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叶湄
胖虎想换身体的愿望落空,整只虫都郁闷了,现在还躲在厨房里大快朵颐,用美食来消解悲伤呢!
崔闾本来还在想着怎么找个名目处死许泰清,光伤人事件可不能随便处死一个有功名者,结果,卢昱那边就搞出事来了。
他与太上皇眼对眼,都不用开口,就知道对方心里想什么。
得了,许泰清不用死了,放他出去,依他对卫沂的在意度,甭管卢昱是什么身份,他这傲慢的性情,都敢上去算计一波。
二人碰了一杯,相视一笑,有种稳坐钓鱼台准备看戏的老狐狸样。
于是,许泰清被打了二十大板,又收了许母送来的赎金,就被放回了家。
崔闾眸光沉沉,咂磨着嘴,“娇鵲和胖虎这边,似乎都没什么进展,卢昱这感情线现在乱七八糟的,天命那小蠢货不会见人太多,搞不明白了吧?”
本来是循序渐进的感情线,现在汪汪的一股脑的全涌上去,这人是活的,又不是个物件,可不就感情线歪了么!
太上皇拧眉也很犹疑,“没听说卢昱好南风啊!”
莫非天命小蠢货就为了避开他们,特意安排的感情线大礼包,干脆给卢昱另辟蹊径的另开一条感情线?
啧啧,要这么个安排的话,这天命男主目测有点惨,连自己的性向都是不由己的。
崔闾似笑非笑,揶揄着某人,“本朝也没人敢把太上皇的性向,往歪里想啊!”
不照样叫后世人歪歪了?可见好不好的,不在听说,而在所做。
太上皇脸一下就黑了,额头青筋隐有暴跳的迹象,咬牙,“回头我就命皇儿让史官,在上皇起居注上,用粗红朱笔写上大大的直男两个字,每一本都要加粗笔写上。”
崔闾噗一声扶桌哈哈大笑了起来,看太上皇破防真是太好玩了。
他抹着眼角渗出的泪,笑着劝他,“你好歹也去流连流连青楼楚馆,做下些风流韵事,便给史官编纂,也往红袖添香、美人在侧上编呐!”
如此,也不至于叫后世人歪想他是因男拒女啊!
太上皇气的拍桌子,“老子就不爱那个,打仗收拾地盘,连睡觉都没有时间,我上哪来的闲心去逛窑子?再说,你不也身边没人么?呵呵,以后说不定也有人如此编排你。”
崔闾顿了一瞬,与他对视,双双打了个寒颤。
许泰清回府,伤都没养,就去了卫家,正碰上守在卫沂床头的卢昱,两人正神色温和的说着什么,气氛轻松、谈笑彦彦,他一下子就红了眼,推开来拦他的两个小姑娘,冲到卫沂面前,急声辩解,“踢打你之人不是我,卫沂,那不是我,我是被……”
秋吉矜矜业业的一日三回报的,将许、卫、卢三人的动向往崔闾跟太上皇面前送,娇鵲那边彻底留不住人了,胖虎这边也懒得动,卢昱在与许泰清的夺人大战里,竟然渐渐尝到了心动的滋味。
两位旁观者,也算是情爱上的小白,这才恍然大悟,哦~原来这就是天命小蠢货理解的爱情线!
有争夺,才有胜负欲,抢来的爱情才香?
两个脑力超绝者表示不理解,但不防碍他们一边看戏,一边安排手中事务。
崔闾在信中驳斥了毕衡的提议,告诫他勿要与皇令背道而驰,且作为知交好友的最后一次严正提醒,以后便再不要私下往来了,一切公务请走正式公函,算是明面上彻底撕破了脸。
太上皇对毕衡也是好一番叹息,但此人已经违背了当年初心,能不寻机治罪,已是对他这个年纪的老臣最大的宽恕了,再要重用,怕是不能了。
头一批淘换到珍宝的纨绔,在逛遍了江州城后,便陆续开始收拾行囊,准备打道回京,崔沣也将会随着他们的队伍一起上京。
大家子出行,车马护从都是顶尖的,虽然崔闾肯定会为长孙提供非常好的保护,但若能与那些人一道走,借着掩饰一番豪奢装备,也是好的,毕竟刚入京,能不招人眼就不招人眼么!
卢昱却是意料之中的留了下来,他在卫家旁边赁了一处院子,每日打着上门讨教学问的借口,与卫沂打的火热。
卫沂白日上衙,晚上便与其饮酒闲聊,偶尔还要应付上门纠缠的许泰清,日子过的相当精彩。
崔闾在他身体养的差不多,上衙头一日见了他,人家也不娇情,到了他面前就地一跪,先谢了他的救命之恩,尔后,抬眼瘦的不足巴掌大的玉白小脸,薄唇轻启,“沂,愿为府尊马前卒。”
太上皇此时又做了宁先生的打扮,在衙署内他当然是来去自如的,认识卫沂也理所应当,此时便陪在崔闾身边,对着下首跪拜的卫沂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卫沂身上的官服已然不合身了,一场病差点要了他的命,衣裳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仰脸望着太上皇惨然一笑,“宁先生,卫沂,再不愿为人鱼肉了,我想做刀俎,可是卫沂知道凭我之力,尚没有任何可能,所以,卫沂愿为府尊手中刀,去斩尽一切阻力。”
崔闾端坐正位,挑眉,“本府并未有什么大志向,亦未有什么阻力,卫沂,你思虑太多了。”
卫沂忽然就笑了,这一笑,竟带了西子捧心状,堪称绝美,他抿唇敛目,悠然道,“府尊大人,好歹卫沂也做了临江别苑半月账目,您虽然什么都没说,可内中指向,只要细心就不难猜,连卢昱都能顺着蛛丝马迹开始怀疑您的用心,我这么用心在公务上,又如何不能窥得一二真相?大人,卫沂不求任何奖赏,只求大人能将卫沂的两个妹妹,安排到滙渠大宅里当个婢子,如此,卫沂此生便无可惧了。”
滙渠崔家大宅,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卫沂知道这是能为两个无依无靠的妹子,能谋的最好的出路了。
他不想活了,只想拼着这副残躯,拉着害他、谋他之人一起死。
崔闾没说话,卫沂很聪明,很骄傲,可他的迹遇太令人唏嘘了,他无法轻飘飘的劝他放下,放过自己也放过旁人,去过自己的日子,他从卫沂的眼睛里,看到了决绝。
半晌,崔闾才道,“你起来说话。”
太上皇亦未出声,看着卫沂单薄的身体,和挺直的脊梁,知道这人是只留了一口心力在撑着,他必须找个支点,才能继续往前行,他需要一个活着的理由。
崔闾道,“卢昱不好应付,周旋在他身边,你要小心,卫沂,本府无需你去刺探世家动向,你只要做好一件事就行。”
在卫沂望来的眼神中,崔闾道,“看住卢昱,让他在十年内无法参加殿试。”
蹉跎掉卢昱十年鼎盛期,让世家二代子们无法成长起来,就够他跟太上皇接下来的排布了,否则,打了世勋当代掌舵者,起来的二代子,尤其以卢昱为首的一批优秀子们,又不知要花多少年功夫来消除隐患了。
卫沂,确实要比他们一开始安排的娇鵲和胖虎,来的更适合些,凭他的聪明才智,是能够在不动声色间消磨人的。
太上皇跟后头接道,“你的两个妹妹,我……跟大人会给予最好的生存保障,不会让她们为奴为婢,亦会请了先生教导她们,将来若你能活着回到江州,或许会有机会,亲自送她们出嫁。”
卫沂眼含热泪,再次给崔闾磕了一个头,“多谢大人,卫沂必誓死完成任务。”
等卫沂走后,房内气氛有些沉闷,崔闾沉默半晌,扶膝起身往门外走,太上皇紧跟而上,两人站在廊檐上,不约而同的盯着天上。
崔闾先开了口,“卫沂这命运……是改了么?”
太上皇道,“应该吧?”
崔闾再次开口,“那他是不是得有天命女主的待遇?”
太上皇嗯了一声,眯眼盯向天上,“我们那有男男文,他这套路,应当走个主受文?”
崔闾跟着道,“那论坛里还说有带球跑呢!他能带个球不?”
其实根本不用问,就卫沂那个易孕的身体,唉!
太上皇斜眼,“你懂得还挺多?”
崔闾紧了紧身上的衣裳,他出门没拿大氅,“过奖过奖,全是你的迷弟迷妹们熏陶出来的,他们不止一个做梦跟太上皇你来个……带球虐恋……”
太上皇:……真哪壶不开提哪壶!
天上终于受不住盯的,开始打起了雷。
崔闾点点头,“小蠢货答应了,有球、主受。”
太上皇冷哼,“算它识相,走,回屋,别再冻病了。”
第115章
崔闾和太上皇排布了目前所有布局,发现除了卢昱那边外,其他地方的环节都还在线上,没有出现意外的不可控状态,这对他们来讲,算是个非常好的发展。
太上皇摩搓着下巴,“既然胖虎没用了,那纪百灵也可以消失了。”
胖虎版的纪百灵,虽在卢昱面前打了个脸熟,但到底因为小胖虫的性格原因,没能达到预设效果,除了没叫它在卢昱面前显露生子秘术外,也有这小虫实在迎合不了人类的趣味造成的。
怎么着都是太上皇养大的虫崽子,性格里本身就具备了藐视一切弱小可怜者的存在,搁它眼里,除了太上皇,就没人值得它好脸,它是虫界的王者,养它之人又是人界的王者,肯与卢昱虚以尾蛇几回合,已经是它的极限了,再要它……嗯,那啥……勾勾搭搭、黏黏糊糊,它能嗷呜一口把卢昱吃了。
所以,这就是“纪百灵”迟迟没勾动到,卢昱粉红泡泡的原因。
崔闾手指扣着桌面,拧眉思索,“娇鵲那边倒是反馈良好,卢昱对她并无排斥,只要去临江别苑,必点她陪侍,可……”
可就是没松口要把人带回京。
娇鵲那边也摸不清这卢大公子的套路,已尽力柔顺讨好,却始终觉得他不曾出过一丝真心,与她之间只剩了床第之欢。
两大老爷们面面相觑,对此也是无能为力,这情爱趋势,本就捉摸不透,并不似骑驴看账本般简单,除非月老硬把红线栓两人手上,否则人为锁定,就得接受锁不死的后患。
假冒的白月光,终究勾不动受天庇佑的天命男主。
太上皇一锤定音,“让娇鵲背叛你,以获取卢昱的信任。”
崔闾眉头一动,瞬间领会到了太上皇的心思。
曲线救国,先让娇鵲扒上卢昱,能跟他顺利回京,至于之后的感情走向,这不是还有个卫沂么!
卫沂怎么就得了卢昱的青眼了呢?
二人认真分析复盘,一是卫沂能生子,二是卫沂身边还有个前任,雄性生物,相互竞争应是下意识行为,越争越抢得来的战利品,才能令他们备加珍惜和满足,卢昱现在对卫沂这样上心,未尝没有这方面因素。
派娇鵲去占着卢昱红袖添香的位置,也给卫沂一个找茬折磨人的机会,不能老让一方吃醋付出,偶尔卫沂也得给对方释放一些“爱”的信号,拿娇鵲作伐子,时不时的虐一虐卢昱,这感情不就更深刻了?
嗯,理当如此,这回的剧本应当更丰满了。
两个老狐狸边品茶边点头,从失败中总结经验,提炼要点,以备下回的不时之需。
剩下的其他排布,京畿里的一批纨绔回去后,其他州府的公子们也应该到了,纨绔们拍回去的自然是珍宝古玩,那些名家字画、典藏珍本古籍,他们是不爱的,但不爱,不代表不传颂,等一众纨绔子们来过后,就该是那些文人雅士上场了,总归临江别苑的生意不会空。
崔闾提笔写折子,太上皇走至他身侧弯腰去看,却是准备呈给皇帝的奏事折,上面提了江州海贸的事,但得冰封消融,海航这块必定得重新启动,那每个州的商贾眼睛可都盯着呢!
太上皇点头,这算是崔闾抛出去的饵料,皇帝只要在朝廷上提一嘴,那些盯着海贸这块的世勋门第,就会自然而然的提及市舶司衙门,那与清河崔氏的暗里的联动,也就算是成了一半。
崔闾吹干了墨迹,放一旁晾着,声音里透着微凉,“清河崔氏只要入毂,我保他与京畿世勋层彻底决裂。”
想当墙头草做两头好,光吃利不吐益,哪儿有那么好的事情?
清河崔氏,这可是你们自愿咬的钩。
太上皇插腰在旁边踱步,思索道,“崔元圭那人一向谨慎,与卢氏、杨氏联系都颇紧密,他有一女嫁了杨氏嫡次子,与卢氏近年也有联姻打算,但据我所知,卢氏那边似更属意乌巷谢氏女。”
不是崔氏下一代嫡出不好,而是卢氏不意让其得他家助力上位。
卢、崔两族不相伯仲,卢氏已有高官入主文殊阁,待卢氏退去,最有可能上的,便是崔氏,然而,卢氏并不愿让位,他家便是退了,也想遥控文殊阁,那么,便需要一个听话的,弱逊于他家许多的氏族顶上,谢氏目前无子在京为官,只要与他家联姻,再经数年培养,推谢氏子上位,于他家而言,才是利益最大化。
崔闾点头,“崔元圭正是清楚这点,才会心动于我的提议,他跟卢氏是同盟,也是竞争关系,其实都各自心里门清,他与杨氏结亲,不也打着若自己入阁受阻,好歹推杨氏占一席位,如此,便不至于在阁内毫无话语权了。”
大世家弄权,不一定是要亲身上场的,他们一般多为执棋人,真正上棋盘拼杀的,另有其人。
太上皇点头,“海利诱人,便为同盟,也有亲疏远近之分,只要卢氏在其上分不着羹,他们内部自己人就会出现纷争,一旦出现站队行为,那世家大盘也就到了散成一捧沙的时候了。”
崔闾埋头,继续书写条程,将公务一桩桩一件件列明,并嘱明由谁督导,由谁执行,再具体分派到各房各部,责任人责任区,以及万一出现紧急情况,将由谁总揽等等等等。
荆南不远,以往水路禁行的时候,或许还要绕保川府过一趟西北长廊线,往荆北方向借道过去,但现在不用了,直接从江州下一条船,顺流往汾溪河走,到了汾溪河后,再换乘乌篷船行一日夜,就算是进了荆南的漓水河,从此河登陆,行一段陡峭的山道,便入了荆南蛊族腹地。
比路陆行程快了一倍多,还不用惊动西北长廊线上的驻军。
崔闾写了满满一桌子公务条程,方方面面细致入微,半个月的安排,他给列足了一个月的量,太上皇在旁边看着,也知道他是防着计划赶不上变化,怕半月期满回不来,怕耽误衙署公务。
有胖虎的前车之鉴,他也不敢打包票说,去荆南半个月就一定能回,其实就崔闾的身体来讲,光调养到能引蛊上身,都得需要至少半个月,再有中间十天适应期,最理想的预算时间至少一个月,然而,这话要真跟崔闾坦白了,他指定不肯现在就走,如此,太上皇闷下了真实情况,想着先把人带进荆南再说。
总不能进了荆南再回返吧!
好在通过这些日子的了解,太上皇就算准了崔闾会在布置上,留有余量,如此,他这个时间上就很宽裕了。
崔闾埋头书写,嘴也不得闲,“日头一天天见长,随着天暖回阳,各晒盐场也将复工烧卤,我预备向各州盐务司发函,邀他们来江州品盐,以我府内海盐的品质和产量,我相信没有任何一地的盐湖盐井能越过我,这次,我自己亲自来揭这个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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