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里清欢
郑平出狱以后的五年时间,一直都是一个人生活,他既没有联系过自己的母亲,也没有联系过他的大哥。
他自己在市郊租了一个小院子,平日里靠捡垃圾为生,毕竟他16岁就坐牢了,连高中都没有念完,而15年的牢狱生活,也让他彻底的和这个社会脱节,完全没有办法适应现如今的发展。
更何况因为以前坐牢的这个经历,即使是去找工作了,也没有人敢要他。
他本人也十分的内向,不敢与外人接触,不敢说话。
捡垃圾,卖废品,似乎成为了他仅有的可以生存下去的方式。
他就像这个城市里的一个幽灵一样,独自一个人生活了五年,没有朋友,没有社交。
唯一一次和家人联系的时候,就是他来到郑泽君的公寓,用一把水果刀刺死了郑泽君。
他应该是十分的痛恨郑泽君的,因为那一把水果刀并没有很锋利,他足足刺了十几刀,其中一刀刺破了郑泽君的大动脉,他最后死于失血过多。
郑平出狱以后过着得过且过的日子,手里头也根本没有多少钱,也完全请不起律师,最后还是警方这边申请了法律援助。
律师倒是很负责,为了他的案子东奔西走,因为郑平也是胡兰的儿子,只要胡兰能够出具谅解书,郑平就可以少蹲几年牢。
律师自然是为郑平考虑的,可即便律师磨破了嘴皮子,胡兰都始终咬死了不答应,甚至还说出了让法院直接给郑平判死刑这样的话。
这样全然不同的两种态度,当真是出自一个母亲之口吗?
为了查清楚事情的真相,警方又走访了周围的邻居,找到了当地的警局,去调查当年的那场奸/杀案。
死者郑泽君比嫌疑人郑平大了三岁,按理来说,这个年龄差距并没有那么的明显,兄弟两人的关系应该很好才行,可根据郑泽君以前的邻居的口供,这兄弟两人之间竟然一直都是水火不相容的,但是在发生那场奸/杀案之后,兄弟两人竟然短暂的和谐相处了起来。
这个事情的确有几分诡异,只不过调查的警方并没有多想,毕竟那个时候的郑泽君也才十九岁,刚刚成年没多久呢,得知自己的亲弟弟杀了人,要被判刑了,心中有所不舍,对郑平转变态度,似乎也是情有所原。
郑平始终不承认自己杀了人,甚至连杀害郑泽君的动机也不曾松口,警方调查了一个多月,也没有调查出任何的眉目。
毕竟这兄弟两人几乎已经有20年的时间没有联系过了,郑平突然就动手杀人,实在是太过于离奇。
卷宗看到这里,言晰的鼠标缓缓的在那二十多年前的奸/杀案上停住了。
他没有继续往下去翻卷宗,而是掏出手机打开了赵云归发给他的郑平的高清的正面照片。
郑平的这张照片就是最近的,根据他的面相,能够很明显的看得出来,无论是他的兄弟宫还是父母宫,皆是干瘪,有裂纹,由此可见,他和他的母亲以及郑泽君之间的关系十分不和谐。
而且郑平刚出生的出生的那一年,他的父亲就和胡兰离婚了,离婚的原因卷宗里并没有写,关于郑平父亲的事迹也未曾提及。
邻居们口中所说的倒也真实,无论是当年还是现在,郑平的确是一个独来独往的人。
可唯一一处不同的是,言晰根据郑平的变相判断,他也的确是杀了人,但他身上只沾染了郑泽君这一条人命。
所以,他为何亲口承认二十年前奸杀了同校的女学生,被判入狱15年?
第101章 第 101 章
冥冥之中, 言晰有种预感,想要撬开郑平的嘴,让他认罪, 归根结底还是要调查清楚20年前的那场奸/杀案的真相是什么。
20多年前,警方的侦查手段还没有现在这般的准确, 甚至连DNA检测的设备都没有。
言晰看了一下这场奸/杀案的卷宗,绝大部分都是当年郑平邻居的证词以及死者父母的证词, 连一点实质性的证据都没有。
案子之所以会这么快的结案, 就是郑平主动自首,去警局报了案, 然后警方根据他报案的指认, 来到案发现场,发现了死者的尸体。
如果不是凶手的话, 几乎没有人这么清楚案发现场在哪里, 所以警方那边也没有起疑,很快的就结了案。
那时的郑平已经年满16周岁了, 需要承担刑事责任, 再加上这个案子实在是太过于恶劣,所以他的刑罚被判的很重,直接判了15年。
郑平为何要主动自首,又承认自己的犯罪经过呢?
他是在为什么人顶罪吗?
这个人又是谁?
会不会就是这一次案件的死者郑泽君?
只不过现在的线索太少了,言晰也没有办法确认,他先将这些疑惑记录了下来,又将赵云归发给他的资料全部看了一遍。
所有的东西全部看完以后已经过去很久了,言晰眨了眨略微有些酸涩的眼睛, 关闭了电脑,起身走出了自己的办公室。
此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外面的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夏日的晚风透过打开的窗扉吹进来,带来一股独特的凉爽。
心理测试室里面灯火通明,言晰走过来时门关着,但是站在门口,还是能够听得清楚里面传来的吵闹和嬉笑。
言晰还以为王铎三人给那些员工们做心理测评的事情还没完成,正想着自己要去帮忙呢,推开门进去后,却发现整个测评室里面只有赵志伟,王铎和肖成明三个人。
他们围坐在一张桌子上,手里头拿着一副扑克牌,玩的热火朝天的。
看到言晰进来,肖成明的眼睛瞬间都亮了,“言晰,你快过来给我帮帮忙,他们两个一直都在赢,我输的心里直犯抽抽。”
言晰微微抬眸,走过来在他们旁边的一个空位上坐下,“在玩什么?”
王铎玩的不亦乐乎,根本没有时间理他,他“嘿嘿”的笑了两声,目光扫视过肖成明和赵志伟,说话的嗓音当中带着满满的得意,他压下三张扑克牌,“三个八,你们信不信?”
“我不信!”肖成明说的斩钉截铁,“看你这表情就有鬼。”
王铎的嘴巴咧的更开了,笑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如果不是因为他坐的椅子有靠背的话,他恐怕整个人都会撅过去。
他一把拍在了桌子上,指着那三张牌大声的对肖成明开口,“不信的话你就开!”
这是一个名叫“唬牌”的游戏,一个人最少出一张牌,并说出这张牌是什么数字,出牌的人可以如实相告,也可以撒谎。
如果下一个人相信的话,就会跟着他出一张或多张,如果不相信,则将牌翻开。
翻牌的人赌对了,出牌的人就需要将这一轮次所有的牌收回去,若是赌错了,则翻牌的人将所有的牌收回去。
率先先出完手里所有卡牌的人获胜。
肖成明整张脸顿时像打翻了的调色盘一般,一会儿青一会儿紫的,带着满是不可置信的嗓音开口,“你明明就只剩三张牌了,怎么还会是三张一样的?”
更何况,他手里头还有一张八呢,王铎就这么幸运的抓三张八?
“不信你就开嘛。”王铎双手抱在胸前,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看到肖成明心里头直发毛,可他话已经说出口了,又不能不开,只能硬着头皮去掀桌子上的那三张牌。
“哎!”刚把牌掀开,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肖成明陡然惊呼了一声,“你这是炸……”
话说到一半,他却又突然禁声了,瞬间颓然地倒在了椅子里面,“什么嘛,又是我输。”
王铎盯着他,呵呵直乐,“怎么,忘了大小鬼是任意牌了吗?”
“再来一把!”肖成明愤愤不平地说着话,整个人都快要气成河豚了,“明明大家都是学心理的,凭什么我玩心眼子就玩不过你们?”
肖成明手动将言晰的椅子拉的离自己近了一些,“来,他们两个对我们两个,我们肯定能赢。”
“你玩赖啊,不许玩赖,”言晰刚准备开口应声呢,赵志伟就举双手双脚反对了,“言晰能掐会算的,你们两个联合起来那还得了,我觉得我们三个对阵言晰这样还差不多。”
“这个办法好,”肖成明觉得也挺不错的,“只有言晰赢了我们三个人才算赢。”
“可以,”言晰并不觉得这是一个多么困难的游戏,“如果我输了的话,一会我就请你们吃饭吧。”
“好!”
三个人信誓旦旦,撸起袖子就准备大干一场。
可不过几分钟的时间,言晰就已经出完了手里的最后一张牌,他斜靠在椅子上面,眼睛微弯,里面含着清浅的笑,“你们输了。”
“我不服!”赵志伟看着自己手里面满满当当的一大把牌,好胜心蹭的一下子就上来了。
可接下来玩了一把又一把,输牌的永远都是他们三个人。
玩到后面言晰都觉得有些没意思了,“走吧,都九点多了,你们肚子不饿吗?”
“好像确实是有些饿了,”肖成明垂头丧气的把手里的牌扔在桌子上,“玩了半天,一把没赢,出去吃饭吧。”
夏天的晚上,没有什么比喝着冰镇啤酒,再来几串烧烤更为享受的了。
四个人在心理咨询室附近找了家评分比较好的烧烤店,直接开车前往。
“先来20串羊肉串,再来十串五花肉,烤茄子也不错,上一份蒜蓉茄子吧……”
夜晚的凉风吹在身上,似乎将一整天的疲惫都给吹散了,四个人,坐在一起,一边吃着烧烤,一边诉说着大学四年的生活。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眨眼间就来到了第二天的凌晨,言晰因为第二天要去警局报道,就没有喝酒,他看了眼时间,去前台结了账,然后将几个醉鬼挨个的拖到了车上,全部拉回了自己家里。
他的这个房子一共有两间卧室,一个房间睡一个人倒也还能够将就。
一夜好眠,言晰生物钟让他像以前要上早八一样,七点钟就起来了,他去小区楼下买了早餐,自己的那一份,随后将剩下的三份早餐放在了餐桌上面,给王铎发了个微信:【早餐在餐厅,起来以后在微波炉里叮一下就可以吃了,记得帮我把家里的卫生打扫一下。】
三个人都喝了些酒,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王铎将言晰买了早餐的事情给赵志伟和肖成明说了一声,顺便催促两个人一起打扫昨天造成的狼藉。
吃着热乎的饭菜,肖成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感慨,“我要是个女的,我都忍不住要把言晰娶回家了,这样的贤妻良母。”
“贤妻良母”本人早已在一大早就赶到了警局。
赵云归将言晰介绍给了警局的众人,“这位就是言晰,特聘来咱们警局的心理学顾问,以后大家就都是同事了,言晰还年轻,今年才刚刚大学毕业,大家多多照顾一下啊。”
言晰微微欠身,“你们好,我是言晰。”
“好帅的小伙子,以后我们警局也有门面担当了,”局长率先鼓起了掌,“让我们大家一起欢迎言晰的到来。”
见了面后,警局的众人也都进行了简短的自我介绍,但其实这当中有很多人言晰之前都见过,也认识,相处起来倒还挺轻松愉悦的。
“走,我带你去办入职手续。”言晰是赵云归一手申请来的,他自然也是要负责到底。
因为言晰是特聘的专员,倒不像其他正式的警员入职的时候那样的麻烦,只几分钟的时间就已经搞定了。
办理完所有的手续,赵云归将言晰带到了一处单独的房间,“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办公室了。”
赵云归说着话,隔壁解剖室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来,法医刘翊浩站在门口,轻声说道,“我们警局地方小,没有多余的办公室了,只能委屈你在我这法医室隔壁。”
“没关系,”言晰盯着刘翊浩的眼睛,很认真地回答,“多接触几次就习惯了。”
“你倒是想的开。”刘翊浩忍不住笑了笑。
稍稍安顿了一会,熟悉了一下环境,言晰就该上岗工作了。
毕竟他被特聘到警局做心理学顾问就是为了郑平的案子,死者郑泽君不仅仅是正当红的主持人,还是江城市市/委/书/记的女婿,上面的领导对于这个案子非常的重视,重重压力之下,必须要想尽一切办法尽快的破案才行。
很多人可能一辈子都未曾进过审讯室,这里严肃且又压抑,身处其中,整个身心都会控制不住的紧张起来。
言晰之前倒是进来过,但他却是坐在被审的位置上,之前那个巫锦夕偷用朋友钟秋月的照片网恋的案子里,言晰短暂的被当成了嫌疑人审讯了一下。
审讯室的房间里面四面全是铁窗,而且阳光也丝毫照射不进来,正对面的墙壁上面贴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八个大字,正气凛然的警察会不断的追问,直到嫌疑人交代清楚所有的犯罪经过。
只不过,言晰还是头一次面对嫌疑人坐在审讯的位置上。
言晰第一次参与这样的审讯,流程可能不会很清楚,赵云归便跟他一起,也方便协助。
郑平穿着一套蓝白条纹的棉布衣服,被两名警员压着坐在了审讯室的椅子上面。
人们常说相由心生,一个人的精神面貌会和他的心理有极大的关联。
最近短视频平台上面很流行拍一个自己上班时的状态和下班时的状态的对比,明明是同一个人,上班的时候死气沉沉,双眼无神,一到下班的时候就变得精神抖擞,眼睛都发亮了,看起来甚至觉得他年轻了好多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