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酒暖春深
办公桌上静静放着一只没有落款,还未折好的千纸鹤。
宋余杭小心翼翼捧了起来,护在怀里。
“是你折的对吗?你一定还在的对吗?”她看着这只蓝色的千纸鹤,一拍脑袋,冲出门去。
“对了,阁楼,阁楼,她一定在那里。”
这里是林厌的秘密基地,常年锁着。
宋余杭没有钥匙,就用肩膀拼命撞着木门,从顶上落下些灰尘来,把漆黑的发染成了灰白色。
她的肩膀生痛,很快就磨破了皮,薄薄的布料沁出了血迹来。
宋余杭泄了力,跌坐在地,咬着牙,痛彻心扉。
“好,你不出来是吧?那我,我就……”她四下看了看,从地上爬起来。
“我就把你最心爱的衣服都扔掉,还有你的化妆品,你柜子里的酒都倒掉,还有你的千纸鹤……”
“你都不要……不要了吗?”
久久等不到回答的宋余杭像个得不到心爱玩具的孩子一样开始撒泼耍赖,蛮横无理地在她家搞着破坏。
她翻乱了她的房间,把衣帽间里的衣服扔到了地上,从酒柜里取出了昂贵的红酒打开来一边喝一边倒,被呛得连声咳嗽。
她流着泪,靠坐在了橱柜上,看着这一地狼藉:“你连我……也不要了吗?”
那个夜晚,她数不清楼上楼下跑了多少趟,数不清开了多少瓶红酒,数不清流了多少眼泪。
直到最后,拿铁锤砸开了阁楼的门,依旧是空无一人。她精疲力尽,就这样抱着一个酒瓶,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睡了过去。
次日清早,宋余杭头痛转醒,看着这满地狼藉,又后悔不迭。
“对不起,对不起,厌厌,得赶快收拾好,不然她回来看见一定会不开心的……”
她嘴里振振有词,去捡散落在门口的衣物,猝不及防间被一双皮鞋踩住了,拿不起来。
她顺着笔直的裤腿看上去,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对方西装革履,制服整洁,胸口佩戴了检徽,冲她伸出了证件。
“江城市人民检察院,依法查封已故江城市公安局技侦科法医林厌名下财产,请不要妨碍我们执行公务。”
宋余杭懵了,看着他的嘴一开一阖,说的什么也听不清楚,她只听见了“已故”两个字。
她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揪着对方的衣领吼:“已故?!已故是什么意思,你他妈的给我说清楚?!!”
她披头散发,浑身酒气熏天的,谁也没认出来这是昔日意气风发的宋余杭,宋大队长。
几个法警见她动手,冲了上来拦人。
宋余杭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清点了林厌的财物,从家里往外搬着东西。
她的名牌包包,奢侈品衣物,昂贵的高跟鞋,窖藏红酒……
甚至是一些小物件。
不小心碰倒的花瓶,一起买的烛台,摆件,扯乱的桌布,以及拽倒的鞋架,掉在地上的情侣拖鞋,上面毛绒绒的兔子耳朵被踩来踩去,脏掉了。
宋余杭目呲欲裂,歇斯底里吼着:“别碰它,别碰它啊!你们住手,快住手!”
几个法警险些按不住她,混乱之中也不知道是谁踹了她一脚。
宋余杭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挣扎着,拳头如雨点般落了下来。
几个工作人员复又上了楼,从楼上往下来抬着家具,林厌的健身器材,桌椅……
她一眼就看见走在最后的那个人手里捧了几个玻璃瓶,里面装的满满的都是她的千纸鹤,正试探着下楼。
宋余杭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咬着牙爬了起来,又踢又踹,又撕又咬,冲出了包围圈,捏着拳头就砸了过去。
“我说了,让你们别碰它!”
工作人员被打了个猝不及防,鼻血飞溅,尖着嗓子嚎:“疯子,疯子,还愣着干嘛,把这个疯女人给我扔出去!”
几个人高马大的法警复又上来撕扯她,宋余杭从他怀里夺过了玻璃瓶,抱得死死的,任由别人拳打脚踢怎么抢也不撒手,最后被连人带瓶一起扔出了门外。
她磕到了台阶上,鼻青脸肿,玻璃瓶摔碎在了马路上,花花绿绿的千纸鹤散落了一地。
这是林厌的梦想,林厌的希望,她对法医学的热忱,和对逝者的敬畏之情。
也是她的一颗破破烂烂却纤尘不染的赤子之心。
现在这颗心就躺在马路上,摔在泥泞里。
宋余杭疯了,扑过去用手围着,用衣袖拢着,把她沾了尘土的梦想又一一捡了起来。
瓶子摔碎了,不能再装了,她就塞进了自己兜里,衣服上两个兜全部装得鼓鼓囊囊,裤兜也塞得满满当当的。
宋余杭一边哭一边捡,实在没地方装了就捧在手心里,她膝行着,一边走一边掉。
有的落到了苗圃里,沾满了泥土,她捡起来吹干净,扒掉上面的泥,小心翼翼揣进怀里。
一辆车过,扬起的尘土迷了视线,手里的千纸鹤又被风吹了出去。
宋余杭忙不迭去捡,早有一只手替她拾了起来。
她喜出望外看去:“林厌,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