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浮游的蜉蝣
员工们当场给他演示小绒毛在与不在电梯内时超载人数的区别。
检修员数了一会儿数后,提议:“你们要不要试试先在电梯里站十三个人,然后看看当小绒毛作为第十四位乘客走进电梯时,会发生什么?”
一群人带着一种莫名的紧张感实践了这个试验。然后发现,当小绒毛走入已有十三人的电梯时,超载警报真的响了。
两个负司人类员工:哇,小绒毛果然是披着猫皮的人。还有,这检修员像是负司派来的卧底、我们的队友。
很多日曜员工:啊,怎么回事?好像有点恐怖。
然后众人又逮了小绒毛之外的几只猫来做试验,发现当它们作为电梯的第十四、十五甚至第二十名乘客时,都没有引发超载警报。
其他猫们:“喵。”
日曜员工们都远离了小绒毛。
小绒毛无所谓地甩尾巴:大不了你们就是开除我。我独自一猫在城市中一样可以生活得很好哒。
比正经负司员工们显得更认真研究电梯怪异处的检修员又提出一个试验方向:“你们这个电梯的超载检测系统好像是有点奇怪啊。你们试试找十四个偏瘦的女性,再找十四个壮实的男性,分别试验。看看纯女性的电梯批次里第十四人是不是会引起超载警报。”
试验结果显示:第十四位女性引起了警报,第十四位男性也引起了,第十三位男性没有引起。壮实男性组平均每两个人的体重便相当于偏瘦女性组的三人体重。
即是说,十三个壮实男性的总体重超过了十九个偏瘦女性的总体重,可此电梯能安静地同时容纳十三个男性——虽然十三个男性在电梯内挤得想哀嚎——却不容许十四个偏瘦女性同时进来。
日曜员工们不感到害怕了,他们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数学或者物理课堂:随便老师讲什么都无所谓,只要让他们快点下课就好。
只有尽职尽责的检修员还在继续琢磨:“但这电梯明明应该就是重量检测机制啊,怎么会去数人数?它哪儿来的数数功能?也许需要做一个彻底的拆解。”
日曜的领导层才没兴趣研究电梯问题,他们只对一件事情感到生气:“你们这大半天都干了些什么?没工作可做了吗?两个电梯也值得你们这么多人去围观?还做试验?这么有研究精神为什么不用在开发新产品上?”
日曜员工们只好抛开自己本就已所剩无几的好奇心,回归各自的工作岗位。还有兴趣继续进行研究的检修员也被客气地请离日曜。侯卞则去给参与了试验劳动的猫们加餐。
萧笑溪:检修电梯时已经确认,电梯顶上没东西,小绒毛被算入了人头数的事情情绪场没有隐瞒原住民的意思。所以,这只是一个单纯的检测机制的问题吗?
萧笑溪:将一件事情设置为用科学与灵异都可以解释得通的情况?原住民愿意彻底研究,这就是科学;原住民不研究、纯靠脑补,这就是鬼故事?或者,这次的负司任务也既可以做成科学向,又可以做成灵异向?不同的选择进入不同的路线?
第154章
在萧笑溪严肃琢磨正事之时, 她听到自己所在办公室里有人用调笑的语气说:“想做与猫相关的工作的话,当年去学兽医专业不好吗?”
另一人搭话道:“是啊,简直不知道有些人是为了什么来上班的。可能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两人阴阳怪气的话语意思是指向侯卞, 但不屑的眼神却是针对萧笑溪。
萧笑溪没搞明白自己是如何得罪这两位同事的, 也并不关心,她只烦恼于电梯一直不弄出大事来,不知道自己的任务何时才能完成、何时才能回负司。
萧笑溪:我真的不想上班了啊。相比起来,负司任务中的惊悚刺激恐怖等场面, 舒坦多了。我争取把这场推动成灵异向吧。
可惜任务进度条持续不动,丝毫不给萧笑溪面子, 萧笑溪也找不到推动的方法。于是萧笑溪不得不继续与队友一起按时上下班, 有时还得周末加班。
与此同时, 电梯让日曜员工们想不通的超载警报逻辑也持续着, 直至令员工们习以为常、将小绒毛形容为“人猫”。
小绒毛:呸,难听。
萧笑溪与侯卞终于拿到了他们第一个月的实习工资, 并开始郑重商量辞职的事情。
侯卞:“也许任务中说的电梯不是日曜公司内的这两部?也许我们需要将各个地方的电梯都试一遍, 找出异常的那个?”
萧笑溪对侯卞的说法大表赞同, 晚上回到宿舍后便积极地开始写辞职信。但在信写完之前,萧笑溪听到了哭声。
由于手头拮据,也为了在夜晚时能距离不方便离开日曜公司的小绒毛尽量近, 所以萧笑溪和侯卞最终还是选择了住入日曜员工宿舍。
这个员工宿舍以中间楼梯为分界, 左侧住男员工,右侧住女员工。右侧靠近楼梯的位置有铁门,可以锁上。
不过很难说这把锁在安全方面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毕竟每个入住宿舍的女员工都有铁门钥匙, 任意一个被偷都有可能导致钥匙落入歹人手里,然后被无限复制。
所以基本上, 这宿舍是否安全还是得看邻居们的道德层次和大环境的治安水平。好在以可查到的资料来看,这里似乎还没出过恶性事件。
萧笑溪:可能是因为负司本身的思维模式比较直线条,所以负司一般不会把情况弄得太复杂。既然说了这次的主任务是电梯,那么就应该不会让我们在没电梯的宿舍楼里遇到难解决的问题。
如此一想,萧笑溪去敲了隔壁的房门——哭声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过了一会儿,里面传出语调尽量正常的问话:“谁啊?”
萧笑溪:“你隔壁的,萧笑溪,有点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
又过了一会儿,门被打开,里面名叫卓惜的人略显无措地看向萧笑溪:“什么事情?”
萧笑溪:“我能进去说吗?”
卓惜犹豫了一下,还是让萧笑溪进屋了。
卓惜和萧笑溪是同一批进日曜的新员工,卓惜也参加了三名负司员工刚进此情绪场时落入的那场培训。不过卓惜的工作地点是在十楼,平时除了在食堂、电梯以及宿舍楼道中偶尔能短暂碰面外,她与萧笑溪基本没有交集。
即使分配宿舍时她俩当了邻居,但萧笑溪满脑子都是“怎么快速完成负司任务”“要不要从日曜公司辞职”,还要抽时间兼职赚外快改善生活条件,根本无心与注定短暂的同事打好关系,而卓惜好像也压了很多心事、同样无心交友。
今天萧笑溪如果不是打定主意要辞职了、心情正好,她即使听见卓惜的哭声也必然会当没听见——装聋可比上门给人送关怀容易多了。
萧笑溪坐下后开门见山:“我听见你在哭,就想问问有什么是我能帮忙的吗?”
卓惜错愕地看着萧笑溪,主要却不是惊讶于之前谈不上交情的萧笑溪这突如其来的帮忙热情,而是:“你听见了我的哭声?可我没有哭出声……”
萧笑溪顿了一下,指出:“你这眼睛,明明就是刚刚哭过的。即使用热毛巾敷了一下,但敷的时间太短,还是能看到泛红。”
卓惜:“我……是哭过,但我确定我没出声,我早已经习惯了哭时不出声。我一边哭一边打电话时,电话那头的人都听不出我在哭,甚至我还能让他们以为我在高兴。”
萧笑溪的听见让卓惜过于震惊,以至于卓惜都顾不上为承认自己的哭而感到难堪——卓惜通常是很不愿意在别人面前暴露她的难过的。
萧笑溪低头反省:我为什么要因为写辞职信而过分兴奋、主动揽事?虽然比起死水无波的生活来,我是宁可走灵异线,但我这马上就要辞职了,完全可以享受既没工作压力又没灵异威胁的多彩趣味生活。我为什么非要在跳出一个火坑的同时主动钻进另一个?
卓惜试图让事情混过去:“可能你听错了吧……”
萧笑溪抬头:“不对,我听到的就是你的哭声。”
萧笑溪:以这宿舍的破烂隔音,以我被强化了七场的魂体,如果我听错了,那一定也是发生了灵异现象。反正怎么着都要灵异了,我还是选择接受我是因为灵异现象而直接听到了卓惜的心音吧——好歹这条线我能直接知道破解核心在于卓惜。
萧笑溪开始尝试破解:“算了,我们跳过你哭没哭出声、我有没有幻听这个话题,先把重点放在你哭了上——这个是你已经承认实际发生过的——所以,你为什么哭?遇到了什么困难?有没有我能帮忙你的地方?”
卓惜:“你,为什么突然这么好心想帮忙?”
顿了一下,卓惜还是选择直接说:“你似乎并不是一个很热心的人,我俩也谈不上交情?”
萧笑溪:“本来我以为我是因为遇到好事兴奋过头才如此主动,后来我又觉得我可能是被某种力量给引导了思维,但现在我猜,你遭遇的事情说不定与我最关心的那件有关系。正因为有关系,某种力量才指点陷入困局的我靠近你。”
卓惜:“……什么?”
萧笑溪:“我能理解你觉得我现在说的话莫名其妙,但请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让你哭泣之事,与电梯有关吗?”
不必听卓惜的口头回答,光是看她的表情萧笑溪就知道事情与电梯无关。至少卓惜认为无关。
萧笑溪:这破任务还能不能行了?什么时候才能符合本次情绪场名字地让我“惊魂”一下?
不知从萧笑溪的表情中看出了什么,卓惜的肢体动作突然放松了不少。
接着卓惜解释道:“我哭只是因为工作不顺。入职以来,所有工作我都做得磕磕绊绊。我几乎天天都会听见领导以及老员工对我没把工作做好的指责,以及或假装或真诚的惋惜,让我觉得自己很糟糕。”
萧笑溪:“其实我也经常听见同类话语,但因为我没打算在这公司久待,所以不在乎。”
卓惜:“实际上我也不是执着于非要待在这个公司里,我并不是找不到其他工作,可在沮丧时我会觉得,即使我换一份工作,我也很可能会把它做砸。我感到,错的不是工作,是我。”
卓惜的声音越来越轻,直至说出一句不知道算疑问还是叹息的话:“死了是不是就能一了百了、轻松自在?”
萧笑溪抓住卓惜的双手,用力握紧,然后在卓惜吃惊的注视中,极为真诚地回答:“曾经我也这么想过,还实践过,但现在的我可以向你保证,死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萧笑溪:“怕当社畜的人,死了也依然是苦哈哈的社畜。无论你怕什么,你都得战胜它,或者彻底逃开它,而不是让它一直欺压你。”
卓惜:“……”
卓惜不适地想要挣脱萧笑溪的手,但视线突然凝固在了萧笑溪的手腕上。
那里有一个挺意识流的纹身。
就是看不太出来纹的究竟是个什么图案的那种意识流。
仿若信笔涂鸦,或者中二期漫无目的的发泄。但现在这个近距离下,卓惜突然发现那纹身中看似胡乱拼凑的线条们可能全是为了掩盖一条疤痕。
一条划过腕动脉的长长疤痕。
萧笑溪注意到卓惜的视线,松开手,笑道:“我说了,我实践过。真的,没骗你。”
卓惜:“……嗯。”她对萧笑溪的接受度瞬间高涨了很多。
萧笑溪:“不过你放心,那次实践并没有导致我的死亡。”
卓惜刚刚升起的“这是自己人”感觉立马淡化了一个量级,因为卓惜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开这么疯疯癫癫的玩笑。
卓惜:你现在活生生地坐在我面前,我当然知道你那次实践没成功。
没死在那一次、但确实已死、死后还要被安排进活人堆里继续工作的萧笑溪又笑了笑,说:“你真的没有需要我帮忙做的事情吗?这可能是你这辈子唯一一次找我帮忙的机会哟。”
萧笑溪:“我明天就交辞职信了。以我现在实习期的身份,辞职交上去后肯定批得很快,说不定我明天下午就带着东西离开公司了,然后我与你就是永别——我俩好像没有交换私人通讯方式?”
卓惜:“不会再见面了啊……那提前祝你未来事业辉煌?”
萧笑溪:“真矜持。好吧,你可以再考虑一晚上,明早还能改主意给我找点事做——当然,如果事情太复杂,我是不会答应的。”
第155章
卓惜:“侯卞也是明天早上辞职吗?你们走时会带走小绒毛吗?”
萧笑溪:“你能看出来我与他俩关系好?”
卓惜:“你们没掩饰过。这公司里几乎人人都在伪装, 连新来的猫狗都知道对谁得谄媚、对谁可以欺压,唯独你们三个,自成一个体系。”
萧笑溪假笑:“哎哟, 这夸的, 让我怪不好意思的。”
卓惜神色认真:“‘特立独行’很多时候并不是夸奖,也不是好事。”
萧笑溪收住略浮夸的表情,也正经道:“其实吧,当代社会, 只要没犯法、只要钱够用,很多事情都不算事情。人际、他人对我的情绪, 我可以关注, 但并不值得我过多关注。”
卓惜露出一个面具似的微笑, 刚刚一度鲜活过的表情似乎再次被埋葬了起来。
萧笑溪回到自己的宿舍, 决定今晚不把自己关机了——按活人的说法就是不睡觉了——以免明天一睁开眼便发现大好的辞职道路被堵死。
萧笑溪:卓惜要是今晚闹自杀,我这个才与她聊了好一会儿的邻居便是头号嫌疑人啊。那样我提辞职等于准备畏罪潜逃。她可千万别坑我。所以我究竟为什么要突发奇想跑去与她聊天呢?应该真是情绪场在谋害我吧?
萧笑溪拿起手机发信息给侯卞:“今晚打起精神来, 不要忽视任何可能的异常。尤其是刑事案件类的。”
侯卞不问萧笑溪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只问:“要去办公楼蹲守吗?”
萧笑溪:这倒也是个主意。趁着卓惜还没自杀, 我赶紧给自己制造出不在场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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