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蓝_汐
李颖问:“为什么?”
“因为现在后悔还不晚,过两年就老了,等人老珠黄了再后悔就晚了。”王灵把肖畅曾劝过她的话轻轻复述一遍,又把包里剩下的半盒烟和打火机拿出来,摆弄片刻,自嘲的扬扬嘴角,扔入了路边的垃圾筒,“李颖,找个不图你钱不图你势真心对你好的女孩,认真一回吧。”
李颖把嘴里的烟屁股吐到地上,用脚捻捻,说:“你不图我钱也不图我势,我对你就是认真的。”
“这话恐怕你自己都不信。”王灵轻叹一声,捡起浑身重伤的烟屁股丢到垃圾筒,说:“算了李颖,咱们谁都不欠谁,就这么各走各的路吧。”
追了王灵这么长时间一直没能真正把这块骨头啃下来,李颖也有点烦腻了,她身边不缺女伴,就无所谓的笑笑:“咱们还能做朋友吧?”
“不能。”王灵往高处看看,阳光正穿过冬日的树梢,在飘满落叶的小径上投下斑驳的阴影,她释然的一笑,转身走了。
冬天的风并不温柔,打到脸上生生的疼。她沿着史诗刚刚走过的路,裹紧大衣向前走着,什么也不想。
走累了找个台阶坐下,发会儿呆,给肖畅打了一个电话,她说:“我跟李颖分手了。”
肖畅说:“恭喜,恭喜你还懂得爱自己。”
王灵笑了,轻松的笑了,笑着笑着滑出了两行泪,她又想史诗了。
捡起一片落叶放到掌心,风一吹,叶柄颤悠悠的翘了翘,随之被风卷到了空中。
☆、第 72 章
李颖跟王灵分手后在酒吧泡了两天,跟刚认识的一个姑娘搞了一回一夜情,日子过得挺充实。而这种充实是伴随着空虚的,跟一夜情的姑娘一说拜拜,李颖顿时又无聊了,无聊之中又想起了傅卉舒,接着就不无聊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啃啃硬骨头也不错,虽说硬骨头难啃,但是,万一能啃下来呢?
李颖没有傅卉舒的联系方式,而这年月想找一个有名有姓的人并不费劲,她去了傅卉舒的学校,再三打听之下得到了傅卉舒的手机号,当即就给傅卉舒打了一个电话,约她吃饭。傅卉舒一看是李颖的电话就皱起了眉头,随之拒绝跟李颖一起吃饭。李颖不灰心,每隔一天就给傅卉舒打一个,还从花店订了花让店员给送过去,弄的傅卉舒的同学都知道傅卉舒身边有个狂热的追求者。
李颖跟个苍蝇似的围着傅卉舒嗡嗡叫,不管怎么赶都赶不走,傅卉舒烦的不行,戚小沐也跟着烦,她跟李颖是死对头,光想起初中那次“偷吻事件”她就恨不得把李颖掐吧死,这回李颖又骚扰起傅卉舒来没完,她更想把李颖捏吧碎。
戚小沐是个有仇必报的家伙,谁惹她生气她必找谁麻烦,并且不明着来,光玩阴的。她找到李颖的住址和车牌号,大半夜的把正在熟睡的傅卉舒叫醒,说:“咱们报仇去!”
傅卉舒打着哈欠问:“报什么仇?”
“李颖的仇。”
“怎么报?”
戚小沐朝着她咬一阵耳朵,傅卉舒一听立马来了精神。
乌漆麻黑的深夜,正是胡作非为的好时候。
俩人扎起马尾,戴上黑手套穿上“夜行衣”——黑鞋黑裤黑羽绒服,往背包里塞两罐黑油漆一把锤子和几根大钢钉,把瑞士军刀揣怀里,然后作案去了。
天短夜长的隆冬,人们休息的往往比较早,大街上的车辆明显减少,居民小区也静悄悄。
戚小沐和傅卉舒的具体作案方法就是她们往李颖家里投了好几块砖头,李颖的房子是她爹在她学校附近给她买的一套六十多平的二手房,在三楼,往上扔板砖一扔一个准,阳台上的玻璃噼里啪啦的全碎了。李颖睡觉前跟一堆狐朋狗友喝了不少酒,这会儿睡的正香,冬天风又大,她没能听见一点动静。
砸了玻璃不解恨,戚小沐又找到李颖的车,拿着军刀往那辆红跑车上划了好几道,同时傅卉舒提着两罐子黑油漆全倒到了挡风玻璃上,并拿着树枝当刷子使,蘸着油漆在车屁股上画了一个大大的法西斯符号“卐”,另外两人还把四个超大号钢钉扎到了轮胎里——一个轮胎扎一个,没偏没向,十分公平。划车皮泼油漆的还好说,她们往轮胎上一扎钉子汽车警报器就嗷嗷叫唤,车一叫唤戚小沐吓了一大跳,她拿着锤子摁着钢钉狠狠一敲,再摁着后窗狠狠夯几下,夯完了把锤子往背包里一塞,拽着傅卉舒撒丫子就跑,俩人打小就互相配合着砸玻璃拔气门芯,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经验十足,从砸玻璃到砸车前后用了不到两分钟,跑起来也快,跟兔子似的,一般人追不上。
俩人一口气跑出三里地,再打车回家,回家后抱成一团兴奋的嘎嘎笑,傅卉舒乐颠颠的说:“太过瘾了!车毁了我看李颖还怎么炫富!”
戚小沐也乐颠颠的说:“反正她家有的是钱,就让她爹再给她买一辆呗,她爹不是能挣钱吗?我倒看看是咱们砸车快还是她老子挣钱快!”
“你也别把她爹想的有多厉害,”傅卉舒把外套脱下来,说:“十六大刚过去没多大会儿,改朝换代的,大官换了一批小官也动了不少,从商的没几个不巴结从政的,入世以后竞争又越来越激烈,她爹的日子恐怕没以前好过。”
“也对,官再小也是吃皇粮,商再大也得听官话,她爹没咱爹厉害!我爹要跟你爹似的也能捞点油水就好啦!”说着戚小沐遗憾的摇了摇头。
“少把我爹想的那么腐败!”傅卉舒揍戚小沐屁股一巴掌:“现在的人一个比一个猴精,你以为油水就那么好捞?我爹油水也没多捞!你看我家一直就住那套楼房,我爸要真有捞不完的油水我家早好几套房子啦!”
装的跟多清廉似的!戚小沐肚子里腹诽一句,嘴上说:“这么看来你爹跟我爹本事差不离!”
“你不用顺着我的话说,你肚里想嘛我都知道,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爸跟你爸一样养家糊口主要是指望吃工资。”傅卉舒白她一眼,喝口水说:“我爸说以后民工主力军就是咱们这代人,咱们这代人代表嘛?代表觉悟高,敢跟老板叫板。李颖她爹对工人苛刻是出了名的,他要不改,等着瞧吧,有他好果子吃。”
“上梁不正下梁歪,李颖家就是老子偷瓜儿盗果,老子杀人儿放火,一辈更比一辈坏。”戚小沐脱下鞋子来跑床上去,“看看李颖能消停不能,她要还不消停等过两天我让老八届再拾掇拾掇她。”
傅卉舒小叹一声:“咱们今晚乱搞不过是为了泄愤,李颖又不知道是咱们砸的车,我看她不可能消停。”
正如傅卉舒所说,李颖没能消停。
李颖早晨起来一看窗户碎了车子毁了,气的不行,当即报了案,可是中国人太多了,案件也太多了,那么多的杀人凶手还没抓到,谁有空管些屁孩子的恶作剧?砸块玻璃砸个车的这种小事跟钱包被偷几乎是一个性质,您自认倒霉就行了,警察叔叔一般不会认真对待。李颖沾花惹草的得罪过不少人,她也自知很难查出凶手,一时冲动的报了案以后倒是担心警察把她的性向给查出来昭告天下,又找了警察叔叔一趟,把案子撤了回来。车毁容了可以整容,李颖心疼了车子一阵子后就把车整成了原样,车子一恢复往日的光彩,李颖也继续去骚扰傅卉舒,不管傅卉舒怎么冷言冷语的相待她就是咬定青山不放松,傅卉舒没辙了,只能让戚小沐请老八届出山了。
于是戚小沐命令老八届去收拾收拾李颖,老八届不同意,他说:“以前收拾那个叫于耀志的没事,那伙计是男的,好收拾。这李颖可是个娘们儿呀!你叫哥怎么收拾?我可从来没打过女人。”
戚小沐说:“有几个人把李颖当成女人来看呀?你把她当成爷们儿来收拾不就得啦!”
“她再像爷们儿也是个娘们儿,哥不打女人,你别让我破戒。”
“那你以卉舒男朋友的身份批评她一顿总能行吧?”
老八届琢磨琢磨,觉着这个可行,就答应了。
老八届让傅卉舒把李颖约出来,然后三人在茶馆见了面,老八届搂搂傅卉舒的肩膀头,满脸诚恳的对李颖说:“你这姐们儿怎么回事?怎么老缠着卉舒不放?就这么愿意当小三?别说卉舒有我这个男朋友,就算没男朋友她也不可能喜欢一个假男人呀!对不对卉舒?”
傅卉舒坚定的点了点头,李颖的脸绿了一大半,在傅卉舒和老八届这对“情侣”跟前她的确是个想破坏人家感情的第三者,面对原配,小三往往是没立场说话的,要是傅卉舒对她有意思还行,偏偏人家对她一点意思都没有,因此李颖保持了沉默。
老八届慢悠悠的说:“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我刚才那句假男人你听着难受是不是?难受就难受吧,你见天烦我们家卉舒,她难受我更难受。我知道你家有钱,可家里有钱就了不起啦?你不就是靠着你爹有点臭钱就瞎得瑟嘛。你看着卉舒不跟你似的穿名牌开跑车,就以为人家比你穷就觉得你有资格骚扰人家对不对?明知道卉舒有我这个男朋友,你还不把我放眼里,摁着她骚扰起来没完,像话吗?不像话!姐们儿说真的,哥也没把你放眼里,我为嘛不把你放眼里?因为你是个女人,不是我看不起女人,相反,我爱女人,但我家卉舒不爱女人,所以我没把你放眼里。我告诉你大妹子,有人炫富就有人藏富,会咬人的狗不叫,藏富的比炫富的更有本事,这年月有钱又有权的人多了去了,千万别觉着有点小钱就能一手遮天。我警告你,想调戏女人找那些喜欢跟你玩过家家的调戏的去,别他妈调戏我女人!看见你我膈应的慌。”
李颖一捶桌子想发火,傅卉舒及时说:“李颖咱们俩好歹也是中学同学,我不愿跟你弄僵,现在我跟你弄的这么僵全是你逼的。你喜欢谁是你的事,只要不打扰我你爱喜欢谁就喜欢谁。但我喜欢的就我男朋友一个,我跟你说过那么多次你怎么就是听不到心里去?我再对你说最后一遍,你穿戴的再帅也是个女人,我爱的是男人,男人,听到了吗?我爱的是正儿八经的男人!以后别再骚扰我,更别自讨没趣。好自为之吧。”
傅卉舒说完就牵着老八届的手走了,李颖恶狠狠地瞪着老八届的背影,直想一棍子把他砸死。她当天下午就去找了她那群狐朋狗友,想让朋友们帮她教训教训老八届,可惜狐朋狗友们都是清一色的女同胞,穿着再像男同胞骨子里也是女人,而女人一般是不愿上战场的,所以李颖的朋友们起哄的不少,就是没一个实心实意肯帮她的。起哄够了,又都劝她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那一支?李颖也干不出杀人放火的事来,等气一消下去也就算了,摁着傅卉舒那块硬骨头啃了半天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这种事干一回就行了,要是干起来没完就纯属白痴了。李颖不是白痴,逐渐走出了对傅卉舒抱有的幻想,傅卉舒也得以清净。
2002年马上就要终结了,这一年对不同的人来说有着不同的意义。有的人会刻意抹掉这一年的记忆重新开始,比如王灵,这一年的生活对她来说十分不如意,她想在记忆里完全抹除,再开拓新的生活。有的人则会带着这一年的记忆继续生活,比如戚小沐和傅卉舒,这一年对她们来说太重要了,从同居到表白再到滚床单,这三件事的意义太大太大,大到让她们舍不得忘记任何细节,于是就带着这些所有的美好记忆,在预先规划好的人生轨道上继续向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