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落时听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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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事务繁杂,牵连到朝堂上每一处,这个位置看着不打紧,可每府都会生事,且这次查账便是大理寺占主要位置。卫长宁上面有大理寺卿,她方入大理寺,什么都不懂,侯爷更不会提点她一句官场上的事。
她想着从其他同僚那里借些关于大理寺的文书来看看,肯上进,又有前世的经验做底子,应该不难的。
无人帮她,她便自己去对付,只要侯府里的人不给她添乱,就足够了。
她新得许多书,就坐在案后看着,格外仔细。方氏在外面徘徊许久,忍不住推门去打断卫长宁看书。卫长宁见她眉色忧愁,想起近日侯府里发生的事,应该不会令她如此烦恼。
绕过案后,扶着方氏坐下,好脾气道:“乳娘这般模样,可是又是谁惹您不开心了,告诉我,我去给您出气,可好。”
她这么一哄,方氏就更加烦闷,一股脑地将灵均的话都说了出来,最后骂道:“侯爷真是被猪油蒙了心,御史的女儿如何配得上您啊,就为了银子要卖儿子啊。”
卫长宁唇角弯了弯,道:“我的婚事,他还不能如此武断,乳娘且放心就是,既然我晓得了就会阻止,我心里早就有人了,哪这么容易让别人占去位置。”
她一点都不在意,方氏就更加心疼,侯爷夫妇真不是东西,眼看着世子前程这么好,不想着拉一把,竟扯起后腿,若是夫人还在世,哪儿会让他们这么猖狂。
卫长宁立即让人去查这位姓陆的御史家,她回卧房看到那盏花灯,不由笑意涌上眉梢。
与此同时,她名下的银号也被卫怀慎翻了出来,君琂早有准备,倒是没有生事。几日后,林璇禀告她:“卫国侯的空缺都补上了。”
君琂手中的笔一顿,道:“卫长宁名下的铺子动了?”
“除去几家绣坊外,都没有动。卫国侯最近与陆御史走得很频繁,似是要议亲了。”林璇道。
“议亲?”君琂也有些意外,想到卫见绪今年好似十七,到了议亲的年龄,便道:“他补上就勿要再盯着了。”
林璇见太傅并未抬头,对此事并不在意,恐她误会其中的事情,就主动解释道:“卫国侯是为卫世子议亲的,最近很多人向他示好,他选的是陆御史家的嫡长女,两家谈得甚好,好似快要交好庚帖。”
君琂在看大理寺呈上的案录,忍不住朝林璇看了一眼,眼中更罕了一股冷意,道:“他不觉得门不当户不对?”
林璇嘲笑道:“陆家替他填补空缺,世子夫人的名分便卖给陆家女儿了,这些都是瞒着卫世子的,她最近要去大理寺上任,忙得脚不沾地。”
君琂放下羊毫笔,靠在那里揉着额角,倦怠道:“你且明日去跟着看看,卫长宁如今水涨船高,小小御史的嫡女想是花了番心思的。你命人去将卫怀慎舍长子、溺爱次子的事透露过陆御史。”
“是。”林璇心明,卫世子的婚事,太傅定然不会袖手旁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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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珺为这件婚事极是卖力,卫见绪又如愿去国子监读书,侯爷的事情也解决了,灵均那个贱蹄子也不敢随意过来。侯爷对这桩婚事也觉得满意,对她高告看两眼,下药的事情也都过去了,夫妻两又是和和美美的。
唯有一件事觉得不舒服,卫长庚那个小子还占着世子的位置,想想就生气,当年死的是卫长宁,如果死是卫长庚,一个小丫头就好对付多了,也不会抢着她儿子的世子位置不放。
卫才庚现在去了大理寺,人人见她一副好相貌,就连王贵妃都想要她尚驸马,幸亏她反应快,谎称幼时订亲,要不然所有的好事都让卫长庚占了。
陆御史的嫡女曾遥远见过卫世子一眼,只知道世人将她比作潘安。陆卫两家的婚事就差交换庚帖,她就想见见卫长宁,魏珺觉得这样也合理,就下帖子约陆家夫人过来游玩。
又特地让卫长宁留在家中,请假一日。
卫长宁知道后,懒得搭理魏珺,直言没有时间,方去大理寺,很多事情都在慢慢学,怎会有时间陪这些女人闹腾。
魏珺被她这么直白的拒绝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眼睛翻了翻,就要晕过去。卫长宁伸手虚扶她一把,淡淡笑道:“夫人若是不舒服,不如去请大夫看看,在家休息几日,就不要随意出门,省得在旁人家晕倒,吓到人家就不好了。”
她的态度与往日大不相同,也不再是柔弱的样子,令魏珺看不明白。她一恍惚,人就不见了,气得她眼中发出阴狠的恨意,怨毒都刻在了脸上。这桩婚事势必要快一些进行了,不然就会夜长梦多。她就不信,卫长庚一个人在朝堂上还能怎么顺风顺水。
卫长宁将人气到后,顿觉舒服很多。她想起自己的婚事,陆家那边想结交的是侯府世子,岂料她并不得宠,随时都有可能被人拉下来,不如有父有母的卫见绪吃香。
只要陆家聪明些,就会明白她这个世子并不像表面那样风光,那么议亲的对象可能就不是她了。陆家笨也没关系,她只有让人变聪明的办法。
傍晚下衙后,她拐道去沐国公府,今日去蹭顿晚饭。
沐国公府显得有些冷清,比起浮云阁还是热闹些。沐国公义子穆稷也在府内,恰好是摆饭的时候,听到卫世子来了,都是一愣,欢欢喜喜地请人进来。
自从上次知道卫长宁想娶太傅的事,沐国公见她就没有好脸色。今日见到她来蹭饭,轻轻哼了一声,转过身不理她。
沐稷的长子沐柯比卫长宁小一岁,他见祖父不高兴,主动将卫长宁拉一旁去。他并不知晓卫长宁是女子,大家都是表兄弟,勾肩搭背都是常事。
只是他还没搭上小表哥的肩,就被祖母推到一旁去,训他:“勾肩搭背像什么样子。”
沐柯觉得奇怪,给自己辩解道:“搭下而已,我和小表哥都是男子,我搭她的肩膀,又不会碍着男女大防,祖母好生奇怪。”
闻言,沐国公夫妇狠狠剜了卫长宁一眼。卫长宁莫名觉得委屈,这个小表弟真是个直男。她讨好地笑了笑,饭桌上她主动问起沐柯的婚事。
要成亲的人都显出几分腼腆,尤其是沐柯这种鲜少与女子说话的男子,他傻乐了两下,笑道:“定了,再过一月就要成亲。”
两人中间隔着沐国公夫人,卫长宁探着脑袋,问他:“哪家姑娘?长得好看吗?”
她歪着脑袋,眸色极为清湛,雪白柔嫩的肌肤让人恨不得捏两下,与她很近的沐国公夫人顺手捏了一把,骂她:“他娶姑娘,好不好看与你有什么干系,想要漂亮的自己去娶。”
这话一说,众人都笑得前俯后仰,卫长宁就道:“侯爷给我定了,陆御史家的姑娘。”
众人还未笑完就变得凝滞,沐柯先道:“御史与侯府,门不当户不对,表哥是否贪念人家姑娘的美貌?”
卫长宁摇头,反问他:“表弟见过陆家姑娘?长得好看吗?”
又是这句话,沐国公夫人没有再骂了,这下问的算是她自己媳妇了。沐柯这些日子相亲见了很多姑娘,这位陆家姑娘倒是没见过,他遗憾道:“没见过。”
沐国公听出卫长宁的话意,不是喜欢人家姑娘,甚至连姑娘是何模样都不知道,他冷着脸不说话,其他人就不敢再说话了。
一顿饭,吃得极是无味。
饭后,沐国公将卫长宁留下来,问清这件婚事,她是否愿意。
卫长宁自然是不愿意的,也将卫怀慎用陆家银子填补空缺的事告诉沐国公,她在大理寺的这些日子,将卫怀慎补帐的事查得很清楚,十几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的,借了还要还,这下与陆家联姻,陆家心甘情愿,自然就不用还了。
多省事。还可以趁势打击她,一箭双雕。
沐国公在官场上的时间比卫怀慎久远,明白这等心思后,气得摔了茶盏。陆家想要攀高往上,卫怀慎心急要银子,哪会不应。只是这样的事情,就算他知道了,也无济于事。
两家早就不来往,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外祖家也做不了什么。沐国公气得脑门疼,回身就见卫长宁神色如常,他怪道:“你有办法?”
卫长宁眯起眼睛,眉眼弯弯如月牙,道:“庚帖未换,这桩婚姻就做不得数的。”
沐国公皱眉,瞬息就猜到她的用意,坐回去,顿了顿,道:“你想让我给你提亲?”
卫长宁沉默不语。
沐国公口中不说,心中就想她是痴人做梦,太傅高洁,怎会看上这个傻世子,提携不过还她救命的恩情,断断不会应承的。
陆家姑娘也是不能娶的,唯有娶他好友的孙女才能继续掩藏身份。卫长宁的性子就他母亲一样,一条道走到黑,不入死路断不会回头,让她娶旁人,只怕多半不会同意。
他想了想,道:“我可以豁出去替你试试,太傅若拒绝,你就死心娶我给你安排的姑娘,陆家那里想来你自己有解决的办法了。你若同意,我明日便去太傅府,若不同意,你便自己去闹腾。”
卫长宁也摸不清君琂的心意,她踌躇了会,就道:“听外祖父的。”
听她松口,沐国公也大为放心,太傅多半是不同意的,横竖走一遭让她死心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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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家不知从何处得来的消息,知道卫长庚不受宠爱,就想将女儿嫁给卫见绪。都是卫家的儿子,外人也不会说什么。
卫怀慎得了银子,听说他们要换人,当即也不同意,这样的岳家不得势,卫见绪以后抬不起头来见人。他不愿松口,陆家自然不肯,两家就这样僵持下来。
沐国公为了安卫长宁的心,在休沐那日,亲自去太傅府。婚事一向是父母做主,可太傅上无父母,她又是果敢决断的女子,婚事就该她自己决定。
对于沐国公的到访,君琂没有惊讶,吩咐人下去奉茶,随意道:“我先恭喜国公爷。”
沐柯的婚事定下,很多人都舒了一口气,君琂自然要先恭喜的。她神色宁静,没有朝堂上清冷威仪,一派宁和温婉。她与同龄女子不同,数年朝堂的经验积累,令她喜怒不形于色,高洁如同池中白莲,不染淤泥。
沐国公虽年长于她,也摸不透她的意思。他品了口茶,说明来意:“不知太傅觉得长庚这个孩子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外祖父一看就不是好好干活的人。
外祖父:那是因为作者工资不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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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四十二
查账的事进入尾声, 卫长宁让人分档记录, 再仔细核对上向上报去。不多时, 有人来报案, 衙内没有旁人在,她只好跟着去走一趟。
大理寺办案, 历来是令人胆颤心惊。死的是户部主簿。涉案的是个大汉, 见卫长宁一副柔弱无害的模样, 出言就想敷衍她。卫长宁不与人多话, 查清了直接将人带回去。
大汉不肯,叫嚷着冤枉, 卫长宁挥手让人堵住嘴巴带走。她在后面善后, 正准备回大理寺,远远地见到李瑾打马而来。
上次在酒肆将她赶走, 想来她还记着, 卫长宁转身就躲进一旁的铺子里,避避总是好的。
李瑾是见到大理寺办案才走过来的,打马转了一圈没有见到卫长庚, 看着大理寺的其余人在善后, 她问:“你们卫少卿去了何处?”
他们都回答不知道。李瑾觉得奇怪,她今日得空过来看看,大理寺的人说她出来办案, 就顺着找过来,结果又找不到人。她没办法,就只好顺路找回去。
卫长宁不想见到李瑾, 打马就去户部找证据。
户部署衙里也有些乱,卫长宁亲自去找死者遗留下的物品,她命人打听死者在世的过往事迹。从死者家里来看,死者是被人一刀毙命,手法熟练。
死者是户部的人,自然就财政有关。卫长宁回大理寺后,理所当然接下这个案子,她对于查案也是一窍不通,唯有翻看前人的案例。
她在户部忙了几日,才在下衙后得空去沐国公府。陆家与卫家的婚事僵持下来,两方都不愿松口,卫怀慎不喜嫡长子的事,很多人都隐隐感知,陆家更觉惶恐,死咬着不松口。
沐国公还未回来,她就在一旁候着,沐国公见她小脸好像又瘦了些,眉眼带着些许憔悴,忙命人端些点心过来给她先垫着。卫长宁无心吃点心,先道:“外祖父见过太傅吗?”
闻言,正在吩咐婢女去厨下拿点心的沐国公夫人脚步一顿,她面露为难,道:“听说宸阳公主对你有意?”
话题有些偏了,卫长宁心中咯噔一下,语气里的焦急淡去几分,反问道:“她的原话是什么?”她早该想到了,君相那样城府的人,怎会想与她在一起,是她太不自量力了。
她的脸色遽变,沐国公夫人如何也不会将太傅原话说出来,就道:“总之她不愿,你二人天差地别,何苦纠缠呢?再过几日你外祖父去洛阳,你若无事便跟着去看一眼,如何?”
去洛阳,自然去沐国公好友家中,看一眼,大概就是看那位姑娘。卫长宁摇首不应。又恐伤了二老的心,就道:“好,只是我手里户部案子还未结束,等、等些时日,我就去,可好?”
她弯弯唇角,没有显出颓唐的神情,可眼中一片黯淡,哪有来时那样明亮有光。沐国公夫人觉得逼她太甚也不好,就点点头,留她吃饭。
卫长宁依旧摇头,苦涩道:“我想起那个案子有些疑惑,现在趁天色早,去看看,也好早日结束。”
沐国公夫人见她这样强撑着精神,老老实实的听话,她也跟着心里不舒服,若是旁人,勉强也可以娶,但是太傅,权倾朝野的女子,皇帝都不敢勉强,何况她这个初入朝堂的新人。想着留她在这里也让她不自在,就亲自送出府,见她打马离开,才转身回府。
太傅原话:她是个懂事的孩子,我待她没有男女之情,成亲之说更是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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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夜里春雷阵阵,破天的大雨而下,书房里的窗户被风吹得咯吱作响,桌前的烛火也跟着颤动,光线忽明忽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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