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安萧苏苏
这种亲吻分远中近三个景,看起来可能只有几秒的镜头,实际上要拍很久。
陆嵬长长的睫毛垂下,轻轻眨了眨。
趁着最后调整的间隙,正式开拍前,黎数和陆嵬都站在桌子边,和费鹤鸣一起讨论着等会的小细节和动作。
因为等会的戏的重点就在她和陆嵬相拥而坐的这一部分,调整讨论期间,黎数就坐在陆嵬腿上。
她能察觉到陆嵬的手揽着自己,有时候会无意识的摩擦,有时候上。
趁着没有人能听见,黎数突然说:“成亲密的假关系,现在不需要了?”
陆嵬一愣,近在,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需要,但不是必须的。”陆嵬迟疑了下:“我更怕你不高兴。”
,挪动屁股,和陆嵬错开了点身体。
夏天坐在人身上,老实说这种感觉并不太好受,但这两天的温度有点降低,凌晨四五点这会是一天里最凉快的时间,也还能忍受。
黎数轻轻笑了笑:“怕我生气。”
陆嵬听不出她的笑意是为什么,但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趁着费鹤鸣开拍之前,黎数将头压低了点,轻声说:“但你之前需要我配合,向外界展示对一个‘替身’的‘宠爱’和‘特殊’,是有必须要这样做的原因吧?”
陆嵬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这时候,费鹤鸣在机器后面,拿着对讲说:“准备,黎数可以上楼了。”
黎数慢悠悠起身,陆嵬身上的旗袍出现了一些折痕。
她顺手把自己刚刚坐的有点皱的地方扯一扯,手指从边缘触碰到了陆嵬的大腿。
陆嵬的腿微微缩了缩。
黎数面不改色,继续刚刚的话题:“怕我生气,那就听我的,换个方法表现这种特殊关系。”
陆嵬怔怔的看着黎数上楼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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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开拍。
黎数依然是站在楼梯上,遥遥的看着陆嵬。
找准时机,镜头推进的那一瞬间,黎数脸上就带上了玩味探寻的表情朝楼下走。
陆嵬没有看她,只是专注的在喝茶。
她只知道,来了这里后就会有人来接引。但她并不知道来的人究竟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四周的群众、群头等配角在卖力的演出,也有特邀和演员工会里有镜头和画外音的演员在专注的配合。
这一场已经进行过太多次,所有人都察觉疲倦的同时,其实也更加熟练,即便喊卡,也能在最快的时间内调整完毕。
黎数走到了陆嵬的身边。
这次和刚刚有些不太一样。
因为黎数的脚尖轻轻的抵住了陆嵬的脚尖。
翻涌的旗袍边缘下,一双颜色妖冶的宝蓝色缎面绣花鞋和擦拭的很干净的黑色皮鞋碰撞在一起,鞋尖对着鞋尖,新旧社会的提现让这一幕冲击力很强。
费鹤鸣注意到了,让镜头推近,加了个近景,又记下后面补特写。
不论是当宣传图还是放进正片,这一个画面都好看。
陆嵬不动声色,只余光向下一看,这一抹跳跃又艳丽的蓝让她想起了楼里四处的香|艳无边。
她缓缓抬起眼,对上了浓妆艳抹,妖娆但不风|骚的一双眼。
那双眼含着笑,似乎有意和她过不去似的,见她看过去,反而笑的更开心了。
黎数的声音比刚刚要娇柔魅惑的多,轻笑着说:“奴在这楼里,还没看见过除了咱们这帮姑娘以外的女人。”
陆嵬心头有些恼火,但也只皱了皱眉,不动声色的把脚尖往后一挪。
然后黎数就开始有了动作。
她没有骨头似的坐进了陆嵬怀里,头枕着她的肩,一手搂着她的腰,另一手的指甲从她的脸颊轻轻刮到下巴,又落在她没有喉结的的、光滑白皙的细颈上。
左碧君从没有被人这么对待过,陆嵬按照该有的情绪,睁大眼睛看着黎数。
黎数不依不饶,娇笑着说:“这会儿又害羞什么?姐姐刚刚多瞧了奴一眼,是不是喜欢人家?”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黎数将头重新埋在了陆嵬的颈侧,红唇贴近陆嵬的耳朵,一手在她的锁骨、脖子一段轻轻的搔|刮。
这一刻,不管是左碧君还是陆嵬都在拼尽全力抵抗。
左碧君是震惊、躲避,陆嵬却是克制、隐忍。
要拼尽全力才能不去回应,才能不伸手环住黎数,才能不侧过头,去追寻黎数的软唇。
陆嵬心想,费鹤鸣还是错了,让她来饰演左碧君,最大的考验不是演技,而是黎数。
此时此刻,她的耳膜听不到远处群演的声音,只剩下黎数在她耳侧的轻微的呼吸声,和偶尔落在她耳畔、颈侧的一连串的吻。
就在陆嵬开始向后躲闪,伸手去抵在黎数的肩膀上的时候,黎数忽然说出了接头的暗号。
黎数:“客人,今儿是想留到三点还是五点?还是明儿一早再去大院里找那只凶老虎?”
陆嵬的神智霎时清明,低声回应:“留三点,家里哪是凶老虎,分明是活阎王。”
黎数握住了陆嵬搭在她肩上的手,轻飘飘又软倒在陆嵬怀里。
紧接着,黎数吻了吻陆嵬的脖子。
在陆嵬失神的片刻,黎数抬起头,又吻了吻陆嵬的脸。
她轻笑着起身,手像羽毛般掠过她的手臂,牵住了她的手,声声喊着:“来,跟我来。”
就这样一步步,陆嵬被黎数牵着手带着上了楼。
走动时,陆嵬察觉到自己后背出了细密的汗,身上的衣服也湿了大半,腿有些软,可更多的,是内心深处升腾起的无法言喻的渴望。
她第一反应是迫切的想要抽一包烟来压制心底的渴求,可也知道现在时机不合适。
就这么痴痴的盯着黎数的背影,陆嵬和她进了门。
伴随着门被关上的声音,费鹤鸣喊了卡。
房间是一个空房间,黎数听到了费鹤鸣喊卡的声音。
黎数握着陆嵬的手立刻就松开了。
陆嵬瞬间一愣。
紧接着黎数转过身,在陆嵬面前静静地站了一会,眼里已经没有了刚刚的纵容、怜爱,她也不再是白玫。
门被重新打开,伴随着一阵风吹进来,陆嵬感觉像是忽然跳进了冰水,后背的汗让她全身都凉了。
黎数已经和工作人员谈笑着去看监视器了,陆嵬静静地转过身,抿了抿唇,后一步走向了那边,一起去看回放。
化妆师过来补妆时,看着陆嵬的发际和鬓角有些惊讶,“陆总,你出了好多汗。”
陆嵬的旗袍有些皱了,服装师正在帮她整理,闻言也只是静静地‘嗯’了声,低声说:“天热。”
中场准备的时间久,陆嵬抬眼看了看天际,天边蒙蒙亮,快日出了。
今天上午拍完这一场后,后面还有几个计划内的要拍的分镜镜头。
“休息会吧。”费鹤鸣看了眼时间,对陆嵬说:“刚刚感觉怎么样?”
黎数戴着耳机,没听到费鹤鸣说的话,所以也就没抬头。
陆嵬看了她一眼,见黎数确实没有要把注意力分给自己的意思,便垂着睫毛说:“冰火两重天。”
费鹤鸣忍不住笑了笑。
她一把年纪,也没什么去窥探询问晚辈私生活的爱好,但陆嵬对她而言更像是亲人,费鹤鸣沉吟了片刻,还是说:“戏内戏外毕竟是不一样的,你是学导演的,自己得分清楚,别把感情搞混淆了。”
这就是导演和演员最大的区别了。
“你从前当导演的时候,可以毫不留情的要求演员入戏,不需要去理会彻底沉浸、代入会不会让演员难以抽离,会不会让演员分不清真假虚幻,只需要去追求最后的作品和效果,事后再去帮助演员恢复。”
费鹤鸣叹道:“但当演员不行啊。以你现在这模样,太伤身也伤心了。”
因为陆嵬从前是导演,她不会入戏,也不需要入戏。
她只是一个站在上帝视角,去完成自己的作品的人。
费鹤鸣没错过黎数和陆嵬过来的时候,情绪骤变的模样。
准确说,黎数出戏的速度太快,但陆嵬没有。
不仅没有,甚至她把左碧君的某一部分,和她自己的某一部分给融到了一起,交汇成了对于白玫和黎数的渴望。
两相叠加,施加的情绪就成了双倍。
陆嵬也知道这一点,这会慢慢出戏了,也意识到了刚刚的不对劲。
但受人之托,陆嵬也知道哪一种表演方式对电影更好,也更知道,她的演技充其量也就一般般不拖后腿,和黎数、沈凝雪这种专业演员是没得比的。
于是陆嵬很客观的去否定自己:“不沉浸去演,您指望我用技巧去演感情戏?”
费鹤鸣直直的看了她四五秒,说:“沉浸吧,沉浸挺好的。”
陆嵬倒也不是没有技巧,但是只用技巧去演戏的演员是*打动不了观众的。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汪兰,当技巧成了习惯,那此后演员的道路就会开始往下坡一直走,不经历一番抽筋拔骨,是很难再上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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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按照一开始设定好的,黎数依照费鹤鸣的要求重新补拍了几个之前的镜头。
先前有的是跟汪兰的对手戏,但更多情况下,其实有没有汪兰都没两样,后来黎数甚至可以直接无视汪兰去演了。
但这一次费鹤鸣看到成片以后,显然满足得多。
“对着小陆演的时候,你眼里有真情绪。”费鹤鸣说:“有些内容,即便一个演员演技再好,信念感再强,也达不到互相成就的巅峰。”
黎数承认,的确是这样。
一个人演戏是难以演出火花的,只有和不同的人对戏,才能迸发出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