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或许有一天
问归问,门却没有轻易开,多半是被村里的犬吠声惊到了,毕竟狗可不会对着熟悉的村人乱吠。直到夏时出声喊道:“田二哥,是我,我有急事找你。”
听到熟悉的声音,田二终于打开了大门,然后一眼就看到了夏时和她背上的楚棠。不用想也知道,大半夜的两个女郎忽然登门肯定是出了大事,于是不及客套忙问:“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夏时也没有进门的意思,站在门口就问:“田二哥,你知道哪有大夫吗?”
这可问着田二了,石田村只有二三十户人家,村里本身是没有大夫的。再加上石田村距离县城不算远,村里人生病了多半也是直接去县城寻大夫,可现在这时辰,城门肯定是关了的。田二有心劝夏时等到天亮,可人大晚上从山上下来,显然是急病,等不得。
正为难间,一道女声插了进来:“我知道哪儿有大夫。”
说话的人是田二嫂,她一把推开堵门的丈夫,对夏时说道:“西边八里外的靠山村,村里有个郎中姓周,医术比不上城里的大夫,但也能救个急。”
靠山村不在去县城的路上,夏时也没去过,不过云雾山高,她站在山上倒也看到过那村子的所在。此刻田二嫂一说,她心里便有了个大概,忙不迭道了谢就要往靠山村跑。
田二嫂见状忙将人叫住:“等等,我陪你们一起去。”
夏时脚步一顿,脸上露出两分迟疑来——说是说她和田二家熟,但从前双方也就是个买粮卖粮的关系,她大半夜登门就已经是麻烦人家了,现在还要田二嫂陪着的话,多少有些得寸进尺了。
可田二嫂不这样想,从楚棠答应教她家大丫认字起,她就将楚棠当成了小孩儿的正经师父。尊师重道是应有之义,更何况出嫁前她家就是靠山村的,路再熟悉不过。当下也不和夏时纠缠扭捏,转头从家里拿了根火把点燃,推着人就往外走。
田二不料事情这般发展,哪里能放心媳妇大半夜往外跑?就算有厉害的猎户同行也不行!于是忙和家里的老人打声招呼,赶紧关上门追了上去。
**************************************************************
农家的火把都是自制的,舍不得裹布泡油,就只能选些易燃的树木炮制。如是一根火把能点上大半个时辰,虽然火烧得不是很旺,但也足够夜间赶路了。
一行四人脚程极快,路上田二嫂不止一次去看夏时背上的楚棠。但见她靠在夏时肩头,整个人蔫蔫儿的也不说话,脸上倒是不见病容。
走了一阵,田二嫂终究没忍住,问道:“小楚这是怎么了,这么着急找大夫?”
夏时欲言又止,想实话实说,又怕说了实话楚棠丢人。可转念一想,一会儿见了大夫终究得说,便透露道:“这,也没什么,就是不慎吃了毒蘑菇。”
田二嫂闻言唬了一跳,急道:“这还没什么?有些蘑菇吃了要命的!”
夏时忙解释:“马上催吐了的,吐过三回了,我就是不放心才急着带她寻大夫的。”
田二嫂听了这才放心几分。说实话夏时这处理已经算及时了,毒物都吐了出来,换做别的村人估计都不会再去找大夫了。一般人可舍不得这钱,多半会自己熬着,实在严重熬不过了才会去寻大夫。而不是像夏时这样,楚棠看着都没什么问题,她还要急着带人去寻大夫。
这一刻,田二嫂多少是有些羡慕的,羡慕夏时体贴又大方。易地而处,如果是她中了这不轻不重的毒,田二都不一定舍得带她去看大夫,更何况还是连夜去看。
想到这儿,田二嫂的目光不由得再次转向了楚棠,带着些艳羡。
然而这一看,她就发现了些不对——一直老老实实靠在夏时肩头的楚棠,不知什么时候支棱了起来,她一手还环在夏时脖子上,另一只手却伸出去在夏时脑袋上抓来抓去。可要说她抓到了什么,那也没有,每次都是抓个空。
田二嫂都不由往夏时脑袋上多看了两眼,可火光映照下,夏时脑袋上什么都没有。眼看着楚棠又抓了两回,她终是没忍住,问道:“小楚,你这是在抓什么呢?”
楚棠头也没回,秀气的眉毛微微蹙起,满脸的严肃:“耳朵。”
田二嫂有听没有懂,什么耳朵?夏时的耳朵不好好露着吗,再说哪有往人头顶上找耳朵的,又不是猫猫狗狗,耳朵会竖在脑袋上。
一直没做声的田二这时扯了扯老婆衣袖,压低声音开了口:“这是中了菌子的毒,眼花了。”
田二嫂闻言恍然。村人大多不富裕,祖祖辈辈靠山吃山,再加上菌子鲜美喜欢的人多,吃菌子中毒这事儿真不算新鲜。有些人吃到剧毒的一命呜呼,也有些人吃的菌子没那么毒,症状就和楚棠差不多,总能看到些正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据说从前有个神棍就是把毒菌子磨成粉,每次骗人都让人喝那毒菌子泡的水。那些中毒的人恍恍惚惚,看到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就以为真见了神仙,大把的钱财就撒给了骗子。
不过话又说回来,都能被骗子拿来当秘方的菌子,就算有毒,应该也不致命吧?
田二嫂这样想着,但确定了楚棠中毒也不敢真耽搁。一行四人脚步越发快了,原本至少半个时辰的路程,几人三刻钟就走到了,踏进靠山村的那一刻,满村犬吠声起。
所幸田二嫂原本就是这村子的人,引着夏时就直接去了周郎中家。
周郎中家和村里的其他人家并没有什么区别,入夜之后都是漆黑一片。不过随着田二嫂抬手敲门,没敲两下屋里就直接点了灯,一把苍老的声音随之传来:“来了来了,别急。”
话音落下,房门果然开了,一个须发花白的老头举着灯走了出来,又给几人开了院门。待看到夏时背后背着个人,他也没有丝毫意外,让开大门冲几人道:“进来吧。”
夏时率先背着人踏进了院门,不等郎中发问便直接道:“大夫你快给看看,我媳妇她吃了毒菌子,这会儿好像已经开始发癔症说胡话了。”
周郎中闻言也不慌,引着几人去了一侧的厢房,里面有桌椅药柜,一看就是他平时接诊的地方。当下指着一张椅子就对夏时说:“先把人放下来我看看。”
夏时闻言弯腰松手,就要把楚棠放下来,让大夫看诊。
结果楚棠攀着她的脖子不肯松手,一双眼睛还是直勾勾的往夏时头顶上瞧。再次尝试抓耳朵失败后,她终于凑到夏时耳边问她:“你怎么长着双狼耳朵啊,你是狼妖吗?”
夏时:“……”
【作者有话说】
夏时(严肃):是的没错,是会把老婆吃掉的那种狼妖
PS:入V第一更
26☆、第26章
◎上面镶着个牙印◎
楚棠彻底清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事了。
晌午的阳光透过窗户斜斜洒入屋中,唤醒了沉睡一夜的人。她眼珠滚动两下,缓缓睁开了眼皮,短暂的恍惚过后,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身旁。
一片冰凉,人早就起了,楚棠又失神片刻,关于昨夜的记忆这才渐渐复苏。
楚棠的脸颊忽的滚烫起来,“唰”的一下将被子拉过了头顶,一副羞窘到没脸见人的模样。而事实上她确实觉得没脸见人了,尤其没脸见夏时……
昨夜,周郎中家中。
楚棠那句“狼妖”震的夏时久久无言,还是旁边田二嫂轻咳一声,提醒她道:“行了,别在意小楚的话,她这会儿脑子糊着呢,自己都不清楚自己说了些什么。”
夏时回神,点点头去掰楚棠的手,同时哄道:“乖,你先坐下,让大夫看看。”
楚棠平日里表现得颇为温顺,这时却像是犯起了倔,抱着夏时的脖子就是不肯松手。夏时又怕用力太大伤到了她,只好连声哄劝,最后楚棠到底松了口,却提出了个让人无语的条件:“要我松手也可以,但你的耳朵要给我摸摸。”
在楚棠此刻的视野里,夏时脑袋上正顶着双毛茸茸的狼耳朵,有时还会随着夏时的动作而转动,看上去就软乎乎一副很好摸的样子。
唯一的问题是她看得见,摸不着,于是理所当然的要求耳朵的主人主动送到她手里。
这在楚棠的意识里不算是为难,可夏时听了这要求,真是哭笑不得——要是老婆真喜欢狼耳朵的话,她也不是不能进山猎匹狼回来,可问题是她自己真没长啊。而且说实话,狼毛偏硬,也并不是很好摸,真要想摸柔软的皮毛,兔子更适合些。
脑子里转过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夏时也知道此刻的楚棠就像个小孩儿,和她讲道理是没有用的。于是她只好哄道:“好好好,给你摸给你摸,不过你得先从我背上下来,乖乖让大夫给你看诊。”
楚棠脑子是糊了,但并不傻,当即拒绝了:“不行,要先给我摸耳朵。”
夏时毫不退让,当然她也没办法退让:“先让大夫给你看诊。”
两人谁都不肯退让,就这样僵持住了,看得一旁围观的几人忍俊不禁。不过看楚棠这精神的样子也知道,她暂时没有大碍,于是也都乐得看个笑话。
终于,楚棠在夏时的坚定下妥协了。她看看夏时脑袋上的“毛茸茸狼耳朵”,又看看她毫不退让的坚定模样,撇撇嘴主动退了一步:“好吧,先听你的,但你答应要给我摸耳朵的。君子一诺千金,你要是骗我的话,我,我……”
她“我”了一会儿也没想出个威胁的词来,夏时却忙不迭点头答应了,心道:我既不是君子,也没有千金。不过你要摸耳朵的话,我也只有人耳朵给你摸,也不算骗人。*
折腾半晌,楚棠终于乖乖坐到了凳子上,然后在周郎中的要求下伸出了手腕。
周郎中见多了各种病患,尤其是吃菌子中毒的,那症状真是千奇百怪什么样的都有,因此也不将楚棠闹的笑话当回事。他兀自等着对方折腾完,然后老神在在的闭目诊脉,过了好一阵才睁眼问夏时:“她吃的什么菌子,你认识吗?”
夏时还真不认识,毕竟除了常吃的那几种,山上的菌子可谓千奇百怪,反正她只要知道那些菌子有毒不能吃就是了。不过这也难不倒夏时,她伸手入怀掏了掏,掏出个小布包来。
“我不认识,不过我把菌子带来了。”说着打开布包,正是她从自己碗里捞出来的那朵毒蘑菇。
周郎中意外的看了她一眼,看大夫时能想着把菌子带来的人可不多。不过他也就看了一眼,很快又低头辨认起夏时带来的菌子——菌子经过烹煮又被人揣怀里走了一路,已经有些变形看不出原本模样,不过那鲜红的颜色却醒目得很,有常识的人都不会碰这菌子。
有那么一瞬间,周郎中甚至怀疑楚棠是不是被人下毒的,否则这么明显的毒菌子怎么可能有人吃?不过给人下了毒,又大半夜把人背来求诊,这事也说不过去。
各种念头转了几转,周郎中到底没说什么,只道:“这菌子毒得很,吃多了人就疯了。好在这姑娘吃的不多,我没看错的话应该还吐过,残留的毒性就不那么强了。我再开两副药,给她去去余毒,回去修养个几天也就没事了。”说完扫夏时一眼,又道:“不过这种毒菌子,以后就别碰了。”
夏时不知老大夫那眼神为何如此犀利,闻言却忙不迭点头应是:“是是是,以后我家都不会乱吃菌子了。这次是意外,多谢大夫救治。”
她说着乖乖付了诊费,又看着老大夫去抓药,不管怎么说,没事就好。
这边夏时刚松口气,那边忍耐已久的楚棠就不忍了,她扯扯夏时衣袖,仰头望她:“好了,我听你的话让大夫看过了,现在你可以把耳朵给我摸了吧?”
啊这……
夏时眼神飘忽,不敢与楚棠对视。她实在没地方给老婆找狼耳朵去,最后只好一咬牙,拉着楚棠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耳朵上——反正是摸耳朵,她也没骗人不是?
可惜,夏时是这样想的,被哄骗的楚棠却并没有那么好糊弄。
********************************************************
昨晚折腾到半夜,楚棠这一觉醒来已经快晌午了。
她扯过被子闷了半天,还没从昨夜自己无理取闹惹出的笑话中缓过神来,就感觉被子上传来一股力道,应该是有人正在外面拉扯。
不用想也知道,这只有两人的小家里,会扯她被子的人是谁。
楚棠的脸更烫了,抓着被子的手下意识用力,不肯让对方将被子扯开。可僵持不过几息,她便又泄了气——这会儿掩耳盗铃有什么用,她又不可能在被子里躲一辈子,早晚都得面对对方的。她这会儿大大方方的还好些,不然又要添一笔笑料了。
念及此,楚棠拉被子的手便松开了。所幸夏时拉扯的力道并不大,楚棠一松手,她也只将被子拉开半截,正好露出楚棠那张白里透红的漂亮脸庞来。
夏时没在意楚棠那张红得过分的脸,她先伸手摸了摸楚棠的额头,然后关切的问道:“怎么样,你好些了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说完顿了顿,又指着自己的头顶问她:“你再看看,我头上有什么?”
楚棠闻言没往夏时头上看,反正那里不会真竖着一双狼耳朵。她又把被子往上扯了扯,遮住了自己小半张脸,这才闷声闷气的回道:“我很好,没事了,也没哪里不舒服的。”
夏时见她眼神飘忽的模样,分明是彻底清醒了,放松下来的同时有心想要调侃几句。但想了想觉得老婆才刚好,何必在这时候惹她不高兴?反正来日方长,将来有的是时间拿这事调侃对方。于是将嘴边的话咽下,如往日一般说道:“没事的话就起来吧,我去给你准备早饭。”
她说完起身就走了,一句调侃的话也没说,倒是让楚棠越发不好意思起来。
见夏时转身出去,楚棠也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探头去看夏时背影,正见她走出房门踏入明媚的阳光下。恰好楚棠眼神还不错,这一眼就看到了夏时泛红的耳朵。
当然,夏时耳朵红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上面镶着个牙印。
那是楚棠昨晚咬的,因为夏时“说谎”骗了她。楚棠没能摸到心心念念的“狼耳朵”,又见夏时拿自己的耳朵糊弄她,于是一气之下就咬了对方耳朵一口。
这一口咬得还挺重,虽说没见血,眼下看来恐怕也得肿个一两天,分外显眼。
楚棠又倒下了,重新把被子拉过头顶……都怪那该死的毒菌子,她这辈子就没这么丢人过!
在被子底下自暴自弃的躲了会儿,想到夏时已经去给自己煮早饭了,楚棠到底躺不下去了。她揉揉脸起了床,努力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照常穿衣洗漱。
今日阳光正好,明媚却不热烈,楚棠洗漱过后看看屋内,又看看院中夏时特地给她做的那把躺椅,到底没有躲回房中。而她刚坐下没一会儿,夏时也从灶房里出来了,手里端着只汤碗,刚走近便有一股红糖的甜香传来。
夏时将碗递到了她面前,楚棠一看,却是一碗红糖煮鸡蛋。
“昨天吃的都吐了,一晚上就喝了碗苦药汁,今早肠胃恐怕不会舒服。快喝点红糖水暖胃,再吃点鸡蛋补补,可不能让这点小事坏了身体。”夏时一边说,一边眼巴巴看着她。
楚棠心里一暖,虽说昨夜闹了不少笑话,还不讲理的咬了夏时耳朵,可对方非但没有生气嘲笑她,反而如此贴心。难怪好友劝她寻个女郎成婚,这便是好处吗?
说实话,从前的楚棠锦衣玉食众人追捧,并不缺爱。可如今的她面对眼前人的拳拳心意,却很难不动容,而动容的更进一步,自然就是动心。
她微微低下头去,不去看夏时在阳光下明媚的脸庞,可红糖鸡蛋入口,还是甜到了心里。
但就在这时,某个煞风景的人忽然开口:“阿棠,你很喜欢狼耳朵吗?狼毛其实挺硬的,不过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去给你猎一只回来也不是不行。”
【作者有话说】
夏时(认真):不就是想摸狼耳朵吗,我猎匹狼回来给老婆摸,也不算食言
楚棠(磨牙):不,比起摸耳朵,我更喜欢咬呢
上一篇:替身A在求生综艺被前任她姑告白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