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而又笑嘻嘻地说:“不皱眉也是。”

裴允乐看着那节白皙的手臂,总想往上咬一口,浅浅的,和陈青棠黏在一块的时候,她就总想咬她,耳垂,脖颈,手臂,腿间……但并不是想拆碎她,是因为喜欢,特别喜欢,觉得这人什么都勾引她,为了释放一点内心的躁动,她就想克制的,浅浅又轻轻去咬一下。

她用指尖取了一缕陈青棠的发尾,慢慢悠悠地在那玩,“所以你为什么不睡觉,你不会是真的想我想的睡不着吧。”

陈青棠宛如拨浪鼓一样摇头,她单手用了三根指头做了一个动作。

裴允乐看了一眼就明白了。

“钱嘛,会有的,我们一起努力就会挣到的。”

陈青棠又再次摇了摇头,她大抵是真困得不行了,第一次把头埋到裴允乐的身上,渴望从那个人身上汲取一点温暖。

裴允乐平躺着,两人的呼吸和心跳仿佛同频。

“这镇上的局限性太大了,我就说我之前要收废品吧,你不同意,说不定你现在还混得一个废品站老板娘,双重收入多好啊。”

话落,陈青棠低下头,看见裴允乐掀起衣角而露出紧实漂亮的腰线,便不客气往上狠狠咬了一口。

裴允乐当即像是只被煮熟的虾,立马弯了腰,“诶诶,开玩笑的,不做就不做嘛。”

“小卖部对大人没什么吸引力,除了茶米酱醋茶这种日常必需品外就不会多掏钱买别的。但是呢,可以赚点小孩的钱嘛,你别看小孩钱不多,但只要比目前的固定收益多也算是赚呐,再说了,镇上不是还有个初中吗,更可以赚她们的钱了。”

陈青棠听着身下那人的腹部肌肉一起一伏。

“隔壁有个小学,一到六年级的钱都能赚,你知不知道追星也是不分年纪的,小学生照样也能为她们的姐姐付钱,反正我小学的时候就亲眼见过,还被她们逼着买了一点周边提销量呢。”

陈青棠从她身上坐起来,她只知道有些人会买周边,但是没想到学生也有购买力。

“我读书的时候,校外的小卖部就会进一些各种明星的周边,反正我觉得她们挺赚的,我们为什么不这样做啊,对于那些年纪更小的,或者是稍大一点的,就卖些别的好玩的。”

陈青棠歪着头。

“你有没有听说过捕梦网?”

裴允乐声音轻柔,仿佛现在只是在给陈青棠讲睡前故事。

“这是一种北美原住民文化的手工艺品,用柳树枝先大概弄成一个基础圆形支架,再拿一些纤维编制成网,后面就可以用羽毛和珠子在上面点缀,当然啦,你也可以用皮革啊,彩线之类的做,看起来会更漂亮,更丰富。”

“当时那个老师介绍的是,这种捕梦网放在孩子的床头,可以捕捉到噩梦,留住美梦,至于这个到底有没有用呢,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当时跟着那个老师做完之后当晚因为睡得太晚,所以还没来得及没做梦。”

“所以呢,说不定你还可以卖给宝妈,一点钱买个吉祥安心也不亏吧。”

陈青棠又眨了眨眼,她这次没再因为困意而反应迟钝,反而是表现出一副求知欲极强的样子,仿佛此刻的裴允乐就是她的老师。

“网上不知道有没有卖,但是为了减少成本,也可以自己做,这个不难的,到时候批发点原材料就行。”

裴允乐理了理床上唯一的一个枕头,抓过被子盖在身上,又对着陈青棠拍了拍床。

“没事啦,我到时候给你做,或者我们俩一起做,然后我给你看一下怎么进这些货最低价,虽然我朋友不怎么样,但是只要能赚我的钱,她们肯定会很乐意来‘帮’我一把的,反正也比外面的便宜,是吧。”

“睡吧,看来我这个十块钱薪资的工人还是挺有用的,你以后从哪找我这么个黑工,还不赶快抱紧我的大腿。”

陈青棠嘴唇一扁,似哭非哭。

见状,裴允乐还以为自己说了些什么,连忙从床上爬起来,“你怎么了?”

陈青棠晃了晃她绿油油的头发,随后双臂一张,抱住裴允乐,怎么说也不肯把脸别过来。

“诶呦,给你感动坏了,算了,今晚上先别抱大腿了,先抱我腰睡觉吧。”

两人躺在一个枕头上,平常这样紧贴着必定要出一身汗的,但最近降了温,被子里溢着暖气和香气,窝在里面倒是很舒服。

裴允乐脑子里在思索着捕梦网的具体操作,正想着树枝做可能容易断掉,或者换成金属圈的也不错,甚至不需要自己亲手去矫正形态了。

刚想到这儿,眼皮越来越重,抵着陈青棠的额头,两个人一起迷迷糊糊睡着了。

虽然床头还没放捕梦网,但也做了个美梦。

天一亮,陈青棠就准备去批发厂先看看。裴允乐告诉她自己朋友还没答复。

陈青棠固执地告诉她一个道理:熟人杀熟。

裴允乐哑然失笑,她当然知道这个理,但见着陈青棠不肯同意,她也没办法,只好让陈青棠自己去。

她本来也想跟着去,生怕陈青棠被骗了似的,但是陈青棠开了小卖部这么多年,就算生意小但人也不是傻的,更何况她还要去上班,也不敢随便请假,只好乖乖地去了诊所里混光阴。

不过两日,陈青棠就把原材料准备好了,想着小孩都喜欢些花花绿绿的鲜艳东西,她特地又买了些彩线和琉璃珠子。

至于周边,裴允乐想办法去进了一些货,当然不是什么小卡吧唧之类的正货,不过是一些自印的图案或者画册,甚至那纸张都还很粗糙,不过总会有人买的。

两人凑足货已经花了一周的时间了,几个大纸箱子都堆在陈青棠的房间的一角。

裴允乐挑出一根金属线圈,再把剩下的材料整齐有序摆放在桌子上。

“这个圈呢就是最基本的框架,它已经是成品了,我们就不需要再去动它了,下一步就是拿彩线绑在圈子上,然后按规律交叉成网状……”

裴允乐一周里要上两次晚班,从早八点要一直上到晚十点,如果有病人,可能还得待得更久一些,但不管是什么班次,她也一定要挤出本就不宽裕的时间来和陈青棠一起做。

一是材料太多,制造耗时,她不想让陈青棠一个人太累,二是她做的这一切本就是为了陈青棠,只要再努力点,就可以把这段地狱般的时限缩短。

自从那次那陈青棠最后睡一张床后,不论在她房间待到多晚还是要回去自己的屋子,想着在泡脚的那十来分钟再看会儿书,一知半解的状态太难熬了,这对病人也是很不负责。

有时候裴允乐累得躺在床上都睁不开眼,觉得最近简直堪比高考,不,比高考还累,高考是累心累脑,这个不光累心和脑子,身体也是被折腾够呛。

林子兰惩罚她过的苦日子,自己终于是主动过上了。

裴允乐撑着几乎要被502胶水黏住的眼皮,关了书往床上扑去,但是她一点都没觉得苦,她把这个叫做充实,只要熬过去就是好日子。

小时候看过的童话书,公主也要历经困难才能得到幸福,裴允乐在脑子里混沌地想着她们契合书中的哪位公主。

思来想去也没觉得谁符合,裴允乐抬了一下手指,算了,套别人的故事有什么意思,到时候她自己拿笔写一篇独属于她们俩的童话故事。

第32章

肚子在晚上十二点的时候就已经饿了, 但是裴允乐猛灌了几杯水涨肚,以至于天不亮就已经跑了两次厕所。

在平顺待的时间越长,裴允乐就像被这儿悄无声息地同化了一样, 早睡早起,除了依旧不习惯咸粥。

望着远处的夜色还融在雾中, 她也没了睡意,草草洗漱就钻进厨房里去, 那坏掉的电磁炉依旧没人来修, 依旧是坏的,裴允乐学着样子,用一点干草夹在木块中, 再拿来打火机去点燃干草。

她不知道怎么在大锅里蒸东西,也没看见周围有什么带孔的工具,只好用几根筷子架在铁锅中,再往上面小心翼翼放点红薯和玉米,再调整一番保持平衡。

直到大亮的天光照在她黑乎乎的脸上,伴随而来的是灶上升起的蒸汽,裴允乐掀开盖子,把它们全都扒到盘子里,再抬着盘走出去。

才掀开布帘,她就看见一个佝偻的身影依偎在门框边。

裴允乐把盘子端到刘奶奶眼前, “奶奶早哇, 你怎么起这么早, 现在才6点过吧?”

刘奶奶的双手窝在衣服下面, 看见平常最喜欢的五谷杂粮也没一点心思。

“你起得更早哦, 以前你不是都要睡到12点才醒嘛。”

裴允乐用脚尖从旁边踢来一个小木凳,把盘子摆在上面, 笑呵呵说道:“年轻人还是少熬点夜少睡点懒觉。”

刘奶奶声音像是被风刮来似的,来得轻飘飘,消散得也轻飘飘。

“还是年轻好啊,怎么玩都不影响身体。”

裴允乐向来不忌讳跟老人谈论疾病,低头看了一眼刘奶奶不合腿的宽肥裤子,又不敢上手去碰。

“这两天腿怎么样?”

“不怎么样,还是疼,疼得有时候睡不着,比如今天。”

“奶奶,你还是要多走走,运动起来能缓解一点。”

老人心性固执得像个孩子,“唉,我也想,但是痛起来哪里有心情起来走两圈,怎么样都受罪啊,还不如待着,有时候想着还不如赶紧死了,人老最怕病折磨。”

裴允乐微张着口,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好跟刘奶奶一样,撑着下巴看着远处景色,只见门外有人影来来去去,看着急匆匆的样子大概是去上班的。

她从盘子里拿起个红薯塞到奶奶手里,“饭还得得吃,要不然更受罪了,我先去上班了啊,等会怕迟到扣钱。”

“诶,你上什么班哦?”

自从从医院回来,刘奶奶都躺在二楼,偶尔见裴允乐不在,还以为又跟着陈青棠去开店了。

“就是在诊所里做事啊。”裴允乐嘴里喊着块玉米,说话有些口齿不清,“我先走了,诊所有点远呢,回来给你煮豆瓜汤喝。”

说完,裴允乐冲着屋里挥挥手,平常最厌恶上班生活的她此刻也得隐匿在人流里。

今天诊所的病人比起平常要少一些,几个医生闲着没事做,围在铁炉子旁边嗑瓜子聊天,偶尔说一下自己遇到了什么糟心的病人。

裴允乐弓着背还站在药柜前,前两天都忙着给人换药输液,现在得了空才能来认认那些药瓶。

她把那些几乎半空的,常用的药认了个大概,又规规整整把它们放回原位置。

老人忍痛的样子已经在脑子里浮现了一整天了。不管裴允乐怎么用别的想法去压,这事儿还是会猛地蹦出来,没办法,她本来就是因为这个事来上班的,怎么会不急呢。

桌上有几张透明的薄纸,裴允乐无意识地把药倒出来,几颗黄色的圆药在纸上滚了一小圈,最终跟她对视。

这诊所没有二楼,裴允乐走到尽头最里处,那儿是陈医生的个人办公室,也是她招的人,自然也就是这儿的老板。

裴允乐咬着下唇,直到血色一点点褪去,被牙齿咬住的那一圈红肉开始泛出惨白,她才举起手来敲门。

“进来。”

裴允乐松开唇瓣,面上扯出一个公式化的笑容,拽了一下衣角才敢进去。

陈医生正低头看着什么,手里的圆珠笔在指节上转出各种弧度。

“哦,是你啊,有事吗?”

裴允乐看见那只笔因自己的到来而放慢速度,意识也被那只笔搅成一个乱线团,一时之间居然把她刚刚打好的草稿给划成稀巴烂。

陈医生眉眼往下压了几分,笔尖又开始快速转动,她又重复了一遍:“什么事啊?”

姐姐,老板,医生。

这三个称呼她一时不知道该选哪个,半晌,裴允乐把家里的事情简单介绍了一下,陈医生的眼睛从迷惑到明了,最后双眼里只剩平淡无波。

仿佛裴允乐只是在说今天的天气如何。

这对于陈医生来说,都是废话,她不关心。

“所以呢?”陈医生只关心意图。

“所以我想,我能不能先预支这个月的工资呀?”

裴允乐知道那点两三千的工资对于两万多的手术费来说完全就是杯水车薪,中间差了十倍的钱,而不是十块。

但是人急起来就是脑子会发昏,她迫切想把那个缺口缩小,只有看见余额数字越来越多才有安全感,她能等,但是病不会等,有时候裴允乐还是会感叹,共情能力强实在是一件坏事。

她一开始只是觉得不想看见陈青棠熬到4,5点只为如何筹钱发愁,直到今天早上看见刘奶奶,她又开始急了,也许不仅是为了陈青棠,是她自己共情能力又回来了,裴允乐觉得自己有时候心跟石头做的一样,但是现在又会圣母心泛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