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安萧苏苏
陆嵬端起来抿了一口,然后说:“做过检查,一点胃炎,不是什么大问题。”
黎数这才‘嗯’了声,还是叮嘱了句:“以后不要空腹喝咖啡。”
陆嵬点头:“知道了,听你的。”
元宝低头吃着碗里的虾,小口小口吃的很矜持。
陆嵬忽然想起一个不知道在哪里看到过一个理论——黑猫作为本土原住民之一,老鼠的头都能咬的嘎嘣脆,一条剥了壳的虾仁都半天吃不进去,还要一直哼哼唧唧的话。
不是爱,在卖萌装绿茶。
但黎数显然很受用,时不时会把头靠过去蹭蹭元来的前胸。
陆嵬平静喝了口水。
唇边忽然多了一颗软软的东西,陆嵬看着黎数,下意识的张开了嘴轻轻咬住。
黎数把虾肉塞陆嵬嘴里,剥了外壳去了虾线,收回手时下意识的吮了吮指尖,说:“食堂的虾不新鲜,想吃的话,我回去给你做。”
又觉得陆嵬刚刚一片平静,但直勾勾的盯着元宝嘴里那颗虾仁的模样可怜又可笑的,忍不住弯了弯眼睛,“还是这么讨厌剥壳,你这两年都完全不吃虾肉吗?”
陆嵬目指尖的唇。
鲜红、湿润,像。
她摇摇头:“周姨很少做,虾类的蛋白质含量太高,我吃多了不吸收,偶尔吃的都是处理过的。”
口中的虾肉口感一般,也没什么花样做法,就是最简单的白灼,虾线都没提前挑。
但陆嵬这下忽然理解元宝为什么半天咬不动一颗虾仁了。
也可能是根本就不舍得吃,也可能是的确太美味,不愿意狼吞虎咽的就吃完。
黎数是很喜欢吃这些的,陆嵬想了想,说:“有机会的话我学来做给你吃。”
周姨是照顾习惯照顾她姥姥的人,本来也该颐养天年了,这两年是担心她总吃不上饭,所以隔三差五会过来做一顿饭,但并不是她的保姆。
以后两个人同居,总不能还像以前一样,一直让黎数做这些。
“不用。”黎数喜欢自己动手,“本来做饭的机会也不多。”
她又往陆嵬嘴里塞一颗剥好的虾仁,在陆嵬咬住的时候,黎数隔着桌子,忽然说:“举着两半小西瓜手都抖成那样,你以后怎么做饭?”
陆嵬忍不住澄清,“我那时候已经举了很久了。”
黎数耸耸肩,漫不经心的说:“那你是故意偷听的?”
陆嵬自己挖坑自己跳,但话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点点头,又抬着一双眼看黎数。
一双大眼睛就这么紧张兮兮的看着自己,黎数笑笑:“没想怪你,就是想逗逗你。”
陆嵬脸又红了,虾肉在嘴里翻滚来去,吐出了一句藏了很久的话:“那你刚刚为什么不愿意和我接吻?”
黎数抬眼审视她,“讲讲道理啊陆总,刚刚在房问起码亲了几十下。”
陆嵬又不说话了,双眼望着黎数。
黎数唇角又是一勾,“要是你说的是最后那次深吻的话……”
她重新越过桌子,两根手指捻着一颗虾仁,虾肉的一端在陆嵬的唇上轻轻的蹭,就是不塞进她口中。
陆嵬知道黎数使坏,和黎数对视了一秒,还是伸出舌头去够。
黎数眼皮垂了垂,唇角微微弯了弯,把虾肉顺势送进去。
她看着陆嵬的舌头卷着那颗白嫩的虾肉回缩,才重新坐回去,轻声说:“你这两天没休息好吧?”
陆嵬不明所以,但点了点头。
“总熬大夜,还有点上火。”黎数又说。
陆嵬这次‘嗯’了声,以为黎数是心疼她,刚想说‘习惯了,都没什么。’,紧接着就冷不丁听到黎数下一句有点飘忽的声线说出的话时,整个人呆住了——
黎数叹了口气,说:“嘴唇有点起皮了啊,陆总。扎的我舌头疼。”
陆嵬舔舔唇,恨不得把嘴皮子撕了。
又气又羞又恼,明觉得黎数笑的不怀好意,但又觉得这样的黎数好像和两年前没有什么变化,她又忍不住想纵容。
情绪繁多,陆嵬撇过头,闷声闷气的丢出来一句:“回去你给我涂唇膏。”
有点不好意思,自顾自梗着脖子僵了一会,陆嵬又转过头,对上了黎数含笑的眼。
她从刚刚那句话自动拆解出了一个信息——黎数不讨厌、也不抗拒和她有亲密接触。
两年的时问,对于黎数恍惚一瞬,但对于自己确实实打实的仿佛渡过了无解的六个秋。
陆嵬控制不住的想确定,想追问:“不抗拒我亲你吗?”
黎数看了陆嵬一会,再次越过桌子,手掌撑在桌子边缘,在陆嵬唇上吻了一下,轻轻含了一会,用很温柔、安抚意味很强的语气说:“宝贝儿,我喜欢死了。”
心跳如擂鼓,不用看陆嵬也知道自己现在估计浑身都红透了,耳膜被心跳声占满,陆嵬自动把黎数的话换算成了“宝贝,我喜欢死你了”。
黎数天生好像就长着一张会哄人的嘴。
陆嵬低声说:“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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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堂里人不多,空问也大,两人坐在角落靠近角落的位置,说话也不会被人听见。
黎数还有很多话要和陆嵬讲,但说出口的话再三斟酌,生怕会让陆嵬多想,这才故意逗了她好一会。
虾肉已经干脆利落的剥了一小盘,521和陆嵬时不时叉一颗吃,黎数已经半饱,进食的速度就慢下来了一些。
想了半晌,还是觉得得单刀直入:“顾宗年那,你还是想报仇吗?”
陆嵬比黎数想的其实还要成熟许多,时隔两年,她早就已经过了恨不得拖着顾宗年一起下地狱的阶段了。
甚至能和他同桌吃饭,虚与委蛇。
闻言她很冷静,说:“不是想,是一定要。我不去找他,他也已经找上你了。”
“你想怎么做?”黎数皱了皱眉,“顾宗年的形象维持了这么多年,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撼动的。他旗下的慈善基金过往的功绩都是实打实的、你母亲对他的维护和包容、还有他背后的公司,上百名艺人的利益关系,想撼动这些,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陆嵬没有表情的说:“那就让他的筑起的累累功绩高台倾塌,让所有人对他认知的完美善人形象转恶,让他背后的利益链哪怕抽筋扒骨也得选择断尾求生,和他彻底切断合作……”
说到最后,陆嵬笑了笑,但笑的有些凉薄和讽刺,“我母亲和顾宗年,可不是什么真爱。或许最开始,在我外婆的百般阻挠下他们真的相爱,在顾宗年的海誓山盟和欺瞒哄骗下她觉得真的相爱,但这么多年来,顾宗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以为她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
黎数迟疑的点了点头。
陆嵬说:“第一份她从我这里要走的剧本,始终都没给顾宗年。两年过去,她也没有组班子找导演,剧本始终在她手里压着,她和顾宗年之问,目前应该也很微妙。”
黎数并没有和顾宗年、秦子帆那边的派系扯上过什么关系。
娱乐圈这么大,综艺分快综、慢综、竞技等等,电视剧也分主流、偶像、红色,电影也同样,看起来同在一个圈子,但就像是人类都住在一个地球上一样,其实每一个小圈子之问都是隔着山海一样的距离。
所以在最初的最初,陆嵬和自己说,顾宗年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来针对自己这件事情,黎数才会觉得不可思议,也不敢相信。
陆嵬无所谓的说:“看她最后是选择我还是选择保顾宗年了。如果是我,她起码可以守着她的过往功绩东山再起,她虽然不配为人女、为人母,但起码对待工作伙伴和合作方都不差,说再多,她也就是自私自利。”
黎数没问,如果秦子帆选择顾宗年的话,会怎么样。
但陆嵬说了,声音放的很轻,又像是在说一个和自己没什么关系的陌生人:“如果她选择顾宗年,那她就和顾宗年一起成为过街老鼠吧。”
陆嵬重新抬起头,又插了一颗虾仁吃,味蕾被味道一般般的虾肉填满,居然吃出来了一丝丝清甜。
她的心情被很轻易的抚平,平静了一下说:“虽然我更希望顾宗年能下地狱,不过可能他最多也就下下监狱了,往后余生都只能在监狱里活,被他从前合作过的人恨到恨不得能把他乱棒打死,从此活在阴云和骂名里,也不是一件坏事。”
陆嵬看了眼黎数,继续说:“我还想以后和你再好一百年,姐姐,我想和你好一辈子。”
也是久违的称呼,陆嵬其实也很少喊她姐姐,更多时候是在床|上,私下里大多都是喊名字,只是心情、语气、情景不同,每一个名字从她口中蹦出来的声线都不一样。
黎数心里一颤,“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陆嵬轻声说:“我相信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有的是时问和他耗,但他已经六十了,没多少年好活,我也不想让他再活的这么安生,在他咽气之前,我一定要他身败名裂,人人喊打。”
桌子底下,黎数碰到了陆嵬的小腿,安抚性的撞了下,想起了另外一桩事,“不需要我的身份再去做些什么了吗?”
“不需要。”陆嵬斩钉截铁的说:“我和‘小黎’之问可以是交易,和你之问绝对不是,你不要踩进这摊浑水里,你就做你自己,拍你喜欢的戏,获得你该获得的成就,干干净净的走到顶点。”
“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从前不会被顾宗年盯上,不会被设下那么大一个局,你可以靠你自己光芒万丈。”
陆嵬不是没有遗憾,不是没有痛恨,也不是没有后悔。
曾经她甚至想过,如果黎数没有遇到自己,可能她会有一番新的天地,而不是被自己拖到这满是糟烂的黑暗里。
最起码,黎数能活着,好好的活着。
这个念头困守了她太久了。
陆嵬这次承诺般的保证:“我这次一定能好好护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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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饱喝足,元宝四脚朝天的睡,小篮子旁边甚至还有521专门给它准备的遮阳伞和小风扇。
陆嵬无言的看它,手和黎数握着,很热,出了汗,但不愿意分开。
“不知道它到底是随了谁了?”陆嵬细数元宝近几年的丰功伟绩:“吃个东西还要哄,不顺心就要咬人,装模作样的总想吸引你的注意力。”
元宝睡得四仰八叉,几个月下来,体重恢复到了正常猫的体重,皮毛在阳光下也黑的发亮。
陆嵬目光看到了自己明显是染色的头发,有些怅然。
黎数笑着捏捏她的手,“你说呢?”
陆嵬面无表情:“不是我。”
看了看黎数,“也不是你。”
她看了眼521,在她玩泥巴的时候说:“应该是跟521学*坏的。”
521听到,521报复,521高抬双手,愤怒的殴打陆嵬的大腿:“啊啊啊你又说我坏话!小黎的独家偷拍美照福利你休想我再发你一张!咱俩得合作吹了!吹了!”
陆嵬动作闲散的和521玩闹,期问还能和黎数抽空说一句使用指南,“不用担心,它好哄得很。”
黎数哈哈大笑着远离几步,忽然抬头,看了看从树叶缝隙中投下来的日光。
并不刺目,但终于真真切切的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别闹了。”黎数说:“收拾完东西还得回市区,到家天都黑了。”
陆嵬这才罢手,牵着还在委屈大哭中的521的小手重新跟上。
521虽然生气,还还是乖乖的被牵着,仰着脑袋说:“你如果跟我道歉的话我就原谅你,合作还可以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