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群鹅鹅鹅
这也导致了他们总是不好被别人辨认。
但这个耿直的密教人却不是如此。
就好比其他等待救治的人只会红着脸看着六味走过来。
这位就不一样,他直接扯着嗓子喊:“医师!再不过来我就要死了!”
类似于这种,偏偏他说得又是实话,耿直中又带着点憨,或许就是因为那张嘴格外被右护法针对。
六味给他低头换药的时候,密教人还在忧心忡忡:“你看不见容易弄痛我,可是被你弄痛也没什么关系。”
六味疑惑地抬头,只见密教人耿直地盯着他,似乎没意识到自己到底在说什么话:“毕竟是你。”
“……?”
“骂了你会被别人骂,所以没关系。”密教人淡声道。
这种奇葩倒是挺符合世人对那些神鬼莫测之人性情的揣测。
梅雨季的时候,天色阴沉,总是让人分不清晨昏。
六味感受了一下天赋的储蓄格,心中暗忖,还差一点,不过尽管谎言还未完全化假为真,但是疫病区的病情显著地被控制住了,谎言在变为真实之前,要足够真实才能化假为真啊。
背后的静文撑开伞,这个小小的护卫非常尽职尽责,行事极其利索,很快就把湿淋淋的油纸伞递到了六味手中,自己披好蓑衣转身推起了轮椅。
溅起的水花落在路边随处可见的双色草上,草微微打了个晃,似乎正在颤栗。
静文将六味推进房里后,就告别离开了。
天色正晚,仍在下雨,屋外的雨水冲刷之声几乎算得上给人助眠的白噪音,六味听着听着窝在轮椅之上不由打了个哈欠,近乎昏昏欲睡。
不行,还没有洗漱!
六味强撑起自己的精神,一只手摸向了桌前的水壶,另一只手摸向了茶托上的茶杯。
突然,他动作一顿。
“轰隆——”
屋外的雨越来越大,轰鸣的雷声似乎正在伴奏。
闪电赶趟儿般穿梭过云层,光亮瞬间照亮了昏暗的屋子。
两个重叠的影子落在了窗纸之上。
六味不禁蜷缩了一下自己的手掌,避开手边温凉的触感。
一只苍白的,纤长的手挑起了一缕长发,微微勾至眼前。
“教主,你的头发白了。”
六味动作一顿。
“轰隆——”
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响雷。
***
顾定邦抱着怀中的孩子,跟着人流一路前进。
等终于到了空旷地带,才终于能够去找时愿。
时愿脸上的变装用的薄膜紧紧地贴在她的脸上,瞧上去一副不甚高兴的样子,顾定邦却快快活活地露出一个大笑:“回来了!回来了就好!”
章鱼也从顾定邦的怀里爬起来,懂事地只向“姑姑”伸出两只手要抱:“姑姑!抱!”
时愿非常大方地满足了章鱼的愿望,被小孩几手死死地缠住,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能够看见自己的家人,是多么快乐的一件事情。
时愿的手指将略微撩起的衣袖勾下,遮住衣袖下滴溜乱转的眼睛。
“成功了吗?”顾定邦期待地看着时愿:“要是不成,就轮到我出马了!我听见那大动静了!放心,以我的实力,一定能够复刻你的成就!”
时愿看着眼前逐渐跃跃欲试的顾定邦,沉吟片刻,表情微妙起来:“成不成功,得另说,但是小章鱼肯定是安全了。”
顾定邦和章鱼缓缓露出个疑惑的表情:“?”
好不容易和雇主一家终于挤到一起,只听见后半截的镖师们也附和着打出一个问号。
时愿深深吸了一口气:“总之,这件事情,可能是超出你们想象的复杂。”
时愿将自己所猜测的通通说了一遍。
人群此刻按照家庭为单位各自挤在了一起。
现如今正是逃命的时候,原本想着的隔离此刻也只剩下形式主义。
好在他们一家人多得离谱,全部围在一圈,居然也能真隔出点空间来说话。
六味的“智慧”与“谋算”震惊四座。
顾定邦呆滞地张大嘴巴:“这都能成功?他还是人么?”
“他不是人。”镖师中的老四突然严肃着脸开口。
众人一时间不由为他吸引了目光,毕竟已经把自己的形象变成六味拥笃的人此刻居然说出了倒反天罡的话,谁不好奇。
“他是神!他是下凡救世的神!所以教主才能预测到这样的未来!”老四虔诚道:“在教主说出那么富有哲理的一句话时,我就知道他绝对是下凡来普度众生的!”
顾定邦无语:“……你差不多得点,他刚从邪教里跑出来的,估计把你当教徒忽悠了。”
但他说完也不禁嘀咕起来。
真的假的,真有这么神?
难道说六味那些鬼信徒,居然真的是伯乐,识出了六味这匹千里马?
这也太荒谬了点吧?
真有人先天就是邪教圣体么?
顾定邦不由得用上了从某位中州鬼怪好友嘴里听到的词。
“不,只是因为他是个聪明人吧?”时愿不禁辩驳道:“通过谋算右护法的鬼心,引导我们的计谋,让我们选定在正确的时间,将寄空他们引到城楼处,让他们两个鹬蚌相争,我们渔翁得利!”
顾定邦有心想问真的有这么聪明的人么?
时愿似乎从他的表情之中看出来了这一点,不由道:“有的!真的有的!我,见过!不管是多么难的术士,都不是她的一合之敌,在很久很久,很久以前,那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
她沉默了些许,眉宇间似乎有些疑惑:“人。”
时愿都说久,这该是多么久之前的人啊?
顾定邦不由想道。
“只希望他这个聪明人好好的吧。”
毕竟孤零零呆在外面,现在也不知道受了多少苦,他和时愿把六味从万蕊教里带出来的时候,他连野草都不知道怎么采,现在还装着盲人在外面磨药。
哎,他再怎么聪明,不还是肉体凡胎,还需要小心自己染病,这怎么能在恐怖的疫病区里混出名堂?
那里忙碌的人可不吃他的嘴皮子啊。
他只是个有点小聪明的小少年啊!
顾定邦惆怅地思考道。
反倒时愿他们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个“智过常人”的设定,完全不担心。
顾定邦只好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地继续听从朝廷的安排,领着救济粮,好好当逃难的民众。
直到两天后,他们刚吃完饭。
一个衙役突然站到了他们身边:“你们,是不是,章医师,章缘的家人?”
她的表情里带着些许崇敬。
“章医师?”明面上算是一家之主的,狼狈的顾定邦抱着章鱼疑惑地重复了一遍。
时愿却已经点头:“没错,我们就是。”
她坚信不移,这衙役的出现一定是六味的安排。
果不其然,衙役的表情更加崇敬起来:“你们受苦了,跟我来吧,县令大人说,绝不能让章医师的家人受到慢怠,章医师可是松城的大救星啊!”
等会儿……什么救星?什么医师?
六味的职业不是一直是教主么?什么时候转职成医师了?
不是,他认得清哪些是杀人的草,哪些是救人的草么?逃出来的一路上他连个油麦菜都不认识的啊!
顾定邦满脸懵然。
“章医师……真的是神医啊!”
衙役却近乎感叹道。
随之而来的,是时愿感动且认可地点头,镖师们此起彼伏的附和,最后是他怀里的章鱼,高声喊了一句:“是神医!”
顾定邦恍惚。
六味混得居然这么好?
顾定邦抱紧章鱼,低头看了一眼,思想突然滑进岔道。
等等,说到神医,那什么,让男人怀子,说不定也算,难道他…….
路过的男性衙役在顾定邦探究的目光下,不由打了个冷颤。
***
六味将那缕发丝从随风的手中扯出来。
随风喘着气,脸歪着凑过来,注视着六味的双目,痴痴道:“教主,你还是异瞳白发之时最是好看。”
怎么?这白毛异瞳也对你的X癖?
六味轻哧一声。
随风从背后绕出来,屋里没有点灯,不管是对于一个盲人来说,还是对于一个鬼来说,这似乎都不是什么值得觉得这是障碍的环境。
随风将水倒满杯子,殷勤地将水递到六味的唇边。
六味喝了两口。
“教主,我帮你洗漱!”随风嘴角噙着温柔的笑,脚步轻盈的凑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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