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自己真的会死。

“带人群殴他,毁坏他的试卷,说他有爹生没娘养,逼他生吞百足虫的是你和田庆!”

那名叫田庆的人也不再装聋作哑,红眼辩驳,“是你拿我父母威胁我,我们才不得不做这些事情讨你开心的!”

“蔡大人,不!陆仙长,我不是自愿的,我父母都是他家下人,我只是家奴生子作为伴读随他一起进入书院的。如果我不顺从他,他有的事办法折辱我爹娘,会把我赶出书院……余顺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魔,书院里那些没权没势的都被他欺负过!”

田庆是下人,能进书院自然是要对作为主子的余顺千恩万谢,百依百顺。

但是现在活命要紧,反正余顺得罪了仙人,想来也活不久了……

田庆干脆心一狠道:“他不仅是打死过府里的下人,还虐死花楼里的女子,书院里有个孤儿与祖母相依为命,他就用那老妇的性命威胁勒索那个同窗,逼得他退学……”

“田庆!!!”

余顺嘶声大喊,双眼猩红,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但那眼底却藏着无尽的狠辣。

就在他们三人各自为战,相互攀咬时,周围的人早就不寒而栗。

蔡世均胸腔起起伏伏,复杂之情难以言表,最后也只能喃喃一句:“你们明明只是学生,每日都读圣贤书,识明辩善恶的学生……”

怎么会这么恶毒?

仅仅是听着就令人发指,何况是被欺负的人。

而且……居然还有人命!

这哪里是人,明明就是恶鬼在人间兴风作浪。

陆风突然问一直毫无存在感的张天和李鹏,“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张天脚一软就跪在了地上,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是真的,除了……死人的事我们不知道,其他欺负人的事都是真的……”

李鹏突然跪在地上朝纪明悟看过去。

“纪秀才对不起,对不起……”

当初纪明悟没到书院前一直都是他们被欺负,纪明悟是为了给他们出头才惹上余顺的。

但是后来纪明悟被欺辱时,他们都只是冷眼旁观,甚至为了自己不再被欺负而沾沾自喜,还被迫参与其中。

陆风突然撩开纪明悟的袖子,心疼着,手指摸到了纪明悟手臂上狰狞恐怖的疤痕纵横交错。

人证物证俱在,他已经不想说什么了,他怕一张口就让这些人当场暴毙,愤怒已经无法形容他的心情。

“你们没有给这老头说?”吴羽子一指还在浑浑噩噩的吴咎,只是话说完他就后悔了,毕竟吴咎是个什么德行他现在还能不知道吗?

和稀泥,搅屎棍。

陆风突然缓缓站起来,“解开他吧。”

吴羽子一挥手就见吴咎嘴里的黑布落在地上,而吴咎也恢复了神志。

他最先做的就是哈口气闻闻,然后差点没晕过去。

“不好意思,平时擦脚用的。”吴羽子似笑非笑,恶意满满。

然而还不等吴咎生气,陆风先动了。

“我平生最厌恶的学生,不是资质平庸,而是目无王法、为非作歹、恶向胆边生的学生!”

陆风缓缓摊开手,一枚小小敕令出现在手中。吴羽子看着那神圣又古朴的敕令,一股畏惧感油然而生。

在众人的注视下,那枚神圣的敕令变成了一把戒尺的模样。

如果宫巡缮在这里,他一定会认出这种戒尺,当初差点把平生这个小鬼打到魂飞魄散。

戒尺突然变长变透明,其上还泛着一层圣洁的光辉。

“虚幻的,怎么打?”蔡世均疑惑。

只见陆风扬起戒尺,“读圣贤书却不思圣贤,仗势欺人,霸凌同窗,该罚!”

“啪!”

“啊!!!”

戒尺明明穿过了余顺的身体,没有打到他的身体上,他却突然痛苦哀嚎,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倒在地上浑身战栗。

“视人命如草芥、如牲口,任意践踏,心肠歹毒,该罚!”

陆风再扬起戒尺,余顺畏惧地往后爬,因痛苦而拼命求饶。

“我知道错了,仙人饶命,学生只是年轻不懂事,给我一个悔改的机会。”

但任凭他如何痛哭流涕,那戒尺还是落在了他的身上。

旁边的张天李鹏看着,只觉得心中积累多年的恶气终于吐出来了,说不出的畅快,但同时也在害怕。

因为自知有错,所以怕这戒尺同样打在他们的身上。

两戒尺打下去,陆风却没有停止,又扬起戒尺。而此时余顺已经满头大汗,□□里一片湿凉,屎尿失禁。

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丢脸,被自己的狗腿子和曾经在自己脚下求饶的人看着,余顺愤怒不甘到几乎失智。

“他们就是该死!这么多穷鬼废物,普天之下多的是,我打杀几个怎么了!能影响什么!?一群蝼蚁,打就打了,死就死了,难道还要本少爷给他们赔礼道歉吗!他们凭什么!”

旁边的蔡世均听着只觉得怒火中烧,要不是陆风在前,他定要冲上去给这畜牲两巴掌。

余顺却根本不觉得自己有错,他只觉得自己不够强,只要他足够强大,这些人通通都得跪在他面前求饶。

对错无非就是看谁的拳头大。

他厉害,田庆他们马首是瞻,陆风厉害,众人就以陆风为尊。说到底就是他没有陆风强。

陆风摇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你永远不会明白这其中深意。”

他不再停手,扬起的戒尺瞬间落下。

“你这样的毒瘤,生性本恶,无法教诲,剥夺你的气运!”

戒尺从余顺身体里掠过,一团拳头大的金色的气体被从余顺身体里剥出来。

“既然这么喜欢欺凌弱小,那就换你来做蝼蚁吧。”

陆风的话如雷贯耳,余顺彻底晕厥过去,人事不省,脸色苍白如死人。

“剥夺气运……逆天手段,难怪天地臣服。”

气运这种东西虚无缥缈,生来如此,从未听说还能更改剥夺。

“带回去,他身上还有人命。”

余顺还没死,但县令在此,人命之事陆风不会越俎代庖,他只处理这个烂掉了的学习风气。

而且被剥夺气运的人,今后怎一个惨字能解恨。

“可些这个世界律法混乱……”

陆风随意感叹,蔡世均却突然目标大定。

第30章 言传天下

余顺昏死过去后,田庆和郑惑两人吓得脸色苍白,吴咎也吓得瘫倒在地,惊骇地看着陆风。

“你,你真的是……”

陆风没理他,而是扬起戒尺各给田庆和郑惑两戒尺,同样剥夺气运。但因他们是从犯,因此少受一戒尺,所以尚且还能清醒,没有像余顺一样昏死过去。

但哪怕是肉眼凡胎也看得出来,他们三人面色暗淡,印堂发黑,给人很晦气的感觉,只怕这三人以后走路都能平地摔。

陆风随即“看”向了吴咎。

“仙,仙人饶命啊!仙人饶命,我可没有做过伤害纪明悟的事,跟我没关系。”

“和你没关系吗?”

“没有没有!”吴咎松了一口气,他觉得仙人既然这么问了,就代表自己的问题不大,随即头摇得像拨浪鼓。

但陆风的下一句话就将他打入低谷。

“我怎么觉得你最可恨呢。”

吴咎愣愣地看着陆风,好似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为师者,教书育人,你自问做到了哪一样?”

“论教书,你的学生中有哪一个是拿得出手的?论育人,余顺这些人都是恶人!这么多学生叫你夫子,你不亏心吗?”

陆风语气冷淡,仿佛在只是在陈述某一个事实。

吴咎却面色涨红,“那是他们资质平庸,过于愚钝,试问朽木要如何雕琢?”

“你何时发现他们是朽木的?你又可曾真的爱护、雕琢过他们。”陆风转头看向因心虚有愧而瑟瑟发抖的张天和李鹏。

“你们进书院几年?”

“三年了。”

“受余顺这些人欺负多久?”

“三年。”

“……”

蔡世均等人看向吴咎的眼神逐渐不善,进书院三年,就被欺负三年,就算真是一块金子它也架不住被埋在粪坑中,哪里来的机会让别人发现他可雕琢。

陆风再问:“当初为什么要进入书院读书。”

两人面面相窥,见陆风并没有罚他们的意思,便哆哆嗦嗦道:“考取功名,光宗耀祖,谋取前程。”

这是大多数读书人的目标,没什么可争议的。

“那现在呢?”

“现在……”两人愣了一下,一直沉默的张天突然低头垂泪,小声地说:“我想回家!我想离开书院,反正读书没用!”

陆风语气平淡:“为什么没用?”

“读书又不能让我们不挨打了,进了书院才发现读书是最没意义的事,纪秀才如此才华也照样被踩在脚下,我们更是被人当狗呼来喝去。”

突然被提及的纪明悟神情恍惚,就如面前两人说的,进入书院后没有一天是不想离开书院的,哪里还有心情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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