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陆风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云淡风轻地说:“还不出手吗?要躲到什么时候?”

话音刚落,鬼蜘蛛突然仰天大吼,一股鬼气极其浓厚的黑气从它的嘴里喷出,瞬间塞满灵堂。

一个模样稚嫩,宛如十三四岁少年从黑气里缓缓走出,虽面带不屑之意,却丝毫不敢再往前走一步,因为前面站着的是陆风。

“你是何时发现我的?”

“这还需要发现吗?”

陆风嗤笑一声。

他一早就发现了,起先是看见女鬼腹部有一缕很是奇怪的鬼气,但他没有往其他方向上想,毕竟自己见识少,鬼上身鬼这种事也实在是骇人听闻。

可当宫巡缮豢养的厉鬼将女鬼肚子上的肉咬下来时,陆风才发现不对劲。

那缕鬼气犹如一枚种子,为女鬼提供源源不断的鬼气,才令她一个半步厉鬼与宫巡缮战了几个来回。

可种子就是种子,它要发芽成长就得汲取大地的力量,女鬼对它而言,从头到尾都只是帮助自己发芽的土壤而已。

陆风看出那女鬼在无形中就已经被她腹部的鬼气给控制掏空,连魂魄都被拘走了。

世界讲究因果循环,人总要为自己做错的事负责。

所以那女鬼杀张少爷情有可原,陆风不怒。但这道鬼气控制女鬼为所欲为,擅自扩张鬼域,欲将一城百姓变为自己的口粮,滥杀无辜。这种屠城之举是陆风这个接受良好教育,更是身为一名人民教师所不能接受的。

“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做的事负责,鬼也不例外。”

陆风缓缓提起手中之剑,面色如常,剑指鬼物。

那鬼少年见状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可立马又镇定下来,直视陆风,神情玩味。

“可我帮助这个女人报仇了啊,难到算不得好事?”

像陆风这种道貌岸然,整天嚷着要斩妖除魔、匡扶正道的人他也见过不少。

可这些人都是以自己的喜恶去定义善恶,凡是自己不喜欢的,通通都该死。

这种人,三言两语就能戳破他们的伪善。

鬼少年以为陆风也不例外。

可陆风却是一言不发,直接出手,声声质问。

“这里是人间,你既然留在这里就要守人间的规矩!”

“你是何门何派?家住何方?”

“杀了多少无辜之人!又有多少人因你家破人亡?”

“你父母是谁?!你的教书先生是谁?!他们没告诉你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吗?”

“列位先贤的谆谆教诲你还记得多少?”

“参加科考拿状元了吗?!”

陆风的话犹如炮弹一般轰得鬼少年晕头转向,脑袋嗡嗡作响。

“我……没参加过科考啊。”

他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醒来就是乱葬岗的一只野鬼,好不容易才有今天的修为。

没成想他的话让陆风看起来更生气了。

“你连科考都没有参加过!!也好意思出来混!今日不教训你,来日你就是社会上的一颗毒瘤!”

说罢手中长剑化成一把戒尺,隔空打在了鬼少年的身上。

“啪!啪啪啪啪!!”

“嗷嗷……别打了!别打了……”

接连几下,那鬼少年肉眼可见地变弱了,每打一下鬼气就消散一些。

站在远处的苏木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手掌心,隐隐有种发烫感。时隔百年他再次感受到了一种被先生教训的熟悉感。

他想了想,自己好像也没有考上状元,突然有些汗颜,于是转过身面壁思过,不敢再看。

张府外,宫巡缮脸颊抽了抽,他真的相信陆风就是一位教书先生了。

听着府里传出来的惨叫,他都有些同情那鬼物。

比起张府里的轻松应对,县衙里的人却是神情紧绷。因为鬼气的扩散腐蚀,原本守在张府外的七位铜牌捉鬼人也退到了县衙之中。

县衙里挤满百姓,原本众人还不怎么害怕的,却看见一阵黑气向县衙飘来,所过之地生机消逝,房屋以肉眼可见地速度衰老腐朽,如同恶鬼在逼近。

“娘,那是什么?”

“乖,别看了。”

有孩子指着那黑气,满眼好奇。他的娘亲连忙遮着他的眼,不忍心再看。

“大人,我们该怎么办?”

“大人……”

衙役和百姓们将目光投在蔡世均身上,这位县令大人是他们的主心骨,迫切地想要得到一个解决办法。

“呼……”蔡世均深吸一口气,随后眼里露出果断和决绝。

“把我的刀拿来,所有衙役同我挡在百姓前面,有力气的汉子们站在我们身后,拿起能用的家伙,至于老人和妇人们……就将孩子们围在中央吧。”

说完他看了看挡在县衙外的几位铜牌捉鬼人,又转头看向张府的方向,却什么都看不到,只有漫天的黑气席卷而来。

“但愿能争得一线生机。”

陶咏和赵绰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摸着怀里的平安符,走到了县衙外。

“你们两个人疯了!”

络腮胡想把他们俩拉回来,可陶咏却笑着说:“放心吧,我们都不会有事的,无论发生什么,陆先生都会有办法的。”

平安符被他从怀里拿出来,在络腮胡面前晃了晃,“而且我们还有底牌。”

县衙里,摆面摊的老汉也看见了他手中的平安符,想起自己身上也有一枚一模一样的。既然连捉鬼人都这么说了,说不定有用呢。

老汉将信将疑地把平安符放在老伴手里。

“来了!来了!好快!”

“早知道我们当初就应该早早出城的,我还以为那些捉鬼人是厉害角色,没想到……”

“你怪他们?要不是有他们我们早就死了,你也用不着这么无赖吧!”

“都要死了,就别说这些话了。”

“不不不,我不想死。”

眼看黑气已经来到眼前,县衙外面大道的地砖都被腐蚀一空。却突然有人慌忙逃跑,这让原本就摆好的队形的被打乱,也扰乱了人心,越来越多人选择逃跑躲避。

县衙里的人乱做一团,鬼气还没到就有人推搡了起来,谁也不愿意站在最外面,还为此动起了手。

哪怕蔡世均开口也压不住这些人心中的恐惧,甚至看见有几位捉鬼人做出了逃跑的准备。

此刻,做为一名县令,他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挫败感。

“小心。”

“嗯。”

陶咏和赵绰直面滚滚而来的黑气,双手结印,结出一个最基础的驱鬼咒。

结果那些黑气仿佛有鬼在追它一样,拼了命往前跑,瞬间凝成一只巨手,企图捏死阻挡它的两人。

“噹!”

突然,两人身上的平安符大放光芒,化作一面屏障,将巨手挡下,闪耀的金光将大手烧得冒出阵阵黑烟,烧得他们原形毕露,极速后退。

“啊!!!”

听着黑气传来阵阵嘶吼,其他捉鬼人或震惊,或兴奋,或眯眼打量。

最后都看向了陶咏两人说的底牌,暗自思索这是什么东西,最后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陆风,那位神秘却又普通的教书先生。

自从赵绰两人越上他之后,事情就不一样了。

这平安符是不是与陆风有关,别人又要怎样才能拥有?

突然!

那些黑气绕过了两人,从其他方向疯了一般扑向县衙。

“噹!!!”

再一声,犹如厚重的钟声,这些就连百姓也看见县衙四周都亮起了一层青光,将黑气阻挡在外。

但这层青光没有平安符那种烧毁邪恶之气的能力,它只能抵挡鬼气而已。于是那些黑气开始撞击青光屏障。

“咚!咚!咚!”

每一下撞击都好像撞在了百姓心头,众人看着那鬼气里似有似无的狰狞鬼脸,连口水都忘记咽了。

“那些东西……好像进不来。”

“听老人们说,充满正气的地方或者是正义之士是邪祟不侵的,没想到是真的!”

“那我们岂不是有救了。”

众人不禁欢呼着,喜不自胜。

只有蔡世均和其他捉鬼人知道,这屏障维持不了多久,这点陆风之前就说过。

果然不过半盏茶的功夫。

“咔嚓!”

一声脆响拉扯着每个人紧绷的神经,陶咏两人想要回援却慢了一步。

青光屏障在黑气的撞击下出现了裂痕,下一刻突然爆开一个大洞,黑气争先恐后往县衙里挤,仿佛这群人是什么美味的东西。

其他捉鬼人率先结驱鬼咒,却根本挡不住。

一时间,百姓心中的恐惧达到了顶峰,人类骨子里的求生意识让他们开始相互推挤,不顾老人孩子,都只想逃生。有人甚至被踩在了脚底下,踩断了肋骨,什么道义情分通通被抛之脑后。

摆面摊的老汉护着生病的妻子瑟瑟发抖,看着近在咫尺的黑气,闭上双眼接受死亡。

“滋滋滋……”

周围突然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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