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汉皇子升职记 第62章

作者:六月飞熊 标签: 宫廷侯爵 历史衍生 爽文 正剧 无C P向

“有人死了,也有人被打压了。”李三想起刚刚收到的消息,仿佛上沾着粘腻的鲜血,脑子更是嗡嗡地叫着,让他变得混沌而清醒:“彭城郡的盐商一直都在抢夺吴国的制盐市场,所以吴国那儿有游侠帮忙解决他们。”

“游侠?那还挺有意思的。”蜀郡的盐商都是过了少府的明路,专注于关中和南边市场。而彭城郡的盐商除了向北方供盐以交换西域的物资,便是抢夺吴国的制盐份额。

这么分化一是因为海盐的产出量远大于价格更贵的井盐,二是因为关中有意制造吴国与彭城郡的冲突,避免二者上下勾结,从而令“横切藩王”的政策毫无作用。

刘瑞知道他这么往吴王的钱袋子戳刀迟早会印刘濞出手。就算刘濞忍成王八,那群在制盐业里吃得满嘴肥油的下属们也不会放过彭城郡的盐商们。

从产盐到运输再到最后卖出,里外经手了那么多人,只要有十分之一的吃到回扣,就不可能坐视吴国的制盐份额被人夺走。如此一来,不仅是彭城郡的盐商,那些在坐在彭城郡盐商背后的彻侯,关东大族总会给刘濞一个教训。

要知道,那群人里可是有关中花了几十年都养不熟的白眼狼。

如果刘瑞是朱元璋,一定会把这群人都杀个干净。

然而比起暴力清除,他更想看关中大族与吴王刘濞狗咬狗,顺便摸清削藩结束后,哪些人是可以留下的,哪些人是需要毁灭的。

“孤听说关中的老人说,天下游侠分三家。季家,剧孟,与郭家。”刘瑞竖起三根手指,还是那副轻轻松松的语气,甚至能与李三侃大山道:“如若田叔和奉常大人不出仕,想必游侠也不会认竖子做大哥。”

刘瑞的语气突然一转,表情冷得让李三明白自己的主君已经动了杀心:“消息都传到太子宫了,想必是父皇的情报组织已经查清谁替那个老匹夫干活。”

说罢,刘瑞还放下毛笔,歪在榻上翻了个白眼,无奈道:“游侠啊!啧!真是让人讨厌的存在。”

别看这名字听着霸气,也很像正义之士。但是从黔首的角度来看,一个专精刺杀,偶作打手的职业能是正经职业吗?若是季剧郭那样的游侠大哥,养着几百小弟算什么?人家还有爵位,有靠山,甚至敢屠县令一家,只因后者觉得当地的游侠大哥郭解符合徙陵的标准,说什么也要将这一瘟神给赶出去。

试想一下,你是当地的黔首,会对游侠产生好感吗?

反正在这一刻,刘瑞是赞同法家对游侠的抨击。

比较尴尬的是,游侠这个群体成分复杂,不少人都读过书,甚至一些学派如墨家里的楚墨,儒家里的子张之儒就游侠的出产大户,并且还是不少彻侯的座上宾。

“正如家上所言,替吴王刘濞干活的是季布之弟季心。”李三回道:“有道是布之诺,心之勇。这中尉司马名气甚大,往来者皆为死士。就连卫尉卿郅都,内史晁错都要礼让三分,不想与其正面冲突。”

“季布的弟弟啊!也难怪有人为其赴汤蹈火。”刘瑞对季心没啥印象,但是提到对方的哥哥便了然道:“果然是名门之后,一个倔,一个蠢。”

“敢给吴王刘濞做事,他也不怕阿父摘了他的脑袋。”不必李三细说,刘瑞便知此人已经死到临头了。只是想到季心当了二十多年的游侠大哥,在关中结交的贵人数量早已超过两掌之数。

万一有人助其逃跑……

这一刻,刘瑞的脑子里闪过一丝灵光,随即令道:“通知城门侯立刻排查关中的进出记录,尤其是九卿彻侯的马车,务必要仔细搜查,别让季心跑出关中。”

一个关中的游侠替吴王做事,还能将触手伸到到彭城郡那里,帮忙打压争夺市场的别地盐商……

一想到这儿,别说是刘瑞吓得寒毛直竖,就连刘启也是沉着脸将桌上的东西一扫而空,看着座下低头请罪的密探首领冷冷道:“收网。通知中尉和长安市令将关中的游侠一网打尽。”

“全部坑杀。”

第120章

“诺。”探子得令后并未退下,而是让下属替他办好此事,转而对刘启继续禀道:“太子宫那儿已经四队人马出发去城门关卡,您看……”

“太子?他派人去城门关卡想干什么?”刘启皱了皱眉头,倒是没有李渊上身的怀疑自己的好大儿要来一场退位政变,而是生气刘瑞还是太年轻了,动手前也不派人说一声,好歹拿到明面的手续再出动啊!

“这孩子,真是没一天省心的。”即便是有太子的身份保驾护航,可是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调动人手一不留神就会背上谋反的大罪。而且刘瑞动的不是一二十人,而是四队人马,少说也有两百人,早就过了定罪的标准。

别说是九卿之一的廷尉中尉,就是几百石的长安令带人拿下刘瑞也是师出有名。

“派人去中尉那儿说一声,让他听太子指挥。”刘启知道周亚夫不会给刘瑞面子,所以得找个周亚夫愿意卖面子的人,以及……

“你派脚程最快的人去追太子,然后在廷尉府的门口做好准备。”忙着给儿子擦屁股的刘启想起那个倔驴似的申屠嘉,不由得想试探一下本就傲气的周亚夫:“如果中尉接令就当无事发生,如果中尉不从就让廷尉逮捕中尉的儿子周阳。”

想起那个呛声昌平长公主之女,又给大父买铠甲陪葬的绛侯世子,刘启的眼里一片冰凉,手指更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扶手,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将此事捅大。

“算了,杀鸡焉用宰牛刀。”刘启收回让人去捉周阳的命令,挥挥手道:“朕也得相信自己的儿子啊!”

相信那个脑子灵光的臭小子能把周亚夫给拿捏住。

如若不然……

那便只能在周亚夫失控前将其毁掉。

反正这事也不是第一次了。

至少跟曾经的周勃相比,周亚夫还没那么难搞。

“诺。”下属离去后,刘启抬身想倒一杯茶。

候在一旁的宦官令本想代劳,却被刘启拍了爪子,于是撩起衣摆跪下,也不敢说自己有罪,只是一个劲儿地磕头,很快便将光洁的地面污染得不成样子。

“你也跟了朕六七年了,原以为是见过世面的人,可没想到眼皮子还是这么浅。”刘启抿了口凉掉的茶水,发现已经尝不出回甘后看向殿里的其他奴婢。

某个靠近宦官令的小黄门大着胆子上前沏茶,然后顶着足以杀人的目光将其奉上。

“还算机灵。”刘启让人拖下那个张嘴叫冤的宦官令,然后提了掖挺令上来伺候。

“你……跟了宦官令多久。”刘启借着喝茶的功夫随口问道。

那名小黄门见刘启没有提拔自己,而是提了掖挺令上来伺候还以为是自己没戏了,结果听到刘启这么说,他立刻明白这是皇帝对他不放心,同时也想试试他的深浅。

“奴婢明白。”飞黄腾达的机会在前,小黄门也顾不了那么多,满脑子都是如何将此事办的漂漂亮亮的,以此获得皇帝的青睐,从而坐上宦官令之位。

【蠢货。】刘启瞧着对方信息离开的样子忍不住在心里骂道:【跟袁盎那个作死的老匹夫一样愚蠢。】

若非袁盎在劝诫太后上有功,加上朝中人人都承袁盎的情,刘启一定早八百年就将袁盎偷偷做掉。

难怪先帝也说袁盎此人侠气未脱,只可为御史或上大夫,绝不可为三公九卿。

“丝公就交给太子去办吧!”刘启在做太子时承了袁盎的立储之恩,所以不好出面对付袁盎,以免让人议论他的刻薄。

要不是为了磨练那个备受期待的臭小子,加上刘瑞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开始行动,刘启也不至于临时变卦,将袁盎和周亚夫都交由刘瑞处理,看看这位太子殿下能不能漂亮夺回快要逃跑的季心,然后给深陷其中的九卿之二一个合理的教训。

“可惜了。”刘启将一张麻纸扔进火炉里,看着里头跳跃的火星感叹道:“这么好的纸,终究是派不上用场啊!”

而在刘启感叹不已的同时,袁盎瞧着增加人手的城门口与来来往往的都尉,贼曹,以及排成列队的士兵,沉思后还是放下车帘,苦涩道:“回府。”

驾驶马车的是袁盎的老仆,知道主人藏了个大麻烦在家里,而且看着关中的氛围,要是不把车里的大麻烦给处理掉,没准他的主人也会玩完。

车里的另一人见状,拢了拢盖在头上的斗篷,苦涩道:“我命如此,丝公不必为我犯险。”

借着微弱的光线,那人的样貌从斗篷里剥了出来。

白发,圆脸。虽然因为这几日的担惊受怕而形容憔悴,甚至比他原本的年纪还要老上几分,但是当他说出那句不必犯险的话时,整个人像是回光返照般有了气场。

至少看得出这是季布的弟弟,名震关中的游侠季心。

“公这是什么话。”袁盎闻言连忙制止了季心的请罪:“公与其兄有恩于我,我又怎能坐视不管。”

话虽然此,但是看关中架势,不把季心翻出来前是不会罢休的。

不过当着季心的面,见过不少风浪的袁盎还是气定神闲道:“关中不能一直限制黔首出入,更不能让都尉带着一群贼曹,士卒来回巡街。”

袁盎拍了拍季心的肩膀,好似这样就能让他镇定下来:“相信我,一个月后,总能将你送出去避避风头。”

瞧着袁盎殚精竭虑的样子,季心动了动嘴唇,郑重道:“丝公之恩,季心没齿难忘。”

袁盎无所谓地笑了笑,结果马车骤然一停,然后不等他开口询问,车帘便被猛地撩开,露出一张恭敬的脸。

“奉常大人,太子殿下骤然拜访,若有冒犯之处,还望奉常大人体谅一二。”来者瞥了眼袁盎身后的季心,若无其事地行礼后放下车帘,等着袁盎出来回话。

袁盎不知季心藏在自己这儿的消息是如何泄露的,但是考虑到太子不想戳破此事,他还是让季心稍安勿躁,下车与太子会面。

第121章

“孤这莽撞之人不请自来,若有冒犯之处,还请丝公勿怪。”刘瑞扶住想要行礼的袁盎,脸上的笑容那叫一个真诚,但是袁盎却从对方眼里看出“你是不是想死”的警告意味,于是只能尴尬笑道:“太子殿下大驾光临,臣都没来得及准备什么。”

然后顺着刘瑞的手臂握住他的双手,借着袖子的遮挡塞了两张布绢:“太子如此善解人意,臣真是感激不尽。”

刘瑞推回手里的布绢,突然拉近二者的距离,借着给袁盎拍去树叶的功夫悄悄道:“丝公真是糊涂了。孤来是代表父皇还愿拉你一把,公若是对孤有一分维护之心,就不该用这种东西羞辱孤。”

说罢还与袁盎对视一眼,目光看向袁盎身后的马车,调侃道:“除了孤,想必天底下没有第二人能在大白天里堵住你。”

“公……可别被孤这样的毛头小子给吓跑了。”

“太子说笑了。”袁盎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会儿,终于憋出一句软话:“您都来了,谁敢逃呢!”

“太子,请。”袁盎比了个进屋的手势,但是刘瑞却没有挪步。

一时间,空气里充斥着尴尬的气息,让袁盎挂不住脸上的笑容。

“丝公的马车还在外头呢!这尚冠里人来人往的,总不好让咱们的马车堵了人家的道吧!”刘瑞一副很好说话的模样,不等袁盎作出反应便指挥道:“还愣着干嘛!快把丝公的马车弄进去。”

“太子可是折煞臣了。”袁盎做出惶恐的模样,想的却是如何安排季心逃跑。

讽刺的是,这里是尚冠里,是达官贵人的聚集地,京兆府的所在处。袁盎敢赌搜查季心的人不敢挨家挨户地去搜尚冠里,但不敢赌季心能在尚冠里全身而退。

况且袁盎只是想送走季心,并不像为季心堵上自己的仕途。

“丝公还是让下人们的手脚麻利点吧!”刘瑞见袁盎半天不动,于是有意推了把,提醒道:“在外面呆久了可不太好。”

“万一碰上醉酒而归的人,那便是孤有口难言了。”刘瑞盯着笑容消失的袁盎放下手臂,沉默一会儿后压低声音道:“陈叔,赶紧进去吧!”

暗中戒备的李三终于松了口气,然后跟着风轻云淡的刘瑞进了袁盎的府邸,看着大门“咔哒”一声地关上,直接将所有人的影子都吞的干干净净,一丝不露。

刘瑞打量着精巧的袁府,转了一圈后将目光落到袁盎的马车上,脸上也没之前的亲切笑容,冷漠得像是刘启亲临:“下来吧!”

马车里的季心抱紧武器,紧张得不敢出气。

一旁的袁盎有些挂不住面子,上前强笑道:“殿下,这……”

刘瑞瞥了眼面色苍白的奉常,缓缓道:“丝公……您借奉常的身份送走多少人,瞒下了多少事,这些都是可以不计较,甚至能被带进土里的。”

“……”

“但是季心这事,父皇让孤出面计较,你瞅着还有周旋的可能吗?”刘瑞说到后半段竟漏出一丝笑声,弄得袁盎非常尴尬:“季心怕是没有告诉你他到底惹了什么事吧!”

敲打归敲打,但是刘瑞并不想与袁盎结仇,至少在窦太后死前他还得活着。而且还得好好地活着:“丝公是个洒脱之人,但是你瞅着季心有几条命跟吴王鬼混。”

“这……”袁盎虽然已经猜到季心到底干了什么,但是被刘瑞当众挑开还是非常尴尬:“臣……臣……”

刘瑞知道袁盎挂不住面子,于是找人转移话题:“躲在马车里可不是游侠的体面。同样,保不住小弟的游侠大哥跟蠢货没啥两样。”

季心本就脾气火爆,即便知道车外站着一人之下的太子,他也不想忍下这口鸟气,于是冲出袁盎的马车,怒道:“尔竖子岂敢……”

结果话没说完便被袁家的老仆一掌糊住后脑勺,听着对方咬牙切齿道:“季公,慎言。”

这可是袁府,这可是太子。

在袁盎的地盘骂太子,还喊着这么大声,是嫌袁盎的处境不够危险,京兆尹的属官提不动刀吗?

刘瑞倒是不怎么在意季心的冒犯,让人压下关中的带头大哥后与袁盎说道:“今个儿是孤第一次来丝公的地盘,多有冒犯,还请见谅。若是丝公不计较小子的冒犯便请小子喝杯茶,若是计较,小子便带人离开,也不劳烦丝公送至门口。”

“太子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臣岂有不应之礼。”袁盎好歹是纵横政坛,将先帝和窦太后都能哄得服服帖帖的能人,所以在短暂的惊慌失措后快速分析眼前局势,从而恢复云淡风轻的笑容:“太子既来,臣定得拿好物招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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