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宁远
“也不算……”
“那是为什么?”时悦见许幼鸢眼珠子转了转,马上警告她:
“不许骗我。”
许幼鸢差点“噗”出来:“你又知道我要骗你了?”
“当然,你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许幼鸢温和地笑:“没想骗你。前妻不喜欢酒,而且……”
听到“前妻”二字,时悦立即倒了一大杯酒迅速走到许幼鸢面前来:
“你别误会,这杯酒不是给你的,是我的。”将酒瓶子递给许幼鸢,“这瓶才是你的,现在,当场,对瓶吹!”
许幼鸢无奈地接过酒瓶,先把时悦安抚下来:
“你听我说完嘛。前妻只是个导火索,毕竟那时候还在婚姻存续期间内。但是后来的确因为我喝太多了,才想要戒。有段时间‘重塑宇宙’到了瓶颈,营收开始明显下滑,我压力是有一点的,晚上不太睡得着,想着喝点酒能更快入睡。一开始喝两口就睡得很香,后来一瓶下去都睡不着,第二天反而更难受,非常耽误工作,这才下定决心要戒了。”
她将酒瓶子往桌上一放:“所以还是和工作有关。你别瞎想。”
“行吧,不管是不是真的,反正我信了。”
“什么叫不管是不是真的,这就是真的。”
“至少你花心思哄我,就当是真的吧。”
许幼鸢真是要被她气死,又好气又好笑。
不过想想看那段时间对酒精极其依赖,和老许如出一辙啊。老许戒酒有多困难她就有多困难,酒鬼基因在暗中作祟。
“许幼鸢,我以前一直都没问过关于你之前的事。”时悦将牛排摆上餐座,问许幼鸢,“你之前和你前妻结婚这事儿,是谁主动的?”
“都翻篇的事了,提来干嘛。”
“不干嘛,我只是想知道。”时悦说,“放心,我肯定不吃醋。本来没见到你前妻之前只看过一些照片和影像,我还真有点儿嫉妒。但这回见到真人还打过交道了,就知道是什么样的人,绝对不会吃她的醋,只是想要知道关于你过往的一些事情。最重要的,她这回这么一闹,本来还有可能残留在记忆里的那么一点点美好回忆都变得特别尴尬了吧,我猜你现在恨不得从来不认识她,所以我已经完完全全没有危机意识了。”
许幼鸢知道时悦话里是什么意思,就是想知道当初为什么要选小安这样的人结婚。
许幼鸢笑道:“难道你之前还对她有什么危机感吗?”
“知道她回来直接找你,还想要和你折腾个孩子的时候,多少有点。”
“你脸上不是写着‘完美’两个字吗?”
“您怎么槽点记得这么牢,换成别的事就是一只老年鱼?”
许幼鸢一个劲笑:
“以前的事其实跟你说也没什么,毕竟是因为已经没有感情才离的婚,而且在离婚的时候我就已经下决心忘记了。”
“喔,那现在提起来的话……”难得时悦也有小心翼翼的时候。
“直到她回来找我之前,我真没怎么想起过她来。”许幼鸢坦白道,“毕竟离婚之后那么多的事,我的注意力都在别的地方。当年结婚的时候她算是当时最好的选择,是我大学同学,和她认识好几年,她一直都很支持我的事业,就算在重塑宇宙没人看好的时候她也有鼓励我。怎么说呢,离婚之前自然利益是一致的,但是离婚之后她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做事也很正常吧。就像是离婚之前,我也曾经见过她用同样的手段逼迫别人达成目的,只不过那时候她对我和外人不同,现在只不过是将我和外人划在一起,就用相同的手段对付了。”
时悦将牛小排一块块切好,沉默着。
“你在想什么?”许幼鸢坐在餐座的另一边,见时悦居然没有牙尖嘴利,反而是难得的沉默。
“我在想你说的这件事,爱情也是‘屁股决定脑袋’。一旦不爱了,涉及到利益关系便会六亲不认。这样的事,居然是常态。”
许幼鸢道:“在她回来之前我也没想过这些,但和她面对面的时候,我有一种非常强烈的面对敌人而不是前妻的感觉。人是会的变的,但是可能她没变我也没变,改变的只是我们的关系。”
“许幼鸢。”时悦看向她,非常坚定地说,“我可能会变,你也可能会变,但是我对你的感情永远都不会变。”
许幼鸢沉默地凝视了时悦片刻,笑了起来:“干嘛突然这么严肃说这些啊。”
“我想让你知道,不是全世界的人都和你前妻一样。就算这世界很多人都会向利益看齐,但总有人在为初心坚持。”
许幼鸢是时悦的初心,也是她和世界、和自己握手言和的桥梁。
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想,甚至是唯一想要温柔相待的人。
说得这么绝对,幼稚吗?
二十多岁的人总喜欢将“永远”“绝对”这种话挂在嘴边,随着年龄的增长,人到中年的时候不再承诺不再发誓,曾经的“永远”和“绝对”换成了“我尽量”。
包括从自己口里说出来的话,许幼鸢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永远不会变”这句话了。
从懂事以来,许幼鸢的所有精力都放在了游戏上,游戏占据了她所有喜怒哀乐,甚至整个生命。
当发小时冶开始谈恋爱的时候,许幼鸢在玩游戏;发小分手又谈恋爱的时候,她还是在玩游戏。
游戏攻略写了一篇又一篇,程序编了一个又一个,许幼鸢偶尔会想想减肥的事情,会和时冶讨论一下明星,讨教一下对付爸妈唠叨的手段,却从来没有想过恋爱这件事。
她似乎天生对恋爱没有太多的想法和天赋。
整个小学时代,她是孤独的。唯一的朋友是父母,唯一的彩色窗口是游戏。
中学时代她有了好朋友,人变得活泼,有了更多的爱好,但爱情依旧与她无关。
大学是所有年轻人疯狂迸发荷尔蒙的时期——除了许幼鸢。
许幼鸢进了喜欢的大学,学习喜欢的专业,她觉得自己可以一辈子这样下去,但朋友们告诉她,同性马上就能结婚了!
结婚。
许幼鸢从来都没有想过的事,一下子成了所有人谈论的焦点。
所以她也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婚姻,属于自己的命中注定。
小安是她的大学同学,也是苍麓的亲戚,偶然的机会下知道了这层缘分,在一次次的聚会、游玩和苍麓的撮合中,两个人关系越来越近。
小安是那个命中注定的人吗?是吧。至少她对我是好的,也是足够珍惜我的,不然也不会求婚这么多次——25岁的许幼鸢是这么想的,对爱情还不足够了解的她终于同意了结婚。
没有谈过恋爱,年轻又单纯,同性能结婚的法律也才刚刚通过,做为第一批步入婚姻的同性伴侣她对婚姻,许幼鸢自然希望一切都能向好的方向发展。
维持好一段婚姻是需要智慧的,许幼鸢以为自己有这个能力,可最后还是破碎了。
离婚的时候,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不懂得什么是爱,即便到了现在依旧对自己抱有怀疑。
“我上一段婚姻很失败,这几天的事让我知道,它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失败。”许幼鸢有点自嘲地笑笑,“所以即便到了今天,我也一样没有把握。如果爱情再次来临,我怕我还会弄得一团糟……”
时悦将手中的酒杯放下,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将整整一瓶的红酒喝了个精光。
看她脸颊红润双眸失焦,浮着出一层酒气的模样,许幼鸢才发现自己光顾着追忆人生,没注意时悦一口接一口在喝酒。
“你干什么喝这么多?这都喝完了?”许幼鸢将酒瓶拿过来,“别喝了,我去给你倒杯水。”
许幼鸢走到厨房帮她倒水的时候,时悦扶着墙走过来,一把将她抱住。
力道大得让许幼鸢往前晃了晃,差点一脑袋栽到水池子里去。
但身后的人又将她安稳地抱了回来,用脸颊轻轻地蹭她的脑袋。
酒味好浓。
时悦的酒量她是知道的,应该拦她一下才是嘛。
“时……”
许幼鸢想要动弹的时候,发现时悦的双臂愈发地用力,将她牢牢锁在自己的怀中。
时悦的声音断断续续,有明显的醉意,但字字句句铿锵有力,发自肺腑:
“为什么我不能早点出生?这个问题我想过无数次,也问过自己无数次。如果我早点出生的话,绝对不会让你受这样的委屈。”时悦整张脸埋在许幼鸢的后颈,
“如果是我的话,我肯定能从一开始就好好珍惜你,不会让你有一刻的害怕、怀疑,让你知道爱根本就不是擅不擅长、智不智慧的问题。爱就是彼此仰慕彼此呵护,就是让遗失的另一半自己回归的过程。许幼鸢,我比你更了解你。你怎么会不懂爱情,你怎么会不适合恋爱?你知道你每一次的呵护有多让人心动吗?
“你是没有遇到对的人。如果是我的话,如果从一开始就是我的话……为什么不是我……你应该是全世界最快乐的人。”
许幼鸢看着眼前的直饮水的小小水龙头,时悦的话让她眼泪根本控制不住地往下落。
悄悄地将眼泪擦掉,她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哭,如果她也哭了的话也实在太像个小孩了。
抬起手摸了摸时悦的脑袋:“不是说不吃醋吗?怎么回事,嗯?”
时悦沉默了片刻后道:“我就吃这一回醋。”
“乖。”
许幼鸢回头,捧住她的脸,看着她。
时悦闭上眼睛,笑道:“你是第一个看到我哭的人。”
“你也是。”许幼鸢也将红着的眼睛闭上,和她额头相抵。
这个动作实在太温馨,就像两个相互安抚的朋友、伙伴。
这不是时悦想要的。
时悦捧起她的脸颊,吻她。
扶着她的脑袋,让她没有躲开的机会。
时悦的热情几乎让许幼鸢喘不上气,时悦抱住她的腰直接将她抱到了水池边的备餐台上坐着,启开她柔软又滚烫的唇,继续炙热又缠绵地深吻着。
像伴侣,像爱人一样呵护着她,拥有着她……
第108章
胃里不舒服的感觉终归是越来越明显,大概因为刚才吃了那两块牛肉的关系, 热吻之中胃痛愈发有存在感。
时悦正吻得浑身发烫, 却感觉许幼鸢的体温在慢慢下降, 甚至冷汗也开始往外冒, 两鬓和后背上都湿了。
“怎么了?”时悦的理智强行将欲动的心克制了下去, 捧着许幼鸢的下巴,将她往下沉的脸庞托起来,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许幼鸢摇了摇头,笑了。
觉得自己笑得挺自然, 殊不知很勉强。
笑容并没能将时悦的注意力从她紧锁的眉头上转移过去。
“胃痛?”时悦一猜就中, “这几天因为美食游戏上线的事情弄得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这会儿胃不舒服吧?你说说看你哪都挺好的, 就是工作上太投入,有些事其实你可以不用亲力亲为,交给测试去做不行么?”
时悦就像个大人在斥责小孩一样“教训”许幼鸢。
许幼鸢捂着胃, 有气无力道:“当然测试也是要测的,可我也不能脱手不管啊, 毕竟我是整个游戏的制作人, 我得……”
“好了你,别说这么多了, 不痛么?”时悦将她抱下来,疼惜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带她去沙发上坐着,“我给你倒点热水, 刚好我这儿还有些胃药,都是我姐上次来的时候制备的。那时候我还说肯定用不上,我身体好得很。幸好没丢,转头就真用上了。”
时悦去开柜子的时候脚下一晃,差点摔倒,酒精还在发挥作用。
“小心……”许幼鸢担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