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月青芜
她发怒了,这边一群人都默然不出声。
好一会儿张暮川哼了一声道:“郡主何故喧闹大堂?我等为王爷分忧,遵从世子命令,有何不可?”
文真瞧了他一眼冷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这么跟我说话!”
张暮川毫不客气起身抬头道:“在下王爷昨日亲授,前锋参领!”
文真便道:“散兵游勇之辈懂什么行军布阵!你这得势猖狂的小人,本郡主该当先杀了你!”
张暮川一笑道:“郡主不要忘记,现在全江南的局势掌握在谁的手里?梁王府要依靠谁来夺得江南的控制权?从前你是郡主,代表王爷,我可以低头听你的,如今小王爷来了,他带了王爷的亲笔信,授我三品参领职位,王爷器重,郡主只是郡主你又凭什么来杀我?”
文真第一次有些怒极瞪着眼前这个男人,好一会儿咽下一口气道:“父王授你官职,将你招安,你既然带兵,那自当要好生行军。义首堂那分明是诱敌之计,你们在河道派越多人只会损失更严重。”
张暮川见她服软,哈哈大笑道:“我就说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适合在家奶孩子带孙子。出来抛头露面叫人笑话。我敢问郡主,三百万石的大米,若是陆路得走到何年何月?不是更慢更危险?昨日世子亲临,我们的人也收到了消息,义首堂确实把米粮都运上了大船,那么多粮那么大的动静,难道是假?他们修船,制造火药,练习水兵难道是假!即便是假,那咱们陆路上也有人把守,根本万无一失。这件事王爷已经全权交由世子负责,我协助世子自然不会听从郡主号令。”
文真闻言伸手扇了张暮川一耳光道:“蠢不可极!这是他们使出的障眼法!无论河道还是陆路他们都不会走!”
张暮川挨了一耳光,啐了一口道:“郡主不要太过分!你因听信喇嘛,导致忘忧谷被人突破,放出了翠云四老和那老太婆子,如今王爷雷霆震怒要你回去,你再如此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文真睁眼瞧着他伸手拔了隔壁一人腰间宝剑在手指着张暮川道:“我即便现在杀了你,父王能怪罪我?你若敢对我不敬你来试试!”
张暮川一笑伸手握住她的长剑,跟着手上用力,那长剑哐当一声断为两节,张暮川道:“郡主,你可不要玩火自焚!咱们之间新仇旧恨那可多的很。我身中蛊毒之时,你用尽手段折磨我,迫使我交出了长胜帮。这些时日,我和兄弟出生入死为你卖命,可是好处呢?分毫没有。你做人那可太不够厚道。如今你因忘忧谷之事,王爷雷霆震怒,为何你还在此逗留?我与你兄制定策略,你又来插手什么!趁早随着郑家来迎你的船嫁去台湾,相夫奶孩子吧!”
文真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盯着他恨不得把这个得志的小人杀了,抛下那半截断剑道:“好!我不跟你说这些。但是行军你一定要听我的!河道一定不能加派人手,去了就要遭殃!”
张暮川哈哈哈大笑道:“我船坚炮利,人手众多,大家都是江上的龙王爷,义首堂的货船能奈我何?依照郡主高见又该如何?”
文真便道:“兵家有云,骄兵必败。你如此态度凶多吉少!北上路途已经全部被堵死,河道和陆路义首堂都不可能突破,他们只会另寻路途。”
张暮川道:“难道他们要飞去京城不成!”
文真道:“他们只会兵分三路,一路大批人马佯装北上继续从河道前进,另一路由陆路行走游击作战牵制我广天门。第三路才是目的,他们会沿着河一直走到金陵,然后顺江而下,从此出海!然后走海路直达直隶!”
张暮川哈哈大笑道:“海路?前朝开始到大周禁内海已经上百年了。从来没有人再走这条航线。海上高风大浪,航路难辨,加上倭寇横行,根本不可能突破重围,那跟河道比起来更是凶险重重。义首堂的船跑跑河道还行,若说出海,几个浪来船就没了。那些水手根本毫无经验出海,出去了就是个死。郡主你不要说笑,大周的关卡水师也根本不允许商船出海。”
文真见他不信便道:“若不听我所言把人都驻扎在金陵,迟早你要后悔!”
张暮川一笑道:“那万一她们是佯装出海,又北上呢?”
文真见他态度轻慢还要呵斥,这边赵恺已经回来了,他给赵凌伶牙俐齿抢白了一顿,冉清湄又不肯跟他走,再坐下去也没意思自己先回来了。回到堂上瞧见一片狼藉,便看着文真道:“你又出来作什么!”
文真道:“我来让你重新部署,你那决策全是错误!只会满盘皆输便宜了别人。”
赵恺冷哼一声,当着一群人被妹子呵斥赵恺当即发怒看着文真道:“你懂什么!我决策已定,三日之后郑海飞的船就会来接你回台湾。你还嫌给父王添麻烦不够多吗?你若真心想为父皇着想及早嫁了是正经!”文真还要再说,赵恺便道:“左右来人!帮我把她押下去,给我好好看着!即刻启程压人给我送去郑家世子那里。”
便有人过来要押文真,文真冲上去揪着赵恺的领口道:“你敢!”
赵恺今日已被赵凌威胁,见文真也同样口吻,神情丝毫没有尊重自己的意思,叫他如何在众人面前下台,伸手过去重重一耳光把文真打倒在地怒道:“你什么态度对你兄长说话!长兄如父!你不敬我就是不敬父王!三娘真该好好教教你,什么叫妇道,什么叫礼节,什么叫尊卑!”
文真口角带血吐了一口血水冷笑看他道:“你这个昏庸无能之人,你有何才智统帅大军,你还妄想接替父王坐上皇位,都是休想!今日你不听我言,羞辱于我,他日你中计,我瞧你还有命在?!”
赵恺气极怒喝道:“来人给我把她押下去!”
文真才自己爬起来笑道:“我自己走!”说完了擦了血迹自己一个人依旧是那般缓慢的步调一路往自己的小阁去了。只有手掌越攥越紧,指甲掐进了肉里混不觉得疼。
藏克一路跟在她身后默不作声。文真便道:“你还跟着我做什么?我已经失势,你该当去巴结我哥哥。换条好出路。”
藏克嘶哑的声音道:“郡主高见,可惜世子目光短浅不愿意听你的。藏克还是习惯了跟随郡主,想来若跟着世子不会有好下场。”
文真呵呵一笑道:“你倒忠心。”顿了顿道:“我马上就要嫁给郑世子,你跟着我也是枉然。我不需要任何人跟着我,你滚!”说完了摔了门进了房间。
藏克站在门外然后才走开。
他一人之身回到房内,便有琵琶道:“郡主果然料到公主的计策吗?”
藏克点头道:“郡主是人中龙凤,聪慧程度不在霓裳公主之下。她终于分析出了义首堂的航路。”
琵琶便道:“冉宫主了解郡主,她棋高一着,先行让你修书给王爷秘密禀报了忘忧谷的情况,挑拨王爷和郡主的关系。将贤淑的事都告诉了王爷,你把罪责都推给了郡主,王爷必然雷霆大怒,郡主也失去了将功赎罪的机会。王爷派世子前来坐镇。世子不了解任何情况,张暮川好勇斗狠两人都不是将才,世子和郡主不合已久,如此算来郡主就算才智过人那也无可奈何。在这场战斗的准备上,实际上义首堂已经处处料定先机先走一步。”
藏克道:“只怕未必。我瞧郡主还不死心。她是个野心勃勃的人,不会甘心和亲远嫁。”
琵琶一笑道:“哥哥何必担心,如今大局已定,只等好戏开场。郡主落魄,她又能怎么样?”
藏克也是一笑道:“我也不知道。但愿我是白担心一场。”
二人声音极小又是番邦话,若说秘密那也秘密极了。
这日真是热闹纷呈,待到曹家灯火通明各个人都喝的人仰马翻之际,曹善流才从客厅上退下来被人哄闹着推到房门前。
新娘子盖着盖头坐在床上等他,曹善流本来是个花丛老手,如今脸色青白,窝窝囊囊也说不出话,站门边不太好意思进去。赵凌喝的醉了乐的有点颠,伸手把他给推进去了,曹善流一个没站稳哐当一声摔在屋里了。
众人一瞧新郎官给摔着了,赶紧都去扶起来,赵凌哈哈笑道:“你是男子汉大丈夫怕老婆怎么行,一来就是大礼。五体投地的。”
众人跟着就是一阵哄笑,只把曹善流说的更加尴尬。
喜婆子出面了数落了几句这些醉酒的人,哄着都让散了。曹善流这才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走到床边,喜婆把两人衣襟结在一起道:“恭喜新人结为连理,祝愿二位早生贵子。”
喜婆退了出去,曹善流傻不愣登的站在那里,想了想还是坐在床边,老半天想说什么又别扭,就是不敢开口。这边白玉楼盖着喜帕只想笑。
曹善流谈声叹气,白玉楼才道:“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夫君为何叹息连连?”
曹善流随口道:“不瞒你说,娶你非我本意是我父亲贪慕权贵,想高攀你家……”
白玉楼便道:“夫君倒是个诚实的人,听夫君口吻倒不是个嫌贫爱富之人。他人权贵你也不如何放在心中,夫君是个有气节的君子。”
曹善流闻言道:“我生来头一次听人说我是个君子……你可真看的起我,人人都只道我是个无赖浪子,品行不端满腹草包。哎。”
白玉楼一笑道:“别人看见的都是你的表面,你为人有情有义,热情大方。虽有浮浪行径但乃风气使然,世家公子难免如此。以我看,你小节虽然不修,但是大节也算无亏。守得住大节那也算的君子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