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易夕伊年
他总觉得里头有猫腻。
但就在秦光霁停顿的时间里,王学名却已经走到了棺材前,双手搭在棺材盖上,马上就要掀开。
“等一下!”季和正忽然开口叫停了他。
众人的视线瞬间聚集到他的身上,将他还未来得及掩藏的惊慌尽收眼底。
“怎么,”精瘦男人讽笑道,“不是你说有证据的吗?”
“难道——这都是假的?”
“我呸,”另一个嫌疑人凶狠道,“什么外面来的领导,都是一群傻冒。”
“你!”季和正似是被激怒了,紧紧攥住双拳,一咬牙,彻底豁出去了,“开棺!”
薄薄的棺材板被缓缓推开,肉类腐烂的气味迅速向四周飘散,在空气中回转,以恐怖的速度钻入在场每个人的鼻腔,令胃酸翻涌,喉头耸动。
温星火死死捂住口鼻,从系统背包里掏出上个副本没用完的空气清新剂,快速喷满周围空间,还不放心地放下手深深吸了口气,确定没有味道了才暂时松懈下来。、
那几个离棺材最近的犯罪嫌疑人却是倒了大霉,被这臭气攻击正面击中,一个个都弯腰干呕起来。
“这,这是什么东西?”壮汉嫌疑人一边干呕,一边指着棺材崩溃喊道。
“你们要的证据。”季和正的声音从防毒面罩底下传来。他身形矫健,脚步如鬼魅般在几个嫌疑人之间游走,而后,他猛然向后退步,手指发力——
噗通、噗通、噗通——
几个壮年男人齐齐扑倒在地,秦光霁这才看清楚,他们的脚上都被缠绕上了透明的绳索,另一端正是被季和正牢牢掌控在手中!
季和正冷笑一声,收起了方才那副紧张心虚的模样,轻松将绳索丢给王学名,自己则闪身上前,死死攥住那壮汉的后衣领,把人直接从地上提溜了起来。
他拖着壮汉,三两步走到棺材前,手臂一松,将壮汉整个人甩到棺材上。
他抬手,把壮汉的脑袋使劲按进棺材里,让他的眼睛直冲着棺材中已经腐烂了大半的可怖尸体。
“唔……呕——”壮汉毕竟还是个正常人类,哪里受得了这种程度的冲击,眼泪鼻涕一起溢了出来,一边哀嚎,一边大口呕吐。
呕出的秽物一滴不漏地落进棺材里,和半固体的尸体组织搅和在一起,让本就已经极度恶心的场面变得更加令人作呕。
季和正却犹嫌不足,从背包中掏出一管强效清醒针扎在马上要昏迷的壮汉身上,让他在崩溃中保持绝对的清醒,在绝望哭喊声里将他的脸直接按进秽物里。
咕噜咕噜的声音响起,显然是壮汉在挣扎中口鼻被灌进了东西,濒临窒息。
“看清楚了吗?”季和正抓住他的头发,把他的脑袋从脏东西里拎出来,厉声问道,“这是不是证据?”
短暂的沉默后,几个嫌疑人终于后知后觉地惊叫出声,连滚带爬忙不迭地往祠堂外逃跑。
但等待他们的却是早已控制住他们行动的王学名。
又是一阵噗通声,几人再次狼狈跌倒在地,毫无防备地把脸砸在坚硬的地面上,摔得鼻青脸肿。
直到听到壮汉崩溃的叫喊,一股脑把自己的罪行全都给抖落出来后,季和正才终于大发慈悲地松开了手。
壮汉已经完全脱力,软绵绵地顺着棺材倒在地上,神情恍惚,像是已经被吓傻了。
季和正轻蔑地从鼻子里喷出气,踢了一脚地上的壮汉,转而看向其余几个像鹌鹑一样抱团缩在一起的嫌疑人:“他已经把罪都认下了,你们谁还想抵赖?”
“我们,我们认罪!”不知是哪个先起了头,被季和正的残酷手段吓呆了的几人争先恐后地认罪,手脚并用地爬到他的脚下,脸上沾满了擦伤的血迹和尘土,狼狈地向他磕头。
“不见兔子不撒鹰。”季和正翻了个白眼,没理会那几个人。
他拍拍身上沾染的灰尘,走到矿工老头面前,毫不客气地问道:“现在任务算是完成了吧,可以放我们离开了吗?”
矿工老头不置可否,只是呵呵一笑,转头问从始至终都端坐在红木椅子上的老婆婆:“您觉得,该怎么处置他们呢?”
“等会儿,”季和正挑起眉毛,手指在两人间来回晃荡,“你不是任务提交者吗?为什么要问她”
没有人和他解释,两人的脸上挂着如出一辙的慈笑,老头搀扶着老婆婆,一起慢慢悠悠地走到那几个嫌疑人身前。
老婆婆随意挥挥手,老头即刻会意退至一旁。
她站立在祠堂中央,用力一杵手中拐杖。
笃——
沉闷的震响传遍整个祠堂,仿佛整个空间都因此而停滞一瞬。
不,那不是错觉!秦光霁瞪大了眼睛——空气中原本随风飘荡的尘埃竟是全部停止了移动,以一种完全不符合万有引力的形态悬停在空中!
“你们,有罪。”老人的声音苍老粗哑,像是一柄锈迹斑斑的剑刃不停擦过磨刀石。
“你们为谋取私利,诱骗了共计一十二名无辜者。”老人一字一句数清他们的罪业,“你们将他们悉数杀害在矿井之下,令冤魂难登极乐。”
“你们——”老人再次举起手中拐杖。
“该杀。”
咚——
拐杖落地,判决生效。
风,自脚下而起,如溯游的鱼,裹住满地满天满空的尘,交织着、汇聚着、杂糅着,终而形成硕大漩涡,以老人为中心,迸发出低沉悠远的风鸣。
仿佛来自地底深处幽魂的怨与哀。
……
风散,尘落,具静。
悲号不再,人的身躯被土色泥壳取代,顷刻碎裂成沙。
“罪孽深重。”老人的声音回荡于梁上柱前,“以死偿之。”
第054章 矿井之下(11)
笃……
拐杖再次点地,随之而起的却并非风尘。
是人。
粉碎的泥从地上升起,仿佛被无形的手塑造,渐而成形。
它们没有精妙的五官,没有灵巧的四肢,只是因着外力而强行聚集在一起,在死后重新为人。
像是一场没有丝线牵引的木偶戏,泥人们在空中自行舞动,从呱呱坠地到长大成人,从满怀憧憬到横死井下,最终,再次落下,化作无机的泥。
短短时光,写尽一生。
这是那些死于谋杀的无辜矿工们的一生。
他们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底层矿工,他们本该拥有平凡而漫长的生命,但如今,他们的过往却被坠入深深矿井,只能依靠仇人的血肉诉说他们的曾经。
多么讽刺。
……
祠堂内,六个玩家皆缄默无声,季和正仍旧呆呆地站在椅前,不知是因为被老人能轻松夺取几人性命的能力震撼,还是已经发现任务还未结束因而懊恼。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秦光霁眼前的屏幕幽幽泛着明光,任务栏中,金灿灿的99%格外引人注目。
“怎么会这样……”秦光霁耳朵轻轻一动,将季和正的呢喃收入其中。
“为什么会卡在99%?”季和正双手抱头,双眼失神,似是在质问,也似是在茫然。
“因为从始至终,他们就没想放你出去。”秦光霁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令目光集聚。
秦光霁从阴影中走出,神态淡然。
他一步步走近,很快感受到有一股针一样尖锐的视线扎在自己的身上,是那个老太婆。
他偏过头,对两个长相相近的老人露出微笑,随后将他们几乎能凝聚出实体的敌意抛之脑后,对着季和正道:“还没明白吗?”
“从两天之前,你们为了完成任务杀害无辜矿工的那一刻起——你们就已经出不去了。”
秦光霁的脸上露出极浅的笑,轻得仿佛只是见者的一点错觉。
他叹了口气,忽地蹲下,手指触及那几个嫌疑人崩裂后留下的粉末,用手抓起一把,令其如流沙般倾泻而下。
“季和正,”秦光霁的声音变冷了,“你觉得,你们的行为和这几个嫌疑人有区别吗?”
“他们已经被审判了,那么,你凭什么保证做出相同事情的你们会安然无事地走出副本?”
他拍掉手上残余的泥砂,直视着季和正的眼睛。对方的眼睛起先是慌忙的闪烁和逃避,但很快,便转变成了彻彻底底的慌张和恐惧。
豆大的汗珠登时从他的额头滑落,在寒冷的夜色中如流星般坠落在地上,留下一点深色水痕,很快消失不见。
“不,不,你说的不是真的!”季和正拼命摇头,连连后退,却不慎被原本用于控制犯罪嫌疑人的透明绳索绊倒,狼狈地跌倒。
他满身都是尘土,看上去竟是比先前那几个矿工好不了多少。
他的瞳孔迅速扩大,眼镜早已不知所踪,脸部肌肉因过度分泌的肾上腺素影响而开始颤抖,极尽癫狂之态,却仍旧用满怀期待的目光望向两个老人,自欺欺人一般地扯出笑容。
“他说的不是真的,对吗?”
“你是任务提交npc啊,那不是你暗示我的通关方法吗?你们不是和系统达成了协议吗?我是来帮助你们的啊!你怎么会骗我呢?”
他语无伦次地问着,脸上的汗水越积越多,一股脑地流进他的衣服里,被低温浸染,变得冰冷沉重。
那两人却像是没听见季和正的话一般,将所有的注意都落在秦光霁的身上。
渐渐的,季和正的声音低了下去,大约是已经从沉默中得到了他早已知晓却始终不愿相信的残酷真相。
终于,老太婆开了口:“小伙子,知道的太多不是件好事。”她看着秦光霁,眼珠子不再是先前的浑浊一片,而是变得如夜空般澄澈,甚至能够清晰地倒映出祠堂的模样。
“是吗?”秦光霁扯起嘴角,语气轻松,“但比起稀里糊涂地死掉,我还是愿意做个明白鬼。”
他摊开双手,眼珠子一转,对两个老人点头示意,礼貌问道:“请问——下一场审判什么时候开场?”
“什么审判?”季和正猛地抬头,嘴巴张得极大,似是因为大脑还在接受自己如今的处境,竟是一时半会儿没有转过弯来。
话音未落,另一边的阴影中,从审判结束到现在始终一言不发的王学名终于有了动静。
他踉跄着将自己从地上拔起,用几乎是双手双脚并用的姿势爬到季和正的身旁,伸出双臂,死死地掐住季和正的喉咙:“你还没明白吗!她要审判我们!我们马上就会变成地上那个样子了!”
“都是你的错!”他绝望地吼叫着,脖子和脸都变得通红,青筋根根暴起,“要不是你指定的计划,我们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
被平时随意支使的傀儡如此质问,季和正倒是彻底清醒了过来,迅速反击,两个人在生命受到威胁的危机状况中竟然开始了狗咬狗的互殴。
为了防止被误伤,秦光霁早就退到了火力范围之外,和自己的三个队友凑在一块儿。
“听明白了没,需要我讲解一遍吗?”温星火悄悄问温星河。倒不是他不信任温星河的理解能力,只是温星河惯常喜欢用武力解决问题,万一她哪个地方想岔了,依这位姐姐的行动能力,说不定会惹来什么大麻烦。
温星河撇撇嘴,难得地露出精明神态,得意地拍拍胸脯:“别小看你老姐,我这回可是彻底跟上节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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