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酒暖春深
宋余杭前脚刚到,林厌后脚也到了,今天这位大小姐罕见地没穿高跟鞋,穿着柔软舒适的平底鞋,走路姿势也颇为不自然,也没太阳鼻梁上还架了一副硕大无比的墨镜,一下车就把口罩戴上了。
段城迎上去:“姐,您怎么……”
这一身打扮在阴雨天怎么看怎么奇怪。
林厌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阴天怎么了阴天才要防晒懂不懂?”
她一瘸一拐地拎着勘查箱往案发现场走的时候,宋余杭正倚靠在车门上单手插兜打电话。
“小唯乖,今天放学就不能去接你了,你乖乖听妈妈的话,我们改天再约好吗?”
林厌隔得远,就看见了她低垂的眸子里有一丝笑意,脸上的表情也生动柔和的多。
风把她的句子模模糊糊吹进耳朵里。
“小唯乖……我们改天再约好吗?”
咦,林厌浑身一个激灵,这是跟谁调情呢,她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说是格林大厦,其实也就是一片未竣工的建筑工地,面积大概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四周用铁丝网围着,下面垒着石块等建筑垃圾。
警戒线就拉在铁丝网外,林厌一手掀开警戒线,石块垒得不高,搁平时她一步就跨过去了,可是今天浑身没劲,勘查箱也很沉,胳膊几乎抬不起来,只好迈着碎步一步步往上爬。
下过雨的石块湿滑,她猝不及防脚下一松踩落了几块石头,整个人向后仰去。
“小心!”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与此同时腰上缠了一条强劲的手臂,稳稳扶住了她。
林厌退后几步彻底跌入她怀里,也不知道是惊魂未定还是什么,心脏砰砰乱跳。
宋余杭扶着她站稳,手依旧没松,眼里有一丝担忧:“你……没事吧?”
她看似是在关心她,实则也是在问昨晚的事。
林厌回过神来,像甩牛皮糖一样甩开她:“没事,我觉记得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比较好。”
她那一下十字固够她喝一壶的。
一说到这个,宋余杭顿时觉得包扎好的肩膀隐隐作痛,她苦笑了一下接过她手里的勘查箱二话不说拧头就走。
林厌的表情顿时有些微妙,似在生气她一走了之,虽然这种心情她也很莫名其妙就是了,却没想到那人爬上石堆之后又朝她伸出了手。
“上来。”
她犹豫着,目光飘向别处就是不看她,似在找别的可以过去的路。
宋余杭很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上来。”
口罩下的唇角微微一弯,林厌这才不情不愿地搭上了她的手,指尖相触的那一刹那被人整个攥进了掌心里,她的掌心宽厚温暖还有一层因为拿枪耍棍磨出来的厚茧。
她的思绪又不由得飘到了昨晚她粗砾的食指轻轻抚过她的伤口所带来的战栗。
黑夜掩饰了她眸中的慌乱,也掩去了宋余杭眼底一闪而过的疼惜。
林厌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松开她,走在了前面,宋余杭拎着她的勘查箱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刚刚拽她上来的时候她的手很凉,还有一层薄汗,她有点儿担心,从昨晚开始就笼罩在心头的愧疚又缠住了她。
“林……”
她想喊她的名字,林厌转过身来一伸手,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勘查箱”
宋余杭递给她,林厌蹲下身利落地从里面取出手套,唰地一下戴上,踩着铺好的勘查踏板走到了尸体的身边。
第25章 遗书
一条黑红的大货车辙印足足在地上拖拽了数米远, 血腥味令人作呕。
林厌吸了吸鼻子,手指轻轻从地上捻起一坨黑乎乎黏腻的内脏碎片。
记忆纷至沓来, 她刹那间白了脸, 蓦地咬紧了下唇。
血迹最多的地方集中在货车两个前轮下面,要不是铺了勘查踏板根本无从下脚, 即便如此现场也被破坏得够呛, 各种凌乱纷杂的脚印, 有司机的, 有报案人的,也有工地上其他工人的。
方辛正在忍着恶心测量足迹, 不一会儿就脸色发白, 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林厌皱皱眉, 也许是今早起来就不舒服, 胃里也一阵翻江倒海,面前伸过来一只白皙的手腕递给她纸巾。
“给你。”
林厌顿时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滚, 我才不需要那个!!!”
宋余杭拿着纸巾一怔, 旋即微微弯了弯唇角, 走到一边询问目击证人。
死者胸部以下的部位全部卷进了车轮里,遭到来回碾压后已经贴在了地上薄得跟纸一样, 头和颈部分离开来只剩几根血管牵连着,半边脑袋被车轮碾碎,花白的脑浆黏在了前轮上, 整个面部无法用肉眼辨认, 可以说是面目全非。
这样的尸体别说尸检了, 连从地上弄起来都很困难。
在刑侦人员拍完照之后,林厌才把手伸进血泊里,摸到一颗牙齿,举起来对光看了看,装进证物袋里。
“根据牙齿损耗程度来看的话,死者年纪非常小,不到十八岁。”
段城赶紧凑上去拍了一张照,同时做下记录。
“从颅骨推断……”林厌的手轻轻摸上了残存的那半截头颅,在侧面来回滑动着:“颅骨较薄,肌线不明显,前额垂直,顶部平坦,应该是一位女性死者。”
“现场大量血泊,呈流柱状向南渗入地缝里。”林厌退后一步,她已经摸了死者不方便再接触地面,示意几个助理法医过来提取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