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或许有一天
这次领头的人不是田二,但看到熟人,楚棠到底安心了几分。因此她也没躲回院子里,隔着几丈远便冲众人打招呼,又问田二:“怎么这时候上山,是村里秋收结束了吗?”
田二便答:“还没呢,只稻子割完了……”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领头的中年汉子打断了。汉子一脸愁苦,但想来是知道楚棠身份的,因此一开口便是:“夏时家的,买粮的事之后再说,夏时现在在家吗?”
楚棠着实被这称呼叫得怔了怔,心头一股异样的情绪随之蔓延开来。可现在显然不是让她慢慢消化情绪的好时候,眼见着对方眉眼间尽是藏不住的焦躁,便赶紧答道:“她刚进山捡柴去了,说一会儿就回来。你们要有事找她的话,不如留下等等?”
她说着看了眼旁边院门大开的院子,教养告诉她应该请人进去再倒杯茶,可私心里却并不想这么做——不说这些人她都不熟,光是来的这四五个全是男人,就不适合让人进门。
索性对方也根本没心思进门喝茶,一听夏时不在家,中年汉子就再也忍不住着急起来:“人不在,这可怎么办?这云雾山咱们都没进过几回,没有猎户领路的话,哪里去找他?!”
田二闻言赶忙安抚:“刘叔,别急,别急。捡柴可比打猎快,夏时一会儿就回来了,耽误不了事。”
几个同行的村人也都围上去安慰,楚棠站在一旁听了几句,约莫也听明白了事情始末——这位刘叔家的小儿子受不了种地的辛苦,觉得打猎是件轻松又赚钱的活计,于是趁着收完稻家人放松的时候,趁着天没亮揣着柴刀就进了山。
楚棠对于猎户面对的凶险,其实并没有太清晰的认知。
在她从前生长的环境里,狩猎只是项游戏,和蹴鞠马球也没什么不同的。毕竟贵人们狩猎前呼后拥不说,许多猎场甚至会提前清场,将真正凶恶的猛兽全都驱逐出去,只让他们玩得开心。也是因此,夏时当初进山两天猎鹿,她除了听到夜半狼嚎时有些担心之外,并没有想太多。
可这种“天真”在跟随夏时进山,看到那突然冒出来的条蛇起,就消失不见了。身后连绵的大山中不知藏着多少意外和凶险,一个懵懂的少年人贸然闯入,也无怪他的长辈如此焦急。
甚至楚棠听完这事,都替那中年汉子着急……然后她陡然反应过来,这些人跑来这里,是来求夏时进山救人的。于是她的心态立刻就变了,无知犯错的懵懂少年,也变成了不知轻重的冒失鬼!
心思百转间,时间也不知不觉流逝,远处的山林里终于走出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夏时刚去山里摘了满满一背篓的柿子,回来时背后沉甸甸的,脚下却很轻快。她也不担心回去之后楚棠见了会不高兴,毕竟她全须全尾的回来了,一点伤都没受。
只是还没走到家门口,远远就看到楚棠正站在院子外和几个人对峙。
夏时想也没想就快步冲了上去,直到离得近了她才认出,这几人正是山下石田村的村人。领头的刘老大和田二她都认识,一个家住村头时常看见,另一个是村长的侄儿,她以往买粮也都是问他家买的。现在这两人凑一起上山了,她一时也想到是为了什么,难不成是田二家的粮食不够卖了?
还不等夏时将这疑问出口,几人见到她却都激动起来:“回来了,回来了,可算回来了!”
这反应着实出人意料,夏时脚下一缓,更加不明所以。她看了看对面其实也不太熟的村人,最后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一旁的楚棠。
楚棠上前两步,正要与她说刘生的事,结果一眼就看到了她背篓里满得冒尖的柿子,哪还猜不到这人之前去了哪里。说什么捡柴全都是糊弄她的,于是话还没出口,她就先瞪了夏时一眼,那凶巴巴的眼神像是在说:等回头有空再找你算账!
夏时看懂了,赶紧去牵楚棠的手,又露出个讨好的笑。
两人一个眼神交流完毕,倒也没有在外人面前太出格,楚棠旋即便将刚听到的事告诉了她。
夏时听完却没什么意外的,因为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村里的农户守着田地看天吃饭,就总觉得她们这些山里来去的猎户随随便便就能猎到猎物,还能每天吃肉。尤其少年人年轻气盛,一个冲动就进了山的,更不是什么新鲜事。
石田村从前也有过这样的事,但她都是听养父说的,亲身经历这倒也是头一回。不过每次村里有人冒失进山了,头一个来找的总是熟悉山林的猎户。
夏时知道推脱不掉,于是将背篓放进院子就转道出来了:“走吧,进山找人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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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15章
◎我有个不情之请◎
夏时带着刘老大一行人进山去了。
楚棠当然没能跟去一起,被夏时拉着叮嘱几句之后,就牵着羊回去闭门不出了。
找人这事说难不难,说容易却也没那么容易。主要是夏时和刘生不熟,也不太清楚他从哪儿进的山,又会往哪里走。于是一开始进山,几乎是漫无目的的寻找,而她亲自跑这一趟唯一的好处也就是路熟,可以避开一些猛兽的地盘,不至于让上山寻人的这些人遇到危*险。
因此夏时这一走就是大半天,别说中午回家吃饭了,直到下午日头西斜,楚棠也没等到人回来。倒是向来冷清的山中小院,今日又来了第二波客人。
和之前两次来的都是男人不同,这次登门的是两个妇人。两人显然是第一次来,挎着篮子在篱笆外张望了好一阵,这才敲响了院门。
彼时楚棠正在灶房里准备熬粥,听到动静赶忙跑了出来,还以为是夏时回来了,却不料是两个陌生的妇人。她心里不免有些失望,面上却没什么表现,只脚步慢了下来,仍与之前一样隔着篱笆问道:“不知两位有何贵干?”
两人对她的谨慎并不在意,隔着篱笆回道:“妹子放心,我们不是坏人。我是田二家的,她是石泉家的,都是山下村里的人。”
田二家的说完见楚棠依旧满脸茫然,不像是知道自家男人名字的样子,于是又赶紧解释了一句:“就是上次上山来找你换肉的人,我家男人是领头的那个,今天还来你家请人来着。”
她这样说,楚棠也就将人对上号了:“那,两位嫂子来此有何事?”
田二家的这才举起手里的篮子笑道:“我家男人还没回去,就想着你家夏时应该也还没回来。你别担心,她们就是上山找人,没事的。倒是夏时帮忙跑这一趟也不能白跑,这是刘家送的谢礼,我正好给你带上来,顺便也陪陪你。”
送礼是真的,来陪人也是真的,但并不是全部的原因。夏家这样的猎户是习惯了进山的,可山下的农户不一样,她们从小听说着云雾山的危险长大,对深山有着刻入骨子里的畏惧。
现在家里男人进山了,两个妇人等了半日早已是心焦,干脆来猎户家一起等。
楚棠自然不知道这些,但看着妇人手中沉甸甸的篮子,也不好再将人拒之门外。因此略一犹豫,她还是打开院门放人进来了。
两个妇人进门之后也没有东张西望,规规矩矩找了个地方把篮子放下了。楚棠这才看清篮子里的东西,一只篮子里装了大半篮的鸡蛋,也不知攒了多久,另一只篮子里则是满满当当的一篮子梨,应该是见她们上次下山买了梨,特地准备的。
礼物不算贵重,但也还算用心,楚棠紧绷的表情稍稍舒缓。
两个妇人鼻子却很灵,已经闻到空气中的烟火气了,当下不由对视一眼——她们此时登门自然不是为了蹭饭,事实上农家一天两顿,她们是吃了饭才来的。可好巧不巧,刚来就赶上人家做饭,再提留下就有些不合时宜了,看来只好告辞离去。
两人对这结果多少有些失望,毕竟田二一行从山里出来,多半是要走这边下山的。她们等在这里有人说话不提,等人回来了也能早些见着。
楚棠话不多,却将两人神色尽收眼底,也看出了两人即将出口的告辞。
原本她是不想挽留的,但就在这两人开口前,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说道:“我有个不情之请,想请二位嫂子帮忙,不知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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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收的忙碌持续了好些天,好不容易将地里的稻谷都收割完了,虽然之后还要晾晒脱粒,但暂时也能小小的松上一口气了。
刘生就是趁着这松懈的时候跑上山的。
他揣着柴刀,踌躇满志,脑海里都是邻居伙伴与他说的闲话——小伙伴姓石,家里的兄弟姐妹不少,他有个二哥前几年被送去了城里当伙计,如今已经留在了城中。前些天这石小二回村了一趟,与家人闲聊间就说起了山中的夏猎户。
他说夏猎户这些天往城里送了两回鹿,明泉楼借着鹿宴抢了他们家酒楼许多生意。他又说鹿肉昂贵,两头鹿至少能卖几十两银子。他还说夏时卖了鹿,就买了个媳妇回家,女郎也娶到了媳妇。
这些话小伙伴都当成闲话告诉了刘生,说话的人或许只是感慨羡慕,可听到本就不安分的刘生耳中,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却是再也压不下了——他就说山上的小媳妇怎么生得比村里的姑娘都漂亮,原来是花钱买回来的,他要是有钱,是不是也能买个漂亮媳妇回来?!
十几岁的少年人正是春心萌动又爱俏的时候,这个念头一生出来,就再也按捺不住。他等到秋收告一段落,辗转反侧了一夜,终于还是揣着柴刀上山了。
他行为莽撞却自以为理智,明白自己没有夏时那样从小学习的狩猎本事,也不指望一山上就能猎头鹿扛去城里卖个几十两,但打只山鸡,猎个野兔什么的,总不是难事吧?
刘生就抱着这样的想法上了山,甚至为了避开夏时家,特地选了另一个方向走。
他的想法也不是完全的不切实际,至少山上野鸡野兔很多是真的——云雾山连绵宽阔,里面不知生长着多少飞禽走兽,山上的猎人却并不多,石田村这一片地方只有夏时一个。因此她虽常年打猎,山上的猎物却并没有因此减少,摘个果子都能顺便劈只路过的野鸡。
刘生山上后也一样,没过多久他就发现了一只羽毛斑斓的野鸡。少年人眼睛顿时一亮,想也不想就扑了过去,结果自然是扑了个空,野鸡拍拍翅膀就飞走了。
于是等到他第二次遇见野鸡时就谨慎了许多,徐徐靠近后第一时间扔出了柴刀。
准头一般,擦着野鸡的翅膀飞了过去,野鸡因此受惊要飞,却发现翅膀伤了,飞也飞不远。
刘生见状大喜,捡了柴刀连忙追上去。可野鸡飞不远也是飞,刘生就只好一边挥刀开路一边追,双方僵持着也不知追了多久。等刘生反应过来,已经彻底看不到山下的村子,更不知自己走到了哪里。
但这时刘生并没有慌张,他认得大致方向总能摸下山的,当下还是觉得打猎要紧。肚子饿了也没关系,秋季的山林里多的是能吃的东西,随随便便就能填饱肚子。而且深山里没有人采摘,随便找到的野果都比村子旁的更甜,这大山深处简直就是个宝库!
踌躇满志的刘生花了大半天时间,几乎耗尽了体力,终于还是追到了那只被他砍伤的野鸡。抓着翅膀将野鸡提起来的那一刻,心头溢出的满足几乎冲散了疲惫。
他不是个贪心的人,既然想好了第一次猎只鸡就回去,这时也不打算改主意。
刘生转头准备回家了,可等他再次查看周围才发现,自己身在山林早已经不辨方位。踌躇犹豫好一阵,终于选定个方向开始迈步,但显然他的运气也就到此为止了。
从半下午开始,刘生一直走到天黑也没找到下山的路,暮色笼罩的山林终于让他生出些恐惧。
小孩子总是活泼且无畏的,村里的人怕孩子自己跑上山,总会将山中世界形容得可怕无比。刘生也是听着这样的话长大的,只是少年人的冲动压过了长辈的恐吓,而那些可怕的形容,又在天黑之后席卷而来。尤其在听到第一声狼嚎之后,这个看似无畏的少年,终于感到了腿软。
恰在这时,刘生感觉有什么撞到了他的小腿。刚听到狼嚎的刘生一个激灵,腿也不敢软了,抓了半天的野鸡也顾不上了,“噌噌噌”就爬上了身旁最近的一棵大树。
夏时等人听到“救命”找过来时,这小子正坐在树上抱着树干哭呢。
16☆、第16章
◎楚棠还在原地等她◎
夜晚的云雾山上一片漆黑,唯一的光亮正来源于山中猎户的小院。
往常天黑之后,夏时和楚棠总会早早进屋,尤其楚棠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夏时更会多番叮嘱。究其原因,正是因为夜晚野兽活动频繁,即便是平日里很少有野兽出没的山林外围,也偶尔会有野兽出没。为安全计,晚上乖乖待在屋子里自然是最好的。
不过今晚是个例外。一来夏时到现在还没回来,二来身边有两个妇人作伴,向来冷清的小院也就不那么冷清了。三个女人干脆在院子里点了一堆篝火,等着人回来。
这一等,就几乎等到了半夜。
月上中天的时候,院子里的篝火渐渐小了,楚棠又从灶房里搬了些柴出来添在火堆里。她拨弄了一下燃烧正旺的火堆,听着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再看一眼火堆旁两个一起等待的妇人,就见两人相互依靠着早已经困倦,这会儿脑袋一点一点的,多半是睡着了。
楚棠倒是不困,她更担心夏时,时不时就会起身去院门外看看。如此也不知走过几回,终于有一次,她在一片漆黑的山野之中,看到了几点跳跃的火光。
“快醒醒,她们回来了!”楚棠忽然出声喊了一句,眼睛却还盯着那几点火光。
院子里已经睡着的两个妇人也被这声音惊醒了,但显然一时半会儿没能反应过来。不过很快,清醒的两人看看眼前清醒,也想起了身在何处,立刻跟着跑出了院子。
火光已经越来越近了,两个妇人看见顿时喜道:“是火把,他们可算是回来了!”
举着火把的人走得很快,或者说领头的那个走得很快,没一会儿功夫就把后面跟随的人甩在了身后。她一路向着小院跑来,纵使相隔甚远,楚棠也从那熟悉的速度里认出了来人。
唇角不知不觉染上了笑,远处的火光映照在她眼中,化作了一点星光。
院子里的篝火很明亮,夏时隔着老远就看到家门口等着的人了。她一路小跑而来,直奔到楚棠面前才停下脚步,眉眼一弯露出个笑容:“我回来了。”说完牵起楚棠的手,又不免埋怨:“都这么晚了,你怎么没睡?还在院子外等着,多危险啊。”
楚棠没顾得上搭话,先借着火把的光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夏时见状干脆在她面前转了一圈,任她查看,所幸除了衣裳又被刮破了几处外并无大碍。
放下心,楚棠这才接了之前的话:“你不在家,我睡不着,再说还有两个嫂子陪我一起等呢。”
夏时听到前半句时眼睛都笑眯了,等听完后半句目光一转,这才发现旁边还有两个眼熟的妇人瞧着。她倒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就是刚才一不小心,是真没留意到这里还有人。
两人见她看来也是松了口气,刚才那气氛她俩是真有点插不上嘴。这时才开口问道:“小夏,怎么样,没事吧?人找到了吗?”
夏时点头,随手往后指了指:“找到了,田二哥和石泉哥都在后头,没什么事。”
两人也看到那逐渐靠近的火光了,再加上夏时全须全尾回来,心里的担忧早就放下了七分。而现在得了夏时准话,这七分的放心里可就变成了十分。两人脸上也都带了笑,先是说:“都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说完又指着院子里:“你这跑了一天也饿了吧,你媳妇给你留了饭,快去吃。”
秋日的山林里不缺吃的,但成熟的多是野果之类,吃着不错却不怎么顶饿。这在山里跑了大半天回来,就算要洗漱休息,也得先填填肚子。
夏时倒没觉得饿,她这猎户多的是在山里找食的经验,饿着谁也不会饿着她。但骤然听说老婆还给自己留了饭,自然还是惊喜的,当下便对二人道:“那我先去看看。两位嫂子你们就在这儿等等,他们离得不远,一会儿就到了。”
两人都应了好,就见着夏时牵上楚棠一起进了院子。
楚棠主动去灶房里端了饭菜出来。饭是粥煮到一半加米煮成的饭,菜是田二嫂主厨她打下手做的熏肉炖萝卜——做菜时田二嫂还教了她一手,肉不知道怎么做就拿来炖,炖萝卜炖冬瓜甚至炖白菜,肉加菜再加点盐调味,怎么做都不会难吃。
事实也确实如此,两人都吃腻了的熏肉和萝卜一顿,立刻就成了全然不同的滋味儿,闻着香味就让人喜欢。夏时原本不饿的,这会儿也被勾起了食欲。
接过饭菜,夏时正想夸夸老婆,就听到院门外响起一片嘈杂。
是田二他们终于到了,但这人刚回来就闹出这样大的动静,楚棠也难免有几分好奇。她侧头往院门外看,耳边就传来夏时的声音:“别看了,没什么大事。就是找到刘生的时候,他正被只小野猪吓得蹿上了树,我们顺手就把野猪也给打了。”
吓着刘生的确实是只小野猪,打死了拎在手里也就二十来斤,从草丛里蹿出来的时候都只撞到了他的小腿。只是这小子胆子是真小,就这都被吓了个够呛,居然还想当猎户。
两人说话间,院子外的人也进来了,楚棠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跟在父亲身后蔫头耷脑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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