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安萧苏苏
不远处的一个桌子上,一筐已经削好皮的土豆,在比元宝的浴盆还大的盆里面堆成了山,切菜的阿姨正好换工,爽朗的笑着转动了下已经麻木疼痛的手臂,退下去,却没离开,自发前往了洗菜分拣区。
几个灼灼燃烧着的大锅附近,两三个人交替着,围着各自的大铁锅,用种地的铲子在一下下的炒着菜。
刘香铃满眼复杂的看着面前这一切。
她是灾后幸存的,当年年纪尚小,但留给她的,除了灾害的阴影,更多的是万众一心的凝聚力,和灾区所有人对待孩子的偏爱、疼宠、看重。
刘香铃抬头看了眼两人,没有伤心,笑了下说:“好了,咱们也加入战斗吧,早点干完活,也能早点吃饭了。”
黎数刚要上前,应华别别扭扭的走上来,看了她一眼,低声说:“哎,妹妹,咱俩换换成吗?”
黎数抬头看了她下,“应华姐,你想去洗菜?”
应华犹豫了片刻,但看到那边抡着铲子的模样,还是咬咬牙说:“对。”
黎数看了眼陆嵬,可有可无得点头说:“可以。”
其实食堂的工作都是轮换的,干不动了招呼一声换位置就可以。
毕竟这种工作下,炒菜是个重体力活,切菜长时间单一动作,都干不长久。
工作人员调试麦的功夫,黎数捏了捏陆嵬的手,拇指在她手心轻扫,轻声说:“回来给你带鸡腿吃。”
,“好。”
对于应华来说,陆嵬的名字如雷贯耳,
她知道陆嵬背景深,但一方面她,两年前结婚,今年才重新回到观众视野中。
看着黎数很快走到大灶台旁边,被一群阿姨婶婶团团围住的样子,应华忽然笑了笑。
“陆总。”应华靠近陆嵬,“前些天我老公因为我复出的事儿L,和顾导在饭局上见过一面。回来以后他告诉我,说顾导一开始对我没什么意思,毕竟路子不同,但后来听说我和小黎上的是同一档节目后,就明显来了兴趣,跟我老公也露出了点往下合作的想法。”
陆,“是吗?”
“但你说巧不巧,最后是我上了节目,顾导反而被砍了。”
“是挺巧。”
应华笑笑,“圈里的老人都不是傻子,我知道你和顾导不对付,我当年选择息影的原因,有一大半是他的功劳。但他一向只手遮天,我也没那本钱能跟他抗衡,最后只能挑了个差不多的结婚。”
“只不过我老公近几年回内地发展,他又是转型中的娱乐公司,少不得要和顾导碰面,工作业务上也会慢慢牵扯的越来越深。”
陆嵬的目光始终是看着黎数的。
黎数的长相温和、漂亮,却没有无攻击力,大方,看谁又都带着一副笑眼,谁喊一声她就能去帮忙,永远都是一副热心群众的模样。
这帮大姨大婶估计是挺长时间没见过这么青葱水嫩,看着脾气好,长得又那么漂亮的小姑娘了,一个劲儿L的盯着她的脸瞧。
掏手机的,合照的,搂着黎数笑的,抓着她手不撒开跟家里人打视频的。
黎数也有点太招人喜欢了。
陆嵬回话回的也有点不专心,心里涌起了点烦躁,只礼貌性的回了个:“啊。”
镜头还在拍着,应华胸口的麦摘了,摄影师也就知道是有东西不能拍了,只举着机器拍空镜。
应华沉默了两秒,“你就当我是递个投名状,我知道顾导那不干净,我这个丈夫对我还不错,我不希望顾宗年倒台的时候,会因为他,再连累到我。”
陆嵬这次看了她一眼,过了会说:“递投名状总要有点诚意。”
应华眼睛一亮:“这次他被刷下去真的有你们的手笔?”
陆嵬没正面回答。
应华也知道自已问多了,稳了稳神色,低声说了个名字:“我有他出轨的证据,他还有个私生女。”
陆嵬凉凉一笑:“就这?”
应华抿抿唇:“还有夏希。是顾宗年用孩子一直要挟她。那个孩子,是夏希和他的孩子,但那个孩子已经死了,尸体下落不明,同一年,照顾那个孩子的保姆也被顾宗年送出了国,再也没回来过。”
陆嵬这次回头看了她一眼。
“你看起来,不光是只想让你丈夫跟顾宗年划清界限。”陆嵬说:“倒是想让他死。”
应华这回沉默的时间有些长。
过了片刻,她说:“我被顾宗年封杀的时候,才刚刚二十三岁,一年内我可以接上百场国际大秀,同年登上了维密,获得了‘国花’的殊荣。然后一切戛然而止,现在我三十三岁,过去了十年,我除了一个‘嫁入豪门’的噱头,其他的已经什么都不剩了。陆总,你懂那种从云端跌到泥潭的痛吗?”
陆嵬明白了。
但还是有不解:“你和夏希什么关系?”
应华这次说:“没什么关系。只是凑巧认识,又凑巧成了个救不了人,只能看她自已往火坑里跳,不忍心,想救她,却又无能为力的旁观者罢了。”
陆嵬却从应华看似充满感情的所有话语中直指核心:“看来你手里有证据,这个证据就是你的保命符吧。”
应华浑身一震。
陆嵬淡淡地说:“但应该不是决定性证据,也不足以让顾宗年判刑,顶多是舆论上让他难看几年,但以顾宗年的地位,这些证据,只是一些可以被粉饰的丑闻。只不过处理起来会比较麻烦,所以他才放你离开了内地。”
应华苦笑一声:“陆总,跟你们这些生意人聊天可真难。你跟小黎也是这么相处的吗?”
“我不是生意人。”陆嵬说:“跟她相处,我才是不需要动脑的那一个。”
节目组的人开始过来催流程,应华不能再耽搁了,心知想和寰宇、凝火搭上线,必须得给出点有诚意的东西。
她低声说:“夏希没疯,她手里的证据肯定比我多得多,毕竟她和顾宗年真的相爱过。顾宗年送出国的那个保姆前几天从湾区周转回了老家,他还不知道,也可能是没顾得上。”
陆嵬这次说:“知道了,我会让裘夏去联系你老公。”
应华这次松懈下来,感激的笑了笑,也加入了忙碌的阵营里。
忙到晚上天黑星起,黎数才拎着自已和陆嵬的饭菜回到她们两个住的帐篷。
521和元宝就藏在里面,狭小闷热的帐篷因为有了521的存在居然也凉风习习,在外面冲过一个澡,黎数进来后终于能喘口气了。
她倒在柔软的垫子上,闭着眼睛说:“好累。”
陆嵬给黎数揉揉胳膊,说:“帐篷里没装摄像头。”
黎数又睁开眼,默默的看了陆嵬一会,陆嵬去组装小桌子,也就三十多公分高,只够两个人坐在地垫上吃。
黎数果然给陆嵬带回来了一个鸡腿,不过也只有一个。
她自已那份是恢复区常见的供应餐,简单的番茄炒蛋、土豆丝、和清炒青菜。
黎数还躺在那,困得眼睛阖上了一会,感觉下一秒就能睡着。
陆嵬摇摇她软乎乎的膝盖上的肉,伸手捏捏,又顺着她的腿一路向上到小腹。
黎数穿的单薄,躺下后所有衣服都极其贴合曲线,完美的身材一览无遗,陆嵬眸色有点深,但掌心向下按了按,还是说:“起来吃饭。”
得知帐篷里没装摄像头后,黎数闭着眼,耍赖似的笑了笑,也不动弹,低声说:“你喂我吃。”
陆嵬看着她笑了笑,说:“好。”
黎数睁开眼睛,跟陆嵬对视了一会,见陆嵬真就打开了塑料饭盒,一筷子菜一筷子饭的给她喂着吃,也跟着真就张开了嘴。
吃完两口,嘴角沾到油腥,陆嵬还用纸巾给她擦。
实在是忙了一天,一躺下真就起不来了,胳膊腿都是疼的,有人这么无微不至的照顾,黎数就更懒得动了。
“你之前在六陇市也是这么过来的吗?”黎数问她。
陆嵬摇摇头:“没在后厨,我都在一线。”
黎数一只手抬了抬,陆嵬看到了,放下了拿着饭盒的那只手,和她握在一起。
黎数垂着眼,在陆嵬指骨上轻轻啄了下,低声说:“当时受伤了吗?”
陆嵬定定的看了她两秒,似乎是在考虑要怎么说。
黎数仰起脸,陆嵬才确定的说:“大伤没有,小伤很多,不过都愈合了。”
黎数又问她:“身上有留疤吗?”
陆嵬看着她的眼睛,先伸出一根手指,在黎数唇上蹭蹭,说:“手上的你刚刚亲过了,不仔细,漏掉*了一块。”
黎数又借着帐篷顶上的光细细找了找,在陆嵬虎口处发现了一道不怎么明显的浅色印记。
她又轻啄了一下,陆嵬说,“你要把我身上的伤都亲完吗?”
恢复区没什么充电设备,也没有什么娱乐设施,除了以家庭为区域入住的帐篷,四下里一片安静。
黎数轻笑,声音也压得很低:“也不是不行。”
陆嵬看了看这狭小的帐篷,说话都不敢高声,伸手掐了掐黎数的下巴,“别招我。”
黎数垂着眼,过了几秒说:“病怎么样?要不要抽一根烟?”
“可以控制。”陆嵬说:“你在我身边,就可以控制。”
也不等黎数说话,陆嵬忽然俯身,把黎数整个圈在了怀里,嘴唇吻在了黎数和从前一般无二的脖颈上,那里的两颗小痣很明显,没几下就被陆嵬吸的绯红。
盯着那看了会,陆嵬才不急不缓的开口,说:“姐姐,你是不想和我做吗?”
黎数被陆嵬整个人圈在怀里,抱的密不透风,一手在陆嵬的腰上轻轻搭着,闻言忍不住攥了下陆嵬的衬衫一角。
感受到黎数在推她,陆嵬垂下眼,放松了点,但居高临下的跪在黎数腿间,一双眼就这么望着她。
这个问题始终横亘在两人中间,黎数知道自已一直在逃避,也心知以陆嵬的聪明,不可能没看出来。
明明已经买齐了道具,可总在行动前开始产生无穷的抗拒。
黎数没有别过头,静静地看了陆嵬一会,双手贴住了陆嵬的脸,轻声说:“不是不想,我只是觉得有点别扭,因为身体不是我的身体。”
黎数又将手缩回去,停顿了片刻说:“但我觉得,好像快了。”
黎数的那双手摊开、平放在了陆嵬眼前。
腕上的伤口愈合、留疤,增生,现在消失的无踪无际。
陆嵬看着,嘴里说:“那你一辈子不变回来,一辈子就要和我柏拉图吗?”
黎数静了静:“这不会。”
她又把那只手往前凑凑,去戳陆嵬柔软的唇:“不光是你想。”
陆嵬很清晰的记得黎数的手是什么样子。
眼前的这双手逐渐在和记忆里黎数的手融合在一起,食指第二个指节的小痣,无名指贯穿整条手指侧面的疤痕。
陆嵬轻轻抚了抚,说:“这条疤是你小时候留下来的,你告诉过我。”
黎数‘嗯’了声:“小时候这根手指被割伤了,缝了很多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