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秋琅
阿宁愣了愣,随即就下了马,握着腰间的佩剑缓缓踏入了庙中。
庙中安静极了,只有属于自己的脚步声在响彻,听上去甚是恐怖。
“打扰了。”阿宁仔细的环视了四周,见并未有什么危险后便朝着那几樽佛像拜了拜,随即开始去寻自己要找到那个东西。
庙中可以藏东西的地方并不多,阿宁找过一遍后,又开始去摸索墙上会不会藏有暗门。
就这么找了一会儿后,她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了一声低沉的呼吸。
那呼吸明显就并不是属于自己的,在如此安静的庙中听上去难免更加渗人,宛若一包炸.药,忽然就在阿宁的耳边炸开了。
阿宁心下一沉,连忙快步向旁侧跳去,与此同时抽出了自己腰间的佩剑。
她见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突然有个和尚打扮的人就这样默不作声的出现在了自己身后,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声响。
阿宁观那和尚个子很高,身形细长,穿着一身破旧的袈裟,手中拿着串平淡无奇的佛珠。
更叫她觉得惊奇的是,那和尚的脸竟然被毁了容,不知是怎么回事,皮肤上也遍布着数不清的剑伤和疤痕。
阿宁见状不由得皱起了眉,手中的剑也逐渐捏的更紧了。
“这位施主。”没想到那和尚竟然主动同她搭了话,“您可是在找些什么?”
“没有。”阿宁抿唇道,始终提防着他,“我只是进来看看。”
“您说的恐怕并不是心里话。”那和尚闻言扬起嘴角来笑了,“古有无事不登三宝殿之说,更何况是我这间破庙,若不是为了什么,像您这等尊贵之人,又怎会无故而来呢。”
还真是一下就道破了阿宁的心底所想。
见那和尚心里跟明镜似的,阿宁也就不打算再和他兜圈子,干脆直接道出了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
“您可认识江恒江太守。”她这般道,声音很轻,带着试探。
却不曾想在自己话音刚落后,那和尚竟是微微变了脸色。
“并不相识。”片刻后,他启唇吐出这样几个字来。
一个刚刚还在说自己编瞎话的人,这会儿竟然也同她一样的撒了慌,还真是叫阿宁感到有些哭笑不得。
她轻咳一声,也不管那和尚到底愿不愿意听,干脆来到他身边坐了下来,轻声道:“我想您或许是忘了,晚辈这就同您讲讲那人,看看您究竟能否记起来。”
那和尚摆了摆手,不想听,眼底带着一抹拒绝。
阿宁不管这一套,直接将江恒贪污的事与最近他被抓进了天牢,儿女也跟着一起遭殃的事一并说了。
她发现在自己说完这些事情后,那和尚的表情好像有些痛苦。
“这次您想起来了吗?”阿宁又问。
那和尚还是摇头。
“可江太守却并不是这么说的啊。”阿宁看他还是不肯承认,干脆拿话激他,“我去牢中审问他的时候,他清楚的和我提起了这里,还说叫我来此地取什么证据呢。”
“你,你是?”听到这话,那和尚突然转了头,表情有些慌张。
“一品御史应宛嫣。”阿宁眯起了眼,眼底闪过一丝危险的气息,“同时也是江太守的女儿,江语安的心上人。”
“所以说……那个证据对我而言真的很重要。”她这般道,逐渐逼近了眼前的和尚,“您若是知道些什么,还请尽早告诉我吧。”
“佛家,不是向来讲究渡己渡人吗,既然如此,您不妨渡渡我。”
……
姜知南睡醒的时候闻到了一阵特殊的味道。
像是谁在烧香一样,那香味儿源源不断的扑进她的鼻腔,叫她不由得皱起眉头来咳了几下。
就这么咳了一阵后,身旁似是有谁走了过来,轻轻递给了她一杯水。
“谢谢。”姜知南感激的道了谢,随即便睁开眼睛坐起了身,打算将那杯水接过来喝几口。
谁知当她一睁眼时,看到的并不是阿宁亦或是她的那些手下,而是……江成轩。
竟然又是他。
姜知南被吓了一跳,再将视线向四周投去时发现眼前并不是自己的那间屋子了,此时此刻她正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
慌吗?
好像也有点慌。
怕吗?
其实倒也并不怎么怕。
自打那次江成轩闯入了阿宁的府上杀死那么多人却唯独没有杀掉她后,姜知南便知道这人其实并不想要她的命。
这次应该也一样,把她弄到这么个地方来,或许又有什么其他的目的。
这样想着,姜知南抬起头来看向了江成轩的脸,与其对视着。
不知怎么,她突然觉得眼前的江成轩状态好像不怎么对,脸色同之前相比明显要苍白许多,嘴唇也没什么血色,身形也要更加瘦削,好像害了什么病一样。
“二哥……”姜知南轻轻启了唇,刚要叫他,却见眼前的江成轩突然弯下腰去咳了好一阵。
等他再重新直立起身体的时候,姜知南从他的唇边看到了一条非常明显的血痕。
第二十九章
那和尚听完阿宁的话后, 似是沉默了好一会儿。
这期间阿宁倒也并不言语, 一直等待他做出决策, 二人就这样沉默着,不知过了多久,她见那和尚突然摇了摇头。
“我还是不能给你。”他道,微微侧了身不再去看阿宁的脸,闭着眼盘起腿来开始转动佛祖念经。
竟然如此冥顽不灵。
阿宁不知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仅剩的耐心也已经全部被耗尽了, 眼底逐渐涌起一丝不耐。
“你为什么不肯给我?”阿宁这般道,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她扑上前去一把抓住那和尚的衣襟,将那把剑死死抵在他的喉咙上,“给我个理由,不然我要了你的命。”
那和尚见她这样说,总算是重新睁开了眼, 干裂的嘴角轻轻扯了几下,低声吐出句话来。
“因为太守于我有恩, 当初我险些被盗贼杀害的时候, 是他救了我。”
“所以, 我要报答他。”
听上去似乎倒也在情理之中。
“可现如今他做了危害众生的事, 贪污了那么多财宝金银,你也依旧要袒护他吗?”阿宁冷哼一声,眼底带着不屑,“你这佛门中人,究竟置苍生于何处?”
“我只坚持我自己的信念。”那和尚摇了摇头, “苍生自然也要,但恩情同样要报。”
还真不知这人活的究竟是明白还是糊涂。
阿宁啧了下嘴,实在不想再和他废话。
她将手中的剑调转了方向,趁那和尚并无防备的时候,直接拿剑柄对着他的脖颈狠狠敲了下去。
那和尚从未习过武,再加上阿宁动作实在太快,他还没反应过来便直接被她敲晕了。
阿宁叹了口气,扔下手中的佩剑,快速解开和尚的衣襟摸进他的衣服内,摸索片刻后将一本书扯了出来。
这么忠诚的一个人,肯定会将江恒交予的东西紧紧带在身上的,时时刻刻都要摸一摸,生怕弄丢了。
不过最终还是被她夺走就是了。
阿宁摊开那本书,放在眼前仔仔细细的浏览了几页,发现那竟然是江恒亲自记录的账本。
上面非常清楚的记载了各种暗账,究竟是同谁合作得来的,属于哪部分的银两,从中到底谋取到了多少利润等等。
一笔一画全都记录的清清楚楚。
里面甚至还提到了江钰锦的名字,阿宁皱着眉一页一页的往后翻,见其中并未提及江语安后总算是松了口气。
这么个小小的账本却是个无比关键的证据,足以定下江恒与江钰锦的死罪,同时也能洗清江语安的冤屈。
不过她并未打算直接呈递给皇上,毕竟一个如此高高在上的人物,生杀予夺皆看心情,哪怕真有证据在,想叫他撤回指令恐怕也并不是件容易事。
倒还不如直接从他那里下手。
阿宁这般想着,将账本收了起来,转身快步离开了破庙,跨上马飞奔而去了。
她走的太急,也就自然没有注意到身后那个被自己打晕的和尚,似是缓缓淌出了两行清泪。
恐怕世间向来都不会有两全法吧。
若是能叫人不负如来也不负卿就好了。
……
江成轩带姜知南去了一个地方。
大概是怕她跑了,江成轩找来根绳子捆住了她,自己则牵着绳子的另一端,带她缓缓走了出去。
姜知南一言不发的跟着他,见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是间非常小的木屋,里面放着一些简易的厨具和生活用品,本就不起眼极了。
再加上这座房子立于山间林中,更是叫人很难找到,恐怕这几日江成轩就是一直躲在这里的。
不过……他的身体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姜知南见他走了一路咳了一路,身形也不如之前挺直,好像病入膏肓了一样。
姜知南看不透,也没上赶着去问,就这样沉默不语的跟着江成轩一路走了下去。
心底也渐渐涌起了一种奇特的预感,好像所有的事情马上就会水落石出了一般,都能在今日有个答案。
就这么走了半晌,拉着绳子的江成轩终于停下了脚步,随即便侧了身,叫姜知南向前看去。
让姜知南感到非常惊奇的是,她见前方不远处竟然立着两块墓碑。
一块写着柳如梦,一块写着梁雨桐,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
不知怎么的,姜知南总觉得这两个名字有些眼熟。
她在心底搜寻了一会儿,凭借江语安的记忆想起那柳如梦便是江成轩的生母,而梁雨桐则是他之前从市井中救下来的一个姑娘,险些就要成了他的妻子。
但最后两人却全都因为意外死去了,只留江成轩这么一个孤苦伶仃的人存活在这个世间。
这是她目前能够记起的所有事情。
似是看出了她心底的疑惑,江成轩笑了笑,随即便开了口,轻声道:“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