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栖鹿
他外出求学五年之久,因为需时常更换地方,所以与齐伟岭之间的联系,向来都是他单方面的送出书信,而那头并非经常允以回复的。
毕竟即便回复了,也不一定能看见。
所以现下看着屋内的景象,宋祁越确实是有些不解的,并不知这五年间究竟发生了何事。
他叫阿桡留在屋中等候,旋即走出院子去寻邻居。
“王大娘可在家吗?”及近临院,他轻唤着。
不过多时,院内传来开门的声响,一位身着素色麻衣的中年妇女便走出了屋子。
她遥遥望着宋祁越,许久后才双眸圆睁,震惊道:“是、是宋郎吗!?”
宋祁越含笑点头应是。
王大娘见状喜笑颜开,连忙将他迎进了屋中,握着手开始攀谈起来。
“你这一走得有五年了吧?我这脑子糊涂,都快记不住你的模样了。”
“小辈外出求学,确是有五年了。”
“我倒是听老齐说过,你是为了求学厨艺?哎呀,按大娘来看,你那手厨艺已经是顶尖的了,自那次吃过你做的一顿鱼,我到现在还忍不住回味呢!”
“大娘过谦了,小辈之前所学均是表面功夫,不过能得您喜欢,也不算是白学的。”
……
王大娘被他哄得眼角皱纹都抻开了,忙又道了多声好孩子,以表示自己对其的喜爱。
俩人又寒暄了片刻后,这才提及齐伟岭的去向。
“老婆子糊涂,怎么就忘了同你说这事!”王大娘略拍大腿,继续说着:“去年那个什么厨艺大赛,老齐家的儿子安生,好似是又拔得了头筹。但不知怎的,上头那位好像不甚满意,只说允了安生与老齐的归乡之心,让他们父子二人尽可回老家休憩一段时日。”
王大娘若有所思:“上头那位既然这般说,那就没得任何反驳余地,所以老齐早在去年冬天,便收拾好包袱同儿子回老家了。只不过这处小院子倒是还留着呢,估摸着过段时日也要回来了。”
听她这般说完后,宋祁越鲜少的陷入了沉思。
——这件事不对。
金陵城每年的厨艺比试,都是在挑选厨艺造诣最深之人,齐安生既能连年拔得头筹,定还是有手艺独得陛下喜爱的,可为何又会忽然遣乡?
是招惹了圣怒?不会,倘若真是如此,那就不是遣乡这般轻巧了。
是想要离开了?也不会,齐伟岭既将房子留下,也提及只是离开个把月,必然是还会回来的。
是朝中有变数?那更不会,今年的厨艺比试已经在昭告了,自是说明厨为贵这一现象,仍旧是豫安王朝所奉承的。
那又是为何呢?
既不剥夺齐安生的御厨名号,又要遣送父子二人归乡休养,还特意指出了过段时日再回来……
宋祁越思及此眸光微沉,心中某个想法浮出水面。
这般看来,陛下并非是对齐安生心有芥蒂。
相反,陛下对其可谓算是非常的重视了,不然也不会这般大张旗鼓的,借由所谓的“遣乡”磨练他的心性。
厨艺之精,其妙在心。更深层次,在于境界。
齐安生连夺五年头筹,即便是曾经再谦逊的人,现下也一定会有些飘飘然乎,认为五湖四海无敌手,他可独站豫安厨艺之首。
而这般心性在下厨之时,必然会影响到做饭状态,也必然会被陛下这个顶级老饕吃出些端倪来。
或许正因如此,才引出了这么一遭事。
就是不知这齐安生,能否看破这点呢?
“原是如此情况,小辈知晓了,多谢王大娘的告知。”
将事情缕清捋顺后,宋祁越便含笑着起身,寒暄几句后离开了此处。
既然知道师父此行并非乱难,况且还有齐安生在身旁跟着,那他的心便也就放进肚子中了。
至于接下来的这段时日,他还有旁的事情要做呢。
回到家时,阿桡已经将屋子收拾的差不多了。屋内蛛网灰尘均已扫净,现下门窗大开正在放着朽气。
“郎君,我还翻到了这个!”阿桡见宋祁越回来,忙挥着手中的东西,粲然笑道,“好似是郎君的师父,留下的书信。”
宋祁越闻言上前,将那封信纸打开。
上头的字歪歪扭扭瞧不真切,能看出确实是齐伟岭的笔迹,大致写着——他只是与安生出去游玩一段时日,陛下还赐了银钱与些许侍从,虽不知到底是何种用意,但他们父子也不得不从。不过此行当是无灾无难的,兴许次年秋末便可回到金陵,倘若宋祁越先于他们回来,见信便不必过于担忧。
读过这封信后,宋祁越略有无奈,“这老头……”
不过这倒是也证实了他适才的想法,陛下此举,竟然真的只是为了让齐安生调整心态。
啧,这殊荣……
他刚要继续细想些什么,便自己摇着头甩开思绪,心道现下想这些无甚用处,还是先在金陵城安家立业最重要!
-
同年夏末,金陵城笼乐坊。
鸡鸣钟鼓,辰时已至,百姓们该起床劳作了。
然而对于夜夜歌舞升平、寻欢作乐的香云阁姑娘们来说,这个时间点还是过于早了些,因此都连忙扯下帷幔、光着小脚打算去将窗子支上,以此来阻挡外头车水马龙的喧闹声。
老鸨倒是不同。
她躺在自己屋中的太妃椅上,正美滋滋的数着昨日挣到的银钱,脸上的褶子都因为喜悦而被摊平了。
姑娘们昨个儿争气!
各个都哄得那些达官贵人们,不要命似的往台上扔着银子,那场面可真真的是壮观至极啊!
老鸨本就狭长的眼睛半眯,心中正想着,等会要如何奖赏这些姑娘们时,一股极香的味道却钻进了她的鼻尖。
“什么东西如此香?”老鸨暗自琢磨,“这附近应当是没有饭馆的啊?”
她并没将其当回事,但这香味属实霸道,勾的她胃内稍稍涌动,竟是直接产生了饿意。
正在她犹豫着,要不要趁着无事出去吃一口时,楼上闺阁的门被人推开,旋即传出一声娇嗔:“这是哪家在做饭?这味道怎的如此勾人?”
另一间里头同样是哀怨:“好想吃~”
毕竟昨夜她们都饮了不少的酒,晨间又只吃了些糕点而已,胃内早就已经咕噜咕噜的产生抗议,现下闻到这香味自是连瞌睡都不见了。
老鸨见状,顿时笑盈盈的走出房间,笑道:“姑娘们暂且等着,妈妈去帮你们瞧瞧!”
正要离去时,楼上则盈盈走下一位美人,乃是弱柳扶风之态,教人瞧着便心生怜惜与爱慕。
老鸨顿言:“雯清?你去做什么,那饭馆之处人烟嘈杂……”
雯清笑道:“无事,走罢。”
老鸨见她态度坚决,想来也只是为了出去散散心,便也没再多说些什么。
二人一路走着,循着香味走进拐巷,这才在笼乐坊外寻到了来源。
“……酩越饭馆?”
作者有话要说:
第51章 绝世大厨(九)
这是一家开在坊外胡同前的小店。
店面看起来其貌不扬,仿佛只是家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饭馆,但那高高挂起的“酩越饭馆”四个大字,却写的是极为龙飞凤舞,让人只瞧着便会赞叹不已,这到底是哪位书法大家的真迹。
尤其是混合着那若有若无的饭菜香味,顿时便叫这家饭馆变得不简单了起来。
老鸨与雯清齐齐站定,心中都止不住思衬着,这样小的一个店面,真的能有什么美食么?该不会是他们鼻子不灵巧,闻错了?
老鸨正犹豫着呢,却见雯清已经提裙跨过门槛,淡声道:“左右都已经来了,不若先进来瞧瞧吧。”
老鸨一寻思,确也是如此,便扭着腰肢跟了上去。
然而令二人出乎意料的是,这饭馆虽说打外面看起来简陋,但这屋内的装饰与构造,却是让人觉着极为舒适整洁的。
尤其是那案台的摆放很是另类、每日菜品牌子的模样极为别致、还有那好似是将小厨房围起来的方形长条桌面……
种种入目,颇为新奇。
“二位客官,今晨打算吃些什么?”
正看得沉迷时,一道干净醇厚的男音响起,将这二人的思绪唤回了神。
雯清抬头看去,眸中顿显诧异之色。
只见刚从后厨走出的男子身形挺拔,眉目含笑但不达眼底,嘴角微勾却不见戏谑,龙眉凤目、典则俊雅,不算是非常俊俏的类型,但确实非常耐看顺眼的类型。其穿着一身方便干活的粗布麻衣,头上还裹了一条能束发的素巾,脚下踩的是一双平跟素黑布鞋。明明瞧着就是个油腻庖厨的打扮,但那气质却能教人眼前顿时一亮,甚至还忍不住去将他与王孙公子做对比。
比来比去,雯清心中想道:若论这身姿与气质,王孙公子许是都不敌他。
“雯清,想什么呢?”
老鸨的唤声将雯清唤回了神,她忙收敛起探究的神色,旋即体态轻盈如细柳般落了座,言笑晏晏的问着面前男子:“也不知店家此处,今晨都有什么吃食?”
这男子自然不是旁人,正是刚开饭馆的宋祁越。
见雯清轻言发问,他便抬手指向案台旁的木架子,上头挂着许多个大小相同的木牌子,有的刻了字,有的则无字。
“今晨供应素、肉两种馅的包子,另有咸、甜、辣三种口味的豆花。”他的声音亦清淡干净,听得人心中荡起涟漪,“不知二位姑娘,想吃些什么?”
亦被唤作姑娘的老鸨,脸上顿时就笑开了花。
她拉着雯清落了座位,边卷起帕巾抚着下颚,便笑盈盈的同宋祁越道:“郎君说这话我爱听,那便先上一份肉包子,一碗甜豆花吧……雯清,你呢?”
雯清:“素包子、咸豆花。”
宋祁越闻言点头,拿起册子不知记了什么,旋即便转身回后厨去了。
在等待早膳的这期间,老鸨与雯清仍旧不错目的打量着店内,只不过所思所想均是不同罢了。
雯清想的是:这男子可真是俊俏,若当真是为王孙公子,进了香云阁的话必然会叫姑娘们抢着共度春宵!
老鸨想的是:这围起来的方形长条桌面,真的好适合在香云阁大厅中布置一个出来,姑娘们在其中舞袖或是点茶,王孙公子在外面抓心挠腮!
俩人这般杂七杂八想着,不知怎的,脸上竟都露出了一抹笑意。
“二位客官,早膳齐了。”宋祁越从后厨行出。
两份包子、两份豆花、一碟咸菜尽数上桌,香味四溢但却并不腻人,老鸨和雯清还想问些什么的话头,顿时就被眼前美味给推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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