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文笃
却又在棠悔静静注视着她的视线下,很小声地承认,“痛。”
棠悔笑。
却还是很慷慨地继续帮着她,慢慢去活动已经麻痹许久的手弯,
“活动开来就好了。”
“好的棠小姐。”隋秋天没办法再拒绝,只好将自己原本就绷紧的腰背挺得更直。
她变成一个被罚站军姿的士兵。
而棠悔“嗯”了声。
又不知道想到什么,特意停了手中动作,轻声细语地向她说明,
“你放心,我不是想趁这个机会占你便宜的意思。”
士兵隋秋天愣住。
“我只是觉得……”棠悔没听见她出声,便又耐心补充,“是我占了你的床害你没地方睡,所以有必要负起这个责任。”
“我没有这么觉得过。”隋秋天解释。
然后又说,“而且棠小姐,其实这件事也不能怪你。”
棠悔动作停了一会,唇角稍微放松下来,“那就好。”
隋秋天抿唇。
尝试着动了动仍旧僵直的手指。
棠悔低脸,柔软的手掌隔着布料,握住她肘弯处最无法自主活动的地方,细细按压着。
她能感觉到——
女人细柔的手指顺着那些酸麻的脉络往上攀,一点点按进肌理,驱散那些沉淀许久的麻意,却又带来某种不易察觉的,新的痒麻。
不像蜜蜂,不像蝴蝶,也不像被醋泡过然后炸开的烟花。
隋秋天说不出这是一种什么感受,只好强迫自己将这种微妙的感受驱逐脑海,主动开启话题,尝试转移注意力,
“是因为昨天晚上雨下了很久。”
“嗯?”棠悔尾音很轻。或许是刚起床不久的原因,女人声音很懒,像某种融于水的葡萄汁,涩,倦,绵,“什么?”
话落。
她的手指按到她小臂经络,又很慢速地松开,转而帮她活动另一只手。
隋秋天没由来地蜷了蜷尾指。
鬼使神差地低头。
这个角度——
她能看见棠悔稍微有点驼峰的鼻梁,浓密的黑色睫毛、以及饱满鲜红的嘴唇。
“嗯?”棠悔又发出这种尾音了。
她没有抬头看她。
声线略轻,像从她腰线处飘过去的云,“怎么不说话?”
隋秋天意识到自己在看什么。
以一种将近秒速千里的速度抬起头,看到窗边飘摇的墨绿窗帘后,她回过神来,也松了口气,“当时我觉得棠小姐,觉得你,好像睡得挺好的。”
“怕把你吵醒。”
她补充,“所以就想等你睡好之后再送你回房间。”
说完这句话后。
棠悔没有接话,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声。
隋秋天觉得奇怪。
但也不好问,于是便始终保持静默。
是在她全身上下那种僵麻感渐渐消散之时,棠悔突然出声了,
“既然这样,下次你可以和我一起。”
“棠小姐你说什么?”
隋秋天吓得往后退一步,手也用很快的速度从棠悔掌心中抽出。
棠悔停了动作。
缓缓抬起眼来望她,“我的意思是……”
女人将双手很优雅地放在膝盖上,微微眯着眼看她,
“下次如果遇到这种情况,你还是不忍心把我送回房间,就和我一起睡。”
“而不是自己可怜兮兮地缩在椅子上,早上起来手痛脚麻。”
原来是这个意思。
隋秋天相当紧张地抿紧唇角,背在腰后的手指也攥得很紧,
“好的棠小姐。”
棠悔“嗯”了一声,“今天就先这样吧。”
说着。
她摸索着用手撑着床,看样子是想站起来回房间。
隋秋天忙去扶她。
棠悔撑扶住她的手弯。
却在转身之后。
微微仰脸,静静地看了她一会。
然后唇角突然上翘。
“棠小姐,你突然笑什么?”隋秋天木着脸问她。
“没什么。”
棠悔噙着笑意望她,没有解释自己刚刚为什么笑。
她像是有些故意,注视着她的眼睛,“你刚刚还没回答我呢。”
很温柔地替她理了理被睡乱的衣领,“所以下次是要和我一起睡吗?”
隋秋天别开脸。
避开棠悔略微失焦的视线,耳朵却忍不住有些发红,
“下次,下次我会把棠小姐送回房间,或者是自己找个空房间睡觉的。”
棠悔笑出声。
然后不可置否地点点头。
将手从她衣领处收回来,拍了拍她的肩,“没关系,今天再好好睡一觉吧。”
隋秋天没有反对,只是将棠悔送回房间,确认对方想要再睡一会之后,她自己回到房间,很僵硬地在椅子上坐了一会,便看见镜子里的自己——
头发翘起了边。
没什么表情,像个在跟飞行器对接信号的外星人。
虽然棠悔看不见。
但隋秋天还是对自己在雇主面前所展露出的失礼形象非常懊恼。
躲到浴室里面,很努力地用清水抚平自己的自来卷。
十分钟之后。
她才对着镜子里变得湿漉漉的自己,稍微翘了翘唇角。
持续了大概不到一分钟。
她看见镜子里的那个人又相当别扭地抿紧了唇角。
好像有些颓丧,有些失落。
最后只好恢复成了沉闷古怪的样子。
-
除开中秋节当天,假期的时间过得比时间机器里的数字还要快。
节后第一天。
隋秋天带着自己装得满满的黑色公文包,落座工位,然后对打着哈欠赶来的苏南,说了声很标准的“早安。”
苏南像植物大战僵尸里的僵尸那样朝她点了个头,“早。”
隋秋天微微颔首。
原本想要像往常一样。
用一句“早安”和苏秘书结束一整个上午的交流。
但今天。
在结束之后。
她想了想,又面向苏秘书,很不明显地翘了翘嘴角,重复一遍,
“苏秘书,早安。”
“秋天保镖。”
苏南很奇怪地看她一眼,“你昨天晚上睡得不好吗?”
“我昨天晚上睡得很好。”隋秋天翘起唇角看向她。
苏南停了一会。
表情有种平静之中的怪异,“那你是不是放假空调吹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