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六月飞熊
再不济,也不要是薄皇后的孩子啊!
不然他以后怎么下得了手。
“如此,便依太子所言,待孤的儿子们赶到后一起去霸陵祭拜先帝。”对比眼前恭敬有礼,谈吐不俗的刘瑞,再想想自己生的冤孽们,梁王的内心不免被堵了口怨气,更加感叹老天不公。居然让大兄在得了皇位之余,连儿子都比他家的臭小子们出色。
因为与王后伉俪情深的缘故,梁王除了对女儿们非常纵容,对待儿子也能称得上有求必应。
他少时为王,先是回到出生的代国,又被迁到靠近关中的梁国,所以想在孩子身上补偿他那无比孤独的童年,导致梁王的儿子里没几个老实的,即便是在阿父的眼皮子底下也能惹出一堆的事。
好在梁王后的母家在本地为官,梁王本人又爱风雅胜过爱政务,所以那些儿子们惹出的烂摊子也没几件进入梁王耳中。他对几个不成器的孩子的印象也只限于“过于调皮,应该不会惹出大乱”的地步。
得到许可的刘瑞微微一笑,离开时掩盖住眸中的算计,同时也让观察他的刘启感叹不已。
啧!真不愧是他的儿子。
这给人挖坑的本事真是和他一模一样。
………………
“大王还没回来吗?还有几个公子,这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没抵达关中。”梁王后是个社交能力很强的女人,先是去了馆陶长公主的府邸拜见大姑子,然后对着一脸傲气的阿娇夸赞不已,哄得馆陶长公主大笑连连后又去探望昌平长公主。
不同于阿娇将“傲慢”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许是阿父因罪被杀的缘故,昌平长公主的独女生的安静文弱,进退有礼,根本不像是武将家的女儿,反倒像是河东一代的名门淑女。
梁王后越看越看,只是一碗茶的功夫便拉着周翁主笑道:“我这外甥女真是越瞧越可人,纵使是长公主的爱女,也有把她抢回家的冲动。”
昌平长公主在刘瑞拒绝了她的联姻之意后也是想着女儿要配怎样的俊杰。
周翁主的出生不差,奈何碰上了坑货老爹,傲慢叔叔,加上昌平长公主与皇帝不是一母所出,所以在关中的富贵人家里显得非常尴尬。
条件好的根本不想要带不了多少资源的媳妇。
条件不好的昌平长公主又看不上。
因此听见梁王后提及结亲,昌平长公主也眼睛一亮道:“人们常说姑表亲,姑表亲,打着骨头连着筋。梁王后若是喜欢我这不成器的女儿,咱可要抢个梁王兄的儿子来让梁王妃后悔了。”
昌平长公主半是调侃,半是认真地拍了拍梁王妃的手,惹得后者大笑不止:“如此也是我赚了。你啊!拿这乖巧的女儿换了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日后可是有你受的。”
对于丈夫的野心,梁王后看的明白,但又觉得梁王成功的可能性不大,日后翻车肯定是要祸及家人。
今上就这么一个同母弟弟。
即便的梁王失败了也能得到刘瑞的礼遇,博得善终。
可她和她的儿子不同。
梁王是长辈,而太子又是孝子,所以不会对叔叔下死手。
可今上一去,太子便是天下之主,刘氏的大宗宗主。
对待没啥感情的堂兄弟,刘瑞可不必讲什么血浓于水……
这县官不如现管的道理,梁王后还是懂的,所以想给儿子上层保险,避免太子日后算账。
虽然馆陶长公主才是皇帝的同胞姊妹,可梁王后知道昌平长公主才是那个跟北宫走的更近的长公主,并且还为刘瑞做了不少事,充当刘瑞在宫外的白手套。
为着昌平长公主的苦劳,刘瑞就是对梁王有怨言,也不会让昌平长公主的女儿守活寡或是跟着梁王的儿子受罪。
操心的梁王后知道与昌平长公主定下口头之约还不够,更要让梁王在两宫太后和皇帝面前把这事定下才能真正安心,于是在拜访完昌平长公主后也不急着去燕国的三位翁主那儿,而是赶回梁王在京中的府邸。想着给不争气的儿子们补补课,教些能讨长辈喜欢的话,才能博得昌平长公主的青睐。
梁国距离关中不远,加上梁王善武,生的儿子也都擅长骑射,所以不等梁王妃在府邸里踱步一会儿,梁王太子刘买便提着弓箭大大咧咧道:“阿母,为何不见阿父等我们一起进宫。”
梁王后瞧着他手持弓箭的模样真是怕得连心脏都要跳了出来,忍不住上手躲过沉甸甸的弓箭,怒斥道:“你不要命嘛!这可是关中啊!”
“带着弓箭在关中横行,你是想被廷尉请去诏狱一叙吗?”
面对梁王后的紧张之情,刘买不屑一顾道:“怕什么,我可是太后的孙子,皇帝的侄子。就算看在阿父的面子上,廷尉也不能把我怎样。”
虽说京中无比繁华,但是想着梁王在京中的府邸远不如梁王宫宽阔,自己更是处处受限,于是不免赌气说道:“皇伯父让我们进京如在自己家中,偏偏阿母还要处处叨唠。”
梁王后听了,恨不得给刘买一巴掌让他清醒点:“人家那是为衬自己关爱血亲而说的场面话,偏你这个不争气的倒是当了真,居然真把关中当成自己家了。”
看到刘买这个愚蠢的样子,梁王妃真的绝望了,随即在其他的儿子赶到后一一看过,结果发现最为离经叛道的刘彭离不在其中:“三郎呢?你们这些做兄长的怎么没把三郎看好。”
“阿母放心,三弟只是去京中闲逛,过一会就回。”刘买上前安抚梁王后,但他那眼神游移的模样绝对是有所隐瞒。
…………
刘瑞的动作很快,出宫便与官员商议去霸陵祭拜的事,然后邀请奉常过来商讨一二。
因为袁盎想把季心带出关中一事,如今接替奉常一位的是楚元王的儿子棘乐侯,因为研读黄老经典且性格谨慎,举止恭敬而被请为奉常,同其兄红侯刘富一起位列九卿。
得知太子要与梁王刘武一起祭拜先帝,棘乐侯自是安排妥当。不过提到何日祭拜时,面对奉常给出的吉利之日,刘瑞那是一个没选,而是挑了个没什么特色的日子,惹得棘乐侯拱手问道:“太子不选吉日而选这等日子又是何意?”
刘瑞闻言也是苦笑道:“父皇想着梁王叔难得回京一趟,自是要带梁王公子们前去拜见先帝,这是为人子,人孙的孝道……”
“善。”棘乐侯点头道:“此乃大善。”
“可是这祭拜总得人到场才能祭拜吧!”刘瑞做出十分为难的模样,凑近后小声道:“梁王的第三子还未赶到,孤这个做侄儿,做堂弟的总不能不给叔父面子,不等堂兄就去霸陵祭拜先帝吧!”
这么说来,还真不是太子的错。
棘乐侯瞧着太子的苦笑,总觉得里头有隐情,随即想到梁王的公子们有着让人咂舌的名气,忍不住为太子的苦心感到不值:“太子仁厚,愿意为那没心肝的遮挡。只是这梁王叔的公子啊!”
事关皇帝的亲兄弟,又是太后的心肝宝贝,刘路叔也不好评价,只得连连叹气。
“罢了罢了!此乃奉常之事,还请太子勿扰,自有臣等为您筹谋。”
“那就有劳奉常大人了。”挖好坑的刘瑞谢过棘乐侯后便等着去霸陵祭祀的那日。
说来也是老天助他。
出发的当天因为梁王的第三子刘彭离起晚了的缘故而让太子一行人和奉常,宗正的属官等了小半个时辰。
事关去祭拜先帝,梁王这个做儿子的自然挂不住脸,只得找个借口让刘彭离免于落下不孝之名,然后瞧着好脾气的侄子和不满的奉常宗正自是脸上发疼,恨不得当场抽下自己的儿子。
说来也是蹊跷。
梁王的儿子起晚了导致行程推迟不说,沿路还因车轴损坏而差点砸了祭拜之物,从而又耽误了一会儿,引得宗正与奉常偷偷说道 :“不祥之兆,不祥之兆啊!”
好在沿路驿站不少,换了马车也就没事了。
可是到霸陵准备祭祀先帝时,梁王刘武与太子刘瑞的顺序却让奉常和宗正犯了难。
按理说是大宗的太子站在梁王之前,可梁王是长辈。而且此次祭拜先帝还是因梁王而起,所以在奉常和宗正说不出个所以然后,刘瑞主动位居次位,让梁王刘武先行祭祀。
这一退让让梁王对侄儿的好感度再次飙升的同时,也让梁王的公子们对刘瑞产生轻蔑之意,觉得即便是太子也要忌惮他们的阿父,所以在祭拜时上前了半步,差点与太子并行。
然而梁王刚要稽首,霸陵便狂风大作,人们也惊恐地发现太阳正一点点地消失。
第150章
天空渐暗的过程里,梁王的眼睛里倒映出被蚕食的太阳,脸上像是有几十根钢线朝着四面八方戏弄似地扯着,整出一张似哭非笑,有怒有惊的小丑式面容。最后竟在直冲脑门的眩晕感下两眼一番,直愣愣地倒下。
“王叔小心。”距离梁王最近的刘瑞见状,立刻三步并作两步地接住倒下地梁王,结果被人高马大的叔叔砸地从台阶上滚了下去,疼得他龇牙咧嘴地嘶了声,但好歹是及时保住了梁王的脑袋,没有让他倒霉摔成个脑震荡。
一旁的刘买见状,回神后三步并作两步地扶起梁王,然后对着倒地的太子冷笑道:“堂弟真是好计谋啊!居然害我阿父至此,真不愧是承袭宗庙之人,谋害血亲之类。”
彼时的太阳已渐渐复原,照在一脸阴阳怪气的刘买身上,倒有几分怒斥奸佞的正义凌然。
一旁的官员赶紧扶起摔得不轻的太子,红侯刘富更是以长辈兼宗正的身份喝道:“够了,先帝陵前岂容晚辈放肆。你眼里还有没有先帝,有没有陛下。”
棘乐侯也适时叹道:“日有食之,灾孰大焉。此乃天公警示,非人力所能改变尔。”
在场的官员无不赞同棘乐侯的话,并且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梁王父子,就差直言“你们父子是不是干了天怒人怨的事才会在祭拜先帝时引来日食。”
梁王的公子们哪里受得了这个气,纷纷用吃人的目光看着刘瑞及其面露不满的官吏。
脾气最爆的刘彭离上前想与刘瑞争议一番,结果落到群臣眼里就是梁王的公子无礼于太子,甚至想在奉常宗正与先帝的霸陵前动手。
这……
这可是大不孝啊!
“放肆!”上了年纪的红侯捂着胸口,颤巍巍地指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刘彭离,激动一口老痰堵在喉咙,竟也跟着两眼一翻地晕了过去。
“老宗正!!”
“兄长!!”
“红侯。”
一群人也顾不上梁王父子,纷纷把晕过去的红侯团团围住,叫人赶紧让太医过来。
刘瑞也顾不上体面不体面,干净不干净地上前推开围住红侯的人,先是扯开对方的衣领,然后又用食指与中指扣着红侯的喉咙,这才让一把年纪的老红侯把堵住的痰给吐了出来,随即便悠悠醒来:“无法无天……”
“无法无天!!!”
红侯挣扎的样子让棘乐侯那叫一个心惊胆战:“我的老兄长啊!您就歇歇吧!何必因这没心肝的后辈而赔上自己。”
刘瑞见状也是劝着气急败坏的红侯回去歇息。
太医来后又是给红侯灌药,又是让人回去回去休息。
总之在一番折腾后,好好的祭拜之事不能说是一片狼藉,但也称得上人仰马翻。
刘彭离因红侯的意外而吓了一跳,但是看着刘瑞这副收买人心的作态之相也是恶心犯呕道:“子系豺狼,安知其心可诛。”
刘瑞连哄带劝地让棘乐侯把红侯带走后看着还未苏醒的梁王揉了揉太阳穴,疲惫道:“孤会将今日之事上报父皇,还往诸位有君子之德,臣子之忠,非礼勿听,非礼勿言。”
在家的官吏又不都是红侯,棘乐侯这样的宗室贵胄,如今见了这等秘辛,自是吓得恨不得耳聋眼瞎,生怕皇家为此灭口。
可刘瑞会因此灭了在场的官吏吗?
怎么可能!!!
真要那么做了,那他与畜生何异。
况且此事本就是他暗中谋划的结果,所以对在场的官员自是以安抚为主,警告为辅。
谁料梁王太子听了,像是逮住刘瑞的错处般跳出来反对道:“太子此行,岂不是把咱家往死路上逼。”
说罢便用狼一样的眼神打量着在场的官员,吓得后者心里狂骂这一家子都是神经病。
他母婢的!他们是造了什么孽才会在今天陪着梁王一家祭拜先帝,然后又成梁王太子的出气筒。
这……
这任谁听了不得说句他们倒霉,平白受这飞来横祸。
刘瑞听了,真是对梁王太子的愚蠢佩服得五体投地。
堂兄,你要不要看在场有多少官吏,多少士卒?他们虽非红侯何棘乐侯那样的显赫之人,但也都是千石百石的官员,三代可查的关中人。
你阿父都不敢一口气得罪他们,你居然对其喊打喊杀个不停,这可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