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落时听风雨
被君琂提醒后,君文嘉瞬息明白过来,在书房踱步。门窗关闭,淡淡的光线从门缝里露出来,斜斜打在深沉的地砖上,映出一线光明。
君文嘉盯着那道光线,醍醐灌顶,道:“陛下在试探?他到底属意哪位皇子?”
君琂眸色沉了沉,这个问题她当年也想过。太.祖心中属意何人是下一位皇帝,吴王为嫡,襄王聪慧,其余皇子各有千秋。
最令人看好的是吴王与襄王,因此当年众人纷纷站队,为吴王或襄王效力。
她也是这般,本以为吴王会御极天下,不想是襄王改换朝代。
然今日看来,太.祖脑海里想的是代王殿下,只是不知为何,阴差阳错没有立她为太孙,反让襄王钻了空子。
父亲也在彷徨,心中想的是吴王还是襄王,可这二人在太.祖面前已失去资格。他二人连先太子的血脉都不愿放过,可见心思歹毒,这样的人为帝后怎会善待天下百姓。
因此,君琂大胆猜测,太.祖钟意的是代王,眼下不立储君,待她大后勤勉,稍显锋芒,就会是立为储君最好的机会。
她道:“众矢之的,并非就是陛下钟意的。”
君文嘉被女儿说的话搅得头晕,他自己理顺思路后,顺着她的话去猜测:“陛下想要削去藩王势力?”
“此非小事,陛下自然要徐徐图之,不可激进,襄王与吴王因谋害代王,而失去仁心,这般心思狭隘的藩王,陛下会钟意?”君琂声音清浅,极为自信。
这样就显得君文嘉彷徨,他知陛下性子仁善,行事果断,遇到代王之事,就不会顾念父子亲情。他急躁地在屋内徘徊,最后不自信道:“陛下是要为代王铲除威胁?”
这样的话说得太过肯定,君琂不敢回应,只道:“言之尚早,需看代王资质,若她深具先太子遗风,陛下之心,就已大定。”
深究而言,还是要看代王长成后是何模样。
代王在君府居住多日,君文嘉也察觉出些许不同,他见过先太子,细细比较,真有几分相像。他心中有了些底,君琂道:“陛下意为代王择取太傅,必不会是重臣,父亲可努力一二。”
这时,太.祖看重的是太傅才学,而不是权势。
君文嘉摇首,道:“我不可搅进去,为皇帝分忧就好。”
性子淡薄也是君文嘉的性子,君琂不再劝,行礼后就退下。
她未曾回院子,就被君夫人身边的婢女拦住。婢女哭哭啼啼,将方才代王发火凶她的事情说出。她觉得委屈,可夫人吩咐的事还未完成,就不能回去。
君琂颔首,代王性子善良坦率,不会因为小事就大发怒火,多半还是婢女未曾注意到细节。
婢女又传达夫人的话,道:“夫人让奴告诉您,代王在园中凉亭里也生气,她不知如何是好,就让奴婢来告诉您,让您去问代王,若是她不对,该向代王道歉。”
代王在君府内甚守规矩,从不主动招惹,君琂明白,多半错不在代王。
打发婢女回去,她回院去找代王。
庭院里的代王闷闷不乐,抱着鸟坐在台阶上,摸着鸟的脑袋,见到君琂后,轻轻哼一声,不理她。
君琂见她别扭的小模样,走过去,眉眼带笑,“殿下这里脏,我们回屋可好?”
鸟在代王怀里叽叽喳喳,想要脱离她的束缚。君琂伸手将鸟小心捧出来,交给婢女,牵着她走回屋,命人打来热水,给她擦手,换下外袍。
一番动作下来,君琂白皙的鼻尖透着密集的汗水,代王见后就不气了,道:“我今日去园子里了。”
君琂擦净手,闻言就道:“园子里景色好,哪里惹得殿下不悦?”
“不是景色,是……”代王欲言又止,紧紧抿着唇角,不知怎么提。想了一盏茶的时间,才作出凶狠的神色:“近日你不许出去。”
君琂看得渐渐敛了笑意,正视代王:“殿下听到什么话了?”
代王点点头:“我听到了、都听到了。”
她不说听到什么话,君琂不知如何安慰,唇边带了些笑容,依旧顺着她:“那我便不出门。”
代王眼睛睁大了,不出门就见不到那些面相好的小郎君了,她开心地点点头,“哪里都不去。”
君琂心中疑惑渐深,代王听到什么话了。照婢女传话过来,应当是代王听到了母亲的话。
听到什么话,让她这般不开心?
代王想了想,有些不放心,近日不出门就看不到,那么以后出门还是会看到的,她沮丧地垂下脑袋,指尖在自己膝盖上画着圈圈,委屈道:“君姐姐,阿齐长得不好看吗?”
“殿下哪里都好看。”君琂不知何故,仍旧愿意纵着她。再者代王容貌倾城,此时比不得长大后的姿色,也是个精雕细琢的瓷娃娃。
代王扬首,眸色湿润,又问道:“那阿齐性子稳重吗?”
她的问题奇奇怪怪,君琂这些时日也摸到她的性子。代王自己不会去问些奇怪的问题,当是她在外听到的。君琂误以为是母亲说代王哪里不好,恰好被去园子里遛鸟的人听到了,这才生气。
性子使然。君琂觉得她做的很对,不可太过软弱可欺,就道:“殿下听话,性子也很稳重。”
代王发懵,她对君姐姐好,长得好看,性子稳重,为何君姐姐还要嫁给旁人?
君琂哄了几句,发觉哪里不对,越哄代王脸色越不好,惨白得让人心疼。她意识到自己会错意了,顿觉头疼,心思重的孩子真不好养。
她等了几息,不去猜测,直接问代王:“你方才在园子里听到我母亲说的什么话?”
代王听她一问,就哭了,道:“她说让你出门去见人品好、性子稳重、相貌过得去的小郎君,可你方才说了,阿齐长得好看,性子也稳重,为何要去见小郎君。”
君琂:“……”
她明白母亲近日让她学好女红的缘由。前几日赴宴回来后,随意敷衍父亲几句,皇后不满她的缘由是襄王数次过府去娶。
竟不想母亲焦急地给她议亲,恰好被代王听到了。她有些头疼地看着第一次在她面前哭的李齐,豆大的泪珠顺着眼角滑下,让她蓦地心疼。
她以指腹擦去泪水,笑容柔和,宽慰道:“不去见。”
“不见、可、你还是要嫁的。”代王亟不可待地追问一句,她听得清楚,不嫁襄王叔父,就要嫁给旁的小郎君,就是不嫁她。
君琂心疼道:“也不嫁。”
代王不哭了,乌黑的瞳仁泛着水泽,鼻子一吸一吸,依旧很委屈,在思量君姐姐这句话的真假。
“不信我?”君琂从袖袋里拿出柔软的帕子,擦着代王面上的泪痕。
她这么一哄,代王深深望着,蓦地开口:“可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怎么办?”
想的真是很周全。君琂睨她一眼,看着呆呆傻傻,脑子里竟记得这么清楚,竟真的让她不知怎么回答。
也不知代王这些想法从何处而来,与她那么些叔父见过面,时常说话,都被带坏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代王:我给你送礼,你给开后门吗?
君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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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议亲
君琂犹豫的时候, 婢女在外喊话:“姑娘, 殿下, 夫人来了。”
代王撇嘴, 侧过身子不去理会,她不想见, 就是这个夫人要君姐姐嫁人的, 想了想, 就想对外喊话。君琂知晓代王什么意思, 忙捂住她的嘴:“不能乱说话,我去外面与母亲说清楚, 不能再哭了, 眼睛就要坏了。”
在人前,代王都会注意自己的仪态, 擦净泪水, 坐得笔直。在受了君夫人的礼后,上下打量她一眼,眉稍扬起, 哼了一声, 不作声。
君琂拍了拍她的脑袋,看向君夫人,笑问:“母亲何事?代王小性子, 勿要计较。”
她说是小性子,君夫人可不是这般认为。代王住这段时日,她从未将这个孩子当作普通的客人, 哪怕小代王十分听女儿话,都感觉心中不定。
“哪能不计较,是哪里慢待殿下了?”君夫人直接去问代王。
代王在坐榻上晃悠自己一双腿,听到君夫人直白的话,下意识就想问小郎君的事,歪着脑袋开口:“夫人看中哪家小郎君?”
知晓名姓后,我去告诉皇祖父,赶出长安城,不准他参加科考。
这般想着,代王心里舒服多了,直勾勾地盯着君夫人,等着她说出名姓。
君夫人被问得莫名其妙,代王怎知道的,她瞒得很好,在君琂面前未曾透露一丝风声,这个孩子哪里听到的?
她想起凉亭里代王横眉冷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这个代王竟然偷听!
君夫人面色不好,生硬道:“殿下偷听,这是不好的习惯。”
“夫人莫要打岔,是哪家小郎君。”代王才不要上当,大人都是这样糊弄她的。
代王人小也有气势,顿时让君夫人面色挂不住,抬眸看向君琂,示意她赶紧多管管。代王位尊,但也不能这么理直气壮地管问人家婚嫁。
她的示意,君琂收到了,却没有说话,反出去吩咐婢女去奉茶。
君夫人被她这般漠视,怔了怔。代王这时走过去站在她的跟前,追问道:“是哪家小郎君,孤替君姐姐去见见。”
“还未看好是哪家小郎君。”君夫人委婉拒绝,若是让代王知晓,岂不乱套了,不可说。
代王不信,又道:“ 我方才听到了,过几日去相看,怎会没有看好,夫人欺骗孤。”
君夫人说一句,小代王有三句在等着,两人说了几句,君夫人竟绕不过去,将那位小郎君的名姓说了出来,礼部侍郎的次子,与君府一般,都是书香门第。
代王嫌弃道:“他配不上君姐姐,皇祖父不会同意的。”
门外的君琂听到这句话,抿住唇角,忍不住轻笑,不想代王占有欲这么强。她微微扬首,看着天空漂浮的白云,今生大事未成,她怎会轻易嫁人。
屋内代王一个劲说着嫌弃的话,将君琂夸得天花乱坠,也让君夫人心动,她家阿琂这么好?原本想着君家门第不高,礼部侍郎次子已是高攀了,被代王这么一提醒,当要回去再计量一二。
君夫人满腹狐疑地离开,代王跟着走了两路,脑袋里记下那位小郎君的名姓。她回身的时候,见到廊下站立的君姐姐,长身玉立,身姿娴静,容颜清雅,就道:“那个小郎君不好。”
君琂淡笑,没有回应。代王这样一说还觉不够,认真道:“没有阿齐好,对不对?”
“对,没有阿齐好。”君琂应一声,蓦地觉得代王十分可爱,懂得如何保护自己喜爱的人,哪怕这么小也要尽自己的全力,这种本能就像是与生俱来。
被君姐姐直白一夸,小代王觉得美滋滋,扬唇一笑,她要去看看那位小郎君是何模样。
君琂不知她小脑袋瓜里的想法,看时辰不早,让婢女摆膳食。
****
秋日里气候凉爽,皇帝终于将在外居住几月的代王接回,直接将人送入东宫,择选太傅。专从金吾卫里挑选出五百人守卫东宫,外人无旨意不可随意进入,皇帝亲自养育代王。
此举惊起满朝轰动,甚至有御史大夫上折力谏此举不妥,皇帝视而不见,奏疏压着不放。且在第二年初,将藩王遣回封地,只留下东宫里的代王。
藩王回封地后,长安城内安静许久。春日里百花齐放,皇后不知何故,开宴宴请京中妇人。
代王开年就八岁了,在东宫里听太傅授课,极为乖巧,君琂半月入宫一趟,成了她最为期盼的日子。
朝臣休沐的时候,太傅也不会入宫授课,她闻君琂入长秋宫,悄悄避开伺候的宫人,从小道溜去长秋宫。
宫殿巍峨,长秋宫门气势恢宏,她绕不过去,就只能抬头挺胸地从宫门跨进。她自从回东宫后,隔三差五就会来请安,明知皇祖母不待见,依旧风雨无阻地来此。
守门的宫人见到代王不敢阻拦,带着笑意将人放入宫里,转身给皇后去送信。
今日不是代王请安的日子,皇后也未曾让她过来,是以,宫人觉得奇怪。
代王走得快,这些时日个子拔高了些,宫人跑不过她,眼睁睁地看着她跑入正殿。
正殿内香气缭绕,许多种熏香混杂在一起,代王一入殿就打了喷嚏。自己意识到失礼,揉揉鼻子,给皇后请安,一面埋怨道:“皇祖母这里用的是何熏香,颇是难闻,不如让人开窗户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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