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希腊日常生活 第105章

　　而远处的海洋里，几千艘战船遮盖了海面。

　　一个在附近山上放牧的牧人看到了这一幕，惊奇无比地问旁边的人：“那是天神宙斯吧？他为何要变成一个波斯人的模样，把自己的名字改为薛西斯，统领着全人类前来想将希腊毁灭？他完全可以凭借闪电和雷霆就做到这件事！”

第206章 阅兵

　　薛西斯说要让塞雷布斯亲眼看着怎么毁灭雅典的，就说到做到，时刻把他带在身边，什么都不避着他，只是为防止泄密，不让他和外人有接触。

　　这时他也跟在薛西斯身边，同样看到了这震撼人心的一幕。

　　薛西斯坐在白石王座上，看着挤满人的平原和海滩，和覆盖了整个赫勒斯滂的水师，志得意满地说道：“我是不是人世间最幸福的人呢？我统治着世间最强盛的国家、最广大的疆域，掌握着最高权利。一个命令，大地也要为我让开道路，海洋也要向我屈服（注：1）。我的喜怒决定着无数人的命运，我是世界的主人。天底下还有什么的东西，是我没有拥有的吗？”

　　周围的人都急忙拍马屁：“您的确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这虽然是阿谀之词，但说的也没错。塞雷布斯被雅典人认为是最受诸神宠爱的人，也远远比不上他。

　　薛西斯本来很高兴，可是听着听着奉承话，忽然又潸然泪下。

　　塞雷布斯：……

　　又来了，又来了！

　　跟着这位国王一段时间，他发现薛西斯最大的毛病还不是膨胀，而是是喜怒无常。他能上一秒笑意盈盈，下一秒就暴怒杀人。

　　大军经过吕底亚的时候，波斯首富披提欧斯拿出全部家产招待薛西斯和全部军队，并且宣布要把所有财产献给薛西斯。他资产光白银就有2000塔兰特，还有黄金将近400万斯塔铁尔（注：2），是全波斯除了国王之外最富有的人。

　　薛西斯因为他这个表态特别高兴，不但没要他的钱，反而还又赐给他7000斯塔铁尔黄金，让他的黄金能凑够400万，并且宣布他是国王的朋友。

　　谁知就在没几天后，披提欧斯一句话没说对，薛西斯就发怒，命令将他的长子腰斩，一半身体扔在道路左侧，一半身体扔在道路右侧，让大军从中间经过，让他眼睁睁看着。

　　这时薛西斯突然流泪，所有人都被吓得不敢说话，只有他最信赖的人，他的叔叔阿尔塔巴诺斯敢上前问道：“陛下，您刚才明明还很幸福，为什么眨眼之间又悲伤起来？”

　　薛西斯回答道：“你看这些人，虽然他们人数很多，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能活过100岁，一想到一个人的生命是如此短暂，我就不由伤怀了。”

　　塞雷布斯：“……”您还真是多愁善感啊。

　　这些人除了波斯精锐之外，大多数都是被强行征召而来的各民族平民，他们被皮鞭赶着走到此处，一路上风霜雨雪，条件艰苦，已不知有多少丧命在路上。有些人也许连明天都未必能活到，何况一百岁？塞雷布斯估计，到明年此时，这上百万人能活下来的连一半都不会到。这么仁慈，何不放了他们呢？

　　阿尔塔巴诺斯对侄儿的德行倒是挺了解的，开解道：“国王，您不用为他们悲伤。世界上的大多数人活得都很痛苦，对他们来说，活着也许还不如死了。死亡对他们来说反而是解脱。”

　　薛西斯沉默了一会儿，换了个话题，问：“叔父，你现在还不赞成我远征吗？还是你已经改变了意见呢？”

　　阿尔塔巴诺斯是薛西斯决定亲征希腊时，波斯国内唯一反对的人。他认为希腊土地贫瘠，打下来没什么益处，但失败波斯则要遭受重大损失，付出这么大代价征服它没必要。国王要亲征尤其没必要。

　　但薛西斯没有听从他的劝告。

　　阿尔塔巴诺斯回答：“即便现在我对这件事仍然充满了恐惧和担心，我赞同那个雅典人塞雷布斯所说的话，这次远征，土地和海洋都是我们的敌人。

　　“我们的水师太庞大了，若刮起了狂风暴雨的话，海上几乎没有一个海港大岛，可以足以容纳我们的全部水军。而且就算有，只有一处也不行，得在我们所经过的所以地带都有这样的海港才行。

　　“而陆军也一样危险。军队走得越远，我们的后勤压力就越大。当路程超过三个月，一个士兵的消耗，就得有三个民夫运送粮草才能供上。即便波斯富庶，这对我们来说也是巨大的压力。而且我们往前走的越远，土地对我们的威胁就越大。

　　“当这世界上最重要的两样东西，土地和海洋都敌视我们的时候，局势对我们是非常不利的。

　　“陛下，在决策时，即便考虑到可能遭遇到的一切而胆怯，可是在行动上却十分果敢，这样的人才可以被认为是最有智慧的人。”

　　薛西斯不以为然地回答：“叔叔，要是我们什么都害怕，不敢冒一点风险的话，我们就什么事都做不成。先王恰好就是这么好冒险，所以才能做这么伟大的功业。我们应当以他们为榜样。

　　“我们现在行军的季节是一年中最好的季节，海上没有风暴。而且陆军我们也早就提前准备好了充足的粮草，再者我们攻打下的土地，也会有粮食，这次我们攻击的对象可不是游牧民族，而是农耕的民族啊。我们会成功征服整个欧罗巴的。”

　　不过薛西斯到底还是非常聪明的人，阿尔塔巴诺斯的话他还是听进去了一些的。又说道：“不过如果你实在不放心的话，不如你先回去帮我坐镇苏撒。这样就算战事不顺利，我们的后方也不致生乱。”

　　说完他就从王座上下来，去巡视军队。

　　他乘着圣马拉的黄金战车，从每一个民族的士兵身边走过。不时的停下来询问他们是否有什么困难和意见，让书记记录下来。

　　检阅完了陆军，又乘坐一艘船检阅海军。

　　海军1000艘三列桨战舰、200艘普通战船、3000艘运粮船，全部列队停泊在离岸4普列特隆（约800米左右）的地方，船头向着陆地。船上的士兵做出准备战斗的样子。

　　薛西斯乘坐的御船也从每一艘船头经过，像检阅陆军一样对他们垂询，让书记官记下他们的诉求。

　　检阅完毕之后，薛西斯宣布会为他们解决困难，并且承诺，因为他们服从国王的命令，所以将会赠予他们最珍贵的奖赏，这次打下来的土地将会公平地分配给战功卓绝之人。

　　国王如此重视爱护每一个人，还承诺将来有厚赏，战士们因为长途远征而低靡的士气顿时大震，齐声呼喊着薛西斯的名字，声如震响的雷霆，如山呼海啸，让大地为之震颤，无数飞鸟与走兽为之战栗惊逃。

　　薛西斯陶醉地听着山呼海应，从船上下去之后叫来了塞雷布斯，问：“雅典人，现在你告诉我，看了我的军队，你还觉得我征服不了希腊吗？我认为，就算你们全体希腊人加在一起，假如不齐心协力的话，也反抗不了我！”

　　塞雷布斯冷静地说道：“陛下，我还是一样的看法。”

　　薛西斯轻蔑地说道：“好，等我踏平雅典时，希望你还能这么嘴硬！”

　　大军在这里休整了一夜，第二天天还没亮的时候，礼仪官就忙忙碌碌，在赫勒斯滂的跨海桥上布置，点起了大量乳香、没药等价比黄金的香料，并且在桥面上撒上了桃金娘的枝条。

　　等太阳从东方升起，第一道曙光洒到海面上，薛西斯用黄金盏向海中浇奠，祷告道：“请神明保佑，在我还未到达欧罗巴最远的地方以前，请不要让我遭受任何意外。请太阳神保佑我完成征服欧罗巴的伟业。”

　　祷告完毕，他将黄金酒杯和一个黄金混酒钵、一把波斯弯刀投入大海，祈求海神的保佑。

　　之后大军就开始过桥。

　　第一个过桥的是一万波斯精锐，之后是各民族的杂军。几十万陆军，加上辎重、粮草、战车、马匹，足足过了七天七夜才过完。

　　大军继续前行，喝光了所经之地的河水，吃光了途经的小城邦的粮食。有一些小城邦，只是为大军准备了一顿饭，就消耗尽了城邦里的所有粮食和牲畜。

　　一个多月后，波斯大军走到了塞萨利盆地。这是进入希腊的第一个关口。

　　在薛西斯到达萨迪斯的时候，就向除了雅典和斯巴达之外，其他所有的希腊城邦派了使者，要求他们献上水和土。

　　100多个希腊城邦，有70多个已经望风而降，只剩下30多个城邦，拼凑了个一万人的联军，在塞萨利盆地的入口列阵，想要阻止波斯大军进入希腊。

　　塞萨利盆地四围全是陡峭的高山，只有一条河谷是进入盆地的通道。地形可以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是个固守的好地方。

　　但他们不知道是，薛西斯的情报准备非常充分，已经知道有另外一条小路可以绕到他们身后。打算如果他们死守，就在河流上游筑一道堤坝，放水淹死他们，把盆地变成洗澡盆。

　　好在波斯联军中的马其顿国王亚历山大一世虽然投降了波斯，但内心站在希腊这边，给联军写了一封信告知此事。联军无奈只好从塞萨利撤离。

　　薛西斯不费一兵一卒就成功通过了塞萨利。

　　下一道关卡，他们面对的是温泉关。

第207章 血战温泉关黾

　　在到达温泉关之前，薛西斯接到了一个坏消息：他的海军又遭遇了风暴。

　　阅兵之后，他命令波斯大军分成三路前行，海军在水里，陆军分成了两路，一路沿海与海军齐头并进，一路靠近内陆，这样可以多经过一些城邦，减轻后勤的压力。

　　虽然他提前让人在行军路线旁建造了粮仓，可是军队太庞大了，提前贮存的那些粮食远远不够大军消耗。沿途的城邦要为军队提供补给，但很多城邦很小，大军一顿饭就得耗费400塔兰特，根本供应不起。军队分开走，分担的城邦能多一些。

　　一直到温泉关之前，波斯陆军的行进都非常顺利，薛西斯的兵锋所到之处，所有城邦望风而降。

　　可是海军从阿索斯海岬的运河里出来以后，避开了十几年前让海军全军覆没过一次的海域，本来以为已经过了危险地带，前面要一帆风顺了，结果顶头又遇上几天几夜不停息的狂风暴雨。太过庞大的水师，又和上次一样，找不到可以躲避的港口，被刮的七零八落。

　　风暴过后指挥官检查损失，发现损毁了400艘船，有上万名士兵葬身鱼腹，粮食物资损失更是不计其数。薛西斯得到消息后很不悦，命令将船只补上。后勤想尽办法，抽调了一些后备船，加上从归附的城邦里搜罗，才又补充上了120艘。

　　但至此波斯海军虽然受到了一些损失，仍然比希腊人强大的多。

　　薛西斯来到温泉关之前，终于遇到了进入欧罗巴大陆以来第一波敢于挡在他前进的道路上的人。不过人非常少，只有几千人。

　　他派了一名骑兵去侦查情况，骑兵回来报告说：这些人有的在锻炼身体，有的在梳头发，看见他就像没看见一样，根本不理他，他离开都没人追。

　　这是要干什么？薛西斯都迷茫了。这是想抵抗他吗？但就这么点人来抵抗他的几十万大军？

　　骑兵探查到这些人很多是斯巴达人，于是他把随军的斯巴达前国王戴玛拉托斯叫来询问这是什么情况。

　　戴玛拉托斯虽然已经背叛了斯巴达，但仍然深为斯巴达自豪，告诉他：“陛下，他们这是准备与你战斗。斯巴达人每当将要冒生命危险的时候，就会郑重地整理自己的头发。他们是希腊人中最优秀、最英勇的民族，只要你能征服他们，全希腊就没有人敢于抵抗你了。”

　　薛西斯又问塞雷布斯：“塞雷布斯，戴玛拉托斯说的对吗？”

　　塞雷布斯看了一眼戴玛拉托斯，说道：“陛下，雅典与斯巴达都是希腊最优秀的民族，就算你击溃了斯巴达，雅典也仍然会反抗你。但你如果击败了斯巴达，就算雅典还在反抗你，希腊应该也没有别的什么城邦敢跟随了。”

　　他委婉地说出了雅典和斯巴达在希腊世界中影响力的不同。

　　薛西斯不理解，再优秀，几千只蝼蚁，在几十万大军的铁蹄前有什么用？

　　他认为只要有理智的人，都能对双方力量的悬殊差别有正确的判断，于是让使者给对面送去一封劝降信，上面写到：“最后给你们几天时间考虑，交出你们的武器。”

　　对面的回复很快传回来，只有一句话：“行，过来拿吧！”

　　这回复比薛西斯还嚣张，薛西斯惊讶地问：“敌军的首领是谁？”

　　使者回答：“是斯巴达国王列奥尼达。”

　　塞雷布斯和戴玛拉托斯听到熟悉的名字，不由得对视了一眼，心情复杂。

　　薛西斯又问戴玛拉托斯：“列奥尼达是什么人？”

　　戴玛拉托斯回答：“是个像狮子一样勇猛善战的战士，他的脑海中没有‘后退’与‘害怕’两个词。”

　　薛西斯不信，仍然决定遵守诺言再等几天，给他们个投降的机会。

　　塞雷布斯和戴玛拉托斯走出营帐，向温泉关的地方眺望。

　　阿提卡半岛北部全是崇山峻岭，温泉关就狭窄的山谷里，他们什么也看不到，但眼前仿佛已经浮现出那些熟悉的身影。

　　两人一个深切了解斯巴达人的性格，一个知道历史走向，并且也了解列奥尼达，知道他绝不可能投降，薛西斯怀抱的是妄想。一场残酷的血战不可避免，并且近在眼前，可是他们却什么都做不了。

　　果然第一天过去，对面什么动静也没有，没有一个人投降。

　　第二天过去，依然如此。

　　第三天，照旧。

　　第四天，仍然照旧。

　　第五天，薛西斯终于明白了对面的坚定决心，下令发动攻击。

　　温泉关处在一条长达五六里的险峻峡谷里，最窄的地方只能过一辆大车。顾名思义，这里有温泉。

　　希腊联军设伏的地方是峡谷中间的一处隘口，左边是陡峭的山崖，右边是大海。

　　这里处于塞萨利和福基斯两个城邦的交界之处，福基斯在这里修筑了一道城墙，并且还将温泉水引过来，将墙外变成了一片沼泽，也是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要之地。

　　时值七月，南欧罗巴海边的气温本来就高，温泉沼泽里许多泉眼咕嘟咕嘟的冒着泡，像火锅一样，又像在罐子里烧开的水，散发着臭鸡蛋的味道，气味在狭窄的谷底散不开，别提了，简直让人窒息。

　　在薛西斯的命令下，最受他信任的米底人和奇西亚人的军队先发动了攻击。

　　他们战斗力很高，兵精粮足，统一穿着鲜艳的长袍、绣花的裤子和鞋，外面套着盔甲。希腊联军和他们一比显得衣衫褴褛，简直像一群灰头土脸的乞丐。

　　但是狭窄深长的山谷迫使他们的队伍拉的老长，无法发挥人数优势。而且他们的盾牌没有希腊联军的盾牌厚，长矛也没有希腊联军的矛长，于是既攻不破联军的防御，也挡不住联军的攻击。

　　在峡谷里与联军激战整整一天，没有寸进，只留下了无数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