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此处地势较低的原因,在其他地方因为冬季而草木枯萎的时候,这河水两岸还有绿草,河水之上还有些许雾气缭绕。

安从郡他们看惯了落叶残枝,相比之下这是非常不错的景色了,让人身上的寒气都少了几分。

不远处的雅楼还让来此处游玩的游人,有了一个落脚的地方。

安从郡一边走一边给陆风描述眼前的景色,最后领着陆风进入雅楼。安从郡一来,那老板就将他们引入了二楼的雅间里。

里面空无一人,看来是安从郡的那些朋友还没有到。

雅间里提前烧好了火炭,安从郡一进门就将身上披着的大袍给解了下来,引着陆风来到窗边。

从窗户往外眺望,刚好能将附近的景色尽收眼底。

房间里还插着几只梅花,花朵上飘出来几点幽香,为阁楼更添一分雅致。

为陆风细细描述之后,安从郡问:“先生觉得此处景色如何?虽然比不上春日的百花盛景,但是在看遍了那些黄叶干枝后,现在乍然看见这一河岸的绿色,反倒是更显得弥足珍贵。”

陆风点点头,深有同感。

但他最感兴趣的还是屋里插着的几枝梅花。

陆风很是奇怪,虽说已是冬季,但他一路走来,都不见其他地方有梅花开,为何这里会有。

“对面山中有个山坳,那山坳之中长满了梅花,是不少文人雅士冬日里都会去的地方。”

安从郡他们一会儿也会过去。

听见有一山坳的梅花,陆风也来了一些兴趣。

他们等了不久,期间还找小二拿了一些吃的,边吃边等。

奇怪的是安从郡的棋还是没有解开,不过他现在却不着急了,仿佛那盘棋从来没有存在过。

午间十分,有两道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

安从郡起身相迎时陆风也未托大,跟着站了起来,拿着青竹竿向楼梯走去。

下一刻,陆风就看见两个同样身带浩然正气的男子走了进来。

他们的年纪和安从郡相差不大,有一个已经是古稀之年。

“易兄,姜兄,别来无恙。”

安从郡最先拱手打招呼,面对那位年纪最大的易姓老者时,态度明显要更郑重一些。

对面的两人也同样拱手回礼,文人气质尽显,但看见安从郡脸色的时候明显一愣。

“安兄,先前听说你辞官归隐,我们还以为你是真的想回老家去种田了,没想到竟然跑到了这个地方,这位是……”

易水寒和姜云台一起看向陆风。

他们对站在安从郡身边的陆风感到意外,尤其是在看见陆风手里还拿着一根竹竿,双眼无神后更加感到意外。

安从郡赶紧给两人介绍道:“这位先生是我前些日子认识的一个好友,如今正住在我家中,我今日来赴宴,便邀请先生一起过来了。”

易水寒和姜云台听见安从郡称呼陆风为先生时,都颇感诧异,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对方现在的心中所想。

他们与安从郡虽然只有几次匆匆聚会,每次聚完又都是匆匆离别,但是读书人光是看对方的文章就知道这人是什么样的性子。

所以他们很清楚,安从郡这人平时有多么骄傲和注重他人的文采和涵养。

但是现在,他竟然对着一个年轻人叫先生,对此人的态度也无比温和,隐隐还有崇拜,这让两人感到狐疑。

有安从郡这样的表现在,他们也不敢小瞧了这个青衣男子,甚至干脆也叫先生。

“原来是陆先生,不知先生是何方人士的,为何我等没有见过?”

陆风拱手回礼,“无名之辈,两位老先生没有见过陆某也实属正常。”

易水寒两人不知道陆风是不是在谦虚,因为这个名字也确实是平平无奇,他们的确没有听过。

不过看陆风气质温文儒雅,倒也还算是和他们的胃口。

安从郡看两位老朋友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无非就是揣测陆风的身份罢了。

于是心中暗暗下决定,一会儿定叫他们吃吃自己吃过的苦。

不过当下还是先引几人相互认识。

“先生,这位姓易,字水寒,一把年纪了,那位叫姜云台,也是一把年纪了。”

安从郡的介绍简单粗暴,这让易水寒两人感到不解。他们这群人那次相互认识时,不是细数平生著作,从未像今天这样草率。

更不解的是陆风听见他们两个的名字后的态度。

要是在以往,只要是读书人,在听见他们的名字时就变了态度,但是眼前的陆风虽然一直都是细心聆听的样子,但表情在听见他们两个的名字之后,却是没有丝毫变化。

不等两人多问什么,安从郡就道:“好了好了,站着做什么,赶紧坐下等吧。”

四人入座之后,易水寒他们才将目光挪转到安从郡的身上。

“如今你回光返照,邀我们出来,是想看我们最后一眼吗?”

第134章 印堂发黑

安从郡眉头紧皱,“不知这回光返照从何说起?”

姜云台看着安从郡那苍白的脸色,起身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从郡你不用隐瞒,到了这个年纪,咱们早就做好一命呜呼的准备了。”

易水寒也跟着帮腔,“你先行一步,剩下的日子我们会带着你的那份好好的活。要不了多久,等我们这把老骨头散了,就来找你了。”

安从郡听完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本来还精神了一些的脑子,突然变得头疼无比。

“说得老夫好要死了一样,老夫何时说过我命不久矣!?”

陆风事不关己,正是旁观者清,他明白易水寒和姜云台无非就是刺激刺激安从郡罢了,但是易水寒下一句却叫陆风有些心虚。

“你不求死的话,何至于如此折腾自己的老身体!”

他们方才看见安从郡的第一眼,就见这人一幅被掏空了身体的样子,原本最注重仪态规矩的人,却是头发凌乱,不修边幅。

这让他们下意识以为安从郡把他们几个聚在一起,就是为了在死前见最后一面。

但是现在见安从郡又生龙活虎的,完全不像是将死之人,两人顿时明白安从郡就是在自己折腾自己。

陆风在旁边听着,想起自己随手摆下的棋局,暗想也不怪安从郡如此,若是他遇上一个令自己感兴趣的事,只怕是会比安从郡还要废寝忘食。

“原来是为了这个。”

安从郡现在可算是听明白,这两个人误会了什么。

“我本来说等其他人来了,再将手中的东西拿出来,不过现在既然你们先开口了,那我也不瞒着了。”

安从郡有些得意的将自己记在纸上的棋局拿出来放在桌上,同时看向陆风,“还望先生勿怪。”

这棋是陆风摆的,他未经允许就擅自描绘带出,除了见猎心喜之外,也是想给这几个老家伙开开眼。

要是这几个老家伙都破不了棋就更好了。

如此,在陆风面前棋艺不精的就不止他一个了。

陆风自然知道安从郡拿出来的是什么,他倒是不介意,就是希望其他人不会像安从郡这样,一门心思扑在上面,执着到废寝忘食的地步。

易水寒和姜云台忽略了安从郡与陆风之间的动静,在看见安从郡摆出来的棋局时,起初也并不以为意。

直到多看两眼之后,他们的眼睛就都不能从那棋局上移开了,皆是直勾勾地盯着看。

“妙,妙,妙!”

易水寒摸着自己花白的胡子,双眼放光,一连说了几个妙字,扒着那草纸不愿意放手。

姜云台更钟情于诗画,本人也以山水画出名,他对棋不是那么执着热爱,但好歹是大儒,所以棋艺方面也比寻常人厉害一些,只是不如易水寒和安从郡两人痴迷精通罢了。

但就算如此,在多看这棋局几眼之后,他也顿时明白了这盘棋有多么精妙。

“难得,难得。”

看他们都和自己一样被一盘棋吸引,并尝试破棋失败之后,安从郡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至少目前看来,这棋并不是只有自己解不出来。

易水寒迫不及待地问:“从郡,安兄,你是从何处得来的棋局,竟然有如此精妙。”

这个时候安从郡反倒是有些不服气了,“难道就不能是我自己研究出来的吗?”

闻言,易水寒和姜云台同时看向安从郡。

三人就这么沉默着,一切竟在无言中。

安从郡不自在地干咳两声,捋着胡子道:“行了行了,这盘棋确实不是我摆出来的,这棋的是先生的。”

闻言,易水寒和姜云天皆是齐刷刷地看向陆风。

陆风自始至终都只是坐在一旁品茶,很少言语,看得出来是喜静。

他满头青丝垂落,一根青竹竿倚靠在侧。

与他们这些老家伙相比,陆风十分年轻,面容清秀,就连瓶中的梅花都要钟爱陆风一些,花朵都朝着陆风绽放。

易水寒他们很是惊讶,不明白这样的年轻人,没有一定的阅历,是如何能有这样下棋的手段。

从棋局上来看,仿佛陆风比他们这些老家伙看过更加广阔的世界。

这让他们对陆风的好奇又添了一分。

“想不到先生的棋艺如此高超,易某实在是心服口服。”

一盘棋或许无法全面的了解一个人,但却能让易水寒他们对陆风改变了一些看法,隐约明白了安从郡为何会对陆风如此看重,还称之为先生。

“几位老先生过奖了,拙技而已,不值一提。”

陆风对着三人拱手,尊敬和谦虚的态度叫他们如沐春风。

可安从郡却见不得陆风谦虚,有了前车之鉴,每次陆风一谦虚,他都会觉得自己好像又在什么地方看走眼了。

所以对易水寒两人道:“你们可别被先生谦虚的话给蒙骗了,先生不仅是棋艺了得,就是书法也要胜我一筹,说不定作文章诗词也不差。”

一听见陆风的书法竟然要比安从郡厉害,两人都不禁觉得不可思议。

安从郡的性子他们是知道的。

在自己所擅长的邻域,安从郡可是非常自负的,向来是谁都不服。

这还是他第一次公开承认有人比他要厉害,那说明陆风是真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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