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魏朝瑾
就算别的占卜不出来,它至少可以占卜出它到底是要变成平安结如意结花篮结还是吉祥结,又或者所有编织结的总和。
玄武用尾巴尖卷着这三枚铜钱,尾巴抖了抖后,向地上一掷,结果一出来,它松了口气,显示的结果是【小吉】。
还算好的结果令玄武离家出走的理智回笼,它放出自己的灵力感受了一番,发现这道时空乱流的气息并不太强劲,就算将玉川先生带走,无论是带去过去还是未来,与现在都不会超过二十年,并且不会停留太久时间。
“还好还好。”玄武漆黑到看不到表情的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庆幸,“玉川先生要不了多久就能回来了。”
看样子它不用变编织结了,真是可喜可贺!
不过,玄武用尾巴尖挠挠自己的头顶,百思不得其解,不知从何而来的、属于凤凰的灵力引动时空乱流,究竟是巧合?还是有意呢?
持续在[荒山]中呆了好几千年,思绪已经退化到简单直白的玄武放下已经和头顶鳞片摩擦得发烫的尾巴尖,决定想不通就放过自己。
无论是人还是兽,活着最重要的事就是不能拧巴。
它用尾巴尖卷起地上的三枚铜钱准备重新放回龟壳里,结果因为尾巴尖太烫,将地上烫出一个坑,三枚铜钱因为尾巴的陷落而变动,出现了一个新的卦象———
【大凶】。
*
“荼崽啊……我现在的形象有那么丑吗?”帝屋一脸匪夷所思,“丑得你光看见我都忍不住想掉眼泪???”
他伸手想去扯虞荼的脸,被帝休没好气地拍开。
帝屋生着一张极具仙气的脸,不说话时看起来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岭之花,他的容貌本就盛到极点,配上如今的一头白发,宛如远在云端、不容冒犯的仙人———前提是他不开口讲话。
凭心而论,帝屋现在的形象不丑,反而更加好看,但白发总给让人心疼与难过。
“真是娇气的小树苗。”帝屋悄悄操纵着自己的枝叶绕过帝休的防守,卷过虞荼的腰扯到眼前,“听我的,一、二、三———哭!”
虞荼的眼眶里本来已经蓄满了眼泪,因为帝屋现在的举动,掉也不是,不掉也不是。
帝屋伸手将他的上下眼皮一捏,泪水被挤出来,顺着脸颊滑下:“这时候哭了,等会就不准哭了。”
眼前被迫陷入黑暗的虞荼揪着他脸上作乱的两只手拼命往外扒拉,但帝屋的手纹丝不动,他威胁道:“你答应了我就松手。”
虞荼:“……”
在这样的恶势力面前,他被迫点头。
帝屋满意了,于是大发慈悲地让虞荼重见光明。
虞荼能看见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告状:“帝休长老———族长欺负我!!!”
在他们身后旁观一切事情发生的帝休,脸上似乎冒出了具象化的黑气,他用一种平静但令人头皮发麻的语气说:
“族长,幼崽不是拿来玩的。”
帝屋理直气壮地反驳:“幼崽不拿来玩那将毫无意义!”
虞荼:“……”
帝休:“……”
看着他们俩脸上一言难尽的表情,帝屋用灵力凝出一面镜子,揽镜自照:“我觉得这新造型挺好看的啊?怎么?荼崽你歧视白发?”
虞荼:“这根本不是白发的问题!”
“我说是,那就是。”帝屋纲乾独断,“抗议无效!”
他眯了眯眼睛:“荼崽你要是再纠结这个问题,就是你歧视我、帝休还有松荣。”
他们三个现在都是白发。
虞荼:“这明明是两码事呜———”
帝屋捏住了虞荼的嘴,将他的嘴唇捏成了嘟嘟鸭,让虞荼强行闭麦。
他叹了口气:“少操点心吧,荼崽儿。”
*
“先生马上回来、先生过会儿回来、先生马上回来、先生过会儿回来、先生……”
虞荼消失的地方,玄武正用自己的尾巴尖在地上拔草,每拔一根就叨叨一句。
被他蹦塌的这一块草海,草几乎要被拔光了,玄武每拔一轮,都自主停在“先生马上回来”上,然后等几分钟见人没出现,就接着拔。
拔到第五轮时,这片茂密的草海出现了一块极明显的“斑秃”,玄武辣手催草,毫不留情。
拔到第十二轮时,玄武已经有点暴躁了,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它从龟壳里掏出吃的喝的连盒带包装一口吞掉,成功变成了一颗黑漆漆的“大橄榄”。
消化这些食物用了点时间,在重新变回细细长长的一条后,玄武预备开启第十三轮时,突然捕捉到了一点极细微的、时空乱流的气息。
玄武:“!!!”
它一蹦三丈高,眼巴巴地望着那一点微弱气息的方向,那块被他拔秃的地方,先是出现了一道透明的人形轮廓,随后透明人形轮廓慢慢充填上色彩,有了五官与衣着。
————玉川先生回来了。
“先生您怎么能一声不吭丢下我跑了呜呜呜———”玄武嗷地一声扑过去,凄凄惨惨地哀嚎,“您知道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我有多害怕吗———”
黑漆漆的小蛇从虞荼的衣襟爬到他的肩膀上,绕着他的脖子围了一圈,哀嚎的嗓门堪比360度无死角的音响。
黑漆漆看不到表情的玄武见自己的哀嚎没有被理会,心下有些奇怪。
虽然被关在[荒山],但玉川先生并不是一个迁怒的人,对他虽不至知无不言,但都事事有回应。
玄武翘起自己的脖子去看玉川先生的表情,他发现先生好像有点走神,似乎根本没在听。
玄武:“……?”
它忽然警觉起来,用冰凉的鳞片去贴玉川先生的脸颊:“先生先生,你在时空乱流里遇到什么了呀?”
或许是它冰凉的鳞片打断了先生的思绪,先生将它从肩膀上摘了下来,弯腰放到了身旁的草叶上。
黑漆漆的玄武用尾巴尖卷住草叶的叶尖倒吊下来,像一条黑色的绳子一样晃晃悠悠,它拉长着音调撒娇,清清脆脆的少年音活泼又可爱:“先~生~”
“回到十几年前……”它看到玉川先生脸上的表情有些怅惘,但却依旧用与平时无甚区别的温和语调回应它,“去见了故人。”
第257章
去见了故人?
玄武本来吊成了一根随风摇晃的绳子, 闻言直起身体探出头,变成了一个大写的“U”,它可不会认为先生所说的故人是苍龙, 联想之前出现的那一点灵力波动, 十有八九, 故人是指凤凰。
在凤凰和苍龙合力打造的[荒山]里,凤凰还能在苍龙眼皮子底下悄悄做手脚。玄武想起苍龙之前有一次说漏嘴,说玉川先生最喜欢的幼崽是凤凰……它咂吧咂吧嘴, 莫名觉得脑袋痒痒的,好像要长脑子了。
难道在红尘里摸爬滚打数千年,心眼子就会变得比马蜂窝还多吗?
它将脑袋极力伸向玉川先生的方向:“先生您对万年前的过去真的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它的眼里就差明明白白地写上“有瓜吗有瓜吗保熟不快给我尝尝”这句话了。
虽然看不见黑漆漆小蛇脸上的表情,但虞荼就是莫名从它身上感觉到了一股求瓜若渴的气息, 还有种似有若无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
虞荼:“……”
不管是记忆还是身体残存的本能,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有。
他摇了摇头,于是兴奋地弯成“U”型的小蛇长长地叹了口气, “啪”地一声变成了“I”,它小声但悲痛地嘀嘀咕咕:“这和看守宝藏但不给钥匙有什么区别!”
它还想听听苍龙的糗事, 拿小本本记他的黑历史, 有朝一日它要是能从荒山里出去, 它一定自掏腰包将苍龙的黑历史打印成宣传单满世界乱发———光想想就爽得不行!
虞荼不知道玄武的满肚子坏水, 他抬起手按在心口的位置, 之前带着他进入时空乱流的那块小白石头, 现在又开始微微发热了。
……又要给他指路吗?
囚困他的[荒山]是由凤凰和苍龙合力打造的,虞荼对苍龙的感官相当不好, 可对凤凰……他却五味杂陈。
他不知道在十五年前凤凰为什么要去找年幼时的他,封印他的记忆, 将他带离慈心孤儿院,然后又定下十八岁这个微妙的时间,但他感觉凤凰对他没有恶意———就像那些他明明可以不管的童年“宝物”,对于其他人来说,那些只是无用的垃圾,可“垃圾”被他修复还原,又放到茶馆里收好。
【先生,他竟然真的存在。】
虞荼想起凤凰说的这句话,他忽然冒出一个荒谬的猜测———不夜侯……会不会就是他自己?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逝,很快就消弥无踪。
在虞荼迟疑期间,贴着他心口的小白石头热度明显了些,仿佛是在催促着他做出决定。
虞荼最后还是选择了相信小白石头一次,他跟随着小白石头的指引,逆着这片草甸的风走向被引导的路,在他身边倒吊的玄武警觉道:“先生,你要去哪儿?”
它真的很怕类似刚刚时空乱流的事再次上演!
虞荼没有对它说实话,只说随便走走,目露狐疑的小蛇游弋在他脚边,决定当一块玉川先生走哪贴哪儿的狗皮膏药———提心吊胆的日子,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虞荼在前面走,玄武因为不好看路,于是尾巴一甩将自己再次扔到了草叶上,它在叶尖蹦跳着前进,像一只动力十足的小弹簧。
赶路的过程有点无聊,玄武又是个闲不住的话唠,没安静到一分钟就忍不住叨叨:“先生先生,您知道为什么从凉亭看下来这里是一片草海吗?”
没有告诉玄武目的地,虞荼心里存了两分不好意思,面对着玄武抛过来的问题,虞荼也没让它的话落在地上:“显得[荒山]内部生机勃勃?”
“嘿!当然不是了!”玄武在草叶尖上一蹦三尺高,因为找到了一个能耐心听它说话的人,它格外有倾诉欲和表达欲,“苍龙想在山崖底下种树,凤凰想在山崖底下种花,苍龙觉得种树大气磅礴,凤凰觉得种花陶冶情操,他们俩关于到底是种树还是种花这个问题吵了好几次,最后各退一步,选择了种草。”
“这里的草打起滚儿来可舒服了!”玄武蹦达到虞荼的斜前方,黑漆漆的小蛇因为虞荼的回归心情多云转晴,“您要是没事也可以躺躺,烦恼会少很多。”
玄武无法左右苍龙的决定,因为它本身也是决定里的一环,它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被限制在这里的玉川先生能够以平和的心态度过这一百天。
跟在玉川先生身边蹦了一会儿,玄武隐约感觉有点不对劲,先生行动的轨迹并不像他自己嘴里说的那样“随便走走”,反而像是有目的性地想去某个地方。
玄武心尖一颤,它忽然想起莫名出现在这里的、属于早已离开到凤凰的灵力,又想起那无意识得出的【大凶】卦象,冥冥之中有种不安感。
它张了张嘴,想要叫住前面的玉川先生,却发现视线有些发花,细长的绿色草叶好像在这刻变成了张牙舞爪的怪物,身体也变得莫名沉重。虽然思维已经退化得简单直白,但玄武终究活了数千年,一眼便认出这是阵法,还是专门针对他的阵法。
玄武:???”
它被气到发出“咝咝”的声音,张大的嘴里能看到闪着寒光的毒牙———他和凤凰无冤无仇,凤凰又坑他!
身旁的玉川先生已经被草叶遮挡住了,玄武发花的视线里找不到人,被阵法改造过的柔韧草叶缠上它的躯壳,想要将它包裹成粽子,但却在下一瞬寸寸崩裂,玄武身形暴涨成了直径三米多粗的巨蛇,在地面上压出深深的沟壑。
这个阵法并没有想将它怎样,甚至没有对它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唯一的作用只是阻拦一下玄武,争取片刻时间———让虞荼消失的时间。
*
在心口的小白石头突然烫得吓人的那一刻,虞荼感觉身边草叶暴涨,一瞬便包裹住了玄武,而他面前的不远处旋出一道淡白色的光门,光门上缠绕着红色灵力,与小白石头现在的波动同出一源。
虞荼偏头看了被包裹住的玄武一眼,没有犹豫一步跨了进去———费尽心机地用小白石头做引导,究竟是想让他看到什么?
光门在虞荼进入的那刻便飞快合拢消弭,门后的世界好像与[荒山]的内部并无区别,依旧是茂盛的草海,只是[荒山]内部的草叶被风拂动时能高到人的腰部与胸口,在此处却只堪堪没过膝盖。
或许是体型缩小了,虞荼反而觉得眼熟,这片看起来无边无际的草海,似乎是薲草。
《山海经》中有载“昆仑之丘,有草焉,名曰薲草,其状如葵,其味如葱,食之已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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