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游鲲
小白努力蹬着小短腿,身子开始在空中转着圈,没一会就把她转晕了,“坏人,你们师门都是坏人!”
怀柏的笑声很是愉悦,“是啊,我们可是全员恶人。”
小白喊:“有本事你杀了我!”她虽修行许多年,但并非好斗的种族,唯一拿得出手也只有幻境之术,在怀柏佩玉面前,除了叫嚣几句再没别的本事。
佩玉很捧场,“好,师尊,请把它交给我来烹饪。”
怀柏挑眉,“烹饪?”
佩玉打量着小白肥嘟嘟的小肚子,“竹鼠肉极为美味,何况她修行已久,食之可增长修为。我会先取丹、再放血,不浪费一分一毫。”
小白哆嗦两下,突然沉默。
怀柏被她说得颇为心痒,意味深长地看着小白,“啧,你别说,还挺重的,够我们吃上一顿。”
小白身体僵硬,想道,当年就不该被骗来守闲峰的,穷追不舍追了五年,白孔雀不肯多看自己一眼,如今还要沦为案上鼠肉,为人宰割。她想着想着,悲从鼠心来,泪像豆子一样掉下。
所幸大白凄厉地叫了声,解决竹鼠之困。
白羽纷纷洒洒,一个白发白眉的清丽少女伏在地上,羽毛化作华美长裙,在朝阳折射出令人目眩神迷的光芒。
赵简一见状,撤下了金笼。
大白初为人,站立不稳,跌跌撞撞走几步,又软倒在地,美丽的眼睛眨了眨,求助般地看向怀柏方向。
赵简一上前扶住她,“大白,你想去哪?你想找师尊?”
大白拼命点头。
佩玉皱起眉,感觉有些不妙。
大白挣扎着走到怀柏身前,坐在地上,手拉住她青色衣摆,晃了晃,吐出化为人的第一句话,“在吗?”
在场之人僵立,怀柏的嘴角抽了抽。
这也不能怪大白,她本是混混沌沌的一只孔雀,知道的唯一一个表达好感的方式就是“在吗”,虽然她并不懂这句话的含义,但并不妨碍她满心雀跃地想向怀柏表明自己的真心。
赵简一低声道:“师尊,她是听见我和师妹在说你的事情,你和小师妹要在一起的事,才突然化形的,所以……”他十分佩服,“没想到师尊不仅喜欢吃嫩草,连嫩鸟都爱吃,胃口真好。”
怀柏有点头疼。
大白对她是真雏鸟情节,从小把自己当妈。
妖化为人后,没多久就能无师自通领会语言技巧,大白“在吗”几次后,忽然道:“我、喜、欢、你。”
怀柏后退一步,今天怎么回事?一个个赶着向她表白?
大白带敌意地看向佩玉,说话流利许多,“不准和她在一起,她是我的。”
佩玉冷笑一身,无双登时出鞘,修长的刀朝拉住怀柏衣角的那只手劈去。
小白本还在伤心欲绝,见大白有危险,马上化身舔鼠,喊:“小心!”
大白生来即为大妖,体内沸腾着战斗的血液,哪里需要她提醒,一闪身躲过无双,翎羽如箭,瞬间刺来。
“够了!”怀柏立起灵力,挡住翎羽,喝道:“都给我住手!”
佩玉不情不愿地收回无双,大白呜咽几声,匍匐地面。
怀柏没有想到大白会因此化形,但发生此事倒也在意料中,大白是她的第一个灵兽,从小对她表现出惊人的占有欲,当年她带着鸣鸾走入守闲峰,它还气得绝食数天。她揉揉额角,这都什么事,一个两个都对她有雏鸟情节,她有这么母爱泛滥吗?
“看吧,我跟你说过,舔到最后一无所有,你好好的为什么非要做一只舔鼠?”怀柏拎起小白。
这小竹鼠用两只爪子捂住眼睛,似乎是不想承认事实。大白飞快看了小白一眼,眼神有些复杂。
容寄白不嫌事大凑过来,“师尊,这可怎么办?一个是陪你三百年的青梅,一个是你千般宠爱的天降,你要选谁?嘿,这要是我呀,就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两道利刃般的目光剜过来,容寄白一下子蹿到沧海身后。
沧海低垂着头,低声问:“你想坐享齐人之福?”
容寄白气焰立马浇熄,忙道不敢不敢。
白孔雀绝迹仙门许久,今朝化形,天生祥瑞,无数道霞光从云间射出。
她生来便是一方妖王,法力高超,此刻却乖乖伏在怀柏脚下,一动不动。
怀柏道:“你都化形了,总不能一直大白大白的叫,不然说出去多没有排面。”
小白泪眼瞪着她,“我也化形了,为什么我还叫小白?”
怀柏使一道禁言术让她安静,继续想,白吃、白雪、白净净……她对起名实在没什么天赋,斟酌许久,少女的身子慢慢直起来,银白的发流泻,摇曳着如月华般柔美的光。
怀柏福如心至,一拍脑袋,“不如就叫白月光吧。”
赵简一:“……我觉得不太妥。”
大白很喜欢这个名字,面上飞霞,红晕在她白到几近透明的脸上十分显目,眸中泛着水光,柔声道:“从今以后,我是您的白月光。”
佩玉哼哼,“我还是师尊的白莲花呢。”
可她竟觉得白月光这个称呼更好听一些。
心中醋海顿生,她抿抿唇,握紧怀柏的手,“师尊,我也要做白月光。”
第81章 争宠
赵简一道:“不如叫银屏吧。”
怀柏想起大白振翼时,白羽如盖,好似银屏迤逦开合,一拍手,定下此名。
银屏心里有些委屈,比起什么银屏金屏,她还是更爱白月光、白莲花这类简洁明了的名字。但怀柏既已敲定,她不好再质疑。
佩玉也怏怏不乐。
百代峰几百人和她抢师尊的宠爱也算了,连个妖精居然来和她争宠。她垂眸瞥向银屏,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杀意,银屏无惧地回望她,瞳孔竖直,孔雀是好斗的种族,在求偶之事上从不会示弱。
“好了,”怀柏本想摸摸银屏的头,手伸到一半,看见佩玉泫然欲泣的神情,转了个方向,捏捏佩玉的脸颊,“小醋精。”
容寄白忙拿出纸笔,写道:“师妹专美于前,高下立判。”
不久后,寄余生继《斩龙传》后又发新书,写的是一人一妖争宠的故事,情节曲折,夸张又不失趣味,无论仙凡,皆看得津津乐道。《采芳记:我师门的那些事》引起轰动,人人争相传阅,一时洛阳纸贵。
坊间甚至就“白莲花”与“白月光”之争设有赌局。但就在人人都等着采芳记第二部 发刊时,寄余生却迟迟没有续篇。
佩玉把无双刀插在地上,开始念她刚在坊间买的书,读到白月光与师尊春宵一度时,她的面色霜寒,目光似利刃般射向容寄白。
容寄白伏在案上,用宣纸挡住脸,讪讪道:“师妹,我这是文学创作、艺术加工,你别当真、你千万别当真!”
佩玉合好书,忆起旧事后,她对着这几位师兄师姐总有几分歉疚,没再说什么,把话本轻放在桌案上,容寄白从纸后探出一个脑袋,问:“师妹,对付白月光,你得多用点心思讨师尊欢心。”
佩玉问:“如何讨?”
容寄白笑道:“这还不简单,你送些花花草草,给她做做羹汤、香包,前阵子银屏还把最漂亮的那根翎羽送给师尊了,听说这在妖族是求偶之意。”
佩玉心底像是打翻醋坛,醋意翻江倒海,如若化为实质,或许能把孤山淹没。
容寄白意味深长地说:“师妹,你不可仗着师尊的宠爱便懈怠,要知君王、不,师尊之宠如露如电,稍纵即逝,你可不能恃宠而骄,外面觊觎师尊美色的小妖精可有不……少。”
最后二字,容寄白说得心虚,“就算只有一个,但实力卓绝,天生妖王,空中之主,抵得上一车歪瓜烂枣。”
佩玉颔首,表示赞同。随后拔出地上无双,转身便走。
容寄白忙问:“师妹,你去哪?要不要我给你出谋划策?”
佩玉脚步顿了顿,道:“打架。”
容寄白一惊,拿出水云螺,同怀柏传话道:“师尊,师妹和银屏又要开架啦。”
这几日她已与银屏斗过许多次。银屏化人便是金丹圆满的修为,初时略高佩玉一筹,但没几日,就被佩玉压制。
守闲峰上常年刀飞鸟跳,热闹非凡,一人一妖的修为也在实战中,如竹枝抽条节节攀升。
清风徐来,竹影婆娑,银屏卧在山石上,衣摆微拂,犹如轻柔月光,眉目轻合,可堪入画。
小白化为一树芭蕉,为她遮住阳光。
佩玉方走入竹林,银屏就惊醒过来,瞬间直起身子,手中现出一把银白羽扇。
肥嘟嘟的竹鼠落在她的膝头,茫然问:“怎么啦?”
银屏默不作声,扬手把她扔出去,只见一道白光掠过头顶,小白翻滚着飞出了竹林。
银屏面色不愉,对小憩被惊扰很不满,二人相对而立,风摇影动,竹叶飘飘。
无双闪着冷光,佩玉问:“你既知我和师尊两情相悦,为何要从中阻拦?”
银屏道:“你和她才认识多久,也好说两情相悦?我同仙长在一起几百年了,都不敢说这四个字。”
佩玉笑了笑,罕见没有直接拔刀而上,问:“你为何喜欢师尊?”
前世怀柏被仙门之人称作绣花枕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她不知为其与多少人干过架,今生对着仰慕师尊的人,除却醋意,还有淡淡的相惜之情。
银屏说:“我一睁眼看见的就是她,她那么好看,修为又高……就算现在不高,我也打不过,我当然喜欢她!”
佩玉轻声叹口气,又自嘲一般笑起来,细碎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面容有些明灭不定。
银屏问:“你笑什么?”
佩玉把无双插在地上,坐在竹下,笔直的竹,萧疏的影。
她看着摇曳的叶,眼底有些惆怅,“我还以为你是如我一般。”
不爱无铸色相,不爱绝世修为,只爱皮囊之下那颗温柔又赤忱的真心。
“我刚来孤山不久,喜欢坐在守闲峰石阶上等她。晚霞如织锦,云山千万重,天地都镀上一层金色。她逆光朝我走来,背负着一川夕阳,笑容温柔。那时我便想,师尊是比太阳还要温暖的人,是我生命里遇到的光。”
佩玉微笑着,眼中光华流泻,“初时我景仰她,想成为和她一样的人,可是后来……”
银屏好奇问:“后来怎样?”
佩玉道:“后来我发现,师尊明明身负苦难,却在努力拯救、照耀着他人。她比我想象中,还要好上许多许多,我为她吸引,犹如飞蛾扑火,本是宿命。”
“你喜欢师尊的皮囊、修为,我却是心疼她的过去,怜惜她背负的一切,要抚平她眼里的伤痛、笑中的泪水,我想要保护她、陪伴她……”
银屏打断她的话,“哼,我比不上你会说话,不过你说有什么用,她又听不到。”
佩玉笑了笑。
银屏道:“要打架就快来,别唧唧歪歪,我还要午睡呢。”
佩玉伸手去拿刀,却没有握刀柄,只是在刀身上轻抚,“你有什么资格和我打?你只喜欢师尊的容貌,我却一心一意恋慕她的所有,何况,我与师尊情投意合……”
银屏问:“你们什么时候情投意合?”
佩玉略带轻慢地回问:“你眼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