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千折戏
“你替我挡什么挡,我又不是躲不开,何须你操心!”尉迟蝶心中涌起一阵说不出的情绪,夹杂着羞怯,一时转化成了愤怒,于是劈头盖脸冲安歌吼道。
安歌低声道:“属下知错,请公主责罚。”
这一句又将尉迟蝶接下来的话都憋了回去,她气得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安歌道:“你总是这般逆来顺受的模样,烦死了。”
她白了安歌一眼,气呼呼地大踏步往院子里走,经过尉迟离身边的时候,又指着尉迟离的鼻子:“连个牌匾都拿不住,要你何用。”
说罢,她转身就走。
尉迟离拍了拍胸口,转脸对柳罗衣道:“姐姐这是怎么了?怎么气性这般大?”
柳罗衣上下打量了尉迟离一眼,轻哼了一声:“你不懂。”
“诶我说小柳儿,你如今怎么变得牙尖嘴利的,我怎么就不懂?”尉迟离将一只胳膊搭在柳罗衣肩膀上,用另一只手想去拨弄她下巴。
柳罗衣也不说话,就用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冷冷清清地看着她。
尉迟离讪讪地放下了手臂。
尉迟离回房整理明日进宫所需要的东西,清点一遍后,抬眼看见了在门口鬼鬼祟祟的尉迟蝶,便招手唤她进来。
“姐姐,明日你也进宫吗?”尉迟离问。
尉迟蝶点点头:“你一人去我不放心,万一惹怒了皇帝,他要做些什么,我如今好歹也代表着北域,能给你求求情,让人家少砍你一条腿。”
尉迟离摸了摸自己的腿,觉得有些发凉:“我就当姐姐是关心我。”
“谁愿意关心你。”尉迟蝶翻了个白眼,将手里的药瓶扔给尉迟离,“你去把这个交给安歌,切记,莫说是我给的。”
尉迟离拿到眼前一看,是金疮药,还是最好的那种。
“姐姐这不是,挺在意她的吗,那就对人家好点,整天欺负人家,我看着都有些心疼。”尉迟离将药放进袖子里,摇头感慨。
“谁在意她,我巴不得她赶紧回去。你若看着心疼,那便给你。”尉迟蝶睫毛扑闪着,翘着腿往椅子上一坐。
尉迟离赶忙摆手:“我有小柳儿了。”
“切,人家是不是你的还不一定呢。凭着柳罗衣那样的样貌学识,往后倾心于她的不知道有多少,你若再这么扭扭捏捏,别说吃肉了,汤都喝不上。”
尉迟离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好了好了,我去送药,明日还有正经事要做。”尉迟离走出门去,尉迟蝶还在她身后喊:“记住,万万不可说是我给的!”
尉迟离走到安歌的门前,用指关节轻轻敲了敲,门开了,安歌的脸出现在黑暗中,被屋外的光照亮,看起来十分苍白。
她看见是尉迟离,脸色也十分不好,但还是点了点头,道:“二公主。”
尉迟离也不理睬她的敌意,将金疮药掏出来,放进她掌心。
“这是……”安歌有些疑惑。
“姐姐给的。”尉迟离卖姐姐卖得十分潇洒。
安歌那双没什么神采的眼睛瞬间便有了光芒,她忙将药瓶攥紧,嘴角也隐隐出现了笑容。
“多谢二公主。”她说。
门关上,安歌又将自己隐进了黑暗里,唯有手中的药瓶是她的光,她突然打开了窗子,让外面的阳光照进来,然后将那药瓶宝贝一样抱在怀里。
她轻轻将衣带散开,露出后背,涂上去药,其实对于从小习武的她来说,这点疼痛根本算不得什么。
她莫名又回忆起那个夜晚,尉迟蝶一身酒气,揽着她的脖子,靠在她身上。
尉迟蝶光滑的手臂紧紧抱着她,将自己的柔软全部交付,她的身材那么美,她的唇吻上来的时候,像是第一次进宫时尝到的蜜糖。
回忆戛然而止,安歌侧卧在床上,沉沉睡去。
翌日一早,满街便开始吵闹,尉迟离睡也睡不得,只得披衣起身,打着哈欠让辛然帮她梳头发。
“祭天这么早便开始了?”尉迟离问。
“那是自然,不过不急,我们未时才进宫,若是公主想要看热闹,等会儿就在门口等着祭天的车辇队伍到来,行礼就行了。”辛然说。
尉迟离点了点头,待梳妆好后,满意地照了照铜镜,就出了门。
今日她穿了身湖蓝色的衣裙,头发高高束起,衣袖有些宽大,走起路来在后面兜风,虽说不适合打架,但她很喜欢。
而柳罗衣则穿着那日花城节尉迟离送她的裙子,早早在门口翘首看着外面。
尉迟离走过去,同她一起并排站着,笑道:“出去看吧,外面热闹些。”
柳罗衣点了点头,走了出去,只见外面已经人山人海了,所有人都站在街道两边,呈摩肩擦踵之态,有的手里还提了点心鲜花酒壶之类,似乎是这里祈福的一种风俗。
柳罗衣身子轻,一出门就被他们挤得无处可站,摇摇晃晃的,尉迟离见状,急忙走上前,将柳罗衣拉到自己身边,用身体给她撑出一块立足之地。
“多谢。”柳罗衣小声说。
尉迟离恼怒地推开一个总想往柳罗衣身上靠的大爷,然后笑着偏头看了一眼。
柳罗衣似乎很喜欢这种场景,她朝着人群看的时候,眼中一直带着笑意,尤其是尉迟离在她身边,所以有着满满的安全感。
她多想就这么一直站下去。
之前从未有过的境遇,爱的人就站在她左右,能够出门,自由地看看属于世界的繁华。
她开始期待同尉迟离离开这里的日子,想要回到尉迟离长大的地方,看一眼更加广阔的北域,甚至……
但是,这是奢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