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溶棠梨
有人在烧火。
“柳音希,你看后面,天上。”
“嗯?”柳音希回头,那道冉冉上升的黑烟立刻吸引了她的目光。
那个方向和距离……是上次和黄鹤山交换的双溪口。
柳音希想了想,说:“南老师,我想去看看,可能是黄姐在找我们。”
南槐序应道:“好,我们一起。”
这一次去双溪口,两人的步履都比上一次轻松。
或许是因为胜利更近。
或许是因为刚刚分享了一个荷包蛋。
她们穿过树林,走到湖滩,两条溪水中央的小渚上,一个人孤单地立在火堆旁。
柳音希看见她,叫了一声:“黄鹤山!”
小渚上的人转过身,提起一桶水浇灭火堆,向她们走来。
南槐序微笑:“早上好,是找我们吗?”
黄鹤山没有回应,伸出手,递给她一个小东西。
南槐序接过来,是昨天黄鹤山换走的复合维生素。
“这个你也能吃——”南槐序话没说完,惊愕地看到黄鹤山双手捧出一把复合弓,给柳音希。
柳音希把复合弓推回去,皱眉:“黄鹤山,你这是做什么?”
第162章
黄鹤山转而单手握弓,递到柳音希的手边:“上次没比痛快,我想和你再比一场,比射猎。你没有好弓,这次用我的弓比。”
柳音希收起疑惑的表情,转而笑道:“再比?知道你好胜,没想到这么好胜。那这次比试你想换什么?”
黄鹤山:“这次比赛的冠军。”
冠军哪是嘉宾自己能决定的?
柳音希正经地说:“黄姐,不是我不和你比,嘉宾个人的比试左右不了冠军。”
黄鹤山微微动了动嘴角:“嗯,我开玩笑。”
“啊?你居然也会开玩笑?”
黄鹤山很快恢复了平常的扑克脸:“我换面子。”
这回柳音希听懂了,黄鹤山是因为上次钻木取火输了,丢了面子,想比第二次找补。
柳音希咧着嘴抱胸:“嘿,合着你上次还没服气呢?”
“你说的没错,我不擅长钻木取火,但我擅长弓箭。射猎也算求生技能吧?我赢了,找回面子,你赢了,这个给你。”
说着,黄鹤山从背包里拿出一块芭蕉叶包裹的东西。
柳音希接过来打开一看,嚯,是块新鲜的鹿肉!
好东西啊,南老师很喜欢吃。
柳音希转头征求领导的意见:“南老师,我想要鹿肉,跟她比一场行吗?”
南槐序微笑着竖起大拇指:“好呀,加油。”
柳音希回给她一个大拇指,转身问黄鹤山:“怎么比?”
黄鹤山指向对岸的一丛灌木,低垂在水面上的枝叶结着小红果:“我在这坐了会,看到很多鱼会跳出水面吃灌木上的果子,我们就比谁先射中一条鱼。”
她扬起手中的复合弓:“你先来。”
柳音希瞥她:“你很有自信嘛。”
黄鹤山安静地等她接过弓。
柳音希走到小渚边缘,看准时机张弓搭箭,嗖的一声,竹箭和一条跳起的鱼擦身而过,掉进水里。
“换你。*”柳音希把弓给黄鹤山。
黄鹤山等待时机射出竹箭,也没能中。
柳音希叫南槐序:“南老师帮我们记住比分!”
南槐序举起双手比出两个零:“好。”
柳音希和黄鹤山轮流射箭。
那鱼跳出水面只有瞬间,极不好射,加上鱼群受了惊吓,跳水的频次减少,增加了难度。
在湖边比了两个小时才分出胜负。
柳音希射出的箭刺穿一条衔住红果的鱼,落水荡开涟漪。
柳音希高呼一声:“我赢了!”她转头问黄鹤山:“看见了吗?”
黄鹤山点头:“看见了,你赢了。”
柳音希开心地伸出手:“鹿肉归我啦。”
黄鹤山双手把鹿肉交到她手心,又重复一遍:“柳音希,你们赢了。”
“嗯!”
“我在最擅长的方面输给你,这场比赛你赢得名至实归。”
“黄姐你突然这么夸我,感觉好奇怪。下次再有鹿肉记得还找我比啊!我们先走了,拜拜。”
黄鹤山立在原地目送柳音希和南槐序离开,直到两人的背影隐没于树林。
良久,黄鹤山抱起机器狗,正对着镜头说:“我输了。”
她拿出卫星电话拨通。
嘟。
嘟。
“节目组,我是黄鹤山。”
“一个月前我的右侧腰部被野猪幼崽撞伤,现在钝痛越来越严重,我申请退赛。”
很可惜最后没能赢回面子。
就算作和这场比赛的告别吧。
虽然这场比试输了,但她终于想明白,她结束这混沌一生的最终战场在哪里。
她成为佣兵苟且偷生,这辈子就是为了给老师报仇吗?
她参加比赛挣买命钱,这辈子就是怕死要苟条烂命吗?
不是。
她是想要结束漂泊,想要安定,想要一个家。
是她自出生起就不曾拥有,不敢奢望,却魂牵梦绕的家。
是一个愿意给她家的人。
钱可以再回刀山血海里挣,但她不能在那个人最需要她的时候缺席……
金州岛,暮浪市。
医院,花园病房单间。
医生合起报告单:“目前都稳定了。于小姐注意不要情绪波动,这几天适量补充营养,给身体一个适应恢复的时间。”
于竞感激地送医生出门,叫医务员去拿药。
于竞关上门,走回病床边,拿给于烟一只陈旧但是洗得很干净的兔子玩偶:“肚子不痛了吧?有哪里不舒服跟妈说。”
于烟抱住玩偶,把脸埋进毛绒绒:“谢谢妈妈。”
这个玩偶是她的亲生母亲给她的五岁生日礼物,和她一起经历过新月战区的空袭。
于竞温柔地摸一摸她的头发,眼眶湿润:“看看你,瘦了好多,那么漂亮的头发都分叉了。”
于烟捏捏兔子耳朵,从玩偶后面探出头:“妈,我们家添个小宝宝好不好呀?”
于竞的脸顿时沉下来。
于烟撒娇地拉住养母的手:“妈~”
于竞轻轻拨开她,别过头:“你平时很聪明,怎么这次这么犯傻?那姓黄的我查了,她的身世乱七八糟,乌烟瘴气——唉,你告诉我为什么选她?是不是她欺负你?”
于烟连连摇头,黏到母亲身侧:“我喜欢她的信息素。最重要的是,我觉得我和她才算是一个世界的人。”
于竞生气道:“妈妈和你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吗?”
于烟连忙挽住母亲的胳膊:“妈,你消消气。”
于竞一肚子的气,看到女儿瘦削的脸庞立刻就心软了:“妈不气。”
于烟靠着母亲,望向窗外的天空:“妈妈,你还记得当年把我从空袭后的废墟带回国的时候,我问你能不能把我那几个新月的好朋友一起带回来吗?”
“唉,我就知道这件事你忘不掉。我也很遗憾,她们是外国籍,我无权带她们走。”
于烟垂下眼:“当时我特别难受,凭什么都是难区的小孩,只有我能得救?我对不起那几个朋友,所以这些年我一直在帮助战区的孤儿营。”
“鹤山和我一样,我们都是新月空袭的幸存者。我小时候被救出来了,她一直困在那里,靠自己浴血搏杀走出来的。如果我没能被你收养,她如今的模样,就是我的样子。妈妈,我很想帮她,就好像从废墟里救出了许多年前的自己。”
于烟微笑着摸摸肚子:“认识她,我才发现这么多年我的心一直没能走出新月的废墟。可她走出来了,和她在一起我觉得童年的噩梦不再可怕,我想和她一起清除掉心里的废墟,建一个开满鲜花的家。”
于竞默默地听完,深深拥抱她的珍宝。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洒在安静的住院楼道。
还有两道长长的影子。
病房的门关着,不远处的于竞问面前的人:“刚才烟烟说的,你都听见了?”
黄鹤山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