你还是指望我爸讨个老婆生个孩子吧。”
王成伟瞪向王涯,说:“怎么没戏了?”
王涯说道:“我死过一次,虽然被救了回来,身体和普通人已经不一样,要不了孩子,如果勉强要孩子,我一定会死。再说,哪个男人要是想娶我,只怕还没娶就已经横死。”她想了想,说:“我和叶子的命运绑在一起,谁都离不了谁。”
王成伟一脸沉重地看着王涯。
王涯笑道:“也没你想的那么糟,我现在这样挺好的,结婚生子养儿防老的事不适合我。我还是和你商量张罗我爸的事吧。”
王成伟皱紧眉头,说:“谁愿意嫁给他?”
王涯说:“论长相,我爸也是仪表堂堂 。二叔就张罗张罗,找一个相貌还行、肯踏实跟着我爸过日子的。”
王成伟说:“难!”
王涯问:“如果有房有车在镇上有门面,再加上百万存款,难不难?我在我爸的银行账户里存了大概百来万吧,回头我再给点钱,让二叔帮忙在镇上给我爸弄套房子、弄辆三四十万的车,再弄两个门面做点小生意,麻烦二叔帮忙照看照看。二娘不是一直闲着吗?让她找点事情做呗。”
王成伟半开玩笑地打量王涯几眼,叫道:“成啊,发财了啊!”
王涯笑了笑,又正色说道:“我对别的没要求,就是想找一个肯对我爸好、肯和他好好过日子的。至于那什么我爸是傻子、遗传有毛病的纯属扯蛋,他是被惊了魂、魂魄不全才这样的。”
王成伟仔细地考虑了下,说:“成,我替他张罗张罗。”若物质条件好,说不定真能替成安张罗到个好对象。
王涯又加了条:“找的对象得我爸喜欢才行。”
王成伟头疼地摇摇头,头疼地叹道:“你的要求可真高。”
王涯呵地笑了声,说:“我奶奶家要是没被灭门,我爸可是标准的世家公子。就算现在落魄了,也不是一般人比得上的。不说别的,他脖子上挂的那块玉拿出去能就卖几个亿。”她说罢深深地瞅了眼王成伟,说:“我想让我爸回来成家也是因为这是他生长的地方,环境相对单纯,适合他。”这是她欠封家、欠她爸,该还的。
王成伟觉得王涯这话不靠谱,但看王涯的神情、神态就知道他家这侄女如今大不一样,说的话不是作假虚夸。他顿时觉得他二娘家的水相当的深。王成伟“嘿嘿”笑了笑,说:“成啊,本事了!你二叔将来有事找你帮忙可不能推,我就指望靠着你升官发财了。”
王涯“哈哈”笑道:“你想升官还得自己挣业绩立功,想发财可就难了。”说完,撇下王成伟出了厨房。
王成伟被王涯气得直瞪眼,他沉着脸出来,说:“你让我帮成安张罗这些,就不怕外面的人传我用成安来洗钱?”
王涯直言不讳地笑道:“你有钱来洗吗?”她又说道:“放心吧,给我爸的钱都是有名有姓有来路的,不怕查。我在南方省认识一个很有背景的房地产商,替他家看风水、救了他女儿的命,这些钱都是那房地产商给的。”
王成伟闻言彻底放了心。
王涯向王成伟夫妇告辞,准备去找王成志。
王成伟说道:“这么晚了,住一晚再走。明天再去找成志,他又跑不掉。”
王涯狡黠地笑了笑,说:“晚上去找他才更有效果。不吓吓他,以后他还不会老实,我爸回来也会被他折腾得不安生。”说完,问王成伟要来自己的户口本,领着叶子离开王成伟的家。
王成伟拿着车钥匙跟出来,说:“我送你们去吧,大晚上的你们两个女孩子走夜路不安全。”
叶子幽幽地瞥了眼王成伟,颇不以为然地挑挑眉头。大晚上的,她看谁敢来找她的麻烦!
王涯拦住王成伟,说:“二叔,你别去了,我怕吓着你。”
王成伟瞪眼道:“有什么能吓着你二叔的?”
王涯轻飘飘地吐出一个字“鬼”。
王成伟顿时没音了!他憋了几秒,说:“成成成,你俩去吧,有事给我打电话。”略带惊悚地扫了眼这叫叶惜的女孩子,撤了。他严重怀疑这叫叶惜的女孩子不是人,大晚上出现,走起路来轻飘飘的出声无息,七八公分高的高跟鞋踩在地上连声动静都没有。靠着这女孩子也感觉不到几分人气,看人的眼神冷冷幽幽的,没来由地让人渗进慌。
王涯忽然想起一事,又把已经转身回去的王成伟叫住。她把身上的十万现金从百宝荷包中取出来交给王成伟说:“看到合适的门面或房子就订下来,我现在没身份证没办法去银行取钱,明天去县公安局补办了身份证再把其余的钱给你。这两天我抽个时间去把我爸接回来。我爸的事就麻烦二叔多费心了。”说完,把自己的手机号码也留给了王成伟。
王涯领着叶子出了派出所。
叶子说道:“你似乎很信任他。”
王涯说道:“他是我的亲叔叔,我是他的亲侄女。”她见叶子似乎有点不理解,说道:“这么说吧,就算今天我一穷二白地带着我爸来敲他家的门告诉他我们吃不起饭、没地方去了,他也会这么热情地招待我们,把我爸养起来,再想办法给我安排个让我可以养活我自己的工作。在他眼里,我是他的亲侄女,我爸是他的亲堂弟,亲堂弟脑子不好使,堂弟和侄女有什么难处,他这个当叔叔、当兄弟的应该出手帮忙。”
叶子轻轻地“哼”了声,颇有几分不乐意地说:“你有事我也会出手。”
王涯好笑地瞅了眼醋味十足的叶子,说:“这不一样,你和我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有事你若不帮我,那是你薄情寡义,我会记恨的。你应该护好我,我也应该护好你。二叔不同,二叔帮我们家是他讲情义重情分,不帮我们家无可厚非。隔了一房的亲戚和一屋同住的亲人有区别的,懂吗?”
叶子轻飘飘地说了句:“不就是我和你是同一株黄泉彼岸花,你二叔是另外一株黄泉彼岸花的区别吗?”这样想她就比较满意了。
王涯被小小地噎了下,说道:“好吧,也可以这么理解。”
有件事让叶子很不满意。叶子说道:“为何你不愿让他们知道我是你的女朋友,他们也不愿意我是你的女朋友。”
王涯无语,随即意识到叶子很在乎“女朋友”是不是她女朋友。
她明白叶子一直把自己当作是她的,而自己也从来没有想过叶子会和别的人或妖成为一对。在叶子的意识里没有亲情和爱情之别、她俩一直就是一起的,天生的一对。对前世的她来说,她俩的灵魂偎依几千年,早已难以分离割舍。千年离散,她割舍了也分离了。叶子仍留在原地,心思依然单纯,而她已经走出很远很远,多了许多驳杂。她和叶子是有很深厚的感情,深到可以不分彼此,但在她的观念里多出亲情和爱情之别来。她和叶子很亲近,亲近到可以不分彼此,但这是亲人间的共享还是爱人间的共享呢?爱情,爱人间可以做的那些事让她想到张清水,让王涯生出很深的反感和排斥。
叶子敏锐地捕捉到了王涯情绪间的微妙变化。她心思单纯不代表蠢或傻,更不是初入人间时的对人间一无所知。她轻轻地说了句:“在你的心里我并不是你的女朋友。”淡淡的语调透着淡淡的失落。她讨厌这种失落的感觉,这种感觉和当初她家小花离开茎叶根须离去时一样,这让她感到又要失去、又要分别,心头没来由地生出几分狂躁。她家的小花现在也不是和她长在同一株黄泉彼岸花上的小花,不再与她共享生命,已经是一个独立的生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等同于另一株黄泉彼岸花。这让叶子没来由地恐慌起来,万一小花又不要她了怎么办?别人要抢走她家小花,她可以把别人打败,可万一她家小花又是自己要离开,她怎么办?
叶子幽幽地问了句:“王涯,你会不会有一天再次离我而去、再次忘了我?”就连同一株黄泉彼岸花都可以分离成两个生命,还有什么不可能呢?黄泉路上,她们都见过了太多的生离死别。那时她没有感觉,如今,想到她与小花,再想到那些亡魂,她莫名地心纠起来。她害怕自己和那些亡魂一样面临那样的结局。
王涯深吸口气,强行把那些浮上来的不好情绪压下去,强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说道:“不说这些,走吧。”说完,施展缩地成寸径直赶往王成志的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