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浮游的蜉蝣
这几年,叶材宝能给乐乐刺激出的情绪起伏越来越少,乐乐对此颇为遗憾。
乐乐:但也没办法,毕竟这位堂哥越大越少动手,就只会口头嚷嚷。嚷嚷的音量、内容还越来越缺乏变化。严重缺乏新鲜感。
既然已经失去了辅助产能的价值,乐乐自然便习惯了和无视狄甘夫妇一样无视叶材宝的动静。
刚入初中的乐乐主要思考的是:这种硬性规定对一小的冲击有多大?
乐乐:这不仅毁了一小分数至上的逻辑,一小好像还直接接到了文件,要求取消尖子、后进等班级的区别,所有班一律平等。一小官网的排名版块已经被封了。
不久后,乐乐还听说一小换校长了。
乐乐:这些变化到底说明了什么呢?
小绒毛:“这不仅是教育问题,也是政治问题。或者说,很多时候,教育本就是政治框架下的一个问题。是现在的你我很难理解的。想理解你就还需要继续努力学习。”
小绒毛:“别管外界怎么说分数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对你来说,分数、排名,依然是你最大的依仗。”
小绒毛:“初中可以被强行要求就近入学,但高中不可能,大学更不可能。迟早还是要拼名次哒,你不要放松。现在放松了,以后想补未必补得回来。”
乐乐郑重承诺:“请猫放心。我知道自己能做的有限,学习是我最容易抓稳的上升途径。好好学习肯定比心怀鬼胎地交友更稳妥。无论如何,知识学会了就是学会了。人可能背叛,知识不会。”
小绒毛:“这句后面好像应该接个梗?‘不会就是不会’那个?”
乐乐:“严肃点。不要轻率地把严肃事情娱乐化。”
小绒毛:人类崽子,你开始狂了呀?都教育起养大你的猫来啦?
三年后,乐乐顺利考入重点高中。
而叶材宝靠着叶放知的托关系、花钱,也勉强进入了同一所高中。不过这一次他就不再能与乐乐同班了。
——纯以叶材宝自己的成绩,他本来该是读升学率不太好的一所高中。
狄甘终于意识到不对,问叶材宝:“你的那些朋友都不帮你吗?”
叶材宝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回答:“他们……要么出国,要么去有好大学的省份,没有留在本市的。”
乐乐小时候就觉得难以理解叶材宝一家的逻辑,长大后他依然很难理解。
比如,乐乐清清楚楚地记得,在他进入叶材宝家的第一天,狄甘就说要请个保姆来减轻她的家务负担,叶放知也表达了赞同。但狄甘至今没请,只每个月请一次保洁做大扫除。
房子、家具、电器倒是都换了新的,但也就只是搬家时一次性换了那么一批。之后十年了,没再换。
去年那台临近建议使用年限的冰箱坏了,也是选择修理,而不是更换。
刚上高中的乐乐最困惑的一件事是:我父母的遗产总共究竟是多少?
乐乐:虽然叶放知是在抢到我父母遗产后买了比他旧房子更大的新房子,但他也卖掉了旧房子。前后两套房子都是学区房,买新房子需要补的差价可能并不很高。
乐乐:已知叶放知当时抢到的是我父母遗产中的大头,所以,这份大头就只相当于这么点差价?可能再加上些装修钱。那么,我到底有没有必要把“夺回父母的全部遗产”当作人生的终极目标?这个终极目标会不会太小了点?
带着这份困惑,乐乐对社会、工作岗位、平均收入等特意做了一些研究,然后大概了解了叶放知的职业和他的收入层次:
算不上有多富贵,但在普通标准中,勉勉强强也称得上是有钱人。
即使往前推十年,也就是乐乐父母刚去世的那一年,叶放知在这一行里的位置还不算太稳,但也称得上前途光明。
乐乐:反正,生活条件挺不错。不像是一个需要撕破脸抢关系不好的弟弟那不算非常多的遗产的人,更不需要为了抢遗产而对弟弟唯一的儿子下黑手。
当然,实际上那一家子叫嚷的“下黑手”主要就只是叫嚷而已。
虽然让几岁的小孩子自己吃饭、洗碗、打扫个人房间显得极其过分,可乐乐相信,如果当时自己做得很糟,比如天天脏兮兮、饿病了,狄甘还是会一边骂一边照料他。
小绒毛:“现在想来,那对夫妇当时可能只是想给你个下马威,逼你承认自己无能、求他们,不料你居然还真能自力更生。”
小绒毛:“那时我偷听到他们说‘天天吃那些没营养的东西,连鸡蛋牛奶都没半点,他居然还能那么健康?比宝宝都更少生病?’我只顾着得意自己把你养得好、以为他们是在表达阴谋没得逞的愤怒,但实际上他们表达的可能是单纯的震惊,还有对育儿常识的怀疑。”
说到生病,在叶材宝一家子眼中,乐乐住入他们家中这些年一次也没有病过,连点小咳嗽都没有。
有时候换季叶材宝一家三口全感冒了,乐乐愣是半点不被传染到。
狄甘语气微妙:“分餐制在防止疾病传染方面是挺有用的啊。”
一直以来与乐乐即便不同班也同校的叶材宝:“才不是,他们班即使感冒了一半以上,他也屁事没有。”
叶放知:“他爸妈的体质也没这么好啊。叶放识智商是比我高,但身体从小就不如我,只有他感冒我不感冒,从来没有我感冒他不感冒的。”
狄甘:“难道每天只吃蒸的食物确实格外有利于健康?”
小绒毛:这一家子傻帽,明明是他们为了找麻烦而故意给乐乐划定了生活方式,现在却反过来怀疑乐乐的生活方式是最佳。甚至还有点模仿的冲动。
乐乐其实每年都有生病,只是他的生病时间、生病方式都特别固定:次次都是晚上睡觉时间发烧。
只要发烧了就起码会连续烧三五个晚上,最长的一次是连续烧了十五个晚上。
但不管晚上怎么烧,到了早上起床时间前半小时他就会退烧。
发烧的日子里,乐乐白天虽然会因为晚上没睡好而略显没精神,但比起那些通宵赶作业、打游戏、追剧的来,他又不至于在课堂上直接睡着。
——顶多是课间时、午休时稍微眯五分钟十分钟,其他时间依然可以高效率地学习。
乐乐对着小绒毛猜测:“这是能量调整的效果吧?虽然我不能直接使用情绪能量,但你说过,我们对自己产的能量有本能的控制力,且最容易将这份控制力发挥在改善我们身体的基础生存参数方面。比如治伤、缓解疲劳。也可能包含了治病?”
乐乐:“直接把病治好大概我能力薄弱还做不到——毕竟连比我多使用了能量很多年的你都不会这个——但如果只是略微改变发病时间,并将短时重症分散为长时间轻症,可能,就成了?”
第222章
小绒毛:“可你第一次以这种方式生病时, 我们还没签约,你也还对情绪能量没实际概念呀。”
乐乐:“可那时你在我身边呀。而且当时你用能量帮我缓解了不适感,后来当我能自己产情绪能量后, 我大概不自觉地模仿了你那种缓解方式?”
小绒毛觉得好像说得通, 于是便不深究了。
乐乐一进入高中就靠着成绩拿到了学费全免待遇,还得到了奖学金,再加上参加竞赛以及打工的钱,他已经完全在明面上实现了自己养活自己, 不用小绒毛再偷偷摸摸地帮他瞬移来基础生存物资。
叶材宝一家在知道了乐乐的奖学金金额后,立刻对他表示养他到现在已经仁至义尽, 他该学会自力更生了。
乐乐对此毫无意见, 直接将学校宿舍当作了自己的家, 与叶材宝一家逐渐断了往来。
——幸好他们学校只要申请, 寒暑假也可以住校。不然在外租房虽然也不是租不起,但还是有点心疼。
乐乐:毕竟, 我才刚刚靠自己赚的钱满足了基础温饱。
其实断往来后, 乐乐没感觉到生活有多大变化。
因为他们学校的住宿条件还可以, 且由于住校的人不太多,再加上乐乐成绩足够好,所以校方给他开了点小后门, 让他一个人住了个四人间。
宿舍里包括了阳台和卫生间, 并有热水,倒是比住叶材宝家时更方便了。
同样没感觉有多大变化的还有认识叶材宝一家的人。
在外人眼中,叶志乐这个人在叶材宝家的存在感从来就低, 叶家出门的集体活动参与者向来只有一家三口, 极少有四口。于是外人一点都不意外这个养子在能住校后很快选择了住校。
虽然大家还不知道乐乐与叶材宝一家除了一层法律收养关系外已算无瓜葛,但他们还是安慰狄甘两口子:
“叶志乐这孩子, 从小就冷情,现在这样也不意外。”
“也不好说他白眼狼。重点高中课程本来就紧,压力大,他那成绩肯定是要花大量时间维持的,节假日不回来看你们也说得过去。”
“往好的方面想,他帮你们省了一大笔学费呀。也算是帮你们减轻负担了。”
“对,不是白眼狼,是一直都没把你们家当他的家。宁可打工也不想继续欠你们的。大概是自尊心太强了吧。”
“可不要小看青少年的自尊心,我亲儿子有时候还会对我吼‘不要你养,我自己能养自己’,更何况养子呢?”
“叶志乐到你们家时毕竟已经记事了,觉得融不进你们家、是你们这个家的外人,也正常。也许等他长大了、工作几年后,能想通。”
狄甘做出又伤心又坚强的模样,回应外人们或真或假的关怀:“没什么,本来养叶志乐也不是为了他记情,只是我老公放不下他弟这唯一的儿子罢了。”
狄甘:“再说,收养叶志乐时,我们家也拿了叶志乐父母的一部分遗产,后来养叶志乐就是花的遗产。我们家没额外给叶志乐花钱,除开这么些年的感情不算,叶志乐可以说不欠我们什么。”
狄甘:“我和我老公打算过两年,等叶志乐成年了,就把他父母遗产没花完的那部分都还给他,正好他上大学用。我们还会把这些年使用遗产的详细清单给他,证明遗产的钱都是花在他身上的,我们家没占他家便宜。”
顿了一下,狄甘面露羞愧:“其实,还是稍微占了一点。当年搬新家时手头实在有些紧,便挪用了一小下,不过旧房子卖了后就填回去了。”
外人们纷纷安慰狄甘:
“你们这样已经非常有良心了。”
“小孩子又不是拿着钱就能长大的。你们这么些年照顾叶志乐所耗费的精力,如果换成金钱也不少。这年头雇保姆照顾小孩的费用可高得很。”
听了小绒毛转述的乐乐问:“你觉得大伯娘说的是真的吗?他们真打算把一部分遗产还给我?”
小绒毛:“她确实有记账,你花的每一笔她都有记。不过我还是没看到他们到底拿了你父母多少遗产。”
乐乐:“她记账有可能是为了清清白白地将遗产还给我,也可能是准备等我成年后向我讨回他们养我的费用。”
小绒毛:“其实他们养你的费用没多少,她摆出来向你讨要才丢人,对外解释在大城市养个孩子为什么花费这么低更丢人。”
乐乐:“所以还我遗产的几率更大?这就……有点颠覆我的认知了。我以为他们是大坏蛋,结果他们是刀子嘴豆腐心吗?”
小绒毛:“也不能这么说。虽然以现有信息推测,即使没有我,当他们看到小时候的你无法自己照顾好自己时,大概也不会克扣你的基础生存物资,但在他们长年累月的言语打压下,你很容易丧失自信,甚至可能失去学习的勇气。”
小绒毛:“没有顶尖好成绩、拿不到奖学金、上学不能免学费,那样的情况,即使他们施舍般地给你出了高中学费,他们还会出非必须、但老师建议买的资料费吗?还有名义上可以不参加、但同学们都参加的集体活动费用呢?”
小绒毛:“被各种费用困扰的你难以全心学习,就考不上好大学,然后一辈子可能就庸庸碌碌了。在成长中,物质很重要,但不是唯一重要的。”
小绒毛:“说不定狄甘夫妇现在对外说要还你遗产就是因为他们觉得你将来可能成为厉害人物,他们在努力挽救与你的情谊,并制造‘虽然他们对你没有非常好,但也情有可原,且双方相处不好你也有责任’的舆论风向。”
小绒毛:“这些年他们对待你的糟糕态度可以用花言巧语骗过外人,但骗不过你这个亲历者,这事已经无法改变了,那么在遗产上做文章起码能让你不至于厌恶他们到底。”
乐乐戳了一下小绒毛的鼻子,说:“好阴谋论的猫猫。”
由于小绒毛体型一直不变,所以自从乐乐小学毕业,它便不在外人面前出现了。
在外人眼中,小绒毛是用它那长不大的外表陪伴了乐乐整个小学生涯。
这在一小还成了一个传奇故事。
尤其当一小因为各种与分数、排名相关的禁令而地位明显下滑之后,这类逸闻倒是挽救了一小的一点形象,证明一小也不是完全的死读书、没有丝毫娱乐。
当乐乐还在一小内读书时,“叶志乐的猫为什么长不大”是一个让学生老师家长都津津乐道的话题,还有小报记者专门跑来采访。
小报记者当然想直接采访乐乐,可一小拒绝了他,理由是“学校是学习的地方,不要拿这种不相干的事情打扰学生”。
小报记者不死心地又去叶材宝家蹲守,狄甘生气又心虚地赶走了他。
生气是因为见不得乐乐比她的亲儿子更受关注,心虚则是因为怕乐乐面对记者时多说几句、暴露了乐乐在他们家的真实处境。
因为过分心虚,那段时间乐乐还暂时获得了和叶材宝一样被家长接送上下学的待遇。
——这一举动还让狄甘夫妇被夸奖:平时注意训练孩子的独立性,遇到事情时则对孩子严密保护,真是智慧又尽责的家长。
蹲守几天无果之后,小报记者不乐意继续为这个其实流量也不大的新闻浪费时间,就随便问了问一小附近的人,然后自己编:“据有关专家分析,这种长不大可能是一种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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