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闵然
景琇瞬间拉好衣服正襟危坐。季侑言失笑,也靠坐了回去,回应道:“魏姐,你进来吧。”
魏颐真其实已经到了一小会儿了。她到的时候就透过病房门上的小窗看到床上景琇和季侑言暧昧的身影,本以为是自己来的不凑巧,她识趣地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没想到再去探查的时候,两个人居然越来越夸张了。
她怕她再不出声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不得不硬着头皮敲门了。
景琇下床亲自从床底挪了凳子出来给魏颐真坐,魏颐真受宠若惊。
她是来和季侑言商量公关方案的。她和蒋淳谈过了,初步的方案已经定下来了。
“现在热搜上的词条明显是有心人想泼脏水,想引导大众关注景老师和你的感情生活,甚至是捏造那个袭击者的身份,谣传你们有三角关系。景老师的粉丝和我们自己这边的粉丝都已经自发地开始抗议、澄清这些媒体模糊重点,别有居心了。这个事件已经引起轰动了,多方的人都在向我们问询事情的原委,得知对方袭击的原因都很气愤。所以我们准备借力打力,把这次事件立为支持多元,反对偏见的标杆事件,扩大战局,让大家的关注点转移“偏见不除、伤害不止”、支持投票的事情上。”
“可以。”季侑言沉吟道:“需要我发微博报平安,然后解释原委,把这个话题引出来吗?”
这个想法和魏颐真不谋而合:“我也是这么想的,稿子我已经让人写好了,发你微信上了,你过目一下。”
季侑言和景琇低头阅览通稿,魏颐真迟疑道:“有一个事情我需要向你们确定一下。”
季侑言和景琇不约而同地抬头看魏颐真。
“侑言过两天出院了住哪里?回自己家,还是去景老师家?”
显然这几天媒体一定会紧盯着她们,去景琇家的话完全没有办法瞒住的,可是回自己家的话季侑言又舍不得。
景琇一直安静地听着,并不喧宾夺主参与谈话的。看到季侑言为难,她才开口谦逊道:“魏姐你觉得怎么样更好?”
魏颐真坦白道:“当然是回侑言自己家更没有麻烦。”但她话锋一转又道:“但如果你们以后想要方便一点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借着这次机会摆到明面上的。”
季侑言眼睛一亮,“怎么说?”
“与其等到之后被拍到私下亲密的照片,不如把主动权掌握在我们自己的手里。你可以借着这次作为受害者容易被大众怜惜和相信的身份,大大方方地发微博表明自己暂住了景老师的家。借口类似景老师的母亲感谢心疼你,非要亲自照顾你之类都行。”
“然后顾导那边电影的官宣也差不多时间了。可以在这个时机,官宣你们主演电影,同时引导一个类似‘有一种友情叫乔月与沈郁’这样的话题,算是侧面给不愿意相信你和景老师绯闻的人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但本质上,我们对绯闻是不承认也不否认的冷处理状态。”
本身同性之间的感情就很难界定,除非被拍到诸如接吻这样的画面,否则再暧昧只要双方没有承认就不算实锤。
“当然,风险也是有的,这样在部分人眼里,你们这是透明柜了。只要哪一个环节没有控制好,可能就会变成真出柜了。”
可以相对不那么严格地遮掩就意味着相对更多自由的相处时间,季侑言心动了。
她用眼神无声地询问景琇,景琇犹豫:“你爸妈那里没有关系吗?”那天洗手间里的争吵她是听到了的,万一真的公开了……
季侑言含情脉脉道:“那是我和他们的功课,交给我来解决,你不要考虑。你只要考虑你自己,你愿不愿意?”
景琇眼眸漾了漾,弯唇郑重道:“我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魏颐真后悔没拉着蒋淳一起来:这什么求婚现场吗?[柠檬][柠檬]
季姐:才不是,求婚怎么能这么不浪漫?
魏颐真:景老师你听见了,到时候不浪漫你可不能答应。
景老师口是心非:好,我记得了。
内心:她向我求婚就是足够浪漫的事了。
远在法国的景舒榕微笑:被安排得明明白白.jpg
第101章
季侑言的心随着景琇的肯定回答飞扬了起来, 但碍于魏颐真在场, 她只能收敛地以眼神传达喜悦。
景琇矜持,但眉梢眼角还是染上了隐约的绯色。
魏颐真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超大功率的电灯泡, 正在尴尬地发着光。好在季侑言和景琇很自觉, 很快就言归正传地转入了下一个流程。
季侑言对微博公关稿稍作润色,添加上自己的个人风格,而后当着魏颐真的面把微博发出去了。
魏颐真通知宣传团队进行跟进,景琇也联系蒋淳做好跟进的准备。
后续的相关事宜商讨完毕, 魏颐真准备告辞了。她打趣季侑言和景琇:“好好养伤, 其他的我会打点好的。不过后天出院,有一个你们要自己准备好。”
季侑言认真问:“魏姐你说。”
魏颐真站起身, 挑眉道:“丈母娘啊,让她接你出院吧。”“丈母娘”这个三个字,她咬得很是玩味。她目光投向景琇,“我听说还在法国呢?方便吗?”
季侑言跟着看向景琇,景琇猝不及防被揶揄了, 别开眼回答道:“方便。她已经打过电话表示要回来了。”
“这样啊,那就好。”魏颐真难得看见一贯气场强大的景琇露出这样柔软的样子, 忍不住多瞅了两眼。
季侑言看出了魏颐真的坏心眼,轻咳了一声,委婉道:“魏姐,时间不早了,再晚你一个人下去我该不放心了。”
魏颐真了然地睨季侑言,嗤笑道:“好啦, 那我不打扰你们休息了,先走了。”
景琇亲自送魏颐真出门。
她合上门,刚转回身就听见季侑言叮嘱她:“阿琇,你也回去吧。”
景琇与她对视一眼,走近了弯下腰淡淡道:“你在这,叫我回哪去?”她拿起了地面上的脸盆,直起腰准备去阳台上的洗手间。
季侑言的心弦被拨动,揽住了景琇,把脸贴在景琇的后腰上,“我怕你在这里休息不好,影响明天的演出。”
景琇轻轻地揉她的发顶,“再不睡的话可能会的。松开我,我去给你接热水洗漱。”
季侑言亲昵地蹭她:“你拿着脸盆,我突然特别有一种你是我媳妇的感觉。”她们这样,像极了平常夫妻间照料生病爱人时的画面。季侑言心间溢出一种平凡又珍贵的安定感。
景琇失笑道:“不拿盆就不是了吗?”
季侑言松开景琇,好笑道:“不是啦。”她挪动着下了床,站起身刮了景琇的鼻梁,戏谑道:“什么时候都是,丈母娘我都认了呢。”
景琇压着笑嗔她一眼,抱着盆转身就要走。
季侑言拉住她手中的盆,体贴道:“不用啦,我腿又没事,我自己来就好了。”说着她回过身单手去拿牙杯和毛巾。
景琇连忙伸手帮她取了过来。虽然季侑言说自己能行,但景琇还是不放心地跟着她进了洗手间。
季侑言先开了水龙头给牙杯接满水,而后用右手把牙刷塞到自己的左手中,再用右手抓起牙膏挤到牙刷上,之后放下牙膏再从左手取过牙刷。
明明平时不过三秒就能完成的事,此刻她却要分好几个步骤才能做到。
景琇站在她的身旁,看着她后脑勺的纱布和肩膀上的纱布,眼眸黯了下去。
季侑言要再一次把牙刷放到左手上,准备换右手拿牙杯漱口时,景琇及时地伸手把牙杯递到了她的嘴边。
季侑言露出笑意看景琇,却一眼看到了景琇无言的难过与心疼。她就着景琇送来的牙杯漱完口,不动声色地调侃道:“要是我伤的是右手就好了。”
景琇在帮她放热水拧毛巾,沉声道:“你又乱说话。”
季侑言腻歪道:“你看我要是伤的右手,我就能心安理得地享受阿琇你给我喂饭了。想想就觉得很……”她后面的话还没说完,景琇拧干了毛巾,堵住了她的嘴。
季侑言以为景琇是不好意思了,低下头享受着景琇帮她洗脸的温柔动作,忽然听见景琇轻轻道:“左手也可以。”
毛巾离开了季侑言的脸,景琇背过身子清洗毛巾,准备再帮季侑言擦拭一次。
季侑言笑逐颜开,得寸进尺道:“那等你演完话剧,我们也可以吗?”
景琇关上水龙头奇怪道:“可以什么?”
季侑言暧昧地眨眼睛。
景琇反应了过来,瞬间什么心疼都没了。她拧干毛巾又羞又好笑道:“可以你个头,你肩膀不疼了?”
“疼。”季侑言用右手摸了摸景琇露出来的小臂,低柔道:“可是想你想得心更疼。”
景琇被她摩挲过的肌肤仿佛连毛孔都苏醒了过来。她喉咙滑动了一下,还没想好怎么回复季侑言,就看见季侑言放在她小臂上的手掌翻转了过来。
她掌心向上,扬了扬五指,一脸意味深长的坏笑。
景琇脸腾得烧了起来,没好气地将毛巾塞到了季侑言的掌心中,“看来你完全可以自己洗。”说完她抛下一句“我去叫人把床拼一下”无情地离开了。
季侑言达成缓和景琇心情的目的,目送着景琇的背影,眉眼含笑。
她洗完脸,洗了脚回到房间里,景琇已经让人把两张病床拼成一张双人床了。
“你先睡吧,我去冲个澡。”景琇看着季侑言上床,帮她调整好了舒服的睡姿,掖好了被角。
“好。”季侑言从善如流。
景琇帮她关上了灯,借着月光去到洗手间。
季侑言又疼又累,躺了不过一会儿就觉得睡意沉沉。但她还是挣扎着没有睡,等到了景琇轻手轻脚、带着满身的清香回到她的枕边。
“阿琇。”她声线慵懒低沉道。
景琇听出了她的困意,轻声道:“怎么还没睡。”
“我想起来有话忘记和你说了。”季侑言努力清醒道:“阿琇,就像你说的,你把我介绍给你爸妈是希望能够让我得到更多的爱和开心,我想要把你介绍给我爸妈,也是希望能够给你更多的安全感和幸福感。如果你因为我在他们那里忍受委屈,那就和我的初衷完全本末倒置了。”
她因为自己上一世没有尽到为人子女责任而觉得有愧父母,这一世希望能够尽量给予他们一个幸福安乐的晚年。所以她努力争取父母的理解,盼望父母不用再因她和景琇的恋情耿耿于怀,有一天可以像寻常家庭一样和平共处,共享天伦。但这是她对父母的责任,不是景琇的。
“阿琇,明天你安安心心地去准备演出,我爸妈我一个人接待就好了。在他们能够尊重你以前,你不必再委屈自己迎合他们。”
“我放在心尖上宝贝的人,谁都不能给你脸色看,包括我爸妈也不行。”
她困得眼睛小了一倍,眼里的柔情却还是那样清晰可见。
景琇心湿湿的,摸了摸她的额头,哄她道:“好,我知道了。你安心睡吧。”
季侑言扬了扬脑袋示意,景琇微敛眼睑,近前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晚安。”
“晚安。”季侑言终于心满意足地放心睡去了。
景琇在夜色中凝视着季侑言的睡颜,用手隔着空气描摹季侑言缠着纱布的手臂,五指渐渐收拢成拳。她坐起身子,从床头的包里取出那块血红的平安扣,放置在掌心中,双手合十虔诚祈祷。
*
第二日中午,钟清钰孤身一人来到北城。景琇虽然得到了季侑言的理解,但还是特意安排了人去机场接钟清钰。她本想亲自下楼接钟清钰的,但考虑到单独相处钟清钰对她发难的可能,她折中选在病房门口等待钟清钰。进病房后,她不卑不亢、有礼有节地与钟清钰寒暄了一番后才去了剧院准备晚上的演出。
景琇走后,钟清钰放松了姿态,站起身关切地打量季侑言的伤情:“医生怎么说的?这以后会不会变成习惯性脱臼?年轻的时候不知道保重自己,这以后阴雨天气有你受的了。”
季侑言故作轻快道:“没事的,没那么严重啦。其实本来都不用住院的。阿琇不放心,才让我住两天观察的。”她转移话题道:“爸呢?”
钟清钰叹了口气道:“你爸本来也要来的,但这两天感冒了,血压忽高忽低的,早上血压又上去了,我不放心,就不让他来了。”
季侑言不放心道:“那你怎么还来了?我这边没事的,爸那边要紧。”季长嵩心脏手术的事,因为有风险,加上他本人比较抗拒,所以暂时只采取了保守治疗。
钟清钰坐下身子给季侑言削苹果,沉默着没有应话。
为什么来?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
季侑言也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软了声安抚钟清钰道:“妈,你也看到了,我真的没事,你和爸别担心。”
“脑袋都开瓢了还没事?”钟清钰又心疼又生气,翻旧账道:“我让你不要太出风头,不要站太前面,你还和我犟嘴。你看现在出事了吧?”
季侑言弦外有音道:“如果我一个人出事可以换来更多人的警醒,可以避免因为偏见有更多的人受伤,那我觉得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