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月青芜
赵凌受了一肚子委屈，正是没人理解没处申诉的时候，听闻沈雪衣此言当下不由有些感激又有些欣慰，忍不住起身走到她身边伸手去拉她的手道：“雪衣只要你肯相信我，就算我被世人误会我也觉得没有什么好难受的。”
她站的很近，沈雪衣甚至可以闻到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淡淡的杜若的香气。她一时慌乱不知如何是好，连忙抽出手来转头道：“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
赵凌瞧她对自己分明有情，可是处处闪躲，就是不肯面对自己面对这份感情当下不知怎么的也有些心酸。叹了一口气也无可奈何，这份感情不知道为什么总叫人觉得沉重，在它之上似乎夹杂了太多条件。她真不知如何是好，如何才能让沈雪衣稍微敞开一点她的心扉，她的性子再逼也是无用，赵凌当下只有收回手道：“我自然记得。不过眼下是应该处理处理那些银子的事。我昨日已经有了一些部署，坤秀宫的杨姑娘已经被我暂时困住，若我们行动相信她不会出现来操纵药人。接下来我们应该赶在四虎前面去那里查探一番。”
沈雪衣见她说起正事当下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见到这位赵公子，自己就会越来越乱了方寸，她那种火辣直白的目光，就像一团烈火会将人的伪装撕扯烧碎，这种被人看穿的不自在实在叫人感到惶恐害怕。她竟然也会害怕，也会有想逃的远远的时候。沈雪衣点点头道：“我们是不是该连同他们一起去盗这笔银子？”
赵凌摇摇头道：“他们是秘密商议，我是无意中听见。你现在跑去阻止，难免叫人怀疑你在手下身边安插了眼线。到时候他们本来是支持你，因为这份不信任反倒会伤了感情。据我让手下探查得知，那老宅子机关重重又有人把守要去盗银子十分困难。我瞧他们四人武功应该不弱又有历舵主在外接应，若能引开宅子的喽罗，到时候螳螂捕蝉我们黄雀在后，那些银子必然能够找回来。只要拿到银子，再去救他们，到时候只说是巧遇，说你也打算去盗银子。他们必然相信，便会佩服你感恩与你，等你找回银子堂中上下自然会稳定下来。”
沈雪衣眼瞧着她，说不出为什么只觉得有一股寒气，心里极为不舒服。赵凌看了她一眼，明白她的意思当下一笑道：“是我不好，我没有考虑你的感受。我是个外人，你和他们之间本来就是亲人一样的关系，不该被我说的这么充满谋划。不过要想找回那笔银子，也只能这样。”
沈雪衣吸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赵凌总是让她一时欢喜一时忧愁，她也明白赵凌在说什么，义气固然重要不过为了保住兄弟的性命也只有这么做了。当下只有点点头道：“好吧，我听你的。但愿这一次能够顺利。”
赵凌点点头道：“放心吧雪衣，无论如何，我会不顾一切保护你的。”
沈雪衣只是点了点头道：“你自己不要受伤就好……”
当下两个人商议定了，沈雪衣吩咐两个亲信自己要去一趟孟县县衙看看究竟，随后才秘密带着赵凌去了老槐口。
那老槐口说来也不算太远，就在郊外，只是当年扬州十日清兵入关当时这里成了埋死人的乱坟坡，于是这么多年来闹鬼的传闻不时传出。一些大户唯恐风水不好败了门风纷纷都搬走，不少老宅子空在这里甚是可惜只是再人敢住。
“无相所说应该就是这间宅子无疑。”沈雪衣同赵凌躲在远处看着前面一件房子道。
赵凌来的时候沈雪衣跟她大概说了这个地方的邪门事，这个时候虽然是青天白日的也觉得有点毛毛的。忍不住拉着沈雪衣的衣袖躲在她后面道：“听说,闹鬼，闹鬼是吗？”
沈雪衣袖子都快给她扯烂了，自从自己说这里闹鬼后赵凌就一直往自己身后躲，拉都拉不出来……忍不住也有些面色青黑道：“传闻而已，赵公子你要是怕鬼的话可以先回去，我来阻止他们就好了。”
赵凌干笑几声，眼瞧那房子无什么特别，跟着大胆子从沈雪衣身后走出来道：“我才不怕，我一身皇气护体妖气不侵！”
沈雪衣笑了一下道：“你有什么气护体？”她没听清。
赵凌张大嘴巴暗骂自己漏嘴，跟着结结巴巴道：“那个，那个所谓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总之就是一种，一种类似，就是正气凛然，妖气不侵。这么咬文嚼字的东西，你不懂的。”
沈雪衣知道她一向喜欢胡言乱语也不管她，当下考虑怎么进去，却见那宅子的大门突然咯吱一声动了一动。
“鬼啊！”赵凌当下啊的小小叫出声来，跟着抓紧了沈雪衣的胳膊，掐的沈雪衣都肉疼了。好一会儿那门犹自动了一动，从中窜出一条大大的黑狗来，只见那狗硕大的身子，尖利的牙齿，从门内出来后用爪子在地上刨了几下伸了个懒腰悠闲的走了。
虚惊一场。沈雪衣拍拍赵凌道：“不要怕，只是野狗而已。这个宅子荒废已久，恐怕里面早已住不了人。”
赵凌瞧她看着自己笑的温柔，倒像个姐姐在关心妹妹一般，当下脸上有些挂不住道：“这里既然是坤秀宫的秘密窝点必然是有人的。适才我瞧了一下那个狗不像是野狗，野狗不会那么壮硕的。肯定宅子里有人养的。”
沈雪衣一想也有道理，当下点点头看着她笑道：“呵呵，你刚才吓的闭着眼睛，我以为你没瞧见呢。”
赵凌道：“切，我跟你开个玩笑你也当真？”
沈雪衣笑着摇头道：“我可不信。”说罢抬起自己的胳膊，卷起一小段袖子假装生气道：“开个玩笑也要把我的胳膊抓出印子来吗？”
赵凌只好干笑几声，跟着瞧她玉臂之上几个红色的指头印子当下暗骂自己手重伸手拉过她手臂，仔细给她看看心里怜惜开口道：“雪衣我错了，你疼不疼，我帮你揉揉吧。”
沈雪衣就跟她开开玩笑，现在给她抓着自己胳膊，赵凌手快伸手在沈雪衣小臂上用掌心轻轻摩擦起来，她的手心又软又暖和沈雪衣小臂上起了一层小米，跟着脸红收回手道：“我没事。不疼，只是跟你闹着玩的。”
赵凌摸着她的小臂，虽然只有那么一下，不过雪衣的皮肤光滑白皙入手滑腻，叫人怦然心动，对赵凌这个单恋狂来说足够回味一阵子，她吃完豆腐当下心情大好，却不敢再纠缠沈雪衣，小命要紧。当下装的正经道：“雪衣，我瞧这个房子大有古怪，我们还是先等四虎来了再说。”她来到路上顺道打听了不少关于义首堂的事，沈雪衣现在信任她一一答了。
沈雪衣点点头道：“恩。我同意你的看法。”
赵凌瞧她现在说什么沈雪衣就答应什么，心里自然很快活。雪衣虽然外表刚强不过心里对我还是很温柔的，毕竟我是她未来老公，哦，不，雪衣这么要强说不定我是老婆。不管了，总之我就这样一点一点接近她，迟早她被我打动总会答应放下担子跟我走！赵凌一边想一边笑的合不拢嘴，沈雪衣盘腿坐下用功打坐。赵凌就在一旁看着她的脸，笑道嘻嘻的，这样一坐两个时辰她居然一点也不觉得无聊，沈雪衣反倒被她看得很不自在，要说她又觉得骂的轻了她不会听，骂的重了弄哭了才折腾人……她心里也知道赵凌对她一腔痴情奈何自己誓言在先不可对人存有情爱，既不能回报她又要仰仗她来救人也就由着她了。
好容易等到天黑，沈雪衣带着赵凌终于在下一刻等来了义首堂的几个人。人来的倒是不多，十三娘带了五六个亲信在外接应，其余三人，陆一峰，何四平，无相都是没有带任何手下，看来打算单枪匹马闯进去。
借着风声，赵凌听陆一峰先开口道：“十三娘你等在这里，我身上有两枚信号火筒。红的说明我们遭殃，你带人快走去找历舵主和其他弟兄。绿的说明我们得手，你们就冲进来接应。”
十三娘点点头也不废话。何四平一笑，从怀里拿出两枚黑黝黝的东西来道：“好久不用这玩意，等功成后我炸它个轰轰烈烈！”原来他手中是自制的火药珠。
大周近几十年国家安定，周边除了跟清人还有交战外，极少有战事发生。一些文臣已淫奇巧技为由不让火器再行生产制作，号称仍旧该以忠义为甲胄保护大周，赵凌跟她哥同钦天监几个荷兰人交谈后才得知，原来海外早就制作出更加精良，优秀的火器，赵仁感慨便起了心要打造一个新式的火枪营，只是苦于没有良匠制作兵器于是作罢。这时赵凌见他手中之物顿时好奇看着沈雪衣道：“原来何先生善用火器。”
沈雪衣点点头道：“呵呵，何掌事年轻的时候可了不得。不仅轻功无双，而且手很巧，他祖上是四川唐门霹雳堂，专门善于用火器。只是后来朝廷下了禁火令何掌事家门才逐渐败落。但是他继承了家里的不少手艺，那个东西叫霹雳珠，是他威力不小的一件武器。”
赵凌一笑记在心里，同时对朝廷的一些决定也产生了疑心。当下看见几人要走，才道：“他们进去了，我们也悄悄跟上吧。”沈雪衣这才起身同她一起展开轻功往那宅子里去了。
第29章 尸人
四虎中的三虎武功以陆一峰最高，他是四个人的老大凡事便冲在前面。何老三走在中间，无相功夫比何四平要好押尾在后。三人也没选择从正门进去，而是选了一段破损最严重的围墙趁着夜色纵身而入。
那老宅甚大，从规模上看当年该是某个大户的住所，七进七出的格局，四个庭院分四季，这种建筑模式曾经在江南大户中很是流行。无相早年经常借由命相士的身份出入高门大户，一进来察觉出老宅布局便对陆一峰和何四平道：“我瞧着宅子布局普通，我们进来的这个院子是春院，在东边，前面那个楼应该是从前闺阁小姐所住。若往南走就是出去的大门，往西是书房，往北是主人房间，不知这藏财务的地方该是哪里？”
何四平呵呵一笑道：“越贵重的东西通常都藏在暗处。大户人家的财物通常都放在暗室里，机关吗一般设主人的卧室这样方便。我们先去卧室瞧瞧。”
陆一峰点点头瞧了一眼四周，不知为何这夜色中普普通通一座老宅却让人不由心中有些凉飕飕的。此时正值春末，夜里还是有些寒气，适才三人进来之前天色晴朗，一旦跃入这院中不知为何突然几朵黑云飘了出来，将月色星光一并埋没，现在可真是黑黝黝一片，那些嶙峋的假山，婆娑的树木，加上这宅子年久无人院落荒草丛生，夜风吹来确实多了几分鬼气。
三人听从何四平建议，一路小心翼翼展开轻功往北去了。一路上到也太平无事，只是那房子甚大，路与路之间蜿蜒回环，明明就是要去近处，谁知七拐八拐却要走上很远一段距离才能到达，加上假山树木不时的遮挡，三人走了一段也甚感吃力，何四平不禁开口骂道：“我的个乖乖，这些劳什子做死鬼的有钱人，这么多太湖石不知道要花多大力气从太湖打捞上来运过来，再修这么大个假山花园来累死老子！”
陆一峰眼瞧那错落的庭院就在前面，可是偏偏中间隔了这么大个假山花园，都是羊肠小路，又被荒草埋没，黑天半夜确实难行，也不怪何老三发了脾气。当下只是加快脚步走在前面向要带着人尽快冲出这片嶙峋的假山，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越是走到快，那些假山虽然飞快地在他面前倒退，但是感觉却越来越累，那假山层层叠叠回环往复就是不曾走出去。
三人都是提气奔跑折腾了小半时辰，无相终于忍不住喊停要歇息一会儿，他伸手扶住一块太湖石原本是要休息靠一下，突然觉得不对，黑夜中将那石头的轮廓细细看了一看道：“老大，老三，你们有没觉得我们是转了一圈又一圈？根本走不出去了！你瞧这块石头可是我们刚进来的时候看到的那块？”
陆一峰闻言一惊仔细辨认这才相信道：“不错，是那块，见鬼，这是什么古怪事情？”
何四平一瞧那石头也顿时明白开口道：“这不是片寻常假山，这是有人布下的阵法！”
他偷盗无数闯过的地方最多，其余二人一听也是一惊，陆一峰眼瞧这片假山便好似碰上了鬼打墙走不出去，当下只有道：“老三，这阵你可能破？”
何四平一笑道：“老子盗过墓挖过坟，区区一个山石阵拦得住我吗？现在既然知道了，破阵便好说。”跟着举起一枚霹雳珠道：“呵呵最简单的炸它个一马平川！”
说完伸手要丢，无相拉着他的手道：“别惊动了坤秀宫的人。”
何四平一笑道：“我就是说说，你们别着急跟在我身后，待会不管路如何变化你们见我怎么走你们便怎么走，不可停下。”
二人见他胸有成竹都是惊喜，当下由何四平带路，陆一峰在中间，无相在后。这一次何四平倒是不着急，一路行的也颇为奇怪，忽快忽慢，有的地方他似乎看也不用看直直到就往前走，眼前原本假山挡路走近了才知道原来假山之中有缝隙可以穿过，有的地方看似平坦但是走起来却十分艰难，可是这样一来虽然慢了许多但是离那大宅子是越来越近，待到一盏茶时分众人终于走出了这该死的石阵，何四平也精神损耗累的喘气擦汗道：“好久不破阵，累死我了，上了点年纪发了福可愧对贼祖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