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叶湄
崔闾愣了一下,转而轻笑道,“多谢,确实是除了身体多年顽疾,气血回归,花发也就渐渐养回来了。”
这倒是没说谎,变年轻的崔闾头发固然也跟着乌黑油亮,可原来渐入花白的头发,在这样的影响下,是有在一日日的返黑,跟着原来的气色一起,就能叫人知道,他这身体有在恢复。
倒是印证了他去荆南求医问药的说法,也近一步证明了荆南巫药师的厉害。
众人落坐,气氛轻松,自然是要说一说荆南风貌,和人文地理的,于是,话题自然也就引到了荆南新府之主身上,一众县令笑着又再次恭喜崔闾,赞他崔氏底蕴丰厚,人才辈出。
滙渠县令夏信然笑着夸道,“听闻那崔怀景崔大人,芝兰玉树,丰神俊秀,已经跻身世勋公子榜第一的位置了,真真是崔氏多人杰,叫人艳羡啊!”
长留县令赵元思也跟着笑道,“魁元阁那边据说小崔大人的小像一画难求,浮光居士的润笔费都涨到了万两银,真真是盛况难得呀!”
临水县王勤礼抚掌而笑,“前日我县来了一位投资商贾,我已拜托他往这边捎一副小崔大人的小像来了,届时请诸位过府一聚,让我等提前瞻仰一番小崔大人的风采。”
又有几位县令跟着附和,场面一时热闹非凡。
崔闾心中五味杂陈,借着拨弄茶盏掩了眸中异色,却又听夏信然拱手请教,“府尊大人在荆南呆了月余,定是与那小崔大人亲厚非常,倒是给属下们说说那小崔大人,当真有传言里那般有仙人之姿么?啧啧,也是我等少见识了,在这江州困顿多年,竟是没法想像世上真会有那般神俊公子。”
世勋公子榜啊,那是整个大宁世勋府邸都承认的名单,连皇帝酌选贤能,都会考虑的榜单,前三甚至有免考入官的资格,受全大宁学子都膜拜的存在,自然,每一次榜上排名的变动,都会引起普天讨论。
即便他们远在江州,可现在不是两江通船了么?所以,这消息也就随着商贾来往,一道传了进来,而这种关于高门府邸的新鲜事,一向是市井闲聊的议论话题,茶馆说书甚至都知道以此揽客,足可见这盛名有多高了。
崔闾被问的有些哑口,对上那投来的湛湛目光,一时间只得字斟句酌道,“也是外面传言过虚了些,怀景……咳,贤侄虽说容颜不俗,却也当不得仙人之姿,过誉实在是过誉了。”
哪知他话刚落,就有人接道,“能叫府尊大人夸一句容颜不俗的,定然就与丰神俊朗无异了,看来传言不虚,一定不假。”
他旁边人跟着点头,眸光崇敬的看向崔闾,“府尊虽入天命之年,可看模样便知年轻时,定也是个极俊美的公子,便一时无法想像府尊大人的盛颜,去看一看崔大公子就知道了,子肖父,他据说可是滙渠众姑娘们心中最心仪的夫婿人选呢!”
哈哈哈!
一时间,满堂大笑,俱都是起哄的热闹。
夏信然在大家畅笑过后,倒是冲着首座上的崔闾道,“属下治理滙渠期间,可是听闻府尊大人当年被堵求亲之事,三十年前,大人可是我滙渠第一美男子啊!”
崔闾大囧,没料这等旧事还能被翻出来,一时引得众人好奇,纷纷看向夏信然,催他赶紧将这一桩风流事说道说道。
这就是与属下们经常茶话会的后遗症,免了他们板正的汇报场景,吃茶聊着天的将公务说完,剩下的时间就是开启闲聊模式,也是此时崔闾才知道,男人八卦起来,也不遑女子多少,甚至因为在外行走,消息更灵通,那八卦的力度,较之女子更强。
得,今天这自己跟自己比美的话题是过不去了。
聊至欢处,几位县令甚至鼓动期盼着崔闾,能借着本家的关系,邀一邀崔怀景过江州一叙。
崔闾:……
嗯,等我像太上皇给我说的天书修士那样,练出元婴分身,大概、约莫就能够实现你们邀人过江一叙的愿望了。
太上皇远隔百里,正在崔闾曾办公的桌案上,低头执笔疾书,“帷苏亲启,一别如日三秋长,水漫漫……”
崔闾开始接见除了本衙辖下官员,以外的客人,比如听闻他回来的诸多商贾,比如守在保川府,一直等着太上皇回转的武弋鸣。
这家伙挖矿挖的忘乎所以,要不是现任武氏家主去信将他叫回,他恐怕还滞留在东桑岛呢!
“武将军、武将军……我家大人……”崔诚拦人拦不住,一脸焦急。
却不料眼前银光闪过,铁器的争鸣声突然响起,武弋鸣紧急止步,抬起刀鞘立挡来袭,脸色震惊,瞠目结舌,“秋吉?”
秋吉板着脸,执刀守在二门处,冷声当不认识,“武将军,我家大人尚未起身,您若有事,请偏厅等候!”
天都还没亮呢!这人闹哪出?
真叫他闯进崔大人屋里,他们一个也别活。
武弋鸣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可当秋吉现身了后,他陡然下了一身冷汗,脚步立即往后退,张了张嘴劈声裂开,“你家大人?秋吉,你主子现在是崔府尊?”
秋吉没作声,只以眼神告之,是的,你没猜错,我现在是崔闾的人。
武弋鸣不自觉的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差点把自己呛到,连声都抖了,“怎么会?”
秋吉啊,秋家的秋吉啊,太上皇连当今和皇太子那边都没给过,只给了酉字头的暗卫,秋家人,仅次于郭将军的亲信私卫,怎么就这么轻易的给了崔闾?
武弋鸣呼吸都紧促了,抬起紧握刀柄的手问,“主上在哪?麻烦替我通传一下。”
秋吉啪一声回刀入鞘,冷眉冷眼,“不在,没回。”
正说着,头顶上的瓦砾似有微动,就听一把子好奇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咦?正好,接着。”
却是太上皇的信使,酉十六来了,隔着不远的距离,向秋吉抛过来一封信,后尔道,“我去街上寻吃的去了,回头崔大人的信写好了叫我哈!”
说完,一扭身子就蹿没了影儿。
江州早茶多种多样,酉十六就喜欢赶夜路来送信,完了整好可以饱食一顿丰富的早餐。
完美!
武弋鸣呆呆的看着酉十六消失的地方,拿手指着人消失的房顶,再指着秋吉,完了还回头看一看跟后头的崔诚,最后,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往回走,嘴里还念念叨叨,“我肯定是做梦了,绝对是做梦了,呵呵、呵呵!”
姑,主上他不对劲,居然把自己的暗卫全给亮了出来。
他吓的拔腿就跑,恨不能立即飞回北境去。
秋吉才不管他脑补了什么,拿着信就回了后衙,看了全程的崔诚眨了下眼睛,乐呵呵的背着手去厨房了。
崔闾屋里的灯已经亮了,隔窗问,“什么事?”
秋吉人影投在窗上,轻声道,“主子的信到了。”
第146章
回到江州,就是脚不粘地的忙碌,早食用过之后,就是处理公文,中间抽空见一见各班房署官,听他们汇报手头大小事,再召了户房的署官来核对账目,工房那边最是繁忙且人多,事关府城整体建筑格局、民房建造和增设的百业技工学府、江州文博遗史馆,那边一直处于人手不够状态,吏房那边每天都要与工房署官,就招人事宜掰扯,户房还要看着账面,与之商谈用工聘资问题。
虽说他们崔府尊有钱,也不干克扣工钱节约成本这种事,用他的话来说,在供货渠道上谈判出一场的差价,就够养好多那些苦力劳工了,作为吃穿不愁的父母官,实没必要与只能卖力气活命的百姓为难,有本事为难人,就去为难那些想趁机到江州来发财的商贾。
倒不是所有商贾都犯了天条,要被崔闾如此对待,而是就目前江州的形势,能敢跳出来直面州府跳谈生意的,后面指定是有靠山在的,一般生意人只会盯着民生所需,比如吃穿,只有想拿大头盈利的,才会盯着工房项目,所以,在供需主动权上,只要拿住了势,哪怕抹个供货款的零头,就够工事聘资所需了。
有崔闾再三强调,不许在用工用人上太过抠搜,户房那边核出来的单人工酬,算是江州百年来最宽仁的政策,餐食供应从古往以来的两餐,增至三餐,日结工钱从不拖欠,让做工的非常安心,便是管理要求严格了些,也没人觉得是苛刻。
花钱的地方多,进项方面就看似单薄了些,目前就只有码头和临江别苑那边,商超目前算是自给自足,但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地下宝库的存在,具体多少不知道,养一州府的百姓却不算吃力,因此,往来江州掘金的依旧络绎不绝。
崔闾在事关百姓民生方面的经营上,给了明确指示,不许迎风涨,在入江州的小贩身上,不许收取高额摊费和商税,免得他们因为成本增加,而将利往普通百姓头上加,本就因着一江之隔,过江来的许多东西就价格高,再因衙署收利之因导致更高价格,让普通百姓吃不起活不起,那拼命上工劳作又为哪般?
整个衙署前期官员胥吏,只清退了与那九家利害关系最深的一些,保留了至少三分之二的原班人马,崔闾深知他们从前的工作方式,便在上任之初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若还以欺压百姓来彰显自己的地位和身份,那就别怪他下手狠辣,断了你们的饭碗,如此经过一番惩治,以及每周深度思想教导,到目前为止,衙内所有人就都知道了他的做事风格。
别与普通百姓为难,多行教化之责,少行苛罚之事,百姓本就畏官如畏虎,与他们行威风,压迫的州府生气全无,人文风貌起不来,最终影响的只会是市井繁荣里的生意,商贾是最会以平民百姓行止,来揣测官衙主事性情的,没有好的从商环境,大投资如何能来?没有大投资,衙署的福利又哪里找?
如此陈述、引伸,便崔闾不在江州期间,整个衙署官员,也没有趁机搞小动作的,都自觉维护起了,目前好不容易兴起的市井繁荣之态。
至于各班房从前互相爱使小绊子,动不动就告刁状之举,现在是不可能有了,都知道什么叫合作共盈,为了各自的俸禄和每旬的福利待遇,便有小摩擦,也个个都能咬着牙的握手言和,否则叫人知道因为个人原因耽误了事,扣奖金是绝对的。
钱是好东西,可以使人堕落,陷入贪腐旋涡,也能用以促进同事间的感情,让彼此在规则以内,获得最高盈利,一同致富。
崔闾手松却不傻,让人看到了他在钱财方面的不拘小节,也让人知道了他对钱财方面的零容忍,六部班房各有主事者,但总账一直都捏在崔闾手中,各班房支出情况,他心里自有一杆称,但凡叫他察觉出问题来了,那一班房的署官就都得完蛋。
如此,整个衙署几乎没有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弄鬼的,便早前有不服的,也在考察过其能力后,做清退或留用处理,早没有人敢跳出来对他指手划脚了。
江州盐渔业属于专管项,不在六部班房内,专有衙门掌事人,崔闾接手后,也没撤项并衙,只将里面的胥吏署官全部清算,再重新招用了自己人,就是年后由自己为主考官,招的那批学生,放他们在地方县镇历练过后,就看能力安排进了盐科和渔业部。
一早上的时间,就处理了六班房内需要他敲板做主之事,到用过午食,又小憩了一会儿后,目前掌管盐科和渔业部的两个主事就到了,由董经历陪同前来,就下一年的晒盐场和捕鱼章程做最后定量。
两个都是崔闾亲自挑的,名次当时只在卫沂之下,一个叫李木樟,一个叫林良,都已过而立,且已成家妻儿俱全之人。
三人冲着埋头公案里的崔闾躬身下拜,崔闾将最后一笔字写完,这才撂了笔让座,崔诚立刻招手让人上茶,等议事厅内闲人尽出后,崔闾才从手边上拿了自己修改了一晚的折子,董成功非常有眼色的上前接过。
崔闾点头,声音温和,“你们二人上的折表,本府都看了,不错,想的很周到,只个别地方,本府给修改了下,你们看看,若有不解,现在就问。”
李木樟和林良两人,接过董成功递来的折表,都是他们自己的手迹,一眼就能分辨,等小心打开,就能看见上面自己写的字迹旁边,有新修改的,属于崔闾的字迹,蝇头小楷,也显出苍劲有力的运笔方式,以字及人,便知性情属于外柔内刚式的。
董成功在旁边听讲陪同,这时便与崔闾说了他对盐科上的见解,崔闾不在江州的这些日子,都是他代表主理一州府务的,对六部班房和其他衙务都清楚,人虽圆滑了些,但看在其于往来进出项上拧得清的份上,崔闾是不禁他多插手管事的。
人家有一颗肯干愿意的心,只是多揽了些事在身上而已,崔闾是鼓励这样有热情的人做事的,尤其在他知道自己地位无人可动摇的情况下,董成功这样的助力,于他而言是好事。
董成功也知道自己的官途极限,能做上经历位子,都是时来运转,自然是紧跟着崔闾这个财神爷,恨不能时时替他解忧分担,表现自己扎实肯干的态度,若得了夸赞奖赏,他是想将长子也安排进衙署来做胥吏的。
他自己也是从胥吏一步步往上考的,对于他们这种不能走正经科考的人家,从胥吏入职步入衙署干事员,就是家族传统,属于承袭制的小吏家门。
因此,他是羡慕李木樟和林良的,在二人重新分配,各自入主新衙后,他处处助力给予便利,图的就是一个好字,结个善缘,以后若二人上京正式科考,说不得会回江州成为他的主官。
董成功笑道,“府尊惜民爱民,往年这个时候,灶户们早往晒盐场中赶了,现今却是能容许灶户归家,有中途离灶休息的时间,既不损身,又不累人,令灶户家属感激不已,日日拜佛保佑府尊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呢!”
负责盐科这块的李木樟跟着点头,一脸感叹,他是江州本地人,家里小有资产,却也只够养两个仆从的,对于百姓疾苦要比董成功更深有体会。
李木樟道,“虽则如此会影响出盐量,可灶户折损率却低了,府尊体谅他们不容易,伙食工钱上补足,其实是可以保持从前的工作时长的。”
他折表里写的就是,一天六个半时辰,保三餐和休憩,灶不歇,人轮换之事,这与从前在九家手底下讨生活,可好太多了,至少餐补就多给了一顿,何况中途还有人替换着休息,不用时时干熬在灶上,长年久月的熬毁了身体,特别是经过调查,对于目前的工钱和餐食补助,能上灶的灶户们,是不嫌工时长的,因为这样的工时,本来就是他们习惯了几十年的正常工时。
可崔闾返还给他的折表上,工时长给修改到了四个时辰,中间还包括了用餐和休息时间,那真正上灶工作的时间,可能只有三个半不到的时辰,这对于盐量要求,是极大的损失。
崔闾点头,听完他的话道,“所以我这边的提议,还是用的轮班倒,灶确实不能歇,火需要人看,那就开三班轮流,白班餐补按常规来,半白半晚班加一倍餐补,夜班餐补给三倍,李木樟,在保障盐量上,也得保障灶户身体健康,等他们再没了熬枯的形象后,就盐场那边的招工事宜就能提上日程了,不羁灶不灶户的,也不羁是不是江州本地户籍的,只要想挣这份工钱,都可以上灶烧盐,你可明白本府的用意了?”
李木樟愣了一下,心思急转,旁边董成功也跟着惊讶,不由出声,“可是大人,朝廷律令规定,盐场只能灶户上,非灶户者往盐场乃杀手之罪……”
崔闾哼了一声,撂了手中茶盏,“都是工作,分什么贵贱?等这项措施推广开来后,本府便会上奏朝廷,废了灶户这类分等的户籍制,至于现在,朝廷需要用我江州盐业,冲击别州各世勋府邸把持的盐科道,没有那么多灶户可往盐场去,叫本府怎么办?可不得往外高价招人么?朝廷只会表彰本府,责难?那每年的税银,可就说不得多少了!”
董成功抹汗,他家府尊大人这是要与全大宁,其他州府的盐科道为敌了啊!
李木樟却心情激荡,捏紧手中的折表,眼光澄亮,立即起身下拜,“属下必定严格遵照,府尊大人指示办差。”
他先前担心的是灶户人口不够用,这才不同意轮班制,可如果后头会全面对外招人,那根本不用担心产量问题,至于是否坏了灶户制度,那不是有府尊大人在前头顶着么?
强势有能力的领导,便是放出看似不可能成就的豪言,也有人盲目跟随,这就是其人的人格魅力和威信了。
林良那边也看完了修改过后的折表,拱手就上面不懂的问题请教了一遍,崔闾也耐心的跟他说了说,“休渔期,是为了给江海里的鱼类自由繁殖生长期,除了每年冬日不下水,在鱼类大量产子期间,渔民不许擅自下水捕捞。”
随着江州船只的开放,以后不仅有江州渔民,还会有沿江边上的其他州府百姓下水,远的不说,就保川府河岸两边的百姓,现下都集了钱造船下水,如此多的船,在一条江水里扑腾,里面又有多少鱼类可捞?是以,这休渔期必需有,不止江州有,回头他还会发去保川府那边,让娄文宇跟着执行。
崔闾道,“竭泽而渔,以往只是书面上说说而已,是因为人少船少,不用担心,可现在和以后不同了,咱们得为子孙后代着想,总不能打光了江里的,近海的,让后人冒险往深海里去?不是所有渔家有海船,可往远水域去的,为免造成船翻人毁,落入鱼腹的悲剧,从现在起,就得提前扼杀掉这样的后患。”
这是跟太上皇闲聊时说起来的,崔闾是没有休渔期这概念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沿袭了几百年的生存理念,从未有人会对天然之物生出忧患意识,但太上皇说的也有道理,现在又没有人工养殖,江海之上的面积划分,又没有后世那样的计量工具,分不清弄不好还会生出为水域斗殴的情况来,为免近水域的水产叫人打光,不如从现在开始,就给他们植入这个理念,告诉他们,水里的东西不是取之不尽的。
林良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捏着折表表示会将府尊大人的意思,尽量通俗易懂的宣讲给渔民知道的。
等送走了这三人,那管着临江别苑的刘明俊就来了。
如此一直到深夜,崔闾才算是从议事厅的办公房内出来,到得后院自己房中,洗漱用夜宵,然后还不能上榻休息,因为太上皇的信还没回,那守在房梁上的酉十六抱着刀,在跟秋吉嘀嘀咕咕,声音也没故意放大,但就是能让崔闾听见,大概意思是太上皇嫌弃他给带的江州早点,却又恼恨他吃的多想扣他钱。
酉十六表示委屈,跟秋吉吐槽主上明明现在有钱了,却还要干扣属下钱的抠门事。
崔闾笑着摇头,太上皇哪是恼他呢?明明是说给他听的,知道这酉十六是个爱说话的,跟秋吉一起指定会嚼舌头,这话自然也能传他耳朵里来。
太上皇这明显是在点他,气他每回传信,就只有信,没有给带点江州丰物当礼物,再对比他出门时,三天两头给他捎的东西,就显得崔闾薄情寡义似的,心里一点不惦记他。
崔闾失笑,这人真是,想要什么信里直说好了,还非要通过酉十六的嘴来传,于是,他也只能拖了一日回信,叫崔诚去准备些东西,给酉十六带上了。
信纸展开,首先写的便是江州公务方面,将盐科和渔业安排说了说,然后又就将完和未完成的工事简单说了一下,最后才讲到海上季风的事,“海船出航已二十日有余,到遇风险或暴雨恐再等月余,若真如预测那般出事,回航报信也得月余,所以,我们现在还有至少三个多月的时间安排,你那边加紧兵力布置,勿让毕衡的怠工延误工期,坏了我们的计划,看好他,防止他反水……”
海上隔五日便会有信送回,船出海时,崔闾已经暗里叮嘱董成功,让每条海船的救生舟都补足量,为的就是海上遇陷时,能多多的保人逃生,货可无,人却是不能损太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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