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生存记 第142章

作者:芃县令 标签: 种田文 成长 基建 轻松 无C P向

斛律金沉声道,“杨钧自己带来的人处理起来容易,难的是贺拔父子。”贺拔度拔是武川当地豪族,武艺高强,聪慧敏捷,几个儿子都不是弱的。对付他们可不容易。

“不能拉拢吗?”贺兰定询问。

斛律金面露难色,“贺拔父子心向朝廷。”和他们怀朔不一样,绝大多是怀朔人的心中,怀朔、敕勒川是比朝廷、比皇帝重要的存在。

特别是怀朔羊毛生意兴起,怀朔百姓的生活质量肉眼可见的提高——自己靠自己就能过上好日子,何必指望朝廷。更何况朝廷每一次带给六镇的都只有失望。

而贺拔一家,嗯,用后世的话讲,非常迷恋编制。

“杨钧重用贺拔,贺拔恨不得以命报之。”斛律金想了想,道,“我会尝试劝说贺拔。”

贺兰定异想天开的主意很不错,但是执行起来有难度。

“那就先让他病着吧。”让一个人生病虚弱、卧床不起的办法有很多。

贺兰定想安插人手进杨钧的将军府,但是一直不得成功,杨钧不愧是世家出身,治家很严。除了贺拔父子,将军府的所有人手都是杨钧自己带来的一套班子,就连厨娘都是从弘农老家带过来的。

然而,办法总比困难多。贺兰定没法向将军府输送人手,但是能往里头送猪、送羊、送菜啊!

将军府铁桶一块,但是总要吃喝嚼用,在怀朔当地采买。

征兵令下达没多久,杨钧便病了,上吐下泻,卧床不起。

倘若只有杨钧一人病倒,那兴许是自己身体不适。可是整个大将军府被大规模放倒,那就不是意外,而是事故了。一番抄检后,发现竟是后厨的食材被混进了乌头根茎。

乌头根茎是经典的军用毒药,适合大规模投毒。中毒者轻则呕吐,重则心律紊乱昏迷。厨娘不认得这种根茎,炖汤的时候一起混着炖了。

“窦兴、斛律金等人频繁出入贺兰大宅。”手下的回报在杨钧的意料之中。他就说,怀朔当地的豪强们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接纳了自己,原来是在这儿等着自己。

卧床的杨钧面如金纸,一头虚汗,下令道,“自今日起,府中一应物品不得在怀朔采买。”幸好怀朔天寒,一次大规模采买后可以储存使用许久。

“是!”

然而,镇将府的采买队伍前脚出了将军府,后脚便消失在了茫茫大雪中。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杨钧只得,“以后只从怀朔军中调度。”军中有自己的良田和牧场,士兵们平日除了训练,还要种田、放牧,以供军中自给自足。

到了怀朔后,杨钧才知原来怀朔冬天竟是能吃上绿色蔬菜的。怀朔豪族不仅会挖地窖储存蔬菜,竟然还会用暖房模拟春日环境在寒冷的冬日种新鲜的蔬菜。

因此,虽然军中有肉有粮,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镇将府还是会从怀朔采买生猪、蔬菜。谁知,这竟让人有了可乘之机。

“令贺拔军主入府谈话。”杨钧也不放心从军中调度的粮食,毕竟上任镇将段长在此经营二十多年,军中多是他的心腹。因此他准备将此事交由贺拔岳来严防把控。

不多时,手下汇报,“贺拔军主不在帐中。”

“他去哪儿了?”杨钧问。

手下迟疑后,答,“有人曾见斛律军主邀请贺拔军主喝酒。”

贺拔度拔能够为了编制将自己一家卖给杨钧,只是不知,杨钧对贺拔父子的信任能打几分了。

这边杨钧如坠洞窟,只觉四面皆敌。另一边,贺拔度拔也的确是被斛律金喊去喝酒了。

“贺拔兄要当为虎作伥的伥鬼不成?”斛律金开门见山,直捣黄龙,“贺拔家宁做六镇之辱乎?”

第一百七十二章

斛律金说贺拔度拔的所作所为是为虎作伥, 贺拔度拔却反问,“斛律兄难道要违背朝廷的旨意吗?”

斛律金拧眉,“如今的大魏朝堂牝鸡司晨, 奸臣当道, 贺拔兄该有自己的思索考量。”难道朝廷做了错误的指令, 还要不问不顾地去遵从吗?

贺拔度拔沉声道, “倘若朝廷上下都是斛律兄这般的想法, 才是真的国将不国。”

斛律金见对方冥顽不灵,忍不住拔高声音,“那是蠕蠕!臭虫子!该死的蠕蠕!吃着我们六镇儿郎血肉的蠕蠕!”

斛律金心痛无比, 这种被国家抛弃、被朝廷背刺的痛楚冲破了他的理智。

“贺拔度拔!你愧对祖上!”

贺拔度拔侧过脸, 不去看斛律金脸上的愤怒和失望。在接受杨钧的邀请, 从武川到怀朔担任军主的一刻,贺拔家就有了抉择。

“时候不早了。”贺拔度拔起身告辞。

斛律金抿嘴,沉默地给贺拔度拔斟上一杯热奶茶,淡淡道, “喝了这一杯,今夜过后, 咱们.....”就是敌人了。

贺拔度拔停步, 双手接过深褐色的奶茶,醇厚的奶香扑鼻而来,入口浓甜,咽下后带着些许黑砖茶的苦尾子,“放了糖的?”

自从贺兰部落开始售卖红糖, 糖的价格一下被打了下来, 怀朔富硕人家几乎家家吃得起。

“嗯。”

贺拔度拔失去意识前看到的最后一幕就是斛律金面无表情地冲自己点头, 等他发觉不对劲时, 已然头脑昏昏,天旋地转,连一声呼救都没能喊出后便一头栽进了毛毡地毯上。

斛律金不是优柔寡断之人,在邀请贺拔度拔过来喝酒的时候,他便做了两手打算。倘若能劝贺拔度拔回头,共同对付杨钧,那自然万事大吉。倘若不成,那只能不客气了。

“来人!”斛律金唤来亲兵,让他们将倒地的贺拔度拔扶上胡床。

看着如同一滩烂泥般被士兵搬走的贺拔度拔,斛律金心道,贺六浑给的蒙汗药还就好用呢。

“去请贺拔家两兄弟过来,告诉他们贺拔军主醉酒昏睡了。”斛律金准备将贺拔父子一网打尽,彻底掌控怀朔军营。

不多时,贺拔兄弟前后脚冒着风雪赶到了斛律金的军帐中,然后双双被擒。

两人毫无防备,万万没想到斛律金会这样毫无预兆地发难。

雪亮的大刀架在脖颈上的一刻,贺拔允和贺拔胜眼中全是震惊。就在他们以为自己就要血溅当场之时,斛律金却道,“我的刀尖不会对向六镇儿郎。”

“特别是怀朔与武川本该是兄弟一体。”斛律金道,“只是,我着实不忍见你们父子三人跟着乱臣贼子一条道走到黑。”

贺拔胜想一口唾沫喷在斛律金的脸上——到底谁才是乱臣贼子?!可惜,他被堵了嘴巴,又被捆成了粽子,根本动弹不得。

令人将贺拔父子三人严加看管,斛律金穿盔披甲,挎着牛首刀走出了军帐。

当天夜里,怀朔军中哗变。震天的打杀声传遍怀朔之时,贺兰定才从阿翁口中知道发生了什么。

段长是知情的,斛律金的所作所为都是在他的默许中进行的,并且他安插在怀朔戍军中的人手还积极响应了斛律金,联手铲除了杨钧在怀朔军中的势力。

好在杨钧来怀朔不久,对军队的渗透只是浮于表面。否则,怀朔损失惨重。

“阿翁想过后果吗?”贺兰定一边说着一边穿上铠甲,“万一走漏风声,怀朔就成了出头的橼子!”

段长道,“这不是有你么。”自家这个大外孙就像驴子,需要给两鞭子才往前走。

贺兰定不再多言,点齐人马直奔城西大将军府。

大将军府已经戒严,府外重兵把守,显然,杨钧已经知道了军中变故。

贺兰定大喝一声,“退回府内,不杀!”

他不能直接杀了杨钧。

开了杀镇将先河的怀朔一定会被群起而攻之——其他军镇的镇将都不是六镇人,自己杀杨钧,就是动了他们的根基。

大将军府的守卫大多是杨钧亲兵,怎么可能被贺兰定一声呵退。府兵们不退反进,枪尖在冷月下泛着寒光。

贺兰定只不过是例行通知,也没指望自己一句话就让对方乖乖听话。

“射!”贺兰定举手一挥,盾兵列阵,射手随后。弓如霹雳弦惊,铺天盖地的箭雨之下,府兵倒下一片。

贺兰定再喊,“退回府内不杀!”

这一回,府兵们犹豫了。

“围住镇将府,一个苍蝇都不许溜出去!”贺兰定下令。

“是!”阿史那虎头领命,又嘀咕一句,“大冬天的,哪儿来的苍蝇哦。”

贺兰定:.......那不是电视里都这么演的么。

阿史那虎头带队围困大将军府,贺兰定于阵前喊话,“我贺兰定是出了名的言出必行,退回府内,不杀!”

这一回,退的人更多了。主要是贺兰定方面有绝对性的人数和武备压制,让这些府兵不战已心生怯意。

另一方面,贺兰定这些年积攒的好名声不是白费的,便是刚来怀朔不久的府兵们也听说过他的事情——贺兰定说不杀,就不会杀。

“我本一介商人,不欲与杨将军为敌。”

“但我更是一个怀朔人!一个贺兰!”

“我的父亲,我的祖父,我的族人,全都死在了蠕蠕的手里!”贺兰定声音拔高,“我们整个贺兰家就剩下了三个人!”

贺兰定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整个贺兰部落只有不到百人,姓贺兰的更是只剩下了贺兰三兄妹。

要知道,贺兰可是大魏勋臣八姓之一,本该是人口繁盛的大家族啊!结果就死得只剩下三个未成年了。

“我与柔然,不死不休!”贺兰定掷地有声的誓言逼得府兵们又后退一步。

“然而。”贺兰定声音放缓,“我与诸位无冤无仇,一根同源,本不该刀剑相向。”

“只是杨将军收了柔然人的黄金。”这是贺兰定瞎说的,并无证据。但是,又不是法院里打官司,要个什么证据呢?黑白是非全凭自己一张嘴。

“那我只能不得已而为之了。”话风一转,贺兰定看着步步后退的府兵们,继续嘴炮输出,“但是,你们是无辜的啊。我知道你们也不愿意沦为蠕蠕的走狗的。”

“放下武器,退回府内,不杀。”

“哐当”一声犹如一个信号,紧接着,一个又一个的府兵丢下了手中的兵器,缓缓退回了将军府。

贺兰定说到做到,对将军府只围不杀。

在所有府兵退回将军府后,贺兰定方面两队射手出列。他们来自可单鹰训练出的火箭营,士兵们两两配合,一人弯弓拉弦,一人举火点燃。

“咻咻~~~”几声,拖着火花的火箭犹如流星划过天际,射向了大将军度的上空。

“砰砰。”

火箭在最高点爆炸,漫天粉末弥散在这个月明无风的寒夜,缓缓落向了大将军府的每个角落。

火箭上搭载的是蒙汗药,在火箭爆破的一瞬,蒙汗药洒满了整个将军府,助所有人一夜安眠。

一刻钟过后,确定府中没有动静之后,一列士兵蒙着口鼻鱼贯进入了大将军府。那些退回府内的府兵药效发作倒了一地。

士兵们熟练分兵,一队负责捆绑俘虏,一队继续深入将军府。偶尔响起兵刃相交之声,又很快泯然于黑夜。

不到一个时辰,贺兰定以最小的代价控制了怀朔将军府,也见到了被捆成粽子的杨钧。

事发之时,杨钧正在书房,蒙汗药没有药倒他,但是上吐下泻多日的他虚弱得根本无法战斗。一个照面就被生擒了。

先是中毒,又遭逢大难,杨钧的情形很不好。面如铜纸,眼下青黑,唇似白蜡,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

“狗贼!”杨钧瞪向贺兰定,连辱骂的话都是那样虚弱无力,“可敢与我正面一战?”

贺兰定根本不在乎,自己胡名拉汉,就是狗子的意思。这杨钧倒也没叫错。

贺兰定看向杨钧,问道,“人在做,天在看。杨将军决定踩着我们六镇儿郎往上爬的那一日,就该料想到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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