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支小竹子
但是他不能。
因为对方必须在异能特务科和港口黑手党之间做出选择。
这也意味着,对方必须在自己和那个少年之间选一个。
撒……
“见流君。”
发质蓬松柔软的黑发少年微微笑了一下,他歪了歪头,玩笑的话语里带着一丝不易发觉的……最后的试探。
那只没有被绷带遮挡住的、幽深的茶褐色左眸静静地俯视着某个身材纤瘦单薄的少年。
似乎只需要这最后一次。
如果他真的能得到自己想要的那份答案……那么,这个仿佛置身在时局之外的少年也会卸下至今为止高高竖起的城墙。
简短地迈出一小步,露出最真实的自己。
“你还在犹豫什么呢?”
太宰治压低了嗓音,漠然的语气像是在故意拱火一般,带着一股蛊惑人心的晦涩。
他垂眸俯视着楼下的少年,小心地说道:“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们是好朋友吧?”
“……”
不大的教堂内部再次陷入了安静。
神渡见流已经结束了思考。
“嗯。”
他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
其实,眼下的问题很好解决。
没有选项可以选择,那么自己便开辟出一个。
神渡见流低下头,从自己的衣怀里掏出自带的手枪,顺便翻出了随身携带的消音器安置到上面。
紧接着,面色苍白到几乎透明的白发少年举起枪口,面无表情地对准了太宰治。
【啊????】
【等等,阿流对准的是谁?】
【靠靠靠,等一下,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见流不会真的被煽动了想要杀死太宰吧!】
【不会的快告诉我不会的!神渡不可能做这种事!】
【我要疯了,小岛和太宰我都不想让他们死好吗,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啊!】
没有在意弹幕,神渡见流毫不犹豫地以自己最轻的力道扣响了扳机。
“砰——”
空荡的教堂里响起了一道极为轻微的响声。
这是太宰治手中的枪支被打掉的声音。
坐在二楼高台上的黑发少年整个人都愣了愣。
手臂被枪击震得发麻,破碎的枪支硬生生摔在自己的脚边,他的表情似乎呆滞了一秒。
然而,几乎在一瞬间,太宰治便意识到了什么,他瞳孔略微收缩,不受控制地看向楼下的神渡见流。
“等等。”
“我知道了……见流君,这种情况解决起来还是很轻松的。”
“这次确实是我的失误。”
黑发少年站起身,语气看起来想要劝阻什么。
与他看似镇定的口吻不同,神渡见流正在心里呼叫系统。
‘把直播间关掉。’
[系统:啊??]
[系统:你,宿主你确定吗???]
忽然被call的机械音很想说点劝阻的话,但现在的情况它也有些搞不懂了,明明宿主应该清楚这个世界的核心人物不可以提前死亡才对。
太大的改动会引起世界崩塌,它之前特意强调过。
‘确定。’
白发少年的声音十分平静:‘不用担心,我知道什么该做。’
因为第三种选择非常简单。
这个问题确实很好解决——死的是自己就可以了。
武器库的密码和地点只有他本人知晓,如果自己死亡,那么小岛春树的行动就等同于失败,对方拿不到武器只能选择放弃。
事情会在源头上迎刃而解。
而且杀掉佐佐木干部的人是自己,太宰先生无法原谅卧底和叛徒,那么自己的死亡刚好可以为了对方的死而赎罪。
只要太宰先生能够接纳并原谅他。
打坏对方手中的枪支,太宰治便无法叫人过来,小岛春树也可以在短时间内成功逃离。
神渡见流分析一通,得到了最有意义的答案。
只要是以损害自己为代价,那就没有问题。
确定刷满屏幕的弹幕消失,直播间被彻底关闭,白发少年表情平静地重新给枪上了膛。
他收回手臂,没有任何迟疑地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太宰先生。”
“您是我的第一个朋友,这一点永远也不会变。”
神渡见流仰起头,紫色的双眸清晰地反映出黑发少年貌似不会说话了的脸庞。
在月光的笼罩下,对方那只时刻都如同困兽一般,绝望地游走在世间的瞳孔,在紧紧收缩的同时,难得因为僵直而真正出现了一丝破开冰层的迷茫和后怕。
这是一个好征兆。
对这个世界的感知,是拉回对方的一个重要的迹象。
神渡见流将食指穿插到手枪的扳机上:“佐佐木是我杀的。”
“对不起。”
“我会为自己的行为赎罪。”
他略微歪了一下头,至今以来平淡的嘴角难得自然地勾起了一点微笑:“希望我离开后,你可以前往光明的地方,找到属于自己的意义。”
“你一定会找到的,这是我对你的祝福。”
少年清冷的嗓音在寂静的教堂里醒目而又清晰。
但是很快,便被一道消了音的枪响掩盖过去。
整个过程没有超过5秒钟。
太宰治站在二楼的高台上,突然连呼吸都不会了。
第50章
神渡见流的出现, 是太宰治至今以来的人生里最大的一个意外。
极端的奉献主义者。
将一切建立于自身之上,需要救赎的人永远排在第一位,哪怕是陌生人也会毫不犹豫地向对方伸出援手, 献出自己的所有。
完全是不可理喻的观念。
这样的人一生可能都不会遇到第二个。
太宰治对神渡见流其实是非常好奇的,他也想过接近对方, 就像结识织田作和安吾那样……
但是太宰治放弃了。
因为他被当成了需要伸出手帮助的人之一。
不用太宰治去接近, 那个少年自己就会毫无底线地主动缠到他的身边。
从遇见神渡见流的那一刻起, 太宰治死水一样毫无波澜的生活里出现了不少变化。
想要自杀的时候, 对方会像粘在身上的影子一样出现,把他从死亡的边界里强硬又不容拒绝地拉回来。
一个人躺在漆黑孤寂的床铺上、为着明天是否要离开这个世界深思的时候,对方会像他肚子里的蛔虫一样来刷存在感, 语气平静地发些问候的消息。
就连从来没人踏访过的住处, 也出现了神渡见流的痕迹。
集装箱的柜子里多了一袋小麦粉, 桌子上多了一份蘑菇山巧克力, 还有那组放在门口的灯泡装置。
太宰治每个宁静的夜晚都会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静静地盯着它。
明明拥有可以照明的工具, 他却从来都不去触碰,也不敢点亮对方留下的那束光芒。
太宰治只是静静凝视着, 什么话都不说。
起初,被浅浅吸引从而产生的好奇早就被其他的一些情绪代替了。
他孤独的内心犹如一个巨大的黑洞, 需要人全心全意地去对待,去填满, 对方必须给予自己最大的安心感,付出比他自己还要多的情感和精力……
只有这样, 太宰治才敢坦露出那颗被坚硬冰层包裹住的脆弱真心。
然而, 当真的冒出来这么一个人时,他的第一个想法不是欣喜——
反而想要退缩。
对方真的能给予自己安全感吗?
他真的能信任这个少年毫无保留的善意, 认为他能接受自己的所有怀疑、试探,包容他的一切行为吗?
也许对方总有一天会厌弃自己,毕竟他本来就是一个无可救药的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