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阳明十三
只是,徐天遇见的面具人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而面前的却是一位青年男人。身姿挺拔,举止从容,单单坐在面前,便是一个活生生的贵公子。
男人说:“听万家主说,您不愿意承认源者的身份?”
唐正说:“是的。”
男人似乎有些好奇,往前倾了些身子:“为何?我的卦象可是不会说谎的,您就是源者转世无疑。”
唐正只能说一切靠感觉。
“好吧。毕竟女性的第六感也是很准确的。”男人赞同点点头,面具上朱红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可是这样一来,您的师父可就要遭得大罪了。”
万樱手一紧,眼神不善的看向面具人,这个男人还是一如既往的狡猾。
“无论您是否承认,在所有阴阳师眼中,您就是源者转世。如此一来,陆缘笙私藏源者的罪名就坐实了,惩罚也是自然的。只是,若您承认了,那就可以动用源者的权利为其免罪,毕竟,源者高于一切,您可是阴阳术的创始人,只要不把天给捅了,一切都可依您所愿。”
唐正呼吸一顿,“老板...师父他会遭受什么处罚?”
“剔除人格。”男人朝万樱的方向露出一个笑容,指着女人身上的白雪夜叉刀:“这是万家才能实施的惩罚,用礼器——骨音插入罪人的身体,便会将人格剔除变为恶灵,无□□回。”
先不提成为恶灵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单是从阴阳师变为恶灵的落差,可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起的。
唐正看向万樱的眼神差点能喷出火,特别是当视线落及名为骨音的刀时,那火几乎要化为实质给她的宝贝刀来个回炉重练了。
女人不动声色捂住自己的刀,虽然被强行拉了一波仇恨但并不意味着她是一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实际上,这个女人与她手中锋利近乎光影的刀相比可以说是有过而不及。
只是在面具男人的眼里,万樱一如十年前的那个弱小的女孩,只能抱住父母的尸体伏在上面哭泣。
女人是软弱的,哭泣的女人更是比虫子还要无能的存在。
这个念头,即便万樱现在已经成为阴阳界里独当一面的存在,也从未消失过。
“如果我承认....”唐正说:“那师父就可以安然无恙吗?”
“当然可以。”面具下的脸上的笑容此刻是有些得意,更像是神志不清的病人在狂欢派对上嗑药一般,“陆缘笙绝对会安全的。”
骨音微微颤动,万樱抬眸眼神幽深的看着面具男人,轻轻吐出两个字,疯子。
唐正一开始认为承认源者不会对现在的生活造成多大影响,最多就是每天会冒出几个不认识的人哭着喊着跟入了邪似的对她磕头,但没想到的是,还要举行一场仪式。
和古代君主加冕差不多,百解里所有宗家家主全部到来,地上铺着红毯,而这些家主就坐在红毯两侧,屁股底下的是奇珍异兽毛发做成的软垫,而她要裹得像粽子一样,缓缓走在红毯中央,身旁围绕一圈舞女为她撒花。
同时,整个仪式的过程都会进行现场直播,为那些在现世里出差忙于工作无法回到百解的阴阳师们展现源者大人的风采。
“怎么样?”万羡鱼显然是对源者是否采纳自己的建议而紧张,“需要再盛大一些吗?”
式卿言瞥了眼唐正,对方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二字来形容了。
唐正觉得自己牙齿似乎在打颤,连着舌根都发麻。
不是害怕,也不是生气,就是震惊。
“现场...直播...”是什么鬼啊!
万羡鱼献宝似的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唐正看了一眼,记得是一家很有名的电视台,很少播放综艺娱乐新闻,播放的大多是国际新闻以及探讨宇宙起源之类的纪录片,她正想着是不是撞名了,就听见万羡鱼说,这次可是这家电视台全程进行直播的。
唐正:“...”
万羡鱼说没事,我还有方案b呢,比这个更厉害,咱们可以再邀请国外的灵魔巫师一起来,来个全球直播,源者您一定会喜欢的。
唐正说不用,我觉得这个真他妈的太好啦!我好喜欢的!
万羡鱼受宠若惊,您喜欢就好啊!
仪式那天,阳光正好,连着万樱都忍不住说了句天公作美。
唐正扯着身上的长裙,白色打底,蓝红相衬,红蕊长流苏落了一地倾泻出些许耀眼的色彩。她坐在椅子上,这几天一直是惴惴不安,没想到真正到了举行仪式的时候,更多的是紧张与激动。
她张开手心,全是汗。
一只手覆了过来,惨白纤细,却如同琴弦那般坚韧,修长美丽。
熟悉的凉意。
花非花木非木的香气。
少女一手托着腮,墨色的长发如星月之下的夜空,落在了身侧,也缓缓落在了一个人的心里。
她银色的瞳孔浅浅的,纯粹的,却是比繁花还要更加绽放在世界最偏僻的角落中,无人知晓,只为一人盛开。
一直焦躁不安的心脏,在闯入她眼中的刹那,便安稳了下来。
“源者大人,时间到了。”万羡鱼掀起珠帘,唐正闭眼做了几个深呼吸。
再睁开眼时,是叫人有些惊讶的平静。
百歌缭乱,唐正在踏出的第一步,就被眼前的樱花迷了眼,跟暴雨似的,都快砸在人脸上了。
面具男人在红毯的尽头,双手捧着一个黑色圆盒,他垂着头——
在接过盒子的那一刻,电视台派来的主持人握着花田很激动的喊了句话,不过她却是听不见了,因为她无意间在男人的脖子处看见了一条项链,和普通项链一样没什么不同,但在那一瞬间,她所入目的一切,她周围的一切都变了。
长裙女人蹲在地上,秀气的面容上是宠溺的笑容,她的身后是如雪如玉般纯白到了极致的花,似乎浸了沉雾的甜润,每一次呼吸,喉咙处都有着丝丝甜意。
“阿亦,阿笙,这次偷偷带你们来梵山可千万不要让父亲知道,他会同娘亲生气的。”
“娘亲,你莫要害怕。”男孩拍拍胸口,包子脸上满是严肃,稚嫩的童声里更是能听出认真的意味:“我和妹妹都不怕父亲的,他要是生气,你就躲到我们身后。”
男孩身旁的女孩也是板着一张脸,重重的点着头,很是同意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