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或许有一天
王申一听对方这样说,总有种一切都在对方算计之下的感觉。他微眯了眯眼,又抬头看向逐渐黑透的天空,问道:“军师约本官来此会面,目的就是为了钓这些人出手?”
他这话用的是问句,但语气却莫名笃定似得。
哪知年轻人闻言却摇了摇头:“只是其中一个原因罢了,我是真想让大人看看落霞坡的夜晚。”
落霞坡的夜晚怎么了?不是说这里的风景只有傍晚才最好吗?再说天都黑了,四野里黑漆漆一片,还能看到什么?一起赏月吗,他们可没这交情。
王申心头无数疑问,但年轻人没有给他解释,已经自顾自往坡顶上走去。
尸体的身份已经确定过了,王申见状也没打算继续留下,便跟着对方一起走回了山顶。而这时天色也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众人之前忙着裹伤忙着找尸体,倒是还没来得及准备火把。
两人一前一后摸黑爬上了落霞坡,吹着夏夜凉风,心头的焦躁也少了三分。王申正要说什么,却猛地被眼前情形惊得咽下了话头——夜色之下,不久前还景色优美的落霞坡,此刻竟飘着一片蓝绿色的鬼火。一阵夜风吹过,那些鬼火也跟着幽幽飘荡起来,活像是一个个在落霞坡徘徊不去的幽灵!
不知想到了什么,王申的嘴唇开始颤抖起来,有什么话梗在喉头似不吐不快,可又怕贸然开口惊动了坡下亡魂。
直到身边的年轻人忽然抬手指向坡下,打破了这一片沉寂:“大人看到这副场景,还没猜到落霞坡是什么地方吗?”
王申猜到了。就算他出京之前没听过那些沸沸扬扬的消息,看到这一大片的鬼火他还有什么猜不到的——鬼火这东西向来只有死人多的地方才会出现,比如古战场,又比如乱葬岗。眼下鬼火却出现在了这城郊的风景优美之处,那么此处的地下,又究竟埋藏了多少冤魂?!
98☆、第98章
◎楚棠却笑不出来,拉着夏时走得更快了◎
楚棠这牢一坐就是一个多月。直到七月都过去了大半,所有人都以为她会被遗忘到底的时候,江南送来的一封急奏再次打破了平静,也让朝堂众人再次想起了她。
这一日正是大朝会的时间,朝中众人照常奏对之时,一封八百里加急的奏报直入正殿。
朝廷对加急奏报是有所规定的,除了战报之外的所有情况,最快的也只能用六百里加急。因此八百里加急的奏报一送入朝堂,所有人的心神都是一凛——哪里又打仗了?是北边的胡人又南下寇边了?还是南边的夷人又闹事了?总不会是除了江南,哪里又闹着造反了吧?
一时间,众人揣测纷纷,就连向来严肃的朝堂上,也多了些窃窃低语。
老皇帝却顾不上众臣的失态,他自己听到八百里加急的消息也有点懵,心里忍不住咯噔了一下。因此等那封奏报送到手中,他便迫不及待拆开来看了起来。
这一看,老皇帝心里的紧张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怒火。待一目十行看完这封奏报,他便“砰”的一声狠狠拍在了御座的扶手上。
梁忠距离老皇帝最近,稍稍一抬眼,便瞧见老皇帝的手正微微颤抖着,显然是拍疼了。
不过殿下众臣不知,他们只从这一声巨响中听出了皇帝的滔天怒火。这让众人想要请皇帝息怒都不知从何说起,最后还是丞相上前一步,小心问道:“陛下息怒,不知这是哪里又生了战事?”
老皇帝又看了一眼将他气得够呛的奏疏,干脆一抬手扔给了梁忠,示意他拿给丞相看。自己不等丞相拿到奏疏,便已经开了口:“梧州将军胆大妄为,擅杀无辜,还敢对朝廷钦差动手。如此无法无天之徒,全不将朝堂放在眼里,当真该杀!”
这话说得有些不清不楚,至少没有看到奏报的朝臣根本没明白皇帝的意思——梧州将军不是被调去平乱了吗,那么即使杀些乱民,也不至于说是擅杀无辜吧?还有对钦差动手又是怎么回事?王侍郎遇害了吗?那这急报又是谁送回来的?
众人一脑门子问号,也只有丞相和他身边的几位尚书,凑在一起一目十行的看完了手中奏报。看完也是倒吸一口凉气,明白了老皇帝为何大发雷霆。
原来当年江南当真发生了屠戮灾民的惨事。原来当初江南惨死之人不止万数。原来梧州将军为了掩盖真相不惜刺杀钦差,还被王侍郎抓了个正着……
是的,王申到了江南根本不需要人给他证据,落霞坡下的累累白骨就是铁证。
而丞相尚书们看到这种种控诉,即是心惊也是担忧——他们即是心惊王申目前的危险处境,又是担心梧州将军的丧心病狂。以他敢对钦差动手的胆子,说不定发现自己逃不开朝廷制裁后,当真会骑兵谋反呢?即便不会,就凭他敢对钦差动手这一点,也是枉顾了朝廷威严!
当然,这事落在老皇帝眼里还有另一番思量——区区一个梧州将军,为何胆大包天敢如此行事?是觉得他年纪大了精力不济,绝不会发现这事吗?还是觉得君王年迈,已经提不动刀了?
老皇帝觉得自己被冒犯了,这才是他如此大发雷霆的真正原因。
不过这些话他是不会说出来的,当下忍着满腔怒火看了丞相等人一眼,又问:“梧州将军恐有反意,诸卿以为该如何处置?”
其实梧州将军还没有旗帜鲜明的造反,但老皇帝已经金口玉言给他定了罪。
丞相等人当然不会在这时候反驳,不过众人一想此时江南那乱七八糟的局面,也不免觉得头疼。就连向来没脑子只会冲的武将们,此刻也没人站出来说要带兵平叛。
这明显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最近惨遭皇帝打压的三皇子和四皇子都不想再让自己的势力受损。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决定将此事推给长公主——反正江南之事最先闹出来,不就是长公主授意的吗?既然是她找的事,现在让她平了不也是正该?
几个眼神交换,并不在朝中的长公主忽然就被人提了出来。
老皇帝都没料到事情会这般发展,毕竟就算他知道长公主在朝中颇有些经营,但一个公主依旧没有资格入朝参政。至于领兵平叛什么的,他又不是没儿子,怎么会让女儿去?
想到这里,老皇帝的目光立刻就锁定了三皇子和四皇子,大有要两人去平叛的意思。
三皇子一见父皇目光扫来,立刻一个激灵,上前说道:“父皇,如今江南局势混乱,需得当机立断处置方妥。儿臣从未领过兵,恐误了父皇大事。”
四皇子不等老皇帝目光移到自己身上,也跟着上前一步,说道:“父皇,江南之事最初乃是长姐首倡,想必她对江南局势了如指掌。如今江南之事刻不容缓,不如便让长姐去吧,她定能平息乱局。”
老皇帝哪里看不出两人的小心思,但心头更多的还是不屑——成天就想着争权夺利,真遇到事了却不敢承担,反而要将责任都推到姐妹头上。就这两个怂货,也敢肖想帝王之位?罢了,还是他再多等几年,等小七小八长大了,再来考虑立储之事吧。
不知不觉,老皇帝心思有些飘远了,但朝中众人显然没忘了正事。而随着两位皇子开口,两人麾下势力便纷纷出面应和,一眼扫去,竟是大半个朝堂都动了。
老皇帝瞬间惊了,让公主领兵平乱这种事并非常态,此刻却站出来这么多人,难道经过他的打压,这俩逆子的势力竟还是这般庞大吗?那这可就不能等了啊!
然而老皇帝不知道的是,三皇子和四皇子看到这副场面也懵了,因为他们也很清楚,自己的势力并没有这般可怕……两人不由对视一眼,看向对方的目光中都藏着深深的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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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公主领兵平叛这事看着很是荒唐,但朝中不知如何争论的,最后老皇帝竟是允了。
当天圣旨就传到了长公主手中。长公主恭恭敬敬接了旨,送走了传旨的内侍,转头就将那圣旨扔在了案上,嘴角勾出一抹冷笑来。
萧晏书从堂后绕了出来,扫了一眼圣旨,不解道:“殿下何故不喜?”
长公主抱着手臂,一扬下巴:“你自己看吧。”
萧晏书便拿起圣旨一目十行看了起来,看完之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老皇帝大概是真不喜欢这女儿,明明是要紧的正事,也偏要为难一二。江南那边现在什么模样,两人其实比谁都清楚,可要镇压梧州的五千军,老皇帝竟只愿意给长公主一千羽林。
就不说这以一敌五的人数对比了,羽林作为禁军历来只忠于帝王,这一千兵马就算跟着长公主成功平叛回来了,也几乎不可能为她所用。
好在这些年被针对也算是习惯了,萧晏书放下圣旨,转而握住了长公主的手:“好了,别生气,这也没什么。不管怎么说,你这也是领了件正经差事,算是正式走到了台前。”说着手中略用力捏了捏:“再则今日朝堂之上,三皇子和四皇子的表现也让人看在了眼里,两人皆非明君之相,不是吗?”
长公主也没有特别生气,或者说她也早习惯了,撇撇嘴不置可否。
萧晏书此时却又道:“既然江南之事已有定论,楚棠是不是也该从大理寺的牢房里出来了?她本也无罪,而且我想让夏时跟你一起南下,有她护着你我也安心。”
长公主想到夏时那一刻都离不开老婆的模样,不免有些头疼。不过想到这人的本事,做不了将军做个护卫却是极好的,于是便点点头:“你说得不错,就是不知她舍不舍得跟我走了。”
萧晏书闻言不知想到了什么,一下子笑出了声。
……
当天傍晚,楚棠就被从大理寺牢房里放了出来。
只是没有升堂,也没有审讯,更不要提翻案了,她算是被特赦出狱的。
事情发生得毫无预兆,不仅夏时没料到,就连楚棠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就被放出来了——按照她的预料,至少要等江南之事闹大后她再设法为父翻案,然后才能走出这牢房。
可一切都提前了,楚棠不知这样的发展是好是坏,倒是还没来得及走就接到老婆的夏时惊喜万分。
见楚棠皱着眉一脸沉思的模样,夏时赶紧伸手扯了扯她衣袖:“好了,别想那么多了,能出去总是好的。这牢房里再好,也不是久待的地方,你看你在这儿待了一个多月,身上都快馊了。”
满腹心事的楚棠被这句“馊了”说得脸色一僵,一时间都顾不得去想如今局势了,忙不迭抬起胳膊闻了闻,她自己倒没什么感觉,难道真的臭了?
夏时见状抿着嘴偷笑,手上动作却是不停,按着楚棠的肩膀就将人从牢房里推了出去。
牢头和她们也算熟了,偶尔还能收到夏时的贿赂,见两人出来还冲二人笑道:“恭喜恭喜,否极泰来。小夏你回去记得烧锅柚子叶水,好好给你媳妇洗一洗,去去晦气。”
夏时高兴的应了声好,楚棠却笑不出来,拉着夏时走得更快了——难道她身上真那么臭,连牢头都要提醒她回去沐浴?!
99☆、第99章
◎就算她真的很想赚钱养家◎
夏时每日都要去大牢探望楚棠,如今自然是住在京城的。
不过她并没有住在长公主府,一来是公主府人多眼杂,她有些不习惯,二来她也想着能和楚棠在京城安个小家,于是便拿着积蓄在城中赁了一处小院,距离大理寺并不算远。
这事夏时自然早就和楚棠说过了,后者也没什么意见,生来富贵的楚小姐如今也习惯了有事亲力亲为。只是今日方体会出了一点不好——如果有仆从伺候,她俩回家时就能直接用上热水沐浴了。可现在还得亲自去买柚子叶,再亲自烧一大桶洗澡水。
夏时一手提着刚买的柚子叶,一边忍笑看着楚棠那一张冷脸,快走几步过去勾了勾她的手指:“阿棠,别生我气啊,我刚才就是胡说的,你这么爱干净,身上才没馊呢。”
楚棠现在就听不得那个“馊”字,一抬手就把手指从夏时手中抽了回来:“别说了,先回去沐浴。”
两人一路拉拉扯扯,好歹在夏时的指路下回到了新家——京城大,居不易。夏时手里虽然有楚棠好友相赠的那箱金子,后来又得了长公主不少赏赐,但要在京城买房也是吃紧的。更何况楚棠还在牢里,所以她便只就近赁了一处院子,拢共也只有三间房,一间堂屋一间厢房外加一间柴房,连个正经的灶房都没有。
这些天夏时也没正经开过火,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外面买东西回来吃,洗漱之类趁着天热她干脆就用凉水凑合。不过她自己能凑合,楚棠显然不行。
夏时一边开门,一边扭头冲楚棠说道:“这院子就是临时住的,反正你不在家,我也就晚上回来凑合住一夜,就没太收拾。等回头咱们再换个院子,挑你喜欢的。”
听她这样说,楚棠甚至已经做好了看到一个乱糟糟院子的心理准备,可等夏时真将院门打开了,她看到的却是个空荡荡的院子。比她第一次去夏时家时,看到的那个猎户小院还要空。
夏时挠了挠头,拎着柚子叶就往柴房去:“这里的东西都是房主的,听她说留了个炉子在柴房里。我这些天都没用,现在找出来烧点水……”话还没说完,她已经打开了柴房,这才看到柴房里也是一片空荡荡,半根柴火也没留,倒是真有个积灰的炉子放在了角落里。
啊这,好吧,京城的柴火也是要买的,不像是云雾山出门就可以捡。
夏时心道一声失算,不过还是将炉子拎了出来,然后又拎着柚子叶急匆匆出门去了:“阿棠你先等等,家里没柴火了,我先去邻居家借点。”
说是借,其实夏时搬过来后就没和左邻右舍打过交道,最后自然是花钱买了两捆柴回来。临时烧两锅水是够了,等下回有卖柴的路过叫卖,再将柴房填充不迟。
楚棠趁着夏时出门的当口,也将这小院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当真是个不大的院子,但因为夏时什么都没往家里添置,所以屋子显得空旷,也不见拥挤……行吧,就她们两人,住这院子也紧够了,剩余欠缺的东西之后再买也不迟。
她刚想完夏时就回来了,和以往她狩猎回来一样,拎起手中的柴火就向楚棠献宝:“阿棠你看,我借到柴火了,现在可以烧水了。”
夏时笑得有点傻气,但熟悉感扑面而来,也让楚棠忍不住松开眉眼回了个笑容。
小两口冰释前嫌,又凑在一起烧起水来。不过说起来在京城住,某些方面还真没有云雾山方便。比如出门就可以捡柴火,再比如有山泉水可以直接引入家中。
两人又是烧火又是挑水,好一阵忙活下来,新鲜的柚子叶这才被夏时放入了锅中。
待到水温渐渐升高,柚子叶被水煮得越发翠绿,然后又随着水温沸腾渐渐失去了颜色……大火烧了约莫一刻来钟,锅中的沸水便渐渐变成了青黄色,同时散发着淡淡的植物香味。
夏时这才将煮黄的柚子叶捞了起来,她又看了看那锅水,犹豫道:“这,是不是煮太久了?”
楚棠才不在意这个,自从被夏时提醒沐浴之事后,她便已觉得浑身不自在。此刻见水烧好了,她便干脆的说道:“差不多就行了,倒些凉水进去,也不会影响什么。”
柚子叶水去晦气什么的,从来也只是个说法罢了,不信就没有关系。
夏时本来也是百无禁忌的性子,听楚棠这样说,便也随她了:“那便去柴房洗吧,反正里面也没柴火,不怕被打湿。等回头我再买个浴桶回来,方便你沐浴。”
楚棠应了声好,两人又开始往柴房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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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晏书登门时,夏时正在柴房里帮楚棠擦背——名为擦背,实为动手动脚。天知道她一个多月没和老婆亲近了,现在看到人在自己面前坦诚相待,某些小心思简直按都按不住。
可惜,还没等她小小的动手动脚变得大胆起来,外面的院门就被人敲响了。
夏时正凑近楚棠后颈还没来得及亲上去,听到动静根本不想理会。毕竟她在京城也没几个熟人,左邻右舍更不会贸然登门,说不定外面的人是找错了地方。
楚棠却被这动静惊了一下,匆忙拿帕子遮挡的同时,也伸手推了夏时一把:“有人敲门,你去看看。”
夏时没动,哼哼唧唧的回:“咱们新搬来的,也没几个人认识,谁会来敲咱们家大门啊?之前我住了半个月都没人登门,今天肯定是有人走错了。”
楚棠垂眸看了眼夏时趁机搂上自己腰肢的手,对身后人的无赖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只觉得好气又好笑:“你莫不是忘了,今日我忽然就出狱了,还没弄清楚究竟怎么回事呢。说不定是长公主那边出了力,这会儿登门来了。”
夏时按在楚棠腰侧的手一顿,觉得这话甚是有理。
楚棠察觉到了,赶忙再推她一把:“还不快去,这样让人等着像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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