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希腊日常生活 第54章

　　梅加娜说：“这个我都问过，没有。”

　　塞雷布斯稍微松了一口气，说：“给那个女孩换个轻些的活计，别让她再干重活了，或者就让她养着。”

　　梅加娜愣了下，但还是回答道：“好的。”

　　塞雷布斯站了一会儿，又返回去找贡吉拉，说：“母亲，多里卡的事情我知道了，你打算怎么处理？”

　　贡吉拉说：“梅加娜还是告诉你了？你别担心，我与你父亲谈过这件事。他说不管是男是女，都留在家里当奴隶，或者你要不喜欢了等生出来扔掉也可以，他也不想把家里的财产再分出去一份。”

　　塞雷布斯难以置信地问：“什么叫‘留在家里当奴隶’，或者‘扔掉’！？”

　　可能是他的神情过于震惊了，贡吉拉走到他身边，安慰地抚了抚他的手臂，说：“就是当成普通的奴隶养，或者放到集市或神庙那里，看谁愿意捡走。城邦里谁家的孩子不想养，都这么办。”

　　塞雷布斯不相信地问：“这是父亲的意思？那可是他的孩子啊！”

　　贡吉拉说：“你父亲说女孩得为她置办嫁妆，男孩得分出去财产，不如就当奴隶。反正奴隶的孩子也没有公民权。”

　　塞雷布斯还是难以置信。他知道男人一旦冷酷起来可以有多冷酷，也知道马库托利斯是个自私自利的人。但家里又不是穷到养不起再养一个孩子，还是难以理解他的做法。他说：“这种事情做出来会被别人知道了会被嘲笑死吧？”

　　贡吉拉神情也有些不以为然，但还是说：“你父亲说，这么做的人很多，不止咱们家。”

　　塞雷布斯断然拒绝：“家里的奴隶我以后都要释放的，不能那么做！”

　　贡吉拉对此并无意见，说：“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塞雷布斯说：“别让父亲再碰家里的女奴了，他再打谁的主意了告诉我。”

　　贡吉拉答应道：“我知道了。”

　　塞雷布斯无奈地离开家，决心给马库托利斯一个教训。

　　他很快拿定了主意，让科德勒斯找了几个人设套，假装是颜料商人遇到了急事，要贱价卖掉一大批珍贵的颜料，用假货将马库托利斯手里的钱全掏干了。马库托利斯遭受到巨大的损失，心痛到小病了一场，难受了好些日子，别说去找红润双颊，许多天连饭都吃不下去。塞雷布斯做的很彻底，连下一季收羊毛的钱都没给他留下。

　　马库托利斯不得不向塞雷布斯借钱周转，塞雷布斯给了他钱，但要求他不能再碰家里的女奴。马库托利斯虽然不觉得碰碰女奴是什么大事，但内心深处对塞雷布斯其实有些畏惧，就算塞雷布斯不给钱，只要说一声也不敢拒绝，答应了，安分了挺长一段时间。

　　梅加娜按照塞雷布斯所说给多利卡安排了轻省的活计，还在生活上挺照顾她，但多利卡却没能顺利生下孩子。她生产时孩子脚先出来了，把她送到公共医生那里也没能救下她和孩子的命。

　　百丽儿被这件事吓得不轻，梅加娜也挺不舒服，倒是马库托利斯若无其事。他只惋惜死了一个奴隶所造成的财产损失，竟然对自己的孩子死在母亲腹中这件事什么表示都没有，让人心寒齿冷。

　　而且更让人心寒的事，这件事过去没多久，他竟然不知怎么又被红润双颊迷住了，因为没有钱，还偷了贡吉拉一枚戒指去讨好红润双颊。他不知道的是，那枚看似不起眼的戒指是塞雷布斯交给贡吉拉的信物，拿着那枚戒指的人可以调动普拉托所有的钱和人。

第111章 诱惑

　　塞雷布斯在普拉托的生意上了轨道之后就订制了这枚戒指，交给了贡吉拉。戒指是黄金戒指，并不大，也不起眼，但戒面上浮雕的暗纹印下去却是普拉托的标识和字母缩写。可能就是因为不起眼，马库托利斯正好挑中了它。

　　贡吉拉不喜欢戴首饰，把它藏在首饰盒里很少戴，但每天都会拿出来看看，有一天忽然发现不见了，进过她房间的人只有马库托利斯。

　　贡吉拉去问马库托利斯，马库托利斯供认不违：“是我拿的。拿你一个戒指怎么了，你那么多首饰都不戴，这个戒指又不值什么钱。”

　　贡吉拉少见地急了：“你拿别的没关系，那个戒指不能拿！”

　　马库托利斯拉下脸，说：“我已经送人了，要不回来了。”

　　贡吉拉问：“你送给谁了？”

　　马库托利斯还是要点脸的，当着妻子的面说不出拿了她的东西送给高等妓&女，用斥责的语气说：“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贡吉拉说：“行，我不问。”去屋里拿出一个钱袋交给他，说，“这里面的钱足够买到十枚那样的戒指，你去把那枚戒指换回来吧，那是塞雷布斯特地给我订做的，不能给别人。”

　　马库托利斯神情复杂地掂了掂钱袋，走了。

　　贡吉拉想了想，还是不放心，让人去把塞雷布斯叫了回来，告诉了他这件事。

　　塞雷布斯让她别急，喊来经常跟着马库托利斯的奴隶一问，很快弄清楚了戒指的去向，等着看马库托利斯交涉的结果。

　　马库托利斯没能成功把戒指拿回来，即使他告诉红润双颊愿意给她三倍的钱，红润双颊告诉他戒指找不着了。回到家，他发现塞雷布斯也在家，倒是露出有些羞惭的样子，说：“你已经知道了？戒指要不回来了。你让哪个工匠为你母亲打的？我让他再给你母亲打一个。”

　　塞雷布斯冷静地问：“为什么会要不回来？”

　　马库托利斯心虚地说：“她说弄丢了。”

　　塞雷布斯说：“我知道了。”

　　塞雷布斯亲自到红润双颊家里去，红润双颊见到他时高兴地简直要晕过去：“宙斯啊，雅典第一个被神眷之子到家里拜访的高等妓&女居然是我！至少三年内不会有哪个高等妓&女比我更风光了，全雅典的人都要嫉妒死我，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我要去向阿芙洛狄忒献祭一条绣花腰带，这是她赐予我的奇迹！”

　　她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皮肤雪白，身材丰满，脸颊红润，挺有魅力的，狂喜的样子看起来都不惹人厌。

　　塞雷布斯笑了笑，把一个钱袋放到桌子上，说：“我想你是清楚我的来意的。”

　　红润双颊反应很快，立刻明白过来，说：“哦，看来不是阿芙洛狄忒赐予我的奇迹，是雅典娜赐予我的奇迹，是吗？”

　　她把一块泥板拿到塞雷布斯跟前，上面印着戒面印出来的普拉托标志与缩写。

　　塞雷布斯看了一眼，将钱袋里的东西倒在泥板上，十几枚金币灿然生光，说：“不错，你确实聪明，那不是一枚普通戒指。不过你拿着它也没有什么用，在你手里，它就只是一枚普通戒指。不如做一个更聪明的选择。”

　　红润双颊看到金币的一瞬间眼睛发光，立刻伸手去拿，即将触摸到时却又改变了主意，凝视着塞雷布斯的脸说道：“我可以把戒指还给你，不但不要这些钱，还想送你一件礼物。”

　　塞雷布斯问：“什么？”

　　红润双颊放下泥板，让女仆和塞雷布斯的奴隶出去，解下自己的衣服，露出美丽的胴&体，用沙哑诱惑的声音说：“我还想送你一份世界上最大的快乐……”柔软的手臂像蛇一样缠向塞雷布斯的脖子。

　　塞雷布斯敏捷地抓住她的手，微笑道：“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把戒指还给我就够了，礼物就不必了。”

　　红润双颊诧异地收回手，挺起胸脯，自信地说：“你是觉得我不够美吗？”黯淡的光线中，她的肌肤白嫩到像在发光，胸前的两颗饱满的苹果颤颤巍巍，纤细的腰肢下臀部丰腴，双腿修长，宛如一名女妖。

　　红润双颊自信没有男人能不为自己动人的身体倾倒，每年阿芙洛狄忒之祭的庆典上，她在万众瞩目之中脱下衣服走向海滩时，没有人不为她疯狂。

　　她暧昧地扫视着塞雷布斯的身体，说：“还是，你还没有长大，不知道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是什么？”

　　塞雷布斯捡起她的衣服递还给她，说：“现在快乐的事对我没有吸引力，那枚戒指才有。”

　　红润双颊不甘心地扑进他怀里，拉着他的手按向自己温热滑腻的胸脯，说：“我的阿多尼斯，你摸摸我，你摸摸我，我能带给你你想象不到的快乐，你不知道你在拒绝什么！我不要你的钱，戒指也会还你的，你什么也不用担心，就尽情地与我享受一次快乐吧，你会喜欢的！性&爱的快乐连天神都会沉溺！”

　　塞雷布斯抽出手推开她，转身向门外走去。

　　他走到门口的时候，红润双颊在他身后叫道：“神眷之子！”

　　他回过头去，红润双颊转身背对着他，翘起臀部轻轻摇摆，仿佛在做某种淫&秽放荡的动作，回头看着那像冰冻牛奶、或者明胶一样摇曳的部位，又用迷离的眼神看着塞雷布斯，轻轻喘着气，问：“只要与我共享一次性&爱，我就把戒指还给你。”

　　塞雷布斯站立了片刻，还是推门出去了。反手关上门后，他听到屋内红润双颊愤怒的尖叫与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

　　没有拿回戒指，塞雷布斯有些烦恼。

　　那枚戒指只是个以备不时之需的信物，他好好的，外人拿到戒指也做不了什么。如果最后真拿不回来，顶多让普拉托再换个信物。

　　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这么做，为了防止信物被假冒他采取了许多措施，全部更换是很麻烦的，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还是能从红润双颊那里拿回来。

　　但眼下红润双颊肯定恨死他了，应该不太容易做到。

第112章 死亡

　　塞雷布斯去红润双颊家里这一趟，在城里又引起了一波流言蜚语。雅典人不认为男人与高等妓&女来往有什么不妥，但塞雷布斯的年纪有点小，这就有些不合适，加上他又有对待追求者过于傲慢的风评，有不少看他不顺眼的人说长道短。

　　红润双颊是个非常聪明的女人，特意在一个公共场合，当着许多人的面把戒指还给塞雷布斯，暧昧不清地说：“它还给你，另一样礼物我就留下了。神眷之子，你知道我的房门永远为你敞开。”把塞雷布斯去找过她这件事砸实了。

　　塞雷布斯是近些年雅典最受瞩目的少年，这让她大出风头，一时间把同行们都压了下去。但带给塞雷布斯的后果是，有一段时间里他出门老被别的高等妓&女堵，还受到了好几次或明或暗的规劝，提醒他太小年纪与高等□□交&往不恰当。连阿里斯提德都笑着调侃过他一次。

　　塞雷布斯没有解释，一则解释不清楚，二则也没有必要。此时他还不知道这是他陷入一次严重危机的起因。

　　在红润双颊故意表演与他斯有暧昧的时候，有一个人在旁边看着，这个人就是提波斯。

　　全雅典人都知道提波斯有多迷恋塞雷布斯，红润双颊离开时他跟了上去。红润双颊发现了之后，似笑非笑地问：“米利都诗人，跟着我有何贵干呢？”

　　提波斯问她：“塞雷布斯为什么送给你礼物？”

　　红润双颊风情万种地一笑，恶意地说：“我是一名妓&女，男子送我礼物会有什么原因呢？诗人，我知道你对神眷之子的深情厚谊，但是他好像并不把你放在眼里，我们谈论起来，他对你的爱情不屑一顾呢。他说即使伊利索斯河河水倒流他也不会爱上你！不过也是，像他那样的美少年，只有阿波罗才配做他的密友，你只是一个会写几句诗赞美赞美他的异邦人，他怎么可能爱你？”

　　提波斯大受打击，失魂落魄呆立在当地，红润双颊施施然走了。

　　提波斯并不是蠢，随便一个人的话都信以为真，只是陷入爱情里的人没有不患得患失的。他已经为了塞雷布斯在雅典停留了将近三年，塞雷布斯仍丝毫没有回应他感情意思，他原本就心中绝望。没过多久，又有一件事加深了这种绝望。

　　塞雷布斯为了一名有婚约的女孩，被人诉上法庭。

　　科吕提斯村社的阿狄司，她的未婚夫凯科拉斯向法庭诉讼塞雷布斯抢夺自己的未婚妻。

　　阿狄司是名女继承人，没有兄弟姐妹，父亲死了，所有财产都由她继承，按照法律规定，她必须嫁给家族中最年长的未婚者，以保证家族财富不外流。塞雷布斯涉入这种婚姻，是非常不道德的。

　　但即便被满城人非议，塞雷布斯仍然不放弃阿狄司，还请了城里口才最好的人做代诉人，似乎打定主意要将她抢到手。

　　提波斯伤心极了，找到塞雷布斯，问他，那个阿狄司非常美吗？

　　塞雷布斯没有回答他。

　　提波斯又问：“先是红润双颊，然后是阿狄司，以后肯定还会有别的姑娘。我爱了你这么久，你不能稍微给我一点点回应吗？”

　　这回塞雷布斯说话了，温和地说：“抱歉。”

　　提波斯绝望至极地走了，回去后再次一病不起，并且越病越重，没多久后竟然死了。

　　提波斯生病时塞雷布斯去看过几次，许多人劝塞雷布斯接受他的心意，塞雷布斯没有答应，他死去之后，塞雷布斯名声一下子坏到了极点。

　　他多了一个外号：“石头心的人”。

　　他与凯克拉斯的诉讼也输了，法庭宣判阿狄司必须嫁给她的未婚夫，即便她的未婚夫已经六十四岁，而她只有十四岁，而且要求她马上就出嫁。阿狄司离开法庭回到家后立刻自杀了。

　　塞雷布斯得知她的死讯之后，愤怒之情几乎要冲爆胸膛。

　　他是一个多月前在海边遇上这个小姑娘的，当时她站在一块礁石上想投水自杀，塞雷布斯阻止了她。

　　她告诉了塞雷布斯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她的伯父凯科拉斯是个恶心的老色鬼，已经六十多岁了还经常买来十来岁的小女奴玩弄，被他玩弄过的小女奴有好几个都死掉了。她的父亲死了，按照法律规定她得嫁给伯父，她太害怕了，宁可跳进海里淹死也不想嫁给他。

　　她给塞雷布斯讲过一些凯科拉斯做的恶心事：凯科拉斯原本是有妻子的，妻子还很年轻，只有三十多岁。狄阿斯的父亲病重后有一天凯科拉斯忽然将妻子赶回了娘家，说她不贞洁，与她解除了婚姻关系。从那以后凯科拉斯常常到她家去，说是探望她父亲，但每次见到她都会用可怕的目光注视她，对她说一些暧昧的话，有一次还试图把手伸进她的衣服里。

　　她对父亲说过她不想嫁给凯科拉斯，父亲也无可奈何。父亲去世后，凯科拉斯立刻上门提亲，她母亲拒绝不了，只会抱着她哭，她实在太害怕了。

　　塞雷布斯将她带回自己家，查证她所说的属实之后想帮助她，问了好些人，但没有人对这种情况有办法。凯科拉斯的行为虽然无耻，可是依照法律规定，阿狄司必须嫁给他。

　　塞雷布斯无法眼看着一个小女孩走入这样的绝境，建议阿狄司放弃继承父亲的财产，试试看这样能不能争取到婚姻的自由。阿狄司只想摆脱凯科拉斯，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同意了。但凯科拉斯垂涎的不止是财富，还有人，当然不愿意，还要求婚礼立刻进行。

　　阿狄司自从被救下后一直躲在塞雷布斯家，因为凯科拉斯在她家里能畅通无阻，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凯科拉斯要塞雷布斯把阿狄司交给他，塞雷布斯不理会他，他向法庭提起了诉讼。塞雷布斯请了雅典辩才最好的人帮忙打这场官司，但诉讼还是输掉了。

　　其实上法庭之前塞雷布斯和阿狄司说过有可能会出现的最糟糕的结果，但他也暗示过阿狄司，就算诉讼结果不如人意也不必绝望，他可以安排她偷偷离开雅典。阿狄司家算得上富裕，她母亲虽然懦弱无能保护不了女儿，但几次来塞雷布斯家看她，都大把给她塞钱。

　　阿狄司如果离开雅典，家中的固定资产虽然带不走，但带走浮财也完全够生活了。这两年普拉托已经在柯林斯等附近几个城邦略有势力，可以照顾她，也许她没有在雅典过的这么舒服，但好歹是一条活路。

　　可是可能对她来说外面的世界还是太可怕了，她还是选择了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