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胡33
“原来是顾侯府上的娘子。”门人瞧见帖子,毕恭毕敬的福礼,“您往这边站着等一等别被太阳晒着了,我这就进去通报。”
说罢门人几乎小跑着进去。
春水这才松了口气,挪动脚步站在屋檐阴凉处。
她望着那扇半开的后门,轻喃着问,“如果二姑娘过来,也会站在这儿等着吗?”
就算不用丫鬟回答,春水都知道不可能。
顾温瑶什么身份,皇宫都能去,何况区区一个李家。
春水攥着手指,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肚子,好在她肚皮还算争气。
“春水?”顾舒枫吊儿郎当从里面出来,手中还捏了把折扇,一副自诩风流的书生文人模样。
瞧见春水过来后,顾舒枫并没有多高兴,反而有些疑惑嫌弃,“你怎么来了?”
他扭身朝后看,拉着春水往太阳下走了几步避开李府后门,生怕两人一同站在屋檐下被人瞧见了。
顾舒枫的手劲没轻没重,春水措不及防被他扯着胳膊往太阳底下拉扯,险些跌倒在地上。
“你不在府里好好呆着,出来抛头露面干什么,还找到李家来了。”顾舒枫劈头盖脸一顿说落,说话期间,不时扭头朝后看。
顾舒枫的一切举动都落在春水眼里,春水脸上的欢喜还没表现出来,就潮水般随着顾舒枫的反应退了下去。
春水脖颈僵硬,顺着顾舒枫的目光看过去,正巧瞧见一抹粉色衣裙飘过,当场脸色就白了。
她愣怔着看向顾舒枫,眼底满是不敢相信的惊诧。这才几日,顾舒枫就在学堂里跟别的女子厮混一起了?
她知道顾舒枫花心多情又善变,但没想到会变得这么快。
春水唇瓣发白,低头颤声说,“我,我来给你送些东西,还有,夫人大娘子以及瑶姑娘都去郊外山庄避暑了,府里暂时交给我管着,我这才能出来见你。”
她本想从顾舒枫这里听到一句夸奖,毕竟她现在能管着侯府了,也算是有了些出息。
顾舒枫却是上下打量她,轻蔑一笑,“顾温瑶是小时候掉池子里的时候泡坏脑子了吧,竟然把内宅交给你管?看来府里是真的找不到其他能用的人了。”
春水眸光轻晃,想扯嘴角笑笑,可怎么都笑不出来。跟枕边人比起来,顾温瑶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利用也好虚伪也罢,但对她总是鼓励为主,说她既能管好一个小院,那必然能管好一个大院。
反观顾舒枫……
顾舒枫见春水低着头,便用扇柄挑起她的下巴,“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你柔柔弱弱小猫似的哪里做的来这些,你就在你那院子里安心待着等我回去就行。”
顾舒枫眯起眼睛,想起别的,“按理来说应该是*莫书清留府里管家,如今可好,她把我送到学堂里吃苦受罪,自己却跟着顾温瑶去逍遥快活了,这样的大娘子,要来有何用。”
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企图,“待我考上功名,第一件事情就是休了她!”
春水被迫抬头,看了下顾舒枫阴翳的眼睛就垂下眼皮,轻声问,“然后呢?”
然后娶谁进门?
“什么然后呢?”顾舒枫收回扇子,伸手推春水,语气不耐烦,哪里还有当初在顾侯面前坚持真爱的模样:
“行了行了,东西我收下,你回去吧。还管家呢,你能管得好你自己就不错了,以后没事少过来我哪有时间出来看你。”
春水唇瓣轻颤,手指紧攥掐着掌心,一步三回头的看顾舒枫。
顾舒枫却迫不及待的抬脚回去,还让门人,“关门关门。”
遥遥的,春水能听到顾舒枫在门内的声音传来,“什么娘子,不过是府里的下人来给我送东西罢了。”
春水站在烈日阳光下,只觉得浑身冰凉。
这便是她依仗的男人,是她曾以为的天。
如今季节分明是酷暑,春水却感觉自己身处寒冬。
坐在车厢里,春水单手搭在小腹上,像是觉得不够,两只手都紧紧的抱着肚子。
该不该说她运气好呢,在顾舒枫变心的时候有了身孕,否则她就真成那后院里的小猫了,仰人鼻息等人看望。
春水想,至少在她的孩子出生之前,顾舒枫不能有别的孩子,否则她跟未出生的婴儿都没有未来。
就在她思考该怎么做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鞭炮声响,随后坐在外头的丫鬟开始尖叫,紧接着是马夫勒马的动静。
车厢瞬间摇晃起来。
马受惊了。
【作者有话说】
边大姑娘下章回来。
第33章 033
◎“姑娘,边大姑娘回京了。”◎
路边不知道哪家小孩玩耍追逐的时候,朝街上扔了个鞭炮,赶巧就炸在马脚边。
马受惊,前蹄瞬间扬起来,车厢晃动。
坐在前头的丫鬟吓得惊叫出声,直接从马车上跌落滚到路边,被路人扶起后,慌乱焦急地朝前追喊,“娘子!我家娘子还在车上!”
“躲开快躲开别被马撞到!”
“那马吓疯了,谁敢上去阻拦。”
“快,快报官,看官府能不能来人制住那马。”
七嘴八舌之中,车厢里的春水只觉得天旋地转,额头甚至都在车壁上磕了一下,她吓得赶紧蹲下,双手抱着小腹,头几乎埋在怀里。
她不能有事,她肚子里唯一的希望更不能有事。
春水咬紧唇,祈求外头的马夫能赶紧制住疯马。
马夫也害怕。
尤其是,路人站在两边店铺下面观望,突然瞧见什么,连忙伸手去指,“城门方向来了匹马,这马车再不停下就要撞上去了!”
眼见着一马车一黑马离得越来越近,忽然城门方向的黑马扬蹄停住,有一红衣姑娘手拍马背腾跃而起,脚点马头,就这么从一匹马身上飞到了疯马身上。
对方鲜红色的裙摆旋转成圆,像朵大红色的山茶花,等众人回神时,对方已经稳稳的代替了马夫,坐在疯马的马背上,伸手用手里的漆黑马鞭勒住了马。
她双腿夹紧马腹,马鞭勒着马头,逼着疯跑的马儿再次扬蹄停下。
“那是谁家姑娘,这般骁勇!”
“京中不见这样的女子啊。”
“那是边家大姑娘,是边家的边月回京了!你看,那黑马脖子上戴着边家军马的标识!”
众人再扭头看向坐在马背上、一手安抚马头、一手握着马鞭的红衣姑娘,眼里流露出来的不止是对她刚才轻盈身姿明艳长相的惊艳,更多的是对她遇事沉稳临危不惧的倾佩。
“不愧是边家女。”
路边响起叫好的掌声,边月手握马鞭,眉眼明媚张扬,闻言不仅不害羞低调,反而享受的左右拱手,直到遥遥瞧见自家管家漆黑的那张脸,边月才讪讪地揉着鼻子从马背上翻身下来。
官府的衙役已经赶过来,边月对着领头之人,低头用马鞭指了下马蹄,“被鞭炮炸伤了,这才疯跑,这马不是疯马只是受惊了而已,不碍事。”
衙役拱手行礼,“边月姑娘放心,我等定会好好彻查当街放炮之人是谁。”
衙门当然是要找出放炮的是谁,不然这满街的损失跟受惊的被误伤的百姓,总不能让衙门掏钱安抚,最后这事自然是放炮者跟顾府出钱善后。
街上的纷乱交给衙役们去做,边月本来想直接扭头回去,直到余光瞥见了身后马车的车厢。
她顿了顿,折返回来,疑惑的站在马车前,试探着用自己手里的马鞭,挑起那张灰色车帘,好奇的探头朝里看。
车厢里,春水被撞的七荤八素,额头青一块红一块,甚至出了血。
她脸色苍白耳朵嗡鸣,眼里满是绝望惊慌,瞧见车帘被掀开的瞬间,求生的本能让她往前跌趴了一下,伸手,五指紧紧的攥住那只握着马鞭的手,虚弱无力的出声,“救、救命。”
说完,春水手一脱力,人直接晕了过去。
“哎?哎!”边月愣住,然后左右看,茫然解释,“我不是,这,她……”
边月一边觉得自己被人碰瓷了,一边连忙将马鞭别在身后,手撑车厢翻上去,弯腰将春水从车厢里面抱出来,朝下左右看,扬声问,“附近的医馆在哪儿?”
好在看热闹的人群还没散去,七嘴八舌的指着路,“那儿那儿,门里坐诊的那个就是大夫。”
边月抱着人,双臂平稳又不失速度的快步走过去,“大夫快看看,她晕倒了。”
春水窝在边月怀里,手指无意识的攥紧对方身前的衣襟,模模糊糊中听到有女子清朗的声音,不由努力掀开眼皮朝上看,可不管她怎么努力,看的只有对方白皙的下巴跟流畅的脸部线条。
倒是对方身上太阳的味道,让她更加昏昏欲睡。
大夫也被春水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将边月引进医馆里,“快把她平放在床上。”
可能是求生欲太强,以至于边月将对方放下后,对方的手指虽松开了她的衣襟,却一把扯住她的裙摆。
边月,“……?”
边月扯了两下没扯动,索性坐在床边陪着她。
大夫给春水把脉,学徒们过来给春水处理伤口,唯有边月双手抱怀,大刀金马双腿岔开坐在床边,探究的垂眸看着床上不知道是不是真昏睡过去的女子。
药水擦在额头上,带着明显的刺痛感,春水眼皮颤动,知道再装下去就假了,这才颤悠悠睁开眼睛,看了看边月,又看向身边的大夫。
“她有身孕在身,差不多一个月了。”大夫没注意到春水醒了,而是先看向送人过来的边月。
春水抿紧苍白的唇,也朝边月看过去。
顶着双重目光,边月木着脸,尽量摆出无辜的表情,“不是我的,我刚回京。”
大夫,“……”
大夫被边月的话噎了一下,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接下去,只呐呐道:“我也相信不是姑娘您的,我只是跟您说说她的情况而已,您不用急着接话否认。”
边月抬手揉了揉鼻子,抬手示意大夫继续说。
大夫手搭在春水手腕上,看向春水说道:“您孩子月份小,这次又受了惊,实在凶险,我先开几副保胎药您先吃着。还有额头上这些都是皮外伤,涂点药酒就不碍事了。”
“我把药酒也给您备好,让您好友替您擦拭一下,”大夫叮嘱完春水,又跟边月说,“您检查一下她身上还有没有其他的外伤,毕竟您…更方便一些。”
大夫的意思很明显,边月跟春水都是姑娘,脱衣服检查要比男子检查更妥帖,毕竟有的女子太在乎名节,就是跟大夫也要避嫌。
“男女授受不亲,”边月接过药水瓶子,一时间觉得烫手,眼神都没往春水身上看,嘀咕了一句,“女女授受也不亲。”
她把药水放下,怪自己多管闲事惹来麻烦。
大夫出去了,床被屏风隔挡变成一个内室,里头只剩下躺在床上两眼发呆的春水跟坐在床边的边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