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里清欢
言晰现在暂时是没有足够的钱去买他所需要的法器,但生活所用还是绰绰有余。
王铎一想到言晰那波橘云诡的手段,顿时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你说的对。”
谢师宴白白被搅和,两个人都有些没吃饱,所以打算转换战场,去吃火锅。
言晰最喜欢现代世界的一点,就是可以随时随地吃到各种各样的美食。
饭桌上,王铎像是一个好奇宝宝,“警察找你做什么啊?是让你利用玄学手段帮他们找凶手吗?”
言晰咽下一块烫的脆嫩爽滑的毛肚,轻轻应了一声,“是。”
王铎的思维持续性发散中,“我突然想到一个事唉,有你这个能力,如果去做警察的话,岂不是所有的犯罪嫌疑人都逃不出你的法眼?”
“谢谢,”言晰抬眸看他一眼,微微挑眉,“但是我并没有这个打算。”
来到这个世界两个月了,言晰对这个世界的规则基本上也已经全部了解,公职人员确实是一个很稳定的工作,且各方面薪资待遇也都很不错。
但同时,这个行业限制颇多,言晰并不打算去用稳定换自由,更何况,他是打算重拾老本行的,如果他真的去当了警察,他就不能继续做道士了。
“我就是说说而已,”王铎一边忙着烫虾滑,一边继续好奇,“你准备报哪个大学啊?学什么专业?”
“江城大学吧,”言晰依言告知,“我对心理学还挺感兴趣的。”
“那我也报江城大学,这样我们俩就还能继续做朋友,你可别想甩开我,”王铎勾唇得意一笑,但紧接着,他又有些丧气,“我还不知道我要学什么专业呢。”
他家里的公司有他大哥继承,父母也不需要他有多优秀,只要他不惹是生非,就可以幸福安稳的过完一辈子。
“要不然……”王铎若有所思,“我跟你一起学心理学好了。”
言晰对此不置可否,“随便你,只要你日后不后悔。”
“那我肯定不会后悔的。”王铎兴致勃勃。
火锅还没吃完,言晰接到了池艺的电话,对待曾经的客户,言晰语气温柔,“身体大好了?”
“是,好了。”池艺的嗓音中没有半点病愈的欣喜,反而是带着些许哭腔。
言晰微微蹙眉,“发生什么事了?”
池艺吸了吸鼻子,努力稳定情绪,“你不是说找我借命的人是我的亲戚么,我找出那个人是谁了,可是……她死了。”
言晰声音平缓,对此并不意外,“她是借了你的命才能活下来,你的身体恢复了,她的命格自然也会回去,只不过,她似乎不至于死的这么早?”
“她是我姐姐,”池艺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眼泪,“从小奶奶偏心大伯,连带着我也不喜欢,只有姐姐疼我,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带着我一起,借命的事情,姐姐也不知道,是大伯和大伯母瞒着她做的。”
“姐姐觉得对不起我,所以……”
池艺有些崩溃,心口疼得她快要窒息,“姐姐担心大伯和大伯母还会继续找别的人给她借命,所以,她跳楼了。”
十二层的高楼跳下,浑身的骨头都摔了个粉碎。
池艺至今都还记得她见到池嘉尸体的那一刻,对方像是一个放了气的气球娃娃,整个身体都是软绵绵的,好看的白裙子被染成了血红,刺的她眼睛生疼,眼泪就那样控制不住的往下流。
言晰轻叹一声,缓缓开口,“节哀。”
这是一个无解的命题,池艺和池嘉,必有一个人死去。
池艺也知道,如果阵法不解,现在可能就是她要病死了,一开始得知事情真相的时候,她也十分的怨恨,哪怕她知道她的姐姐很无辜,可姐姐是既得利益者,她真的没办法不恨她。
但现在的她只剩下了后悔,后悔池嘉在自杀前给她打电话请求最后见一面的时候,她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浓烈的悔意宛若附骨之蛆一般缠绕着池艺,疼得她心口发颤。
甚至恨不得回去给当时拒绝了池嘉的自己两个大耳巴子,她怎么就能那么狠心?
可现在一切都已经晚了。
“过几天是姐姐的葬礼,”短暂的恢复了一下情绪,池艺说出了自己打来电话的原因,“能不能麻烦你,超度一下姐姐,让她下辈子,过得不要这么苦?”
这件事情并不是很难,言晰没有任何犹豫,“可以。”
池艺再次哽咽,“多谢你,麻烦了。”
——
城西,烂尾楼。
送走了庄可颜,周畦又接连抽了好几支烟,他已经病入膏肓,身体极度的虚弱,往常能够安慰他情绪的香烟,在此时却仿佛成为了他的催命符一样,让他控制不住撕心裂肺的咳嗽。
喉咙中传来一阵腥甜,肺部的癌变让他忍不住的咳出一口又一口的鲜血,
只不过,周畦对此已经无所谓了,就算警方查到这里,从这些血液当中化验出了他的DNA,那也没有关系。
反正他要离开了。
熄灭了最后一根烟头,周畦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没有装电话卡的手机。
这是一个杂牌的智能机,周畦在二手市场花两百块钱买的,整个手机空空如也,里面没有任何现在人们常用的软件,只有相册里面存放着一张模糊不清的照片。
周畦打开相册,用那双布满老茧的粗糙大手,轻轻抚摸着照片上女孩的脸。
那是他的女儿,周幼宁。
小姑娘身上的衣服有些不太合身,那是一个大她几岁的姐姐送给她的,虽然不合身,但却是新衣服,周幼宁很少能够穿新衣服的,所以让周畦给她拍了张照片。
可因为周畦手机太旧了,摄像头也有些破损,拍出来的照片模糊极了,连五官都看不太清楚,只能大致看出个人样。
周畦无比后悔,为什么要省那点钱。
他再也没有机会给他的小姑娘拍一张清晰的照片,而唯一一次买给女儿的合身的小裙子,女儿也只穿了一次,且被血色浸染。
一滴眼泪滴到屏幕上,水滴在此刻仿佛成为了放大镜,放大了周幼宁的脸,往常看不清的面容,似乎变得清晰了起来。
周畦捏了捏拳头,站起身,“宁宁放心,爸爸很快就可以为你报仇了,等爸爸杀了她们,爸爸就来找你。”
“你在下面多等爸爸一段时间好不好……来世,你还当爸爸的女儿。”
熄灭了手机屏幕,周畦将其装进了随身携带的布包里,然后佝偻着背,一步一步的走出了烂尾楼。
他看好了一个地方,那里住着许多流浪汉,他可以很好的隐匿其中,不被发现。
可就在周畦的双脚踏出烂尾楼的一瞬间,四面八方而来的警察突然将他团团包围了起来。
赵云归单手倚在警车前,那双充满阅历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周畦,“周畦,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放弃抵抗,好好治病,才是你该做的。”
“放你娘的狗屁!”
周畦扭头就跑,他还有最后一个人没有杀,那是害死他女儿的罪魁祸首,他要把她留到最后,以告他女儿的在天之灵。
他不能被抓,一定一定不能被抓!
可周畦的身体实在是太弱了,不断扩散的癌细胞早已经将其掏空,他逃离的速度根本比不上训练有素的警察。
才跑了没有几步,周畦就被警察死死的按倒在了地上。
带着寒意的手铐铐住了周畦的双手,他的脸摩擦在地面粗糙的沙粒中。
那双充斥着血红之色,满带着滔天恨意的眼睛里,迸发出来浓烈的绝望。
第022章 第 22 章
周畦在看到警察的第一时间, 下意识的反应是惊恐和害怕,他担心自己被抓,害怕再也没有机会给女儿报仇。
等到警察把他按在地上, 反剪住他的双手,将带着冷冽寒意的手铐, 牢牢铐住他的手腕的时候,他的心脏猛地一抽, 紧接着而来的就是巨大的难以抑制的愤怒和怨恨。
他如此的小心谨慎, 巧妙的躲过了一个又一个摄像头,每一个地方都留存不过三天, 把自己弄得像个乞丐。
距离他杀了周琼月还不到半天时间, 警察需要把尸体带回去解剖,还要拿着现场他遗留下来的生物样本进行DNA化验。
他查过资料的, 警察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快, 就算迅速的验了出来,想要找到他也是不容易的。
一个令他心悸的, 难以相信的想法涌上心头:
庄可颜出卖了他!
除此之外, 周畦想不到任何一个警方可以这么迅速抓到他的理由。
极度的惊诧和愤怒让周畦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道,身患癌症,命不久矣,身体瘦弱的他,竟然差一点挣脱了两名警察的钳制。
“老实点!别动!”一名持枪的警察迅速上前制服住了他,“警告一次,你再继续反抗,我们就要采取强制手段了。”
周畦被压上了警车, 他坐在车辆后排的中间,左右各坐了一名警员, 且两名警员手里都拿着枪,他根本无处可逃。
警车带着他特有的警笛声,缓缓离开了晨曦的烂尾楼,向着警察局的方向驶去。
周围的街道越来越干净,两旁的楼层也越发的高了起来,路边上的行人逐渐增多,周畦知道,他真的,再也没有办法杀了李梦雪为他的宁宁报仇了。
怒火攻心之下,周畦时感觉胸腔里面传来了剧烈的阵痛,他一扭头,大口鲜血直接就吐在了他左边的警员身上。
紧接着,周畦两眼一闭,直接昏死了过去。
“赵队!”那警员惊慌失措的看着周畦,伸出手想要触碰,却又有些惧怕的收了回来,顿了一瞬后连忙呼叫赵云归,“周畦昏过去了。”
看来审讯暂时没有办法进行,赵云归只能先将周畦送去了医院。
病床上,周畦的脸色比医院的墙壁还要惨白上几分,他整个人十分的消瘦,胳膊腿细的跟筷子一样,只有肚子格外的大,像是一名怀孕五个月的孕妇。
病痛的折磨让他格外的不舒服,即便是尚且还在昏迷当中,周畦的眉头也是紧紧的皱在一起,
“怎么样?”赵云归询问做检查的医生。
医生的面色有些凝重,“情况不太好,他的癌细胞已经彻底扩散了,化疗也没有办法挽救他的生命,我只能给他上阵痛,让他在弥留的这段日子里,能够好受一些。”
赵云归带着几分怜悯的目光看向病床上的周畦。
这个男人,似乎一生都是悲剧。
他家里很穷,没有念过书,大字不识一个,七八岁的时候就跟着父母进城打工,日子过得太苦,他妈妈实在是无法忍受,在一个夜晚抛下他和他爸爸离开了,自此彻底失踪,杳无音讯。
那个年代,农村人只办一场酒席就相当于已经结婚,很多人还不知道要去民政局扯结婚证。
妈妈跑了,周畦的爸爸开始迷上了酗酒,一喝醉了就开始打他,一次喝酒的时候,啤的白的兑着喝,酒精中毒直接死了。
那年的周畦才十六岁,没有任何的手艺,只有一把子力气,所到了工地上去搬砖,他老实本分,当时还在工地上给工友们做饭的媳妇看中了眼。
没有彩礼,没有新房,他们扯了证结了婚,很快,媳妇怀孕,即将迎来他们的孩子,日子似乎开始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可他媳妇在在周幼宁的时候,却突发了羊水栓塞,直接死在了手术台上。
后来,相依为命的女孩也被人害死,他自己又得了肺癌。
麻绳总挑细处断,命运偏找苦命人,这世界上从不曾有过真正的公平。
赵云归也是个人,他也有情感,也会有思绪,如果他是周畦,他一定也会选择和周畦同样的做法。
但他不能,他是一名人民警察,警察的天职就是保护人民群众的财产生命安全,拥护法律的庄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