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驸马但误标记太后 第134章

作者:江俯晴流 标签: 宫廷侯爵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甜文 复仇虐渣 GL百合

只是皇帝记不起来,自己到底是什么原因给她改名的了。不过,他记不住原因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因为他的脑子里面只记得起来家国大事,他对孟珚的残存的印象,便是她早逝的母亲了。那是一个生得极好看的胡女,其实他连她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了……

他似乎没有给孟珚的母亲封号。记不起来也正常。

但此时此刻,皇帝忽然看见孟珚那张异域得明显出奇的精怪一般的脸,回忆起来了自己的青春。

他不去看旁边傲然站着的孟琼、孟瑞,这一女一男二人都业已成年,还全部都分化成了能够更顺理成章继承皇位的乾元君,像挺拔的大树,他不想瞧见她们。

于是,皇帝理所当然地把目光投向了站在旁边,表现得没有那么傲然独立的孟珚身上。瞧瞧啊,她的五官还是同他记忆中的那个胡女一样柔和,不会太过锋锐,到了一种会刺伤他的地步。

皇帝在这一刻,没有想到自己是如何在这些年中亏待了孟珚。

只知道这一刻,他最喜欢的孩子是孟珚。

“朕今日召你们来,是想说一说封号的事。”

第88章 088

封号?这是什么事?

姐妹弟兄三人彼此对视了一眼——更具体说,或是孟琼同孟瑞对视了一眼,这俩素不对付的姐弟,难得从对方眼中看出同样的情感:担心、忧虑间杂。的、

她们的父亲如今身体竟然离奇地有所好转。

孟瑞本来高兴。皇帝要是死了,这皇位合该他的姐姐来做,他不愿意,于是多方联络希图将皇姐从储君之位拉下来;但是皇帝的身体有康复迹象后,孟瑞仍旧觉得自己开心不起来。

譬如现在,就在方才和孟琼目光相衔的刹那,孟瑞的心头竟然有些恍惚,那种突兀的归属感如暗流在他的血脉中涌动,提示他,他或许应当同他的皇姐站在同一阵线,以此才能对抗丹陛之上的君父。

“封号?”殿中几人都保持缄默,最终还是年纪最大的孟琼率先开口,试探皇帝的口风,“父皇这是打算给弟弟妹妹们……”

“嗯,不愧是朕的储君,”老皇帝的声音略带沙哑,打断了孟琼的话,“是,的确给你的诸位弟弟妹妹一个封号,瞧瞧,现在珚儿瑞儿年纪都已经不小了。想朕弱冠之年,早就是开府建牙的藩王。”

丹陛前的鎏金香炉青烟袅袅,老皇帝浑浊的瞳孔里泛起追忆的光。

“忆往昔,朕当年独自带兵守在长衡关外,与西凉铁骑周旋三载,多少次血透甲胄,九死一生,可是这些朕都挺过来了。甚至犹觉不够。”

“若生在开国时,若定要再提三尺长剑,挥师北上……当然,朕在昔年对北方的战争中,也未尝有过什么败绩,至于战利品……”他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什么。

空旷孤寂的大殿里面唯有皇帝喑哑的声音响起。

孟珚不知道自己长姐三兄是怎么想的。她只知道,当皇帝说到他对北战绩战利如何时,她眼底的恨意几乎都要溢出来。

这宫里面,有谁看了她孟珚的长相,不知晓她的出身、不知晓她的母亲是谁的?

她的母亲便是胡女,昔年便在两地交战中沦为了牺牲品。

他的荣耀,无非是她的耻辱罢了。

孟珚的神色愈发冷寂、幽暗,同另外两个截然不同。

“好了,好汉不提当年勇,朕今日召你们来,是想说说这开府的事情……”皇帝追忆够了自己的往昔,终于舍得将话头转至自己的孩子身上,“琼儿是储君是国本,暂且不议……只是瑞儿和珚儿,你俩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想想封号开府之事。”

“这天下,到底还是要掌握在我们孟家人手中最为妥当,”皇帝意有所指,“朕的孩子也应当去建功立业,可别什么好事都让那赵神聆占了。”

赵神聆?这人也是个烫手山芋。孟珚低头思忖自己前世和她的交结。

——孟珚现在对自己坦诚得多,前世她的身份低微,想要爬上高位,她心中本来就有两个合适的人选。

一位是名动京华的慕大小姐,前途无量;另一位则是和武帝共同开国的赵王后裔,赵神聆。

风神秀彻,时人称赏不置。

但很多时候,想想便是想想。

脑海里面出现“赵神聆”三字的时候,孟珚也没有过多反应。那人就像是一道浮光掠影,自她脑海中忽闪而过罢了。

真正烙印进她的骨血里面,还是那个人。

慕兰时。

她曾对她说过的,她会让她改观,让她知晓,她和她才是天作之合才是良配。

提到“赵神聆”三字,孟瑞的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皇帝这是要将他派出去了?皇帝的身体方才有好转的迹象,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将他送出京中?

他要是离开了京中,自己这么多年来在京城中惨淡经营的一切便会付诸东流,而孟琼就会继续做她的太女做她的储君。

等到皇帝殡天,可别说他在京中苦心经营的一切,到那时候,他那毫不留情的长姐恐怕只会让他尸骨无存!

无情不过帝王家。

“这样吧,珚儿年纪最小,平素朕和珚儿待在一起的时间也少……毕竟朕年纪大了,近日又百病缠身,没多少时间陪你,所以,这次先问问珚儿的意愿。我大祁万里江山,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孟珚长睫垂敛下来,收起思绪里面裂开的爪牙,扬起一个粲然的笑意:“父皇,您也知道珚儿年纪尚浅,哪里都不想去。”

“去封地的话,恐怕也是给当地徒增麻烦……珚儿只想留在父皇身边。”她说得情真意切。

是啊,她年纪尚小——比起旁边已然成家的阿姊兄长来说,孟珚的确年纪尚小。

“朕明白,”老皇帝颇善解人意,和蔼地微笑着,顺了孟珚的心意,“珚儿既然想要留在京中,那便留在京中罢……便选公主府开府故事旧例,为珚儿开府便是。”

孟珚心跳如鼓,激动的同时心中也不免发出一声哂。

想她前世多么殚精竭虑,才能勉强依托和慕兰时的婚事讨要到公主府开府的权力,而这一次呢?

只有当锋芒毕露的阿姊与野心勃勃的兄长分列两侧时,自己这一只羽翼未丰的雏鸟,才会博得丹陛上的君王的丁点怜惜,怜惜她尾羽稚气未脱的绒毛。

因为她还没有学会的张牙舞爪。

“多谢父皇。”孟珚在这套礼节上面仍旧做得完备。

孟琼、孟瑞都不曾想到,皇帝这么快就要给孟珚开府,还这么快就应答下来了?

紧接着,皇帝很快追问孟珚想要什么样的封号。

孟珚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实是轻车熟路地从记忆中挑拣出过往,“儿臣惶恐。”

父女俩这般慈孝地上演了一番,最终孟珚“怯生生”地说出自己想要的封号名字。

瑶光。

皇帝脸上依然挂着笑,问清楚孟珚想要的名字后,立刻叫来安华,要立刻起草册封皇六女孟珚为瑶光公主的诏书,“趁着良辰吉日,早些布告天下,早些为你开府。”

孟珚再拜。

皇帝浑浊的眼瞳中鲜有地迸射亮光,他想,自己当真是没有辜负每一个孩子。

“瑶光是个好名字呀……正巧,也与你的名字相合。”皇帝道。

孟珚千恩万谢过了——她这么一受封,也不知道自己的阿姊和兄长又会作何感受。

长姐现在占着优势,不知她如何想;只是她的兄长,这会儿大抵要着急了。

事情的发展大抵如孟珚所预料的那样。

孟瑞尽管年纪大了,皇帝也一再问他想去什么地方的封地,但是孟瑞也坚称自己想要陪在皇帝的身边。

就像那个苏乾王一样。

“儿臣惟愿父皇龙体康健,只求长伴在父皇左右,但效苏乾王故事。”

他的意图究竟为何,不言自明——孟琼还故意插了一句话:“也是,三弟早就到了就藩的年纪,迟迟不就藩,定然是为了长伴父皇左右。”

孟瑞一噎,却忍住将愤恨的目光投向孟琼的冲动。呵,这个时候,她当然不乐意了。

他更担心皇帝的想法——他是君,他是臣,这点亲情在老皇帝的眼中不值一提,倘若皇帝不愿意的话,他就得走。

然而,老皇帝只是盯着他。龙涎香的气味漫过孟瑞鼻尖的一瞬,皇帝终于开口,应允他的留下。

这事,暂且搁置下来。

孟瑞如蒙大赦,这是事情还有转机的意思了!看来,父皇本人,也对长姐这个储君之位心怀顾虑……

他手握的资源,足以让他继续同孟琼竞争。只要他不离开京城。

孟瑞回去的路上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多方联络遣人四出传讯,还将府上蓄养的幕僚智囊全部找了来,这个时候,他颇有一种在如置热锅上的焦灼。

烛影摇红,映得满室人影憧憧。

终于,在幕僚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争吵声音中,孟瑞霍然起身,猛地拍了一下桌案,朗声道:“去,去给我把萧鸢叫过来!”

***

“戚小娘子!”付昭热络地同戚映珠打着招呼,脸上笑意深浓,她还亲昵地挽着自己的妻子臂弯,向戚映珠介绍,“今日不是钱小姐陪我来,是我家乾君萧鸢。”

萧鸢闻言,微微颔首,等到付昭彻底把话说完,她才庄重地行了一个礼,简短地自我介绍。

她是谁,她的出身,她官居何职,同付昭的关系如何,今日为何要一起过来。

“鸢总是听阿昭提起在东家这里有多么快意,学到了许多东西,在下每每听到都甚感欣慰,正值今日休沐,便想着同阿昭一起过来,也是亲口给东家道谢——感谢您多日以来,对阿昭的照顾。”

戚映珠忙道:“这事一点也无碍。钱小姐此前帮过映珠的忙,她有所求,映珠自然答应。”

提起“钱小姐”三字的时候,萧鸢的眉头很显然地撇了一下,看来她的确来得太少、而钱京溪又来得太多了。

“是,以往钱小姐同阿昭过来的次数多一些,”萧鸢语气极其淡然,眼皮子也没有抬一下,“只是,鸢作为阿昭的乾君,更应当陪伴在她的身边。”

此话一出,周遭气氛如冰波震荡凝固,一瞬所有人都沉默无言。

戚映珠默然,尽管她早有猜测这对妻妻之间的关系,但是当萧鸢将话彻底挑明了说的时候,她还是心中一震。

呵,萧鸢最初便不曾将付昭放在心上,只把人家当作是用来仕途高升的垫脚石——且回想一下付昭告诉过自己的话就行了。

只是……当钱京溪这个乾元君较多地陪伴在付昭左右过来时,反倒又让萧鸢不满了。

付昭不认识钱京溪,钱京溪要陪着她,自然是受了萧鸢的指使。可现在的萧鸢呢?

萧鸢到底还是世家出身,接下来的言谈举止,都可堪称世家典范。

……她的衣裙褶皱也是精心照料过的,就同慕兰时的一样,都会在穿上之前,拿沉水香熏得笔直。

戚映珠还诧然地发现,萧鸢有着和慕兰时同样的黑色瞳孔。乍一看两人的眼瞳或许一模一样——是啊,萧鸢算是和慕兰时齐头并进的官员之一。当然,慕兰时活着的时候,她始终被慕兰时压了一头。

慕兰时一死,萧鸢便顺理成章地高升,她也担任过丞相一职。

可是她们的相似的黑瞳下,再细看却又有不同之处:

慕兰时的清瞳像雪夜初霁时的冰湖,墨色在眼波中层层晕染,恍若宣纸上未干的水墨;而萧鸢的黑瞳里面也缓缓地流淌,像洄流的渊水,潜伏着吞舟噬楫的暗流。

危险,却难以察觉。

戚映珠忽而更深刻地意识到付昭的处境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