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叶湄
第96章
这场闹剧压根没在崔闾面前闹出花来,惯爱倚老卖老的三叔以为,人死故事埋,早年的隐秘随着知情人的死去,该无人知才对。
那些遗族遗老们的尸体从地墓里被抬上来时,他看见了好几个面熟者,当时心里还松了口气,人死债消,他以往所参与的一切,也应该随风化去。
故尔,当己方子侄因为地下城的开挖权来找自己拿主意时,他想都没想就答应配合了。
崔闾不在族里,宗子一向面薄温润,他拿着长辈的谱来压着,多压一日,他们自己人就能多在地下城开挖一日,他可是非常清楚那帮遗族的财富程度的,也不求多,只要能在族长回来之前,叫他们挖出哪怕一个藏宝库,他们这一枝也就有了分宗另立的资本。
这三叔人老心不老,自从族老会被崔闾用什么宗族事务处理中心处取代后,他简直浑身不得劲,非常想重回早年的“巅峰”地位,那日从崔元逸嘴里,听出他拿大宗分小宗之话来威胁他们,说者存心探,听者更有意行,他回去后就真往深里想了想,觉得依现如今这情况,若真将他们这些将出五服的亲族分出去,对他来说也未尝不可,以他的辈分,小宗分出来后,妥妥的族长候选,若能将此次阻挠县开挖队之事办好办成功了,那依附于自己的,肯定会唯自己命是从,那自己这立宗之想,也就水到渠成了。
他想的很美,我大宗的族老你不给我当,我当小宗的族长去,就跟与清河崔氏的关系一样,打断骨头连着筋,说出去都是一门姓,到时候他家子侄行走在外,谁能分得清这个崔那个崔?
死前,他定是要为子孙们,争出这一篇的开宗页的。
抱着这样的宏伟愿望,他便每天吊着命的在崔元逸面前演戏,但凡崔元逸用强,或不耐烦应付他了,他就要捂着心口翻白眼死上一死,崔元逸到底顾及着他的辈分,每次只能铁青着脸让一让,这一让,就更让这个三叔爷更有恃无恐了。
要崔闾说,这孩子还是过于实诚了,跟这等倚老卖老,动不动就拿自己的身体作怪之人,就不能太讲原则,他老确实动不了,但他家与你同辈的子孙们,却是可以动一动的,人心肉长,他在旁人面前再混蛋,对于自己的种,总归得有那么两分情,你也无需多做,找几个人每天守着他的子孙,按时按顿的套麻袋,他总有坐不住来找你谈条件的时候,一日谈不好,就一日按顿按点的揍,揍到他全家都不敢出门的时候,你看他还敢不敢再倚老卖老了。
于是,太上皇有幸见证了崔府尊在自己族里,行使族长之权的威风。
根本不容人置喙的,崔闾盯着面色僵硬的三叔,以及他周围跟着一起来起哄的族人,吩咐左右,“钱副队……”
钱鑫从旁出列,拱手伏身道,“老爷请吩咐!”
崔闾指着除三叔以外的年青辈的族人,道,“把这些不顾惜长辈身体的家伙,全部绑起来行鞭笞之刑,一人十下,打完了之后,推到祠堂原址前跪上一晚,教他们知道尊老敬老,绝不是纵老行是非的道理,哼,人老糊涂,行止有偏,该劝还得劝呐!”
一句话,让台阶下的三叔差点没背过气去,这简直跟指着他的鼻子,骂他老糊涂了一样,将来真要分宗,恐怕都能妨碍到他出任族长一事。
他气的竖起拐杖,就要作势来敲崔闾,嘴里还气愤的高呼,“你敢打他们,我……我就……”
精致利己的人,是不敢拿自己发誓的,崔闾冷眼盯着他,对警戒在自己身前的钱鑫挥手,“去行刑。”
一副你敢动我一下试试的样子,把这三叔气的真心口犯了疼,就坡下驴的捂着胸口要往台阶上扑,崔元逸想上前阻挡,却被崔闾伸手拦住了。
依旧是半点温度不带的样子,崔闾冷眼看着钱鑫带人将那些惊慌的族人围起来,挨个反剪了胳膊,绑到门前的廊柱子上抽鞭子,不过片刻,就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哀嚎声。
三叔脸色惨白,却见崔闾正一步一步的下了台阶,站到了自己面前,微弯了腰的低声冲他道,“我知你的意图,元逸那话原是我用来试探你的,没料是真勾出了你的妄想,三叔,你恐怕早就想分宗自立了吧?呵,也是,我大伯以嫡房庶长的身份,抢了你以为能顺理成章到手的族长位,你这些年快憋死了吧?即便临入土了也不甘心,一门心思的想怎么能把牌位供进正堂呢吧?”
因为大宅有嫡支入主的规定,只有当主脉嫡支没人了时候,才会从其他房头的嫡支里选人,当年那情况特殊又猝然,他大伯虽然是庶长,可却是大宅里的庶长,他爹当年顾念兄弟情谊,便是继任族长后,也没将他大伯分出去另立,虽分府而居,但祠堂户薄上,两人仍在一户上,这事没人提,许多人也就忘了,等他爹和大哥猝然离逝后,他大伯便支支吾吾的在族老会上,说了自己仍属嫡脉的事,算是横插一手的,从三叔手上抢走了族长位。
等他大伯继了族长位,便开了祠堂,将他自己记名在了他祖母的名下,成了真正的嫡房嫡长。
而祠堂正堂内的香火,除族长以及族老,旁人是没资格入的,都立在偏厅内的小间里,三叔显然是不甘心,让自己的牌位去偏厅受香的。
旧事无人提,不是因为被遗忘了,而是过于沉重阴暗,叫人不得纾解,崔闾说完,便狠狠的深吸一口气,定定的望向已经摇摇欲坠的三叔。
他声音轻慢飘忽,却似利箭一般直戳进面前人心里,“分宗之事,会在祠堂建好之后举行,但多久能分清楚,就得看三叔你能活多久了,为保我族永昌合宜,侄儿愿三叔活的长长久久。”
一句话,直把老头气的咕咚坐地上去了。
崔闾说的很清楚,你活一日,这宗就会一直在待分中,但你也不能死太快,不然这宗分了,族不兴旺了,也是你的锅,就死活你都得受折磨。
遗族族老往大宅投疫毒之事,崔闾没有证据指认三叔知情,但他知道,能那么快跳出来做好接任族长位的人,绝对不无辜。
说完,他很谦逊的朝面前的老人拱手行了一礼,转身抬脚之间淡然吩咐左右,“来人,送三叔老爷回府。”
那些挨了抽的人,本来还指望着这老头能带他们解脱,结果,鞭子都抽完了,喉咙喊冒了烟,却见被他们簇拥过来的三老太爷,一脸灰败又萎靡的,被大宅护卫架着往他府上的方向走,抖动的手脚,展现出了他的无力感。
废物,果然人老了就是不中用!
崔闾眼神往那些挨了鞭子的人身上一瞟,招了崔元逸到跟前来,道,“回头安排他们去挖山脚下的那一块,一日十个时辰,不干满不许归家。”
那一片全是夯实的硬土,挖上一日手就得起泡,累的人能直不起腰。
崔元逸拱手下拜,声音里带着敬服钦佩,“儿子知道了,多谢父亲替儿子排忧解难,儿子掌家,还是不能如父亲般得心应手,儿子惭愧!”
崔闾调整好情绪,冲着长子摇了摇头,语带温意,“他是捏准了你的脾气,故意欺你呢!”
旁边一只大掌伸过来捏了捏崔元逸的肩膀,点头肯定,“你这身板还是单薄了些,跟你爹一比便没了威势,幺鸡……”
旁边也跟着看了全程的幺鸡上前,就听他主上道,“刚好趁着小年,你便给崔府尊家里的几个孩子一起做个集训,教一套强身健体的军体操,尤其崔沣,好好教,免得回头万一挨了打不知道还手。”
旁边崔沣愕然,崔元逸脸上也显露出担忧来,冲着太上皇行礼,“宁先生,您这话是何意?”
人还没进京呢?就知道会挨打?
太上皇咳了一声,在崔闾眯眼望过来的注目里,呵呵道,“宁某早年有幸当过太子武指,那小太子力大如牛,自小打人没轻重,有时候开个玩笑也能把人拍地里去,我这是想提醒沣儿,若遇到太子没轻重把你拍疼了,记得回手拍回去,不然这亏会吃个没完。”
崔沣脸上便显出个纠结表情来,崔闾声音轻巧的从旁边飘过来,“太子那是能随意反抗的?真要拍了打了,做臣下的,不也得好生受着,大不了回头看大夫就是了。”
边说边领着一行人往门里继续走,只在路过太上皇的时候,眼神轻略,竟是未有招呼之意,那透心凉的意味简直扑鼻,叫太上皇失笑着只能自己跟上前,道,“那话也不能这么说,太子无状,该指点纠正的,还是得严正开口,不能因为对方是太子就纵容了,咱们沣儿文静,正是皇上理想中的孩儿,去了必定是要招帝后喜爱的,若太子真对他没轻没重,我可以作保,那两人必定会给他撑腰。”
崔闾不置可否,但让长孙跟着幺鸡学一套防身术,他是赞同的,不止他,家里几个小子都可以跟着一起学学。
因为在外头耽搁了一会儿,守在前厅的女眷便派了人来看情况,小姑娘们手拉着手要跟出来,于是,崔闾绕过照壁,就看见几个小的摇晃着要往外走,年纪最小的芷然,被老大家的欣雅扶着,老二家的欣妍牵着第二小的李姝,年岁相当的欣蕊和欣芙互相牵着手跟后头,一见他现身,立即住了脚齐声叫“祖父、外祖父”。
男孩子们都出了大门迎他,下马车时都见了礼,这会儿看见一溜软绵绵的小姑娘,崔闾不自觉的就将拧着的眉头松开,笑着弯腰摸了摸年岁最大的两个孙女,“小雅和妍妍最近长开了,看着漂亮很多啊!”
两个小姑娘红着脸冲崔闾有板有眼的行礼,抿着嘴就知道笑,以往八九年,她们都被拘在后宅,前院是极少能来的,祖父更是只在年节或家庭聚会里能见,这般面对面说话就更少了,印象里的祖父是威严的,不苟言笑的,更别说这样含笑的叫她们乳名,两人面对这样长辈时,都拘谨的手脚没处放,如此过了好久,才算是习惯了如今亲切和蔼的祖父。
崔闾笑着问两人,“族学可去了?也不止要精进绣艺,杂书话本子也可作消遣看看,里面的故事多为先人见解,风土人情,待人接物,看多了道理也就不辩自明了,可不许天天锁家里,没得闷坏了。”
欣妍到底大一岁,人更稳重成熟点,笑着跟崔闾道,“去了,小雅对算学很有兴趣,我则更喜欢烧瓷。”
旁边欣雅接过话道,“这两天姐姐正琢磨着,在她院里砌个小火窑呢,嘻嘻,族学里学这门手艺的人多,那小窑轮不到她,但我娘怕她把宅子点了,不给她弄,她正想着用私房钱收买灶房婆子,把小厨房改成小窑呢!”
欣妍叫堂妹扒了老底,脸上更涨了通红,绞着帕子不安道,“大伯母也是为了我的安全,是我执拗了。”
崔闾听了哈哈大笑,拍了拍她的肩膀夸道,“很有你娘几分风采,不错不错,祖父答应了,回头叫你大伯母,给你在旁边新盖的园子里挑一处地方,自己的院子还是爱惜着些,别熏成了黑炭灰,呵呵呵,我崔氏的女儿,就应当敢想敢干,没事,祖父支持你。”
说着,扭头吩咐崔诚道,“回头给大姑娘支两……五千两银子,烧窑损耗大,别叫姑娘在钱上畏手畏脚的。”
崔欣妍激动的眼睛都亮了,捏着帕子冲崔闾又是行礼又是摆手,“用不着这么多钱,祖父上次给过了,孙儿都还没用完呢!我有钱。”
崔闾笑着拍了拍她,“别担心,就当是祖父支持你的事业了,哈哈哈!”
旁边欣雅抱着欣妍直跳,“看吧,我就说祖父肯定会支持你的,嘻嘻嘻,你答应过我的,烧成的第一窑瓷,不管是什么,都归我。”
欣妍笑着点头,脸上红晕稍减,拉着欣雅道,“都归你,都归你,小人精。”
后头大儿媳吴氏上前行礼,笑着点了点自家闺女,“我就知道你在转着弯的拆我台,合着在这唱双簧呢!小丫头,上了几天族学,还跟你娘玩心眼子了。”
欣雅嘿嘿笑着往她爹崔元逸身后躲,崔沣怕她跌倒,伸手拽住她,小声道,“看着点脚下。”
一直在旁边的太上皇眼睛往地下瞄,就正对上了往他腿上扒的小姑娘,惊讶的弯腰将人抱起来,却是挤不进外祖父身边,只能退而求其次,挤他这边来的小芷然。
“哟,这谁家的小姑娘啊?长得跟天使般可爱,美人胚子啊!”
崔闾转眼,就见小芷然瞪着两只黑葡萄似的眼睛,直直瞅着太上皇,然后双手一张,就抱住了他的脑袋,啪叽就是一口,糊了他半边脸的口水,把太上皇亲的都呆住了。
然后,就听小芷然抱着人脑袋,转脸跟所有人道,“好看……的伯伯。”
太上皇三十出头的外貌啊!
可不正盛年貌胜期,被小芷然这么一亲,脸都显了赧然样,却硬要故作沉吟道,“那是你外祖父好看,还是……咳咳,伯伯好看?”
小芷然歪着脑袋,来回在两人脸上看了看,突然伸手朝崔闾道,“抱。”
等到了崔闾怀中,她才扭头冲太上皇道,“外祖父更好看。”
说完直接就将头埋进了崔闾的肩窝里,旁边一圈人笑的不行,她娘崔幼菱在旁边直想捂脸,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小姑娘随着年岁渐长,看人就只爱看脸了,谁好看喜欢谁,让她认人,她会咬着手指头围着人转一圈,要丑到她眼睛了,那是扭头都不带回的麻溜走人。
也不知道随了谁。
崔闾叫这小丫头逗的直发笑,摸着她的后背,边往前厅内走,边笑,“你眼光倒是不错,竟然知道分辨美丑了,哈哈哈,以后要是没有个貌比潘安的小子,外祖父绝对不能允了你嫁。”
因有着梦里的情节,他对这小姑娘,总有一分疼惜,每回归家,都这么要抱着走一回,倒养成了习惯,叫这小丫头一见他来,就要往他身上扑。
旁边的李姝有些羡慕,她母亲在后头推了推她,她这才小声的叫了一声,“外祖父。”
因为从小受到自家祖母的轻蔑打压,小姑娘性子就很有些胆怯,跟着崔秀蓉回了崔家,也一副小心翼翼样,与她哥哥的性子截然不同。
崔闾招了招手,也将她揽膝盖上坐着,笑着问她,“夜里可睡得香了?不会再惊厥醒了吧?”
小姑娘低着头,旁边崔秀蓉笑道,“已经不会了,多谢爹送的安神香,她近来夜里已经不大哭了。”
崔闾摸摸怀里的小姑娘,“莫忧心,以后再不会送你回李家了,谁来咱也不回,就在外祖父家住着,乖,别怕,你祖母万一再来偷你们兄妹,你叫喊人,叫家里的护卫打她,万事有外祖父替你兜着。”
一旁的李博抿着嘴,上前给崔闾叩头,“谢谢外祖父收留我跟妹妹,我们以后一定会孝敬您的。”
崔秀蓉就靠在妹妹幼菱的肩膀上,抹着湿了的眼睛,两个孩子懂事的叫人心疼。
崔沣从后头出来,拉起李博道,“博弟,在自己家里,无须如此客气,以后咱们一道进出,我看谁敢再动你。”
说着,仰脸问崔闾,“祖父,我能带博弟一起进京么?”
崔闾:“……博儿害怕么?”
李博摇头,“我不怕,我要努力读书,给娘当靠山!”
太上皇从旁鼓掌:“好,有志气!”
第97章
小姑娘的天真浪漫,都是由一个稳定安全、温馨和睦的家庭养成的,看着她们眯眼微笑的样子,软绵绵靠在一起小声说话,说到高兴处嘻嘻笑的样子,穿着好看的衣裳,戴着漂亮的首饰,便是头发尚短的小芷然,脑袋上都扎了个金玉小蝶,奔跳起来,那金线勾的羽翅一颤颤的跟要飞起来一样。
这是上回冬至归家时,崔闾见几个孙女身上佩物简单,浑身没几个金镶玉雕的首饰,连腕子上都空空如也,不免有些不虞,转头就下了地库,亲自给几个姑娘一人挑了一匣子精致首饰,又扫了一箱子小珍珠,给她们自己穿着玩,然后吩咐儿媳,不要太拘着姑娘们打扮,以后每年添置衣裳时,记得连首饰一并做了单子,要么去金楼里打,要么去地库挑。
他的孙女本来就该过着金尊玉贵的生活,是他们这些当长辈的,把日子越过越狭隘了,才累得她们跟着一起局促的,在穿戴吃用上,显得处处缩手缩脚,从今往后,可得把身上气度养起来,免得日后出门叫人小瞧了去。
还有崔沣,眼看就将上京里那个藏龙卧虎地,见识这东西一时养不出,但属于富贵人家的壕气不能没有,改天得带他下地库数珍宝去,必要在走之前,练就一副看见什么稀奇物,都淡定从容,不稀得他惊叹,给多余关注的松弛感。
就要让人从他的行止里,揣测其背后的家族,得是个多有底蕴豪阔的背景,从而不敢轻易用穷乡僻壤,孤陋寡闻等词来轻蔑、排挤他。
我博陵崔氏的嫡长孙,就算隐居避世百年,也不是谁都可以轻贱挑拣的,只有我肯不肯搭理你,而不是任你指点着圈层可入的条件。
崔闾眯眼,上下打量了一下崔沣,然后眼神转向太上皇,笑的一脸意味深长,“宁先生曾在京畿久居,虽然这些年云游各处,但想来京畿里曾经置下的房产还在?有没有那种地势好,有钱也买不到,有权也偶尔力不能及可以得到的好地口?匀我一套宅院,条件宁先生随便开。”
京畿地,居不易,除了前朝存下的世勋贵胄,后来入朝为官的,在瓜分了离皇宫最近的宅院后,都沿外发展,有的甚至每天上朝要赶小半个时辰的路,而有钱的富户为了能在京畿扎根,连城墙根底下的宅子都愿意出高价购得,如此,看身份挑人里,也有一项指标,是看房产落户。
崔闾可太知道专有那等狗眼看人低之辈了,哪怕你有钱,但住的地方远离皇帝周边集权中心,也是要受到言语挑剔排挤的,他在钱财这方面能集训一下崔沣,可住的地方,确实得需要太上皇帮忙。
他可不信离皇宫左近的宅院一套也没了这话,那绝对是骗鬼来的,有些地势好的宅院,站自家院内都能看见皇宫御花园,这等宅子,一般都是皇宫资产,再有钱有权也不可能得到。
他打的就是这种宅院的主意,哪怕圣旨里说了,崔沣可以住在太子府,但他可不想叫自家孙子,长年在上司面前绷紧了皮过日子,他又不能跟太子处成自己和太上皇这般情形,是以,哪怕只是偶尔有个能喘息的地方,叫他松散一下,自由自在的躺一会儿,那也是好的。
太上皇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一副你冒什么坏水儿我都知道的模样,揶揄道,“哦?条件随便开?那这可是你说的。”
崔闾挺直了腰板,哼一声举杯,“崔某说一不二,这个情我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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