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芃县令
往事不可追矣。一切往前看,贺兰定向祖敬之作揖行礼,“还请先生帮帮北地儿女,为大家挣出一条生路来。”
“竭尽所能!”祖敬之心底燃起一股豪情壮志来,决心投身于北地草原的羊毛事业上来——不仅为了草原百姓,也是为了自己,为了祖家。
在历史的记载上,祖家将不会是寥寥几笔:“帝怒,逐之北地。”
祖家必然会在历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一次的谈话之后,祖敬之的发明创造速度就像是按下了加速键。先是有手摇纺纱机,再有羊毛洗涤桶,腊月二十八的时候,连织布机都复原出来了。
“还需要改进。”祖敬之谦虚道,“羊毛线的韧性和强度不如丝麻,又比丝麻粗,这个织布机还不能投入使用。”
贺兰定大手一挥,表示没关系,自己又不是资本家,都快过年了还要员工加班。
“年节到了,咱们北边的虽然冷了些,但是过年过节的热闹还是有的。”
祖敬之满口答应,可是心里却想:过年这种事情能有什么意思,不如关门在家琢磨机械改良。
贺兰定不知道祖敬之“卷生卷死”的打算,反正他自己是打算趁着过年的机会好好休息一下——一年忙到头,也就这几日可以心安理得地歇歇了。
“晚上咱们吃火锅吧!”贺兰定交代阿塔娜,“切些红葱丝泡豆油做蘸料。”
羊骨锅底虽然鲜美,可是贺兰定还是想麻辣锅想得要命,可是眼下也不知道辣椒在大地的哪一处生长着,只能用红葱解解馋。
“阿兄,怎么又是火锅啊!”在外头疯跑了一天的阿暄满头大汗跑进屋内,看着咕噜噜冒泡的火锅长叹了一口气。
阿暄也不是不喜欢吃火锅,只是.....
“每次都是吃一会儿就饱了,结果吃完过一会儿就又饿了。”阿暄觉得麻烦,汤汤水水吃了一肚子不顶饱。
“那你可以多吃两块馕饼。”阿昭撕了一块馕饼往阿暄嘴巴里塞。
“不要!”阿暄捂着嘴巴如临大敌。
风干了的馕饼干硬得像是石头,咬一口能磕断牙齿。
非常不幸的是,阿暄最近和人摔跤磕到了嘴巴,磕松了一颗大板牙——摇摇欲坠的大板牙可经不起馕饼的磋磨。
“来嘛!来嘛!”阿昭举着馕饼追着阿暄跑。
看着追逐打闹的两小孩儿,贺兰定提醒一句让他们别撞翻了锅子,便丢开不管了,支着腿坐在松软暖和的毡毯上,开始涮羊肉。
吃着天然草料长大的草原羊着实味道鲜美,吃得贺兰定抬不起头来。
等两小孩儿难分胜负,跑到贺兰定跟前要求阿兄公正的裁决时,贺兰定已经干掉了两盘羊肉片,约莫有一斤肉。
“我不跟你说了!”阿昭冲阿暄吐了个鬼脸,盘腿在贺兰定旁边坐下,熟练地拿起筷子开始涮肉片。
看着吃得香甜的兄妹二人,阿暄支着腮帮子又长叹了一口气——没人管自己大板牙的死活吗?
贺兰定劝道,“反正早晚要换牙的,掉了就掉了,以后还会长的。”
阿暄幽幽道,“阿兄你不懂.....”没了大板牙的自己,说话漏风的自己,一点也不威猛厉害了,有什么资格当孩子王?
贺兰定:.......不懂?难道这么快就有代沟了?!
阿暄在吃肉和保护门牙之间反复横跳,终于抵挡不住美食的诱惑,夹起一片羊肉后涮熟,塞进口腔内部,用牙床小心研磨着,深恐触碰到大门牙,引发大灾难。
看着小孩儿为这一点小事而如临大敌的模样,贺兰定心下好笑,不禁想起了自己小时候——自己小的时候不也总为大人眼中芝麻绿豆大的小事而辗转难安么。
阿昭却觉得那是怪样子,嘀咕道,“这么怕,别吃肉啊,吃粟米粥,或者豆花!”
“不好吃。”阿暄回了个大白眼。
阿昭:“你不能既要又要。”
见两人又要斗嘴起来,贺兰定突然开口插话,“我想到了一个好吃的!”
“既松软,又美味。”
贺兰定想到了鸡蛋糕。那个黄油分离机不就和打蛋机的一样么!
贺兰定回忆了一下鸡蛋糕的做法,记忆非常模糊,只隐约记得需要用打蛋机将蛋清“日”一声达成白色泡沫状,把牛奶和面粉混合一起,也用打蛋机“日”一声搅拌均匀。
然后将泡沫蛋清和面粉混合物搅拌,放进烤箱。蓬松软甜的鸡蛋糕就做成了。
鸡蛋糕似乎是入门级的烘焙了,非常简单。可是.....
“阿兄?阿兄?”看着陷入沉思的贺兰定,阿暄连连呼唤几声,着急道,“阿兄,是什么好吃的啊?”
回过神的贺兰定:“没什么好吃的。”
鸡蛋糕虽然是入门级的烘焙,但是.....贺兰定没有鸡蛋啊!!!
“不可能!”阿暄不信,撅着嘴道,“阿兄你才说了又软又好吃!”
小孩儿长大了,不好忽悠了。贺兰定只得举手投降,“有是有,但是差材料,目前做不出来。”
“啊.....”阿暄失望,弓着腰叹气,“差什么东西,咱们不能买吗?”
“等明天再说吧。”大晚上的,贺兰定不想兴师动众,就为了一个鸡蛋。
这一晚,阿暄辗转难眠,如烤馕饼一般,一会儿翻个面,好让自己烤均匀些。等好不容易睡着了,闭着眼睛还在砸吧着嘴。
世界上,什么东西是又软又香又好吃的呢?
【作者有话说】
贺兰定:兜里有钱,可以吃些好的了!
第九十五章
贺兰定想要做鸡蛋糕, 但是贺兰家没有鸡蛋。谁想成,整个怀朔都没有鸡蛋!
贺兰定:!大家日子这样苦的?
负责厨房采买的阿塔娜解释,“鸡又不像羊。”
冬日的草原, 吃食是最最珍贵的资源。羊可以冒着风雪去地里刨草根填一填干瘪的肚皮, 鸡到哪儿去找吃的?出门就得冻死。
“难不成还要养着它们?”人都吃不饱了, 哪有口粮去养鸡, “再说了, 大冷天的,它们也不生蛋了。”面对生存危机,绝大多数是生物会停止繁衍行为。
贺兰定不得不把这个悲伤的消息告诉自家小弟, “鸡蛋糕吃不成了, 等到明年开春。”
“到时候部落里抓些小鸡仔回来养着, 你负责照料。”
“啊?”突然被下派任务的阿暄一脸懵,吃不成就算了,怎么还平白多了个活计?
阿暄磕巴道,“也不是特别想吃。”说着, 他指指自己的门牙,“感觉牙齿好多了, 明天就能吃肉了。”
贺兰定眨眨眼, 拉长音调确认问道,“你确定?不后悔?”
阿暄被唬住了,思想开始摇摆。可一想到要去养鸡,顿时不再动摇,点头肯定道, “我不要吃!”
一旁伏案练字的阿昭闻言, 抬头瞥了一眼说话的兄弟二人, 心道, 有阿暄那小子后悔的时候。便嚷嚷道,“阿兄,他不养,我来养!”养鸡有什么难的,比放羊容易多了。阿兄都说那什么糕又香又软了,肯定差不了的。
“行!”贺兰定冲阿昭笑道,“以后养鸡的活计就归阿昭了,鸡蛋糕的方子也归阿昭,卖蛋糕赚的钱自然也归阿昭自己。”女孩子多存些钱财总归没错的。
“凭什么啊!”阿暄一下子炸毛了,怎么好处全被毛丫头给得了!
贺兰定凉凉道,“先是让你养鸡,你又不要。让你别后悔,你又斩钉截铁说不悔。”怪谁喽?
阿暄苦着脸,无言以对——的确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啊!能怪谁?怪自己。
“得啦。”阿昭丢下手里的羽毛笔,冲阿暄撇撇嘴,“别做那可怜兮兮的模样。”
“你要是来帮我养鸡,我可以考虑分你一点好处。”
“真?!”阿暄眼睛一亮,小狗似的扑到阿昭跟前,信誓旦旦保证,“我一定好好喂鸡,给它们捉虫子吃。”
“但是,有个条件。”阿昭双手环抱胸前,小下巴一扬,傲然道,“你得认我是阿姐!”
两小孩儿一直为谁先出生,谁更加年长而争论不休。
阿暄顿时从哈巴小狗变成凶恶小狼,龇牙咧嘴道,“你休想!你做梦!”那甚鸡蛋糕就算是什么灵丹妙药、灵芝仙草,他也看都不看一眼。
“出尔反尔的家伙!”阿昭回怼。
“你狡猾!”阿暄气呼呼。
两小孩儿你来我往,很快战成一团,哐当哐当,稀里哗啦,小桌案上的各色物件在“战斗中”牺牲了。
贺兰定并不阻止弟弟妹妹之间的“斗争”,在他看来,打打闹闹才是小孩儿的本性。
“啊!”一声惊呼,阿暄捂住嘴巴,眼睛瞪圆,全是不可思议。
在贺兰定和阿昭的注目中,阿暄缓缓放下手,露出了沾血的嘴巴。
“啊!”阿昭短促尖叫一声,连忙道,“对不起!”
阿暄摊开手掌,露出一颗沾血的小米牙——悉心保护的大门牙,最终还是没有能保住。
阿暄控制不住,嘴巴一扁,眼泪蓄上眼眶,“这....这.....”小孩儿脑袋后仰,努力不让眼泪掉下——大门牙已经没了,再哭唧唧,那真是一点也不男子汉了。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阿昭急得团团转,“鸡蛋糕的方子给你。”
阿暄吸着鼻涕,带着哭腔,“我不要,本来就是你的。”
补偿被拒绝,阿昭无措地望向贺兰定求助。
贺兰定也麻爪了,这要怎么搞啊!两个都是自家的孩子,难道自己要先代表阿昭向阿暄道歉,再代表阿暄的家长教训一下阿昭?!
心里无措,贺兰定也没傻站着,上前抱住两小孩儿,左右腿各坐了一只。然后让阿暄张开嘴巴,看看伤口的情况。
小孩儿嘴巴血糊糊的,缺了门牙的地方成了个黑洞。
“阿兄.....”被贺兰定窝到怀里的阿暄眼泪再也憋不住了,噗嗤噗嗤往下掉,“早知道.....早知道就吃肉了.....”牙反正都是要掉的,自己还好几天憋着没啃大骨棒——亏大发了。
小孩儿哭得着实可怜,贺兰定看着却忍不住想笑。
贺兰定抿着嘴,仰头,让两小孩儿看不到自己嘴角的笑。想把笑意憋回去在来安慰小孩儿,结果好不容易不笑了,一低头看到小孩儿眼泪鼻涕一大把的花猫脸,又忍不住笑了。
“那什么....那.....”贺兰定搜肠刮肚地想着安慰的话,“这一下掉了不正好,今天中午就能啃大骨棒了。”
“嗯。”阿暄哽咽着点头,一抽一抽地看向手巴掌心的小米牙,好不容易干掉的眼泪又噗一下涌了出来。
“我的牙......”
“我不是故意的.....”看阿暄伤心的模样,阿昭心里不好受,可又不知道怎么办。
“不怪你....”阿暄说话漏风,“本来就坏掉了......”
“不是又长好了么!”阿昭自责。
“行了行了。”贺兰定打圆场,“反正到了八九岁都是要换牙的,咱们阿暄这是提前换牙,提前长成男子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